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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越劇和上海近代都市文化]越劇文化

        發(fā)布時間:2020-02-18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編者按:1917年5月13日,越劇的前身“小歌班”來滬,迄今90年。由此上溯11年,被史家定為該劇在浙江的發(fā)端之年。值此越劇百年誕辰和來滬90年之際,上海越劇院除進行“百年百場”等演示外,還將北上首都,巡演名劇。對于新一輪的越劇改革,有識之士也在醞釀之中。
          
          越劇的形成
          
          
          距今一百年前,即公元1906年(光緒三十二年)的3月27日,浙江紹興地區(qū)嵊縣東王鄉(xiāng)的一個打谷場上,農(nóng)民們用幾塊門板鋪在木桶上,拼成簡陋的舞臺,民間藝人第一次把“落地唱書”搬上去演戲,促使這種曲藝形式向戲曲形態(tài)發(fā)展,后來人稱“的篤班”或“小歌班”。在這個富庶的江南水鄉(xiāng),本來方言的音樂性就比較強,“的篤班”旋律進一步美化了它,使得外鄉(xiāng)人也喜歡聽,于是逐漸形成產(chǎn)業(yè)。當?shù)赜幸粭l剡溪,載著“的篤班”的“烏篷船”就是沿著這條河,傳到紹興四鄉(xiāng)。魯迅先生筆下的《社戲》寫的是鄉(xiāng)下看紹興大班的情況,我們大約也可從中想象當時“的篤班”的演出狀況。所不同的是,紹興大班是秦腔、梆子流播到浙江的“屬地化”變種,它有樂隊伴奏,可以演傳統(tǒng)大戲,比較成熟;而“的篤班”最初唱的是佛教的宣卷調以及民間小調,其伴奏只是“的的篤篤”地敲木器,演唱過程中需要“過門”時,就以后臺人聲合唱來幫忙!暗暮V班”演的都是一些香火小戲,他們自稱“小歌班文戲”,以便同“紹興大班”相區(qū)別。
          “的篤班”烏篷船又從紹興啟航,輾轉杭嘉湖,上溯吳淞江,于民國六年,即1917年來到上海灘。從此,它的面貌發(fā)生極大變化。經(jīng)歷仿演古裝京紹大戲、移植西裝旗袍戲等歷程之后,“的篤班”逐步找到了以表現(xiàn)古代家庭倫理題材為主的方向。在上海,他們看到了精彩的傳統(tǒng)京戲、昆劇和海派京劇,又看到了電影、話劇等“舶來”的文藝樣式。他們“東張西望”,進行學習和借鑒。隨著一大批新劇目的誕生,最早的宣卷調不夠用了,單一的四工調也不夠用了,于是尺調、弦下調應運而生。三種不同的調式構成一個和諧的腔系,大大豐富了劇種的唱腔和音樂的表現(xiàn)力!暗暮V班”逐漸轉型,走上一條既不同于浙江民間小戲,又不同于京劇等大戲的發(fā)展新路,中西結合之獨特風格越來越鮮明,令人耳目一新。
          對于“的篤班”的稱呼,上海市民還有一種叫法是“紹興戲”,1925年9月17日,上!渡陥蟆吩谘莩鰪V告中,首次稱之為“越劇”。已故浙江省文聯(lián)主席、戲劇家顧錫東先生曾以專文,把九十年前嵊縣“的篤班”進入上海,同二百年前徽班進京相提并論;瞻噙M京使得西皮、二黃兩種地方腔系在京城合流為京劇,而嵊縣的鄉(xiāng)間小戲進上海,則培育出都市型、綜合性的越劇。毋庸諱言,京劇一直是我國的最大劇種;而越劇則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得以盛傳,從上海推廣到長三角,再輻射到全國。當時在西北、西南、華北、中南、東南等地區(qū),竟有二十幾個省份建立了專業(yè)的越劇團,因此有人把越劇譽為“中國第二戲曲劇種”。
          
          文化背景的影響
          
          “的篤班”來上海時正值清末民初,這是中國近代史上的大變革時期。上海建城歷史不滿千年,其真正的發(fā)展是到近代以后才開始的。近代史上的上海,是中國的文化中心和經(jīng)濟中心。
          1843年,外國租界在浦西淞南的江畔落腳,從此上海傳統(tǒng)商埠的既定角色就被打開缺口。列強在租界內進行市政建設,興辦事業(yè),客觀上引進了形形色色的文化和觀念,同時也吸引了大批外來人口。由此,上海成為近代中國參與環(huán)球貿易網(wǎng)的第一個商港。清未有竹枝詞稱:“他方客弱主人強,獨有申江讓旅商”,意謂當時上海公共租界、法租界和華府的“一市三治”,是一種“客強主弱”的格局。以租界為主體,在多元文化的媒介下,上海城市實現(xiàn)了從傳統(tǒng)商埠到近代都市的跨越,上海人則實現(xiàn)了從鄉(xiāng)民到市民的跨越。比起其他任何城市,上海市的這種歷史性跨越,顯得特別順利。
          移民城市形成之后,傳統(tǒng)理念和文化廣受沖擊。移民社會充滿活力,信息量大。在多元文化之中成長起來的租界上海人,對異己文化有一種很自然的寬容態(tài)度,比較承認多元文化的合理性,易于接受新事物,“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由于一市三冶,法律有異,政策不同,于是產(chǎn)生“縫隙效應”:在華府或某租界行不通的事情,越界(有時不過是穿過一條馬路而已)或許就行得通了。同時,租界又是上海近代傳媒業(yè)的發(fā)祥地和集中地。綜合性日報、娛樂性小報、越劇專業(yè)刊物,無一不對越劇的熱門事件、演變歷程大肆宣揚,推波助瀾!芭釉絼 钡拿Q,就是1938年夏天在一篇報刊劇評中首次出現(xiàn)的。越劇唱腔通過電臺放送,傳進大街小巷;以“舶來”的唱片為翅膀,飛入千家萬戶。上海租界是我國電影業(yè)的發(fā)祥地,四十年代開始有越劇拍成電影,也進一步推動了她的傳播。
          
          越劇文化精神
          
          上海開埠后,國內移民的主體是周邊的江浙人,他們是“的篤班”的最初演出市場。后來,“的篤班”藝人在八仙橋大世界發(fā)現(xiàn)了一種全部由女孩子演的京戲,名叫“髦兒戲”。在京劇“髦兒戲”的啟發(fā)下,一位經(jīng)營“的篤班”的嵊縣商人回到家鄉(xiāng)去招募“越女”,開始嘗試“全女班”。
          抗戰(zhàn)爆發(fā)后,租界成為“孤島”,工商業(yè)、娛樂業(yè)畸形繁榮,又有大批江浙籍人士來此避難,擴大了越劇的市場。自1938年開始,女班競相來滬,第二年達到20多個,到了1941年,越劇女班增至36個。就這樣,全女班逐漸取代了全男班和男女合演。在此過程中,以姚水娟為代表的一批女子越劇改革家,開始嘗試“改良越劇”,一出《花木蘭替父從軍》風靡上海灘。自此一批原來從事“文明戲”的編劇人才進入越劇界,其后4年間,在滬上演的新編越劇達到400多個。
          1942年10月,袁雪芬先生在大來劇場倡導越劇改革,打出“新越劇”的旗幟。與此同時,尹桂芳、竺水招、范瑞娟、傅全香、徐玉蘭等,也積極進行越劇改革。袁雪芬等首先廢除幕表制,建立導演制,聘請新文藝工作者擔任編劇、導演、作曲、舞美設計等,建立了正規(guī)的排戲制度。在舞美方面走上寫意和寫實相結合的路子,廢除衣箱制,根據(jù)每出戲不同的人物設計服裝,并采用油彩化妝、燈光設計和立體布景等。當時地方戲諸劇種,絕大多數(shù)還處于農(nóng)業(yè)文明的狀態(tài)中,而越劇得天獨厚,藉租界之利而最早覺悟,走上了中西結合、虛實相間的綜合藝術道路!靶略絼 睄湫露鴷r尚的面貌,贏得了觀眾,贏得了市場,并且進一步走通了“全女班”的道路。
          綜上所述,越劇在上海經(jīng)歷了至關重要的五大變化:其一,從鄉(xiāng)村走到城市,觀眾從相對固定變?yōu)榱鲃樱瑥膯唯D.到相對多元;其二,成功實現(xiàn)了音樂改革,建立起板腔體的音樂框架和腔系結構;其三,走通了“女子越劇”的道路,成為全國300多個戲曲劇種中一枝獨秀的奇葩;其四,特殊的“孤島”環(huán)境,使越劇廣泛獲得文化信息和市場考驗,并得到聚居于此的文化人才資源;其五,上海是五四以來新文化運動的重鎮(zhèn),越劇在此獲得了強有力的指導,甚 至得到了郭沫若、田漢、許廣平、安娥等新文化運動重要人物的參與和支持。
          回顧上海越劇的形成過程,可見其與近代上海的都市文化特征頗為契合。
          從各地來到上海的移民,往往對自己有一種“雙重籍貫”的認同。他們在以上海人的身份進行創(chuàng)業(yè)的同時,會經(jīng)常換位思考,站到外鄉(xiāng)人的角度挑“上海人”的刺,進行自我更新。這也可以說是近代上海特色的“監(jiān)督機制”。越劇人融入上海之后,一方面以上海人的眼光,對屬于農(nóng)業(yè)文明的早期“的篤班”進行揚棄,一方面又站到紹興故鄉(xiāng)的立場,批判“海派”中的消極面。劇種從“全男班”變“男女合演”,進而改為“全女班”,這就是不斷自我監(jiān)督、自我否定、自我更新的結果。
          對“上海學”有獨到研究的歷史學家熊月之先生,把近代上海文化歸結為三個特點:一是雜,五方雜處,華洋雜居;來自不同國度的人,不同的建筑樣式、政治制度、意識形態(tài)、倫理道德、民俗風情等,在這里各行其是,萬象雜陳。二是和,中西兩種文明交匯,很融洽;國內各種區(qū)域文化,哪一種都沒占主導地位。三是合,近手實驗室狀態(tài)下的文化交流與融合。各種異質文化在這里比較平靜地取長補短,從而自然而真實地形成了上海近代城市文化。
          從越劇身上,頗能找到與這些特點對位之處。首先是“雜”:人員雜,有本鄉(xiāng)來的演員,有浙商,有各地來到“孤島”的文化人,有各種新文藝工作者。至于藝術構成就更雜了:佛教宣卷、香火小調、的篤板鼓、紹劇節(jié)奏、西皮二黃、昆曲身段、話劇表演、電影手法――簡直是個“大雜燴”!其次是“和”:這個“大雜燴”,見好就收,卻沒有強勢文化。所謂土洋中西,虛擬寫實,哪一方也不占優(yōu)勢,實現(xiàn)了和平共處,和諧相處。第三是“合”:看似不相關的藝術元素放在這一“鍋”,優(yōu)勢互補,相輔相成。這種“合”是化合,是異質融合后的新質。越劇之“雜燴鍋”,就像是一個實驗室,各種化學元素在里面融合,結果“燴”成了一種新的“美味”。
          
          海納百川,融入世界
          
          學術界把上海開埠以后的城市精神,概括為以下十條:開放,創(chuàng)新,競爭,法制,寬容,奢華,時尚,重商,崇洋,愛國。這里所說的“崇洋”,實質是崇尚現(xiàn)代化。近代上海是中國居住西方僑民最多的城市,移植西方制度最多,西洋建筑林立,西洋生活味濃,換言之,上海是我國現(xiàn)代化程度最高的城市。見賢思齊,是不甘落后的人們之美德。然而,上海人雖“崇洋”卻不媚外,而且特別愛國。這是由上海人口結構、社會特點決定的。上海灘五方雜處,居民來自全國,與各地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血肉相連。殖民主義、帝國主義每有侵略中國的舉動,無論是在山東、廣東、湖南、云南,都與上海密切相關。久而久之,上海人形成了以天下為己任的愛國意識。
          上述十條上海近代城市精神,在越劇藝術及其形成機制中都有所體現(xiàn)。越劇舞臺上有聲光電,有西洋樂器,有寫實布景,有舞臺科技,有新潮戲裝,有奢華場面,比起其他地方戲來,無疑是“洋”得多?墒窃絼τ凇把蟆睎|西從來是有選擇的,崇洋而不媚外。越劇在進入上海的九十年里,不斷進行改革,既不保守,又不激進。她在不斷更新舞臺面貌的同時,始終保持浙江方言,保持江南水鄉(xiāng)婉約的音樂特色。這個例子,最能說明越劇人愛土愛鄉(xiāng),堅持民族性的本質。
          在我國所有地方戲中,越劇汲取都市文化的養(yǎng)料最多,這是她一度成為“中國第二戲曲劇種”,而且至今保持著領先地位的根本原因。海納百川,追求卓越,這是上海近代城市精神的核心,也是百年越劇的基本經(jīng)驗。
          今天,我們正站在一個新百年的門檻上,在回首昔日亮點的同時,也須面對不很景氣的現(xiàn)狀。觀眾減少,市場萎縮,新劇目成活率不高;理論滯后,監(jiān)督缺失,體制瓶頸更難突破――在整體性的戲曲困境中,越劇也面臨被邊緣化的局面。近代文化史上的越劇篇章已經(jīng)翻過去了,上世紀中葉以《紅樓夢》為代表的精彩一頁翻過去了,“小百花運動”帶來的青春浪花也掀過去了。今天的姚水娟在哪里?當代的袁雪芬在哪里?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5月13日《文匯報》)
          
          延伸閱讀 一部紅樓,書寫百年越劇史
          文 曄
          
          越劇《紅樓夢》,無論哪個版本,都沒得過國家大獎,但它卻代表了越劇的巔峰和歷史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這個唱詞幾乎全中國的人都很熟悉。如今卻也久違了。
          “開辟鴻蒙,情為何物”,一曲紅樓,掀起了當年國人對樣板戲的反叛浪潮。1979年,要想買一張越劇《紅樓夢》的電影票得凌晨一點起來排隊,飾演林妹妹的王文娟比今天的“超女”還紅。很多人哼著這個調,從《紅樓夢》認識了越劇,又從越劇領悟了《紅樓夢》!凹t樓解救了越劇,越劇解救了中國戲劇”的說法由此而來。
          一部戲,便貫穿了一個戲種的歷史;一部戲,就幾乎容納一個戲曲的全部精妙。這樣的情形,只有《紅樓夢》和演繹它的越劇。
          
          一部戲成就了一個劇種
          
          從今后,與你春日早起摘花戴,寒夜挑燈把謎猜。添香并立觀書畫, 步月隨影踏蒼苔;從今后,俏語嬌音滿室聞,如刀斷水分不開。
          ――《金玉良緣》選段
          40年代的上海,是海派文化高速發(fā)展的“孤島”時期,那時越劇初會了紅樓。據(jù)資料記載,越劇最早錄制的幾張唱片中就有:尹桂芳的《賈寶玉哭靈》、玉牡丹的《黛玉焚稿》和支蘭芳的《黛玉葬花》。
          50年代,隨著《紅樓》《梁!贰段鲙贰断榱稚返纳涎,越劇達到全盛,它的影響力不僅波及全國,影響范圍更僅次于京劇和話劇,據(jù)說僅上海紡織廠的女工就能保證一場戲兩周的票房。
          當然,越劇在不到百年時間里陡然興起,紅遍全國,這其中還有些非藝術的機緣。
          解放后的50年代,一直進行自發(fā)改革、自發(fā)演文明戲的越劇,成了全國300多種劇種的改革榜樣。它被推向全國,很大程度受益于婦女解放的風潮以及當時的文藝政策。這也是越劇《紅樓夢》上演的重要背景。
          文革后,《紅樓夢》在1978年復演,越劇又紅了?纱藭r的“紅樓”已形美而神散,上海越劇院也呈出老態(tài)。
          直到1984年代以后,何賽飛、陶慧敏、茅威濤、浙江小百花越劇團一群青春美少女借《五女拜壽》走紅,越劇界才有了一股新風。
          以競爭者身份出現(xiàn)的小百花,至今仍保持著先鋒的姿態(tài);當家小生茅威濤90年代后推出的幾個戲,均超出了梅蘭芳“移步不換形”的改革界限,令小百花進入“后越劇時代”。
          
          一部戲折射出不同時代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林黛玉:落花滿地不忍踏,徘徊花徑怕向前
          一年三百六十天,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有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傷春》選段
          誠如傅謹所言“一部戲折射了一個時代”,越劇《紅樓夢》的命運也隨著時代跌宕。
          上世紀50年代,毛澤東發(fā)起了對《紅樓夢研究》的批判。以周汝昌為代表的“紅學流派”最終成為紅學研究的主流,《紅 樓夢》被定性為反封建的文學、賈寶玉也成封建統(tǒng)治階級叛逆者的化身,至此,紅樓貼上了政治運動、階級斗爭的標簽。
          當時,受《紅樓夢》的討論熱潮的影響,越劇《紅樓戲》演出很多。影響較大、演期較長的是芳華劇團于1955年推出的《寶玉與黛玉》,由尹桂芳主演,馮允莊(蘇青)編劇。
          這部受“階級斗爭論”影響的戲,不但突出“丫頭”地位,還塑造了一個“丫頭”典型“惠香”,集晴雯、金釧等于一身,表達“卑賤者最可貴”的思想。
          編劇徐進在1955年接受了重新編寫紅樓劇本的任務,關于《紅樓夢》,魯迅早已說得明白,“經(jīng)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從中,徐進看到了什么?
          70年代,談及編劇體會,他解釋說,“要把小說這一百多萬言的篇幅,都容納、概括在三四小時的戲里,是不可能的!币蚨爝M終于確定以寶玉和黛玉的愛情悲劇作為戲的中心事件,而圍繞著這一愛情悲劇,適當?shù)馗桧炈麄兊呐涯嫘愿,揭露封建勢力對新生一代的束縛和摧殘。
          以“愛情”為主,適當?shù)摹芭涯、反封建”,在那個“疾風暴雨”的時代,徐進已經(jīng)是非常勇敢了。更何況他還在戲中大膽體現(xiàn)了“反動”紅學家俞平伯“黛死釵嫁在同時”的觀點。選準了這兩個主題,越劇《紅樓夢》就成功一半了。
          編出來,誰能演?這時,王文娟挺身而出, “我來演林黛玉,演不好,把頭砍給你I”徐玉蘭、王文娟的賈寶玉和林黛玉塑造得非常成功,雖然那個時候,演員和編劇對角色的理解沒有紅學家那么“豐富”。
          1957年,越劇《紅樓夢》登上了舞臺。但它生不逢辰,上演之際,正逢“反右”,接著是“大躍進”年代。詩情畫意、纏綿悱惻的《紅樓夢》與當時的氣候格格不入。于是《紅樓夢》經(jīng)上海、武漢,一直巡演到了廣州,才漸漸走紅。當時的廣州市市長朱光在公開場合說,“誰說紅樓夢不是現(xiàn)實主義的?請他到廣州來,我與他辯論!”廣州市市長成了越劇《紅樓夢》的第一個知音。
          1960年,越劇《紅樓夢》為了支持香港文藝界的“左派斗爭,在香港連演37場,徐玉蘭對本刊記者回憶,“第二天報紙就登出文章,‘能排出這樣的好戲,誰說大陸窮得餓死人了’!
          “文革”中,有一段時間,徐進和該劇老導演吳琛被關在越劇院。人囚兩處,情發(fā)一心,都想念著《紅樓夢》。于是夜半無人時,兩個“囚犯”偷偷在一起感情交流。吳琛說,他在心里寫了一首詩(只能寫在心里,可不能寫在紙上),詩日“昔為座上客,今作階下囚,安得風云變、滿街聽紅樓!”
          果然,“文化大革命”結束以后,越劇《紅樓夢》電影在全國復映,出現(xiàn)了市民連夜排隊買票,影院24小時跑片放映的盛況,一派“滿街聽紅樓”的情景。
          1999年,根據(jù)市領導指示,新版《紅樓夢》為新建的上海大劇院量身定做。為了適應大舞臺,傳統(tǒng)的第一場由“黛玉進府”變成了“元妃省親”,配樂加上了交響樂。―一向開放的上海市民,接受了這個變化,300萬的票房也讓已經(jīng)潦倒的越劇看到了曙光,“黛玉”的演員拿到了她演戲以來最高的單場出場費3000元。
          越劇《紅樓夢》,無論哪個版本,都沒得過國家大獎,甚至連參評的機會都沒有,只因為它是一部老戲,但是誰能說它不是名副其實代表了越劇的巔峰?
          今年5月中旬,上海越劇院還攜新版《紅樓夢》進京展演。
          (《中國新聞周刊》2006年第16期,作者為該刊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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