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紅若到西湖底 [西湖淘紅記]
發(fā)布時間:2020-03-23 來源: 感恩親情 點(diǎn)擊:
每下江南,便愛淘書。杭州的沈記古舊書店,是我必去的地方。 沈記古舊書店的主要方向,是地方志、縣志和風(fēng)土志。它藏在體育場路民航售票處的后面,大街上根本就看不見。書店老板沈界平,五十多歲了,是地道的杭州人,已退休。平時喜愛書,便將自己家樓下的車庫改成了古舊書店。我去的時候,沈老板剛從深圳進(jìn)來一批舊書,主要是民國版的舊書,其中,就有駱賓基著的《蕭紅小傳》。
駱賓基和蕭軍、端木蕻良,都是東北很有才氣的作家,他們都是蕭紅生命中非常重要的男人。蕭軍與端木蕻良是蕭紅的前后丈夫,駱賓基是蕭紅去世前44天的陪伴者。世人對駱賓基的認(rèn)識,也是因?yàn)樵谌湛艹跽枷愀邸⑹捈t病重的危難時期,一直是他陪伴著蕭紅。由他來寫蕭紅,寫蕭紅的兩任丈夫蕭軍和端木蕻良,便具有許多直觀的感受。
蕭紅的丈夫們到哪里去了呢?
蕭軍到延安去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了。也就是在去延安這個問題上,二蕭發(fā)生激烈的爭吵,導(dǎo)致最終分手。隨后,端木蕻良取代了他的位置。但是,蕭紅的這一選擇,遭到幾乎所有朋友的非議。例如新婚不久,自己先行趕往重慶,而將懷有身孕的蕭紅一個人留在戰(zhàn)火紛飛的武漢。綠川英子在《憶蕭紅》一文中寫道:“我想到微雨??的武昌碼頭上夾在濡濕的螞蟻一般鉆動著的逃難的人群中,大腹便便,兩手撐著雨傘和笨重行李,步履維艱的蕭紅。在她旁邊的是輕裝的端木蕻良,一只手捏著司的克,并不幫助她。她只得時不時地用嫌惡與輕蔑的眼光瞧了瞧自己那沒有滿月份的兒子寄宿其中的隆起的肚皮――她的悲劇的后半生中最悲劇的這一頁,常常伴隨著只有同性才能感到的同情與憤怒,浮上我的眼簾!
更重要的是,在蕭紅生命垂危之際,端木蕻良將她托付給駱賓基,自己卻很少去醫(yī)院看望,甚至對駱賓基不辭而別。蕭紅對駱賓基說:“端木是準(zhǔn)備和他們突圍的。他從今天起,就不來了,他已經(jīng)和我說了告別的話!钡还茉趺凑f,在蕭紅生命垂危之際,他無疑是未盡到丈夫的責(zé)任的。
因此,駱賓基陪伴蕭紅的44天,你可以說是因?yàn)閻,而我則認(rèn)為,駱賓基此舉更具有俠肝義膽的美德。這是蕭紅生命中最后的44天,也是駱賓基生命中最輝耀的44天。
在《蕭紅小傳》中,我感慨至深的,是蕭紅的臨終慨嘆。蕭紅臨終前在一張紙片上寫道:“半生盡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蕭紅臨死都不甘的是什么?是她的情感生活嗎?我想不是。蕭紅的不甘,應(yīng)該是她的文學(xué)觀,包括她的人生選擇,在當(dāng)時受到了許多重要的左翼作家的不滿和批評。季紅真《蕭紅傳》里分析說:“她寧肯離群索居,過著孤獨(dú)的生活,這反映了她自由主義的政治立場。”當(dāng)蕭軍、丁玲等許多革命作家走向抗日前線時,都曾動員蕭紅也去延安?伤齾s不為所動,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寫故鄉(xiāng)的《呼蘭河傳》上。蕭紅說:“作家不是屬于某個階級的,作家是屬于人類的,作家寫作的出發(fā)點(diǎn)是對著人類的愚昧!彼對駱賓基說:“一個有出息的作家,在創(chuàng)作上應(yīng)該走自己的路。有的人認(rèn)為小說就一定要寫得像托爾斯泰、巴爾扎克和契訶夫的作品那樣。我不相信這一套,其實(shí)有各式各樣的生活,有各式各樣的作家,也有各式各樣的小說”。蕭紅“固執(zhí)己見”,未去順應(yīng)“時代的潮流”,自然會被排斥在“宏大敘事”之外,成為一個異端。茅盾在《〈呼蘭河傳〉序》里就尖銳地批評道:“在這里我們看不見封建的剝削和壓迫,也看不見日本帝國主義那種血腥的侵略。而這兩重的鐵枷,在呼蘭河人民生活的比重上該也不會輕于他們自身的愚昧保守罷?”她對一張平靜書桌和潛心創(chuàng)作的向往,文學(xué)的堅(jiān)守,而受到質(zhì)疑、批評、誤解和譴責(zé),并造成她和蕭軍的分手,這,恐怕是蕭紅臨死也“不甘”的主要原因吧?
但是,蕭紅雖抱憾,可《呼蘭河傳》卻傳了下來。那些當(dāng)年的披紅掛彩者,而今安在哉?
我所淘《蕭紅小傳》,品相上佳。系建文書店發(fā)行,民國三十六年七月初版本。其版權(quán)頁上,蓋有“蕭紅小傳版權(quán)”之藍(lán)色印章。書后附有駱賓基的后記,記載著“一九四六,十一,十九于杭州”。在杭州淘到此書,也算是奇跡與緣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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