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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明德:倒扁是我最后一戰(zhàn)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陳水扁治“國”無術(shù)可以原諒,但貪瀆有方就不可原諒,他這樣做,對得起人民嗎   要發(fā)動百萬人上街頭是很難的,更難的是百萬人上街頭沒有發(fā)生暴動,這更了不起   
          
          在臺灣,只要提起施明德,大家最強烈的反應(yīng)是:為什么一個人被國民黨政府囚禁了四分之一個世紀,飽受摧殘與刑求,23歲時就被拔光牙齒,甚至妻離女散、家破人亡,出獄后,竟然沒有一點點恨意,還能身體力行,提倡“大和解”。他在出獄時所說的第一句話是:“忍耐是不夠的,必須寬恕!
          施明德在臺灣政界,也被視為先知,他提倡的主張總早于他的時代。所以,他才會飽受當局的壓迫。
          他是臺灣有史以來最傳奇的人物之一。他的傳奇,夾雜著社會特殊時空的情境和他個人的人格修為,譜出了施明德的特殊風格與經(jīng)歷。
          26年后,這位曾因為理想在獄中度過大半青春歲月的人,再次帶領(lǐng)臺灣人民,向貪瀆和腐敗發(fā)起進攻。
          
          再次專訪定在11月2日的臺北車站。當時紅衫軍正處于暫時休兵狀態(tài),但施明德依然繼續(xù)駐扎在臺北車站,為了最終的倒扁目標而堅守。
          記者走進施先生的休息室,沒想到他還記得我,熱情地和我打招呼。雖然是第二次見他,但我仍然像第一次一樣,敬畏而緊張。
          聽他侃侃而談他的人生經(jīng)歷、跌宕起伏的人生,聽他講述他的生平理念,聽他娓娓道來一路走過的心路歷程,聽他這次倒扁運動的風風雨雨,聽他的開懷大笑和自我調(diào)侃……
          在和記者談話過程中,他還吃著藥,藥的種類很多,有藥水和藥片,他一邊吃藥,一邊接受訪問。
          有個細節(jié)讓人想起來就覺得感動:聊天過程中,他看助理放在我面前的一瓶礦泉水一直沒動,他就主動扭開瓶子,倒進杯子里給我……
          和他一個多小時的交談,你能感覺到這個歷經(jīng)大風大浪的民主斗士的氣量,一個歷經(jīng)磨難的60多歲的男子,一生孜孜不倦追求的理想。
          一個極其浪漫的人啊,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以有限的資源或條件,企圖追求無限的目標和理想的那一份氣質(zhì)和情懷。”
          最讓人動容的是,巨大苦難的背后,他從不說一個恨字。
          他說:“寬恕,是結(jié)束苦痛最美麗的句號。”
          在囚滿二十五年出獄后,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忍耐是不夠的,必須寬恕。”
          這不但成為他的座右銘,也打動了所有人。
          
          忍耐是不夠的,還需寬恕
          
          記者:我們都知道您在牢房度過了25年,能不能和我們談?wù)勀簧鎸щy遭遇時的感受?
          施明德:在我的一生中,逆境是常態(tài),順境反而是例外。久而久之,我就發(fā)展出一套“逆境哲學”,坐牢的時候稱它為“囚犯哲學”。
          這些內(nèi)容并不是來自老師的指導,而是我自身體驗領(lǐng)悟的,自己談起來就更加欣喜,聽者也會比較有共鳴。
          簡單地講,我的逆境哲學有五點:
          第一,人生是多面向的,失中必有得,得中亦有失。我一生被囚禁25年半,坐牢不久我就發(fā)現(xiàn),“囚禁只是一種失去空間換來的生活狀態(tài)”。
          自由人的空間是遼闊的,原則上是包括了人類所能活動的全部空間。自由人雖能享有遼闊的空間,卻不得不為名為利為世俗雜務(wù)奔波,以致匆忙和時間不足便成為現(xiàn)代自由人的共同感受。
          囚犯的空間固然是有限的,有時甚至必須孤單地生活在一個小小的押房里;相對的,卻能擁有更多時間來研究或思考自己真正喜愛的東西。這一點,是自由人很難享有的。我以為時間和空間同樣都是人類領(lǐng)略生命的要件。自由人有遼闊的空間,卻失去了時間;囚犯失去了空間,卻換來了時間。囚犯和自由人的最大差異之一,便是擁有時間和空間的不同。
          一個逆境中的囚犯,如果不懂得以失去的空間換時間充實自己,而成天幻想自由的滋味,乃至挖空心思想要提早“自由”,我敢說一旦他自由了,仍然是一無所得。
          第二,不要求環(huán)境適應(yīng)自己,應(yīng)該要求自己適應(yīng)環(huán)境。
          囚犯的環(huán)境是被統(tǒng)治者決定和支配的,客觀環(huán)境是這樣,如果還要放縱自己的欲望,強求環(huán)境能立即改變以順服自己主觀愿望,將會為自己增添焦躁、苦惱、哀傷等困擾,甚而削弱自己的生機。
          有人會以人定勝天來反駁,但是真的“人定勝天”嗎?越來越多的環(huán)境破壞顯示,繼續(xù)堅持這樣的想法可能會導致人類的自取滅亡。因為我們不知道如何與環(huán)境取得調(diào)和關(guān)系。我所謂適應(yīng)環(huán)境就是這個道理,它不只是生存手段,更是一種生活的本質(zhì)。
          第三,拒絕接受“絕望”意識。
          要如何拒絕絕望的控制呢?就是要學會永葆信心,要了解自身所處的逆境是一種表層的限制,而不是最后的結(jié)論,確信當這種表象式的人為情勢或條件改變時,環(huán)境就跟著轉(zhuǎn)變了。
          多年的牢獄生活,我見過許多囚犯因為無法適應(yīng)環(huán)境而絕望,導致心態(tài)和行為的異常,最后甚至發(fā)瘋,或者有幸出獄但卻經(jīng)常生活在心牢桎梏之中的事例。
          所以我常講:“人生最恐怖的東西就是絕望!碑斎水a(chǎn)生了絕望的意識之后,會喪失斗志也會軟弱犯錯和墮落,就這樣摧毀了自我的意志與心靈。而有信心與希望的人,就能運用有智慧有力量的方式,來面對逆境的挑戰(zhàn),擺脫逆境的糾纏,最后讓自我意志力與生命力達到高貴的情境。
          第四,學習欣賞包容的美感。
          如果能有包容的心胸尊重處于弱勢的人或團體的存在,勇于面對弱勢者的批評聲音,這就是一種令人欣慰的生命美感呈現(xiàn)。這種生命的美感不僅能讓人在心理上領(lǐng)略到舒適和愉悅,而且也能讓人的心靈境界自我提升。
          第五,學會品嘗“寬恕”的愉悅。
          我有機會寬恕傷害我的人,雖然他讓我過去陷入逆境之中,讓我感到痛苦,但是我選擇原諒他。當你原諒他的時候,你也會變得有尊嚴起來,而且這種不與其計較的態(tài)度,不僅消解了憤怒與仇恨,也讓自己獲得愉悅的感覺,這是金錢買不到的快樂。所以我常說:“忍耐是不夠的,還必須寬恕。”
          寬恕不是姑息,也不是藉由原諒別人來獲取阿Q式的精神勝利,更不是強者對他人施舍憐憫時所具有的倨傲姿態(tài);寬恕是一種善意與善行,有善意者能自我肯定與超越,有善行者能改變社會,使社會進步。
          
          一場意外的黃昏之戰(zhàn)
          
          
          記者:可以談?wù)勁c陳水扁最初的相識嗎?那時的他,你怎么看?他給你的最深印象是怎樣的?
          施明德:陳水扁是在“美麗島事件”以后才出現(xiàn)的。如果要劃分一個等級的話,我認為A級的律師就像謝長廷,蘇貞昌,但陳水扁大概就只有C級。
          我當時是召集人,他當干事,每天晚上9點鐘一定會準時給我打電話,問我明天的行程規(guī)劃。我感覺他做事非常認真,但資質(zhì)很平庸。他得權(quán)以后,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感覺他很會搞派系,搞分裂,執(zhí)著于政治利益。
          記者:美麗島時期的陳水扁和當政的陳水扁,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你跟陳水扁很熟悉,能不能用最簡單的詞語概括他的性格、為人、與其變化?
          施明德:近年來,不管在演說還是替人題字的時候,我最喜歡引用的一句話是:“承受苦難易,抗拒誘惑難。”我只能說陳水扁是個非常高明的政客,我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在不同場合說話很準確,但是話語缺乏一致性的政治人物。
          我曾經(jīng)開玩笑地和陳水扁的助理說:“你把他在每個場合說過的話都記錄下來,然后你就可以出版一本書,書名可以取為:《人話鬼話》!币郧昂退彩逻^的同事們給過他一個很有名的封號:“鴨霸扁(閩南語:“鴨霸”意指非常霸道,不講道理)”。
          記者:作為民進黨前主席,您為什么會選在這個時候出來反扁?
          施明德:我都已經(jīng)看他(陳水扁)這么幾年了,他并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其實早在很久以前我已經(jīng)聽到很多貪瀆的消息,但是直到他的女婿趙建銘被收押,知道他的“國務(wù)機要費”竟然是如此的使用,這些都讓臺灣社會為之嘩然。陳水扁治“國”無術(shù)可以原諒,但貪瀆有方就不可原諒,他這樣做,對得起人民嗎?
          記者:您強調(diào)“愛與和平”,用和平情愿的方式表達反貪訴求,這樣的心態(tài)和思想,有人評論說是甘地和曼德拉的境界。您的這些思想是怎樣形成的?
          施明德:我想,運動本來就是有兩條路線,群眾運動會有傾向于暴力型的,也會有傾向和平型的。暴力型的經(jīng)常最后變成革命的方式,摧毀這個體制,建構(gòu)一個新的體制。和平的方式,也有可能達到摧毀舊體制、建立新體制的效果。
          甘地那時候所做的行為,是對一個舊的帝國主義殖民地體制的摧毀。如果你使用武力的話,坦白講是以卵擊石,成功的機會反而會很小。所以甘地那時候才會發(fā)展出“和平非暴力”這樣一個主張。
          以臺灣來講,我認為臺灣用和平的方式,是臺灣的民主制度化已經(jīng)有相當?shù)囊?guī)模。如果在這個狀況下,我們用群眾的力量,把陳水扁抓起來,然后成立一個革命政府,會怎么樣呢?人民會接受嗎?如果因為陳水扁一個人,我們就摧毀掉我們已經(jīng)好不容易建立的民主體制,是不是得不償失?這個問題大家都要去思考。
          我作為一個和人民站在一起的人,我就要和人民的脈動一致。當大家對政局憤怒的時候,也曾經(jīng)有人問過我:“。∧阍趺床槐憩F(xiàn)出態(tài)度強悍一點呢?”我對他們說:我當然明白啊!我肯定也有沖動,我怎么可能沒有呢?
          但是臺灣從來沒有過百萬人民上街頭游行,世界上也沒有,幾乎很少看到!
          1960年代美國馬丁?路德?金的黑人平權(quán)運動,當時他在紐約號召游行,美國有2億多人口,光紐約就有千萬人口,結(jié)果游行的只有20萬人。臺灣有2300萬人口,臺北市100萬不到200萬的人口,就有100多萬人為了倒扁運動而走上街頭,你看有多偉大!
          我們至少匯集過三次以上的百萬人:8月12號,我號召民眾倒扁捐100元,只用了七個工作日,就有110多萬人到郵局匯款!9?15”熒光圍城也有百萬人,10月10號游行也有百萬人。這表示自主性的人民出現(xiàn)了,這股力量,這樣覺醒的人民,才能夠保住臺灣的自由、民主、人權(quán)以及和平。
          所以我當天晚上就覺得:此生,我死可瞑目了!
          要發(fā)動百萬人上街頭是很難的,更難的是百萬人上街頭沒有發(fā)生暴動,這更了不起。
          有這樣高素質(zhì)的人民,臺灣雖然目前有短暫的困頓,但是未來非常光明,這是我對臺灣未來最大的信心來源。
          所以,這個不只是來自于甘地,來自于曼德拉,而是群眾運動本身就可能發(fā)展成兩條路線,而用“和平非暴力”的路線對臺灣的利益比較大。
          記者:您怎么評價這次的倒扁運動,有什么不足嗎?
          施明德:可能很多人會說:“阿扁沒有下臺,這個運動好像就沒有達到目的!边@當然是一種看法,但我認為這個運動在9月9號(倒扁靜坐開始)和9月15號(熒光圍城)就已經(jīng)成功了。
          像我剛才提到的這樣自發(fā)性的人民,而且有素養(yǎng)的這樣龐大的人民站出來,阿扁的政治人格、政治地位已經(jīng)被判死刑了,他將來在歷史上的地位也已經(jīng)確定了,他不可能翻身了!即使在位再拖到一年多后,他也沒有“施政”的能力了。
          而且我敢斷言,一年多以后當他下臺時,他一定會像韓國的全斗煥、盧泰愚一樣,被判刑。
          這次倒扁運動的第一個成就是:帶領(lǐng)臺灣人民鼓起了反貪腐的聲浪;
          第二個,這是多年來第一次不分黨派、不分統(tǒng)獨的運動,大家穿起紅衣共同走上街頭,這也促進了臺灣內(nèi)部族群的和解;
          第三個,我們這次的運動要求禮義廉恥,要求重建公民教育的核心價值,要人文教育的呼喚,我相信會對臺灣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
          它不只是限于今天,我想即使是過了5年、10年、或是二三十年之后,臺灣人民會有個共同的記憶:在2006年,全臺灣有這樣的紅衫軍,襲卷全島,讓全世界注目。這是這個小小的臺灣創(chuàng)造出來的紅色奇跡。
          雖然我真的很艱苦,就睡在這里,睡在這個囚車上面(施先生滿臉笑容地對我比劃他身后的車子),但是我覺得很值。
          
          這次運動,是對臺灣狀況進行的一次大檢驗,對我們的教育進行檢驗,對我們“憲法”所賦予人民的權(quán)利的一個檢驗,比如“憲法”規(guī)定人民有選舉、罷免、創(chuàng)制、復決的權(quán)利,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其實都沒有,只有一個選舉權(quán)而已。
          這些問題如何去改善?我們的道德標準核心價值要怎么樣建構(gòu)?這些都是長遠的,不是現(xiàn)在能看得出來的。
          
          民主這一課沒有句點
          
          記者:您對臺灣島內(nèi)當下政治、經(jīng)濟、文化生態(tài)的看法和態(tài)度是怎樣的?有什么對策?
          施明德:我今天的身份不適宜對政治狀況多說什么。因為我和百萬計的人民有約,是要反對貪腐,要求阿扁下臺。
          但是阿扁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樣?這也是我應(yīng)該思考的問題:真的是核心價值錯亂嗎?這50年來,應(yīng)該有什么樣的品格教育?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的公民教育是失敗了,才會產(chǎn)生像陳水扁這樣的人來治理臺灣。
          還有他的女婿做了這些事情到今天,他完全沒有認錯。我們(本來)都相信臺大教出的學生,這表示整個公民教育的挫敗。
          第二個也是體制出了問題。我們這個體制讓一個“總統(tǒng)”擁有了太大的權(quán)力,然后沒辦法監(jiān)督制衡,所以我一直主張改成“內(nèi)閣制”。
          (施先生接著問記者:你這段時間有在大陸嗎?好像大陸的媒體都很關(guān)注倒扁運動,鳳凰衛(wèi)視和一些報紙都在大登特登。我已經(jīng)看了很多媒體用我作封面,例如香港的《文匯報》。)
          記者:您對于友誼的看法如何?您怎么看待戰(zhàn)友的離開?
          施明德:我想不是那些戰(zhàn)友離開我,而是我離開那些老戰(zhàn)友。
          我今天早上寫了一篇文章叫做《民主這一課,沒有句點》。為了臺灣的民主這么奮斗,受盡煎熬走過來,但到了2000年,“政權(quán)”和平移轉(zhuǎn)后,我很多朋友都感嘆說:“好辛苦,打下天下了!钡麄冎幻χ硎軝(quán)力分享利益。
          反而我沒有去享受權(quán)力,我自己還在爭取,因為我發(fā)現(xiàn),民主這一課,真的沒辦法畫下句點。
          不同的時間總有新的議題出現(xiàn),人民有新的主張必須去滿足,有新的困難必須去挑戰(zhàn),人民必須不斷地為了民主而努力。
          就像我的朋友們,他們覺得已經(jīng)得天下了,他們就享受權(quán)力,結(jié)果就是快速墮落。然后我這個民主的老兵,知道民主這一課沒有句點,所以我又和人民站在一起,高舉了反貪腐這個旗幟,這樣走過來我當然會有點感傷。我在8月7號寫給陳水扁的信,我承認我有“老革命的溫情主義”,但是我一旦說出來了,就表示和溫情主義切割了。
          當然,我是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敵人的人。對朋友,我會把他當成永遠的朋友;但對敵人,我可以和他共處轉(zhuǎn)換成朋友。所以我對于友誼,人世間人和人之間的情誼,包括兩性的愛情,無論哪種情誼我一直都很珍惜。
          當然如果碰到像陳水扁這樣我必須和他切割的時候,內(nèi)心當然很痛苦,但是情勢讓我不得不這么做。因為我了解,民主這一課沒有句點。
          記者:您會在倒扁運動結(jié)束之后,出一本更詳細的記錄您生平的自傳嗎?
          施明德:我們這里的朋友已經(jīng)在幫我整理這段時間的訪問稿和演講稿,可能整理出來以后會有大約兩三本書。
          可能有時候,別人的觀察和實際的現(xiàn)實狀況,還是會有點小小的落差。
          前陣子泰國的電視臺也希望我去對談,我想,只要是和倒扁運動有關(guān)系的,我都會去。
          記者:能不能談一下您目前的身體狀況?
          施明德:我本來就有定期檢查身體的習慣,我這次為了推動這個反貪腐運動,提前幾天去做檢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我的肝有1.5公分的腫瘤,然后我就要求當天確診,后天就用醫(yī)院最新的療法,用像一個針頭一樣的東西插進去把腫瘤燒掉,同時也抽取一部分出來檢驗。幾天之后證實,檢驗的結(jié)果是肝癌。
          很多人也很驚訝,我剛做完肝癌手術(shù)就上街頭混了兩個多月,而且還跑遍臺灣各地,那樣的疲倦。(施先生驕傲地開心笑起來)
          我想這也可以給很多病人一個借鑒,不要一聽到癌癥就那么恐懼,你也可以像我一樣,把生命投入到有意義的事情中。
          我經(jīng)常和人家講:“我的生命不是在于追求長壽,而在于完成使命!”
          所以半個月以前在醫(yī)院又做了檢查,發(fā)現(xiàn)并沒有擴散和轉(zhuǎn)移,癌癥最怕的就是擴散轉(zhuǎn)移。目前算是比較穩(wěn)定。
          但肝癌病需要充分的休息,我在這里沒有辦法(施先生指了指他住的車子),遠比一般人的休息時間還少。
          很多人看我去外面靜坐,坐了大約半小時、40分鐘,紅衫軍就催我進來休息。很有趣,他們反而比我更關(guān)心自己的健康。(笑)
          記者:您對未來有什么打算?
          施明德:這是我人生最后一戰(zhàn),很多人給我建議,但是都還不成熟。
          我想,整理我的回憶錄是必要的,不管是文字還是影像。我累計太多影像和文字記錄了,例如我的演講稿,很多是我到各國或臺灣各大學的演講內(nèi)容,去年也有大學設(shè)了施明德講座。
          倒扁運動結(jié)束后,我當然要有一段修養(yǎng)的時間,畢竟是一個被證實罹患了癌癥的人,未來的一兩年是很重要的。
          
          我相信百年之后我還會在
          
          記者:在1995年你當民進黨黨主席的時候,您提出了民進黨上臺也不必要宣布“臺獨”,你也提到了和解咖啡,或者是兩岸談判,是什么造成您這樣的轉(zhuǎn)變?常常有人說您是個寂寞的先知,您看到了什么,又感悟到了什么?
          施明德:我當然很難說自己是先知,為什么我那個時候提出這個主張。但是因為我在牢里囚禁了25年,25年之間,我常常被關(guān)在房間里,有13年只有跟書本為伍,跟自己對話,所以我不像很多人那樣有很多玩的機會。
          我有那么廣泛的閱讀,不斷地跟我自己對話,我會思考很多問題,出來以后也自然是這個樣子。我在“立法院”開會,很嘈雜的時候,我真的不想聽了,我很自然地坐在那里,我真的神游了,在想自己的事情,但是一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又馬上回到現(xiàn)實,所以我是不需要有盤腿打坐靜坐的一個專家。
          你想要做一個先知也好,一個科學家也好,你怎樣發(fā)掘問題,那是第一步。一個對事物、對外界茫然無知的、沒有感動、沒有知覺的人,不可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哲學家、科學家。因為你根本看不到事情,不知道問題在哪里,所以看到問題的人就自然思索怎么解套、怎么解決。
          記者:您剛才一直提到歷史地位,那您覺得您打響了黃昏的這一戰(zhàn)之后,希望歷史給您什么樣的評價?
          施明德:我想在創(chuàng)造臺灣民主的過程當中,我參與了締造前半部分,我也參與了下半部分,讓臺灣的民主完整化,也就是說讓水能載舟,歷史已經(jīng)證明,也可以事實說明,我參與了,我就有貢獻了。
          現(xiàn)在水能覆舟,在這一部分,歷史也會見證,我參與了,我奉獻了。真的,上天對我太美好了,太寬厚了,讓我活著的時候,可以同時完成臺灣民主化的上半工程以及下半工程,感謝上帝,感謝天。
          記者:您以“蘇武牧羊十九年”來比喻自己,您也說過您孤獨您寂寞但是您正確,您會為此奮斗不休,F(xiàn)在百萬人支持您,您還覺得孤獨嗎?
          施明德:有時候孤獨不是言語的,孤獨是一種意境,是一種感覺,有的時候,你置身百萬人中仍然會覺得孤獨,有時候你單獨一個人,也會感覺到孤獨但不寂寞,不寂寞也是一種意境。
          我提到“蘇武牧羊”,現(xiàn)在很多人都知道蘇武這個人,我相信一百個知道蘇武的,大概有九十幾個不知道那個時候皇帝是誰,雖然那個皇帝是赫赫有名的漢武帝。所以百年之后大家來看歷史,對過去人物的崇敬懷念,跟現(xiàn)在人是不一樣的。
          我相信百年之后我還會在。
          就像我在法庭上的“美麗島大審”之后寫了一個傳,最后的那份政治遺囑我說到的,我相信總有一天,歷史法庭會還我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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