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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鳴:秦暉:在海邊拾貝的頑童

        發(fā)布時間:2020-06-14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認(rèn)識秦暉,最先感到震驚的是他讀書的速度。

          在這方面,我一直以為我相當(dāng)厲害,當(dāng)年一本300頁的小說,3個小時可以讀完。但后來誤入學(xué)界,讀學(xué)術(shù)文章和著作,速度才慢了下來?汕貢煵灰粯樱浀米钤绺蚪坏溃噬衔乙黄恼拢蠹s有兩萬多字,人家拿在手里,把文章貼在眼鏡上,拉來拉去,一會兒工夫,看完了。你還別懷疑他應(yīng)付,因為隨后人家能跟你談得頭頭是道。

          接下來更大的震驚,是他對地理的熟悉。后來漸漸熟了,當(dāng)他得知我在黑龍江混過的時候,就問我,具體在哪兒?“八五一一農(nóng)場”“哦,就是在密山、虎林和寶清三縣交界的那個農(nóng)場?”“啊,你去過?!”“沒有,但我查過這個地方!

          秦暉說,他自幼喜歡看地圖,趕巧,這個愛好我也有過,不過沒他愛的那樣深,而且我的愛好僅僅是紙上談兵,真要是到了那個地方,全蒙。但是秦暉不一樣。記得一次在香港,晚上跟他一起打出租車回住所,居然一路走來,到了哪兒他都知道。明明我的眼睛比他好,可是我看到的景物,它認(rèn)識我,我不認(rèn)識它,可人家秦暉卻能一一說出地名來,害得我妒火中燒,最后連車錢都不想付了。

          秦暉口才好,一講起來滔滔不絕,讓他講一個半小時,他能講3個半,誰邀請他演講,都準(zhǔn)賺不賠,這種便宜事,我就干過好幾次。秦暉講課,最大的特點是一個話題能講上半天,第一、第二、第三,反過來,正過去。每個話題,都講的特別明白,想要不聽,根本沒門,他那氣勢特足的大嗓門,跟農(nóng)村里的大喇叭似的,把每個字順著邏輯往里灌。我問過我的學(xué)生,他們很不爭氣,都說非常愛聽?墒顷兾麟娨暸_一談話節(jié)目主持人就跟我訴苦,因為做節(jié)目不是講課,話題要不斷地變,可是無論她怎樣打斷秦暉的話題,秦暉依然頑強地講他第一個話題的第二點,然后第三點,非講透而后止。不過有一次,在香港中文大學(xué),他和夫人金雁一起去的,兩口子聯(lián)袂登臺,但這次不知道怎么搞的,他講得不如夫人。機會來了,我等唯恐天下不亂之輩,一擁而上,大肆攻擊,一時間竟然把個一向強悍的秦暉,打得暈頭轉(zhuǎn)向。

          可惜,這樣過癮的機會實在太少。跟秦暉辯論,是個磨難,像我這樣的,如果不拉上一支胡傳魁的隊伍,十幾個人七八條槍來助陣,根本沒戲。看網(wǎng)上他和汪暉、溫鐵軍兩位重量級的大嘴辯論,以一敵二,居然也沒落下風(fēng)。余豈好辯乎,余不得已也。

          其實,平時跟秦暉接觸,他一點都不強悍,也不好辯,只要給他灌上兩口酒——就兩口,無論紅、白、啤,立馬讓他沒電,變得特別隨和,特別溫順,說起話來特別中聽,我真懷疑優(yōu)秀如金雁者,是在他喝了酒之后給騙來的——當(dāng)然,此懷疑未經(jīng)證實。

          秦暉眼神不好,但喜歡看?磿筒徽f了,那是他的生活,無論走到哪里,名勝古跡,奇人逸事,所到必訪,到哪兒都帶架破相機,走哪兒拍哪兒,一點講究都沒有,掄起來就咔嚓一下。據(jù)他自己說,一位名記者告訴他,多拍必有好片,拍就是了。現(xiàn)在的數(shù)碼相機,也給了他這種胡拍以最大的可能性,反正拍上一萬張,總能蒙上一張好的。秦暉還喜歡自拍,一次一起在云南彌勒的溫泉洗澡,晚上黑乎乎的,洗完出來,突然發(fā)現(xiàn)此公不見了,一找,只見人家在一個角落里擺姿勢自拍呢,一會兒正身,一會兒側(cè)身。

          雖然在自己服務(wù)的學(xué)校不怎么受待見,到今天還不讓他帶博士,十五六年的資深教授,只評了個三級,但秦暉是學(xué)界大人物,沒有人比他更睿智,更犀利,對中國的問題,剖析得更深,每個論點提出,都會引起社會的一陣悸動。不過,在我看來,他其實只是一個喜歡在海邊拾貝的大男孩,一個記性好,興趣廣,什么都喜歡琢磨的頑童。社會海洋里五彩斑斕各式各樣的貝殼,他都有興趣去撿,如果他有機會的話,從不擔(dān)心家里裝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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