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同夢_父子做一樣的夢
發(fā)布時間:2020-02-27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一位知名學者曾經(jīng)指出作家張恨水晚年有兩大遺憾,一是沒有機會對自己的作品進行全面修訂,二是長子張曉水未能走上他設計的文學道路。 張恨水與張曉水間的父子深情一直鮮為人知。多年來,作為張恨水研究會的一員,筆者接觸了這位作家的多位直系后人,挖掘出一些塵封已久的往事……
張恨水的夢想:讓長子成為“小仲馬”
法國小說家大仲馬是張恨水十分欣賞并多有借鑒的作家,他尤其羨慕大仲馬擁有小仲馬這樣一個光耀門庭的兒子。1928年1月3日,張恨水見到長子呱呱墜地,當下將他取名為“小水”(“文革”中才易名為“曉水”)。應該說,這位作家很早便有意讓張曉水子承父業(yè),成為翻版“張恨水”。
而對外界,張恨水始終不肯透露真實想法。一位朋友問他:“小水長大了,你希望他干什么?”他閃爍其詞道:“唯愿他能夠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莫當寄生蟲。我是個民主的老子,孩子的職業(yè),還是讓他自己去選吧。”
在一篇文章中,張恨水這么談論子女教育問題:“窮苦對于孩子,根本就是一種訓練,只有對社會一切享受發(fā)生羨慕,借以引起他們的奮斗,自更談不上什么驕傲。若是我有幾千萬家產(chǎn),我決不讓我的兒女出則坐飛機,居則住洋樓。便是到外國去留學,也只許他們坐三等艙。至于周游羅馬、巴黎、紐約,當大飯店的上賓,更是不許。”
很快,張恨水為長子制訂了浩大的學習計劃,其中《孟子》是頭一部教材。他骨子里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始終有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依戀情懷,主張“中國人說中國話,用中國話寫中國文”。他告訴長子:“咱們中國有三件寶,也就是國術、中醫(yī)、經(jīng)史子集,都是國粹。我們張家雖出過不少技擊高手,我卻是手無縛雞之力;至于中醫(yī),我也只是略知皮毛;所能向你傳授的,只有古書!卑凑账脑O想,接下來,四書五經(jīng)、唐宋八大家散文、詩詞歌賦都將進入講授范圍。
張曉水當然不敢吭半個“不”字,一天到晚抱著線裝書念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之類的語句。幾天下來,能說口流利北平話的他幾乎變成口吃,難以講出一句完整話。他的祖母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責問張恨水:“你想毀掉我的孫子呀!”張恨水趕緊宣布家教緩期十年執(zhí)行,嘆道:“這古書囫圇吞棗地讀不可。不能懂的人,費腦費舌,讀它是白費勁。若是小水十年后還消化不了,我也只能讓他終身免役。”
八年抗戰(zhàn)時期,張恨水生活在重慶,張曉水隨大多數(shù)家人居住在老家安徽潛山;抗戰(zhàn)勝利初期,張恨水獨自去北平辦《新民報》,張曉水仍然留守在長江畔的安慶城,父子倆長期天各一方。
直到1947年年底,張曉水才來到北平念高中,與父親團聚。這個時候,張曉水長到一米七二,與父親不差毫厘,五官也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張恨水看在眼里,好生歡喜。他想起從前與母親的約定,算一算,十年期限已滿,不禁又對從事家教躍躍欲試。他對張曉水略加測試,很快發(fā)現(xiàn)其古文功底太差,便教導道:“無論你將來干什么,文字基礎是必須打好的。胡適提倡白話文,但他對自己孩子的古文抓得很緊。你一定要多讀古文,要達到用古文做文章的程度!辈⑾蜷L子推薦了一批范文,隔三差五向其講解。張恨水還允許長子出入他的書房博覽群書,囑咐道:“想看什么書,你自己去挑,看完放回原處就行了。不懂的地方,盡管問我!睆垥运藭r的領悟能力早已非當初可比,完全接受得了這位大文豪的輔導,文字表達能力突飛猛進。
作為《新民報》北平分社社長,張恨水平日里應酬交際較多。趕上張曉水有了假,張恨水經(jīng)常帶著這個長子出席新聞界的重要活動,包括各種酒會、救災義演等,讓他長長見識。連一同去逛公園時,張恨水也會隨口道出面前每處名勝古跡的掌故傳說,讓長子感慨“處處是知識,步步皆學問”。張恨水還認為京劇藝術中有不少精華,便時不時帶張曉水去聽京劇,把長子熏陶為一個戲迷。后來在“文革”中,張曉水揚己之長,成為單位的文藝骨干,負責教大家演唱《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等“樣板戲”。就連他臨終前,最大的慰藉也是用女兒送的錄音機聽京劇折子戲。
按照張恨水的設想,張曉水應當首先進大學新聞專業(yè)學習,再順理成章地當記者,積累閱歷,為創(chuàng)作小說打好基礎。1948年9月,二十歲的張曉水如愿進入北平中國大學,在國文系就讀。從張曉水跨入大學校門的那一天起,張恨水便開始把他當成大人,父子倆時不時一同出去泡澡堂子,美美地洗個澡,隨后走進一家小飯館要三兩酒配一壺茶,點上幾樣菜,淺飲小酌,談天說地。爺倆聊天的內(nèi)容很廣,但往往三句話離不開小說詩詞。到了夜里,張恨水在燈下趕稿,張曉水做完功課,就來幫助父親抄幾頁稿子。夜半時分,走胡同賣熟食的小販的叫賣聲隔院墻傳入,張曉水便開門外出,端回兩碗餛飩或是買回一兩個燒餅夾肉、一包花生米,送進父親書房,然后又為父親續(xù)上一壺清茶,這才回屋安歇。至于張恨水,填飽了肚子,飲下一杯香茗,吸上一支香煙,還要在燈下調動靈感,繼續(xù)創(chuàng)作。
反哺:綠葉對根的情意
20世紀40年代中期,張恨水撰寫了一部長篇紀實性小說《虎賁萬歲》,再現(xiàn)了1943年冬湖南戰(zhàn)區(qū)有“虎賁之師”美稱的國民革命軍第五十七師浴血奮戰(zhàn)的一幕:在師長余程萬帶領下,八千員將士面對數(shù)倍于己的日寇,堅守城池二十余日,斃敵一萬五千余人,直到房舍盡毀、彈盡糧絕,僅余三百名指戰(zhàn)員,最終等到友軍增援,保衛(wèi)住軍事重鎮(zhèn)常德。余將軍讀過這部小說,欣喜不已,曾派遣手下贈送張恨水一筆重金,被張恨水婉拒。帶有戲劇性的是,有一位年輕美麗的姑蘇小姐看罷《虎賁萬歲》,心儀余程萬,托人介紹與剛遭受失偶打擊的“虎賁將軍”相識,并最終成為余太太。
北平和平解放不久的1949年3月, 考慮到張恨水與余程萬的特殊關系,北平新華廣播電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前身)邀請張恨水對時任國民黨昆明綏靖公署主任的余將軍發(fā)表廣播講話,敦促其棄暗投明。張恨水是個書生,在政治方面純屬“門外漢”。他琢磨了幾日,遲遲動不了筆。忽然間,他想起長子對時事頗感興趣,也有所研究,便向長子說明了情況,吩咐道:“不如由你幫我起草篇稿子,試一試!鳖^一次受到父親如此賞識,張曉水激動不已,特意開了個“夜車”,次日一大早,就把一份題為《走向人民方面去》的講話稿送到父親書案上。帶著這份講稿,張恨水走進電臺,發(fā)表了生平唯一一次廣播講話。不知余將軍是否聽見張恨水那傳自北平的洪亮聲音,他最終選擇了一條中間道路,臺灣、內(nèi)地兩不去,而是隱居在香港郊外。1955年8月,余程萬的姑蘇太太遭歹人綁架。他單槍匹馬前去相救,槍戰(zhàn)中連飲數(shù)彈,一代抗日名將,居然如此悲涼地結束了自己的人生。獲悉噩耗,張家父子相對嘆息了半晌,感慨余將軍當初如果能夠毅然“走向人民方面去”,定不會落得這般結局。
距發(fā)表廣播講話不到三個月,張恨水突患腦溢血,盡管撿回一條命,卻暫時喪失寫作能力,張家也因此失去主要收入來源。張曉水不得不離開原來的學校,重新考入免收學費的華北軍政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前身),先在國文系就讀,1950年2月,他又轉入計劃經(jīng)濟系學習。
張曉水之所以放棄父親設計的人生道路,一是他此時已是一位堅定的共產(chǎn)主義者,計劃經(jīng)濟方面的理論知識更讓他著迷;二是當他較完整地看過父親的作品后,不由得對家人感嘆:“我的才氣,不及爸爸的五十分之一。”言下之意,父親的文學成就是無法超越的,甚至是無法接近的!拔母铩焙笃,張曉水心有余悸地對長子說:“幸虧我沒有從事文學寫作,人家可以放過張恨水這個‘老朽’,但能放過張曉水嗎?”話雖如此說,但文學夢想的破滅其實是他心中最大的痛。
到了1951年9月,張曉水成為華北軍政大學政治經(jīng)濟學教研室的研究生,后留校任教,20世紀60年代又調往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任職。
從病榻上站起來不久,張恨水在朋友們的鼓勵下,哆哆嗦嗦地再次抓起筆,嘗試恢復創(chuàng)作。然而,畢竟是大病初愈,而且年屆花甲,面對雪片般飛來的稿約,他實在是無法一一滿足要求,為此,在他這一時期公開發(fā)表的文章中,有少數(shù)稿件是由張曉水模仿他的筆調寫出初稿,經(jīng)他修改后發(fā)表的。
張曉水除去為張恨水代筆,在創(chuàng)作上也給了父親不少建議:“爸,再次提筆寫作正是全家人盼望的,可是您的小說不要按以前的路子寫下去了,形勢……”張恨水搖搖頭,打斷兒子的話說:“我最熟悉中國的風土人情,為什么不能寫了?”張曉水耐心地勸道:“現(xiàn)在社會在變,爸的世界觀得適應,現(xiàn)在要求寫工農(nóng)兵。”張恨水仍固執(zhí)己見,說:“我只會寫熟悉的東西!睆垥运殖隽藗主意:“爸,您不如寫寫歷史題材,把傳統(tǒng)民間故事和戲劇改編成小說。您對這些也很熟悉,又沒有政治傾向!鳖愃频恼勗,進行了一次又一次,雙方始終未能統(tǒng)一意見。
時至1953年,張恨水才基本上擺脫腦溢血后遺癥的困擾,不僅可以應付零星的稿約,而且有大部頭作品問世。他雖然口頭上不肯妥協(xié),但作品內(nèi)容的確有重大改變,主要以創(chuàng)作“新瓶裝舊酒”的小說和反映新中國建設成就的散文為主。1954年,他的一部近十萬字的長篇小說《梁山伯與祝英臺》在香港報刊上發(fā)表,很快又出了單行本。樣書寄來后,張曉水向父親要求:“爸,送我一本吧,我有大用場!睆埡匏闷娴:“干什么用?”張曉水神態(tài)忸怩:“我交了一個女朋友,想送份像樣的禮物給她!睆埡匏奸_眼笑,打聽那個女孩子的具體情況,叮囑道:“什么時候,把那姑娘帶回來見見面,吃個飯!苯酉聛,他又滿足了長子的索書要求,并在該書扉頁上簽上自己的大名。第二天,張曉水就把這本書當做定情信物交到女友周維蘭手中。
接下來,張恨水還創(chuàng)作有《鳳求凰》、《孔雀東南飛》、《白蛇傳》、《秋江》、《孟姜女》等中篇小說,全都改編自中國傳統(tǒng)民間故事和戲劇。每有樣書寄來,張恨水不等長子啟齒,便會主動相贈。此時,張曉水與周維蘭已經(jīng)完婚,張曉水不再把父親的書作為禮物送人,而是當做寶貝珍藏著,與父親分享成功的快樂。
張恨水是個有主見的人,甚至是個有幾分固執(zhí)的人。在創(chuàng)作題材上,他接受了長子的意見,但更多的情形下誰也左右不了他的觀念。人到晚年,回鍋肉、米粉肉、蒸臘肉、紅椒炒牛肉絲等肉食都是他的所愛,而且很能吃。出于健康考慮,張曉水多次勸他:“您有高血壓,醫(yī)生囑咐要少吃肥肉!睆埡匏當[擺手:“為什么?我已經(jīng)是‘五十非肉不飽’。為了多活幾天,連肉都不吃了?”
作為中國作協(xié)及北京市作協(xié)會員,張恨水不可避免地需要參加一些社會活動。他本來就不善言辭,加之因病導致語言表達能力衰退,所以,一些社會活動場合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是他聽別人高談闊論,自己很少啟齒。在1957年,中國作協(xié)黨組兩度召開黨外作家、翻譯家座談會,讓這些文人向黨提意見。第一次開會時,張恨水拿不準該怎么說,沒有開口。第二次開會前,他明白再不發(fā)言實在無法交代,特意把張曉水找了去,不恥下問。張曉水斟酌再三,向父親道出了自己的建議。張恨水聽罷,連連點頭:“這正是我想說的,而且也不會惹來麻煩!苯Y果,在后來的一次座談會上,他發(fā)表了這樣一段講話:“我是章回小說家,把我列在作協(xié)會員名單上,除我以外(中國作協(xié))會員中再沒有章回小說家了。但據(jù)我所知,如陳慎言已七十多歲了,論資格他應為會員;又如張友鸞,他的學問各方面都很好,為什么不請他入會呢?章回小說家從來就很少,在北京的也頂多是十五個左右,論年紀他們都很大了。像陳慎言等作家都不能入會,我看作家協(xié)會有保守思想。過去有人說章回小說是下流氓,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F(xiàn)在章回小說家在北京的很少,改行了,這是值得注意的問題!边@篇發(fā)言稿,發(fā)表在1957年的《文藝報》第十一號上。奇怪的是,目前所問世的各種涉及張恨水的專著和文章幾乎均未提及此事。
日記本中的秘密:張曉水未了的夙愿
張曉水生前留下了一部日記,紙質甚差,已經(jīng)發(fā)黃了,好在字跡還算清晰。透過字里行間,不難發(fā)現(xiàn)直到生命的黃昏,張恨水依然期待長子在文學上有所建樹。
日記記載,1961年11月,張恨水來信要求張曉水“無事時學學舊詩”,并在信中介紹了舊詩平仄方面的一些知識。這里要說明一下,張曉水家當時住在北京西郊的中國人民大學,張恨水本人則住在城里,相隔一二十里路,通常每個月只能見一次面,相互聯(lián)系主要靠書信來往。
11月23日,張曉水拿起筆來,寫下生平第一首七絕:“緩緩玉盤柳梢頭,三山暮色影幽幽。淙淙溪徑尋夢遠,啾啾秋聲添新愁!碑敿此徒o父親過目。幾天后,張恨水將修改稿交給長子,詩如下:“緩掛玉盤柳角頭,三山云暮影清幽。小橋溪滑難尋夢,別有秋聲一段愁!辈贿^,張曉水也是個有主見的人,沒有被父親的大作家身份嚇倒,認為該詩改成下面這樣更好:“暮色蒼茫月似鉤,三山環(huán)抱影清幽。小橋溪滑難尋夢,蕭蕭落木添新愁!
另據(jù)張恨水的小女兒張正透露,張恨水暮年曾有意將自己書齋中那套多達兩千余冊的《四部備要》傳給長子。當年為了購買這套書,花費了他二十兩黃金,可見其珍貴。但張曉水認為自己不是學文學的,請父親把書轉交弟弟妹妹們保存,更好地發(fā)揮它的作用。
說起《四部備要》,還牽涉一個小故事!拔母铩背跗,抄家風盛行,張恨水所住的西四磚塔胡同時常有“革命小將”光顧,大量的書籍、古玩、字畫等被當做“四舊”卷走。張恨水為此寢食不安,為藏書的命運操透了心。一次,張曉水前去探望父親,張恨水正在病中,語言難以表達,指著裝滿《四部備要》的紅木書柜說:“呵,呵……”張曉水猜測道:“是不是擔心書被抄走?”張恨水點點頭。張曉水提出了多種保存方法,張恨水都不滿意。最后,張曉水想出一個法子:“我去與圖書館或中央文史研究館(注:張恨水的工作單位)聯(lián)系,包裝封好,對外就說贈送出去了,眼下只是代為保管,可好?”張恨水臉上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不久,張恨水又委派長子去中央文史研究館聯(lián)系捐贈《四部備要》事宜,可館方認為這批書不屬于古籍善本,沒有收。目前,這套叢書珍藏在張曉水的弟弟家中。
1967年2月15日清晨,服侍了張恨水幾十年的老用人喚醒主人,給他穿鞋,忽地張恨水腦溢血發(fā)作,向后一仰,撒手而去。張曉水接到噩耗,匆匆趕往西四磚塔胡同。他所見到的父親遺容很安詳,睡在自己那間北屋的沙發(fā)床上,身穿深色棉衣,頭戴氈帽,嘴巴微微張開,似乎仍在呼吸。
張曉水長時間呆呆地注視著父親,心中一片茫然。他沒有流淚,甚至未說一句話,只覺得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被卷走了,再也無法追回。嗅著房間內(nèi)濃烈的香草味道,他取出兜里的香煙,一根接一根地抽著……
不久,有人揭發(fā)張曉水1944年在安慶中學念初中時與其他同學集體填表加入“三青團”。其實,他當年填寫此表只是為了升學,從沒參加過該組織的活動,然而他最終還是被扣上了一頂“有一般歷史問題”的帽子。禍不單行,有一次張曉水和一群“有問題”的教師打掃衛(wèi)生,經(jīng)請示上級同意后,把一些殘破的毛主席畫像燒掉了,結果又招來了一頂“現(xiàn)行反革命”的帽子,一度被隔離審查。
這個時候,張曉水盡管已經(jīng)調往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但仍然住在中國人民大學。有一陣,家里出現(xiàn)“經(jīng)濟危機”,為了省五塊錢的月票,他上下班不再坐公共汽車,而是騎自行車。要知道,從東郊的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到西郊的中國人民大學有五十多公里路程呢!每逢周一,他都披星戴月地離開家;到了周末,又傍著夜色歸來。
張曉水的自行車是張恨水送的。1953年張曉水從華北軍政大學畢業(yè)時,張恨水特意帶著他買下這輛德國產(chǎn)“飛利浦”自行車。這輛自行車的價格,現(xiàn)在已無從知曉,但起碼相當于他當時幾個月的薪水。
到了“文革”時期,這輛自行車早已經(jīng)是“超期服役”,但騎行沒有問題。一旦上了車,張曉水就來了精神,并未讓人感覺到他是頭頂壓著“兩頂帽子”的人。他帶著微笑,帶著對未來生活的信心,帶著一個父親的愛,穿行在北京的大街小巷,穿行在那個動亂的年代。每次回家,他都笑瞇瞇地進廚房做幾樣拿手的小菜,陪著母親胡秋霞一起喝上二兩。
種種跡象表明,張曉水有意在退休后對張恨水的作品進行一番系統(tǒng)研究,用手中的筆報答慈父的養(yǎng)育之恩和栽培之情。然而,天不假年,1990年7月14日,離休不久的張曉水因患肺癌離開了人世,到另一個世界陪伴自己的父親去了!
(責任編輯/穆安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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