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位于青島市江蘇路15號的青島基督教堂開始對房頂部分進行全面檢修。這個教堂始建于1908年4月19日,1910年正式投入使用,距今整整100年,塔頂?shù)你~瓦片就是始建時留下來的。這次維修所用的銅瓦片,價值12萬歐元,由中國德意志文化遺產(chǎn)基金會捐贈,而且全部都是德國生產(chǎn)的。參與維修的有德國的專家,以及德國外交部的人員,這是第一次由中德雙方合作來維修老建筑物。
　　近日,本刊編輯部組織了青島市的部分專家,針對此次維修工作進行了討論。專家們不僅對此次維修發(fā)表了各自的意見,更對青島市的老建筑保護和修繕提出了獨到的見解。
　　
　　 In September 2009, the roof of Qingdao Christ Church which is located at No. 15, Jiangsu Road, Qingdao City started a complete overhaul. This church was established on April 19, 1908 and was formally put into use in 1910, one hundred years ago. The copper tiles on the roof of the church donated by Germany Cultural Heritage Foundation of China cost 120,000 euros, and were all made in Germany. Experts from Germany and people from the German Foreign Ministry take part in this repair. This is the first time that China and Germany have worked together to repair the old architecture.
　　 Recently, the editorial department of our magazine organized some experts in Qingdao to discuss this repair work. The experts put forward their individual opinions on the protection and repair of the old architecture in Qingdao.
　　
　　本期嘉賓:
　　趙傳康:青島市城市規(guī)劃委員會專家、青島市規(guī)劃局原副局長
　　魏書訓(xùn):青島市文物保護專家、青島市文物局原局長
　　王鐸:青島市文史專家、建筑文化專家
　　楊洪君:青島市宗教局房產(chǎn)辦主任
　　蓋春玲:青島市老建筑修繕專家、青島市房產(chǎn)經(jīng)營公司副總工程師
　　
　　Guests:
　　Zhao Chuankang: Expert of Qingdao Urban Planning Committee, Former Director of Qingdao Urban Planning Bureau
　　Wei Shuxun: expert on protection of Qingdao historical relics, Former Director of Qingdao Cultural Heritage Bureau
　　Wang Duo: expert of culture and history of Qingdao, expert on architecture culture
　　Yang Hongjun: Director of Real Estate Office of Qingdao Religion Bureau
　　Gai Chunling: expert on historical building repair of Qingdao, Vice General Engineer of Qingdao Real Estate Management Company
　　
　　楊洪君:
　　中德首次成功聯(lián)手修復(fù)老建筑
　　
　　具有百年歷史的青島基督教堂,是老青島人心目中的地標性建筑,教堂的鐘聲曾經(jīng)是青島老城區(qū)最動聽的聲音。不僅青島人喜歡這座充滿德國風情的老建筑,德國友人也很關(guān)心。這次維修就是得到了德國外交部和中國德意志文化遺產(chǎn)基金會的大力支持。
　　由于是中德雙方第一次合作來維修老建筑物,雙方對此都很嚴謹,都堅持“維修方案有疑問就寧肯不動”這個原則,確保要做到“修舊如舊”。在維修之前,從中德兩國征集了大量的歷史資料和圖片,中德雙方就維修方案進行了多次磋商、論證,最終確定了維修方案。中國德意志文化遺產(chǎn)基金會專門從德國找來專家,先后三次來青島主持基督教堂的維修工作,其中有不少專家在德國都是世代以維修教堂為生。
　　這次維修前,基督教堂的綠色塔頂是在以前的第二次維修時刷油漆刷出來的。在前兩次維修中,因為銅瓦片有所松動,還使用了鋼條固定,鋼條上還砸上了釘子。這些釘子眼時間一久,就造成了漏水。這次維修,德國專家安德烈向施工人員演示了最初使用的U形結(jié)構(gòu)來重裝,這樣雨水就會順著瓦片流下,不會造成漏水。
　　這次更換的銅瓦片的生產(chǎn)廠家,就是在100多年前參與建造江蘇路基督教堂的廠家,雖然這些銅瓦片都是新的,但是已經(jīng)通過特殊的工藝將它們做舊,所以有一層厚厚的綠色銅銹,達到了“修舊如舊”的目的。
　　這次維修中還有一個亮點,就是恢復(fù)了塔頂?shù)娘L信標。從征集到的最早的圖片來看,基督教堂的塔頂有公雞造型的風信標,每當有風的時候,風信標就隨著風向轉(zhuǎn)動起來,一來標明風向,二來還是整座教堂的避雷針。這次恢復(fù)的這個公雞造型,也是和避雷設(shè)施結(jié)合起來的。
　　
　　王鐸:
　　青島的德式建筑牽動了德國人的民族情結(jié)
　　
　　建筑是凝固的音樂,是一個城市最生動的文化符號之一。青島作為一個僅有百余年建置歷史的城市,卻擁有風格各異的世界經(jīng)典建筑群,而且至今保存完整,這在世界上是比較罕見的。尤其是德式建筑,保存數(shù)量之多,保存風格之完整,令德國人都禁不住感嘆“青島比德國更具有德國風情。”因為德國人非常重視建筑的歷史,而德國本土的很多歷史建筑在二戰(zhàn)期間毀于戰(zhàn)火,二戰(zhàn)后的德國人在本土幾乎見不到這么多原汁原味的德式建筑,他們對一些老建筑的修復(fù)就是靠遺留下來的照片、圖紙和回憶進行。到了青島,看到這些保存完好的德式建筑,他們的民族文化情結(jié)很容易就被觸動了。因此,他們迫切地希望這些建筑能夠得到最完美的修復(fù)。
　　我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接觸過一些希望能出資維護青島的德式建筑的德國人,他們中絕大部分人沒有任何功利目的,完全是出于保護文化遺產(chǎn)的考慮,當然,這其中肯定是包含了他們的民族情結(jié)的。拋開這一點,再看我們現(xiàn)在有些人打著保護老建筑的旗號,卻在干著毀壞老建筑的事,強拆、強改,增加一些所謂的功能,破壞原建筑的比例和風貌,確實值得反思。
　　
　　蓋春玲:
　　老建筑修繕要尊重歷史
　　
　　青島老城區(qū)的歷史風貌建筑,是中國現(xiàn)存規(guī)模最大、區(qū)域格局保護最完整的少數(shù)幾座城市之一。然而,百年的風風雨雨不僅在建筑表面留下了歲月的痕跡,更有許多豐富的屋面形態(tài)和建筑結(jié)構(gòu)在文革中慘遭破壞,最令人惋惜的是拆毀了不少獨具特色的塔樓。更讓人痛心的是,在現(xiàn)在的一些老建筑維修過程中,依然存在野蠻施工、破壞歷史風貌的現(xiàn)象。
　　這次基督教堂的維修,讓我想到2005年我們維修中山路1號原海員俱樂部紅瓦屋面的情況。當時,屋面的瓦已經(jīng)嚴重風化,必須更換新的瓦片。我們的技術(shù)人員先后到淄博、棲霞、臨淄、膠南、曲阜等地考察了6家陶瓷廠、26家磚瓦廠,終于找到了失傳已久的傳統(tǒng)土窯粘土瓦加工廠。經(jīng)過與廠家的多次溝通與研究,最終使制作出來的新瓦,基本達到了工程改造的要求。正是得益于這種認真嚴謹?shù)墓ぷ鲬B(tài)度和細致深入的考察,在工程結(jié)束交付使用后,不但有效解決了屋面的滲漏問題,同時也保存了歷史建筑的原有風貌,為城市增添了厚重的人文風情。
　　在從事老建筑修繕工作的20多年中,我感受最深的一點就是:尊重歷史,珍惜每一代人所共有的城市集體記憶,是修繕老建筑的前提。在修繕過程中,要本著保護為主、改造為輔的原則,在修復(fù)原有歷史建筑外觀和結(jié)構(gòu)的同時,利用當代建筑技術(shù)和施工水平,賦予其新的使用功能,并盡量使建筑室內(nèi)外環(huán)境達到當代環(huán)保標準。
　　
　　魏書訓(xùn):
　　保護老建筑迫在眉睫
　　
　　青島因為歷史原因,留下來一批優(yōu)秀的德式建筑,不僅有宗教建筑,還有大量的公共建筑、金融建筑等,這些優(yōu)秀的建筑以其獨特的風貌成為青島市寶貴的城市文化遺產(chǎn),而且其中的絕大部分建筑已經(jīng)被申報為全國重點保護文物。但是,這些老建筑很多已經(jīng)到了需要維修的時候,要想恢復(fù)它們的歷史原貌,需要做很多方面的工作。
　　國家的《文物保護法》對被列為文物的建筑維修有明確的規(guī)定,文物建筑的保護維修是一種國家行為、法律行為。以往在一些老建筑的維修過程中,經(jīng)常引來很大的爭議,而這次基督教堂的維修,我們沒有聽到強烈的反對意見,社會各界普遍比較接受,說明這次維修確實是做了相當充分的前期考察、論證,充分尊重歷史,基本恢復(fù)了原貌,這對今后的老建筑維修是一個很好的啟示。
　　此次基督教堂的維修,也是中德兩國首次成功聯(lián)手修復(fù),一方面體現(xiàn)了我們在對歷史建筑的修復(fù)工作中,能夠以開放性的姿態(tài)接受國際援助,是國際合作的新嘗試;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對文化遺產(chǎn)的保護,是一種超越國界的行為,體現(xiàn)了人類對文化遺產(chǎn)的共同關(guān)注。
　　
　　趙傳康:
　　群策群力保護老建筑
　　
　　這次中德聯(lián)手修復(fù)基督教堂,并不是偶然行為。早在1988年的時候,當時的德意志聯(lián)邦共和國代表團來青島訪問的時候就提出過出資修復(fù)在青島的德式建筑的想法。后來由于種種原因未能實現(xiàn)。上世紀90年代中期,德國電視二臺專門來青島采訪,還問過我一個問題:“如果德國政府出資修復(fù)在中國的德式建筑,你是否希望這筆資金能夠用在青島?”我也在德國親眼目睹過他們修復(fù)老建筑的情形,他們先把拆下來的每一個建筑構(gòu)件全都編上號,分門別類地放置好,非常認真,非常仔細。在修復(fù)過程中再按照編號把不需要更換的構(gòu)件安裝到原先的位置,這樣就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建筑的原貌,他們在這方面顯然是有優(yōu)勢有經(jīng)驗的,值得我們借鑒。
　　青島有如此豐富的優(yōu)秀歷史建筑資源,但是在對老建筑的開發(fā)利用方面,顯然還有很大的潛力。比如,我們完全可以把散落在市區(qū)的一些老建筑,按照其建筑功能分類連成幾條特色線路,跟旅游結(jié)合起來,充分發(fā)揮其旅游資源的價值,也能成為一項具有青島特色的旅游項目。
　　在對老建筑的保護方面,僅僅依靠政府相關(guān)部門的力量,顯然有點“力不從心”。2009年7月,我曾應(yīng)青島市老科技工作者協(xié)會之邀,到杭州考察其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工作。杭州之行讓我深受啟發(fā)。杭州有個老年志愿者協(xié)會,協(xié)會采取“以獎代薪”的方式,成員都是一些老干部、老教師、老工人,這些志愿者專門尋找在城市歷史建筑保護、修繕等過程中出現(xiàn)的問題,一旦發(fā)現(xiàn)問題立即上報,市政府為此開通了專門的“綠色通道”,使問題能夠通過暢通的渠道很快得到解決。由此我想到當時青島在修復(fù)江蘇路6號老建筑的時候,還有個德國人專門拿著江蘇路6號的歷史照片找到有關(guān)部門,指出當時在維修時出現(xiàn)的問題�？梢�,社會監(jiān)督的力量是很強大的。老建筑是城市的共同文化財富,青島市民也對這些老建筑充滿感情,如果能發(fā)動全社會的力量參與到對老建筑的保護工作中,相信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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