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方不敗》、《黃飛鴻》這些賣座的武俠經典之后,徐克也炮制了《女人不壞》、《深海尋人》這兩部反響平平的非武俠電影。這部《狄仁杰》是對武俠的回歸嗎?徐克說,“創(chuàng)作武俠世界,我沒有停過”。
　　
　　就像他的電影一樣,徐克說起話來也是天馬行空。
　　花白短發(fā)與胡須,目光炯炯――是人們熟悉的那個“徐老怪”。他雪茄不離手,一個小時都籠罩在煙霧繚繞中。
　　出生于越南,13歲便開始嘗試拍電影,幾十年來,徐克導演或者監(jiān)制的電影數量令人瞠目結舌。這里面有很多成為經典,比如《英雄本色》、《刀馬旦》、《東方不敗》、《倩女幽魂》,以及《黃飛鴻》系列等等。但之后的《女人不壞》、《深海尋人》都不是武俠片,而市場的反應也很普通。這次《狄仁杰之通天帝國》,宣傳上說是“王者回歸”,徐克則認為他其實一直都沒有離開,“其實我在準備《狄仁杰》劇本的時候,比《女人不壞》更早。所以沒有回歸,我是在走這個路。所以到底是回歸,還是出發(fā),我沒有意識。創(chuàng)作武俠世界,我沒有停過,一直在發(fā)展。”
　　
　　“劉德華就是狄仁杰”
　　
　　南都周刊:中國老百姓對狄仁杰這個民間形象有一些了解,你怎樣把握電影形象與民間形象的這個差別?
　　徐克:以前我拍過黃飛鴻,其實我們都是解讀后再把他重新打造成更接近觀眾的要求。比如狄仁杰會武功這件事,因為狄仁杰一年處理一萬多件案情,這其實是很繁忙的工作,他一定遇到很多難題和困擾,一定會有牽扯到自身安全的一些事情,他這么聰明的一個人,就沒想到自己保護自己嗎?我覺得從現代人的角度來想,至少身上放把槍,或者其他保護自己的工具。我覺得,從觀看這種所謂神探片的角度來講是需要的,我們不排斥把狄仁杰拍成比較武俠和浪漫化,比較演義式的人物。
　　那到底他武功多高呢?我們想至少他能保護自己。我們給他一個亢龍锏,給他一些保護自己的方式之外,他基本上不是為了殺人,只是去制止他的敵人去傷害自己。
　　南都周刊:這樣的一個形象,適合那種偶像劇的演員來演嗎?像劉德華。
　　徐克:我主觀感覺,劉德華是很適合的,而且以他的氣質和外形,很適合到處跑動,還能用很活潑的方式面對很危險的處境。面對很高的權威,他也是用一種很幽默的態(tài)度去處理。另一方面,他是可以認真起來的,所以,我主觀覺得劉德華就是狄仁杰。
　　南都周刊:我自己看的時候,覺得劉德華的角色有些出戲,后半部分才慢慢融進去,這種情況可以接受嗎?
　　徐克:我覺得拍戲來講,每個人的感受不一樣,其實我們盡力而為,把我們原本設定的東西盡量呈現在銀幕上,希望觀眾喜歡我們給他的這種表達方式。
　　南都周刊:從類型上來說,《狄仁杰》這部電影不光是武俠,還雜糅了一些其他類型片的因素,比如懸疑等,你本來就想把這部電影做成一個不是純武俠的、雜糅的一部電影?
　　徐克:其實武俠的類型電影里面也包含了很多不同的分類。換句話說,每一個武俠世界都有它自己的特點,《黃飛鴻》不一樣,《東方不敗》又不一樣。我覺得,每一個作者和他呈現的武俠世界都會有自己獨立的方向。當我們講武俠時,它并非只有一種,而是很多種。比如說我們改編一個故事,《西游記》吧,是武俠還是魔幻?其實它里面也有中國很傳統(tǒng)的動作設計,《三國演義》也有武俠的意味在里面。武俠只是概念性的東西,它不是一個統(tǒng)一的說法。要細分的話,武俠也分很多類,有寫實有夢幻,或者一些歷史演義等等。其實它的分支很廣,我們創(chuàng)作的空間也很大。
　　南都周刊:你是覺得《狄仁杰》仍屬于武俠片?
　　徐克:我覺得現在這個《狄仁杰》的版本是可以的,因為它里面牽涉的很多人物,都是用武俠的手段。所以《狄仁杰》是屬于武俠片的一個類型。
　　
　　武俠世界最讓人著迷的,是浪漫
　　
　　南都周刊:你前幾部影片,好像和武俠沒有關系,現在這部片子出來,宣傳上說,這是“王者回歸”。你自己對這評價是什么感覺?
　　徐克:其實我在準備《狄仁杰》劇本的時候,比《女人不壞》更早。所以沒有回歸,我是在走這個路。所以到底是回歸,還是出發(fā),我沒有意識。創(chuàng)作武俠世界,我沒有停過,一直在發(fā)展。
　　南都周刊:武俠片這幾年,從票房和創(chuàng)作量來說沒有前幾年那么好,不像《臥虎藏龍》后出來那一批的光景,是不是觀眾也疲勞了,武俠這塊會經過一段沉寂?你個人怎么看?
　　徐克:電影離不開這幾種類型,現代題材、歷史題材,喜劇、嚴肅地講歷史故事,等等。我覺得在不同階段,這些都有。你說現在武俠片太多了,是不是該少拍啊,我覺得每個階段都有同類型的電影出來。拍電影不是說想拍就拍,你要花時間去籌備,加上后期得好幾年,《狄仁杰》都搞了三年了。我們無法預測三年后這個市場需要什么,所以要是遇到一個好的、有意思的劇本的話,就盡量把它拍好,拍好后發(fā)行的時候,遇到什么樣的狀況,到時候就見招拆招吧。
　　南都周刊:如果跳出來從更高層次來看,武俠電影在中國電影里一直是延綿不絕的一條線,過幾年,它可能還會出現另一個高潮。你覺得會這樣嗎?
　　徐克:一定有。我覺得電影是隨時空轉變,和時代一起發(fā)展的。其實電影就是一面鏡子,反映觀眾的心態(tài)和他自己在生活中需要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我常常說,要拍電影的話,一本書是不能缺乏的,這本書是《電影歷史》。為什么在某一種時間里面出現某種電影,而且這種電影為什么給某種時間里面的人一些很滿足的感覺,還造成了一種潮流出來。潮流是因為它能夠改變某種傳統(tǒng),引發(fā)出一種新的傳統(tǒng)。還有是因為它在那個時間里,建立了跟觀眾的一個關系,讓觀眾覺得在這個電影里面找到了他需要的一些東西。
　　南都周刊:你曾領導了之前武俠電影的一波波高潮,包括《東方不敗》、《黃飛鴻》系列。之后你會有意識地創(chuàng)造跟這些不一樣的風格嗎?
　　徐克:其實在武俠世界里面,有三方面可以發(fā)展的空間。第一個是武術,我們現在在電影里面呈現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還有非常龐大的中國武術文化沒有表現出來�，F在由于文化的影響,很多好萊塢、歐洲和亞洲其他國家的電影,都包含了很多中國過去武俠的一些觀念,現在的007都會武術,連福爾摩斯也學了某種防衛(wèi)的能力,跟過去的福爾摩斯不同。所以在這一點上,全世界都在做這個事情。
　　第二個是,我覺得武俠的世界讓我們很著迷的地方就是,它里面的人物氣派、精神狀態(tài),都很浪漫,而且讓我們收獲到一種故事里的滿足感。俠客追求的精神境界,是我們特有的一種表達方式。還有我覺得在武俠世界里也呈現了很多美學上的美感,比如說在表現武俠的時候,我們常常呈現的是比較詩意的畫面,里面有很多古意的東西。武俠把我們帶到了我們平時生活里見不到的一個(世界),我們對我們的傳統(tǒng)是一種很欣賞的角度,一種懷念的角度。
　　
　　“武則天立無字碑,很對”
　　
　　南都周刊:前一段時間,馮小剛說中國的電影圈里面沒有什么大師,張偉平反駁說馮小剛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在目前的中國電影圈里面,你覺得有人堪當“大師”這兩個字嗎?
　　徐克:這個東西不是由我來講的,現在大不大師,應該死了人再來講,我們當代人講,很難講。我們不能說同意還是不同意。我覺得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應該由后世人來判斷,也是一個總結。
　　黑澤明導演給我的影響很大,我怎么稱呼他,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覺得他開發(fā)了我對電影的興趣,給了我很多很宏遠的對電影的理想跟看法。那么我是不是叫他大師,也許我不叫他大師,我可能叫他是啟蒙我的一個老師。那他是不是大師?他是大師。他給我的影響比大師的稱號更多。
　　南都周刊: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拍電影拍煩了,不拍電影?比如退休之類的?
　　徐克:很多年前我就覺得我可以退休,后來發(fā)現退休之后還是拍電影。拍電影就是很享受的一個職業(yè),這世界上沒有比拍電影更有趣(的事情)。所以也沒有退不退休,因為拍電影是一個讓我的生活更加多姿多彩、更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有些電影人說,退休做生意,那我覺得作選擇的話,還不如拍電影更有意思。
　　南都周刊:最終有一天你也會故去,那么在你的墓志銘上,你希望是一個怎樣的頭銜,或者怎樣的一句話?
　　徐克:其實我覺得武則天做得很對,就是立了一個無字碑嘛。當你已經故去了,你也不在乎誰的評價,你也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了。你還在人世的話,你就盡量做自己開心的事情就好了。
　　南都周刊:無論是導演還是監(jiān)制,你的作品非常多,類型很多。有一些票房非常高,有一些票房表現也平平。票房低的時候你會不開心嗎?
　　徐克:我不開心的原因主要是投資人投資這個戲,回不了本的話,我們不愿意這個事情發(fā)生。這是必然的。另一點很重要的是,觀眾怎么看我們做出來的作品。其實我們?yōu)槭裁匆�拍不同類型的東西,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我們想要換一個角度,我們不是老拍同一種類型的電影,我們必須要去大膽嘗試。第二個原因是,我們想要換一種方式找出另一個空間,希望這個空間給予我們在創(chuàng)作上更多的啟發(fā)和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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