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生激情與靈感 　　的大學街咖啡屋 　　離開作家大廈時，夜幕初降，回去就餐尚早，就提出去大學街（Ｃｏｌｌｅｇｅ Ｓｔｒｅｅｔ）的咖啡屋（Ｃｏｆｆｅｅ Ｈｏｕｓｅ）坐一坐。陪同我的警官立即瞪大眼睛，下意識地按了按腰間的手槍，大聲立正回答：Ｙｅｓ，Ｓｉｒ�。ㄊ堑�，先生�。�
　　來到大學街，我為自己的“擾民”行為感到有點過意不去。開道警車在警笛的尖叫聲中從擠成團的出租車、畜力車、人力車中間為我沖開了一條路。下車后，陪同警官指揮四名警員推搡著行人開路。
　　咖啡屋臨街只有一個小門，沿著狹窄的樓梯爬到二層，里面豁然開朗，竟然有一個五百平米見方的咖啡廳。１００多年前，這里曾是印度教著名改革家蓋沙布?錢德爾?森的私宅。由于他特別好客，而且交游甚廣，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來他這里喝咖啡，高談闊論，后來這里干脆開放成為公眾咖啡屋。其最突出的特點是自由開放，話題大到政治、經(jīng)濟、科學、藝術，小到桃色新聞、小道消息，來的人簡直無所不談。這里既有熱血青年，慷慨聚會；也有耆老學者呆坐一隅，冥思苦想；還有公司職員大發(fā)牢騷，痛罵老板；甚至還有妙齡情侶相依相偎，談情說愛�？Х任葸�有一些不成文的規(guī)矩，諸如：一個人要一杯咖啡在那里坐上一天也不會有人請你讓位；不論多少人聚會，椅子可以隨便搬動，但中間只能是一張小桌；不論鄰桌的人談論什么話題、聲音有多大，你既不能參與插話，也不能要求噤聲。
　　
　　我對此咖啡屋慕名已久，多次聽到印度各界名流提起此地。有無數(shù)印度詩人、作家、電影導演、政客、企業(yè)家喝著這里的咖啡，萌生了靈感和激情，找到了希望和機會。英國殖民統(tǒng)治時期，著名的抵制英貨運動從這里發(fā)起，印度共產(chǎn)黨在這里傳播馬克思主義，圣雄甘地的追隨者在這里探討非暴力思想，教派領導人在這里爭執(zhí)印度和巴基斯坦分治，法學家在這里議論共和國憲法，大文豪泰戈爾也曾在這里構(gòu)思作品。
　　今天我來到這里，似乎覺得也應該有個值得討論的話題，于是就同隨行的使館領事官員討論起支持加城華人發(fā)展中國城的設想。加城華人約有３０００多，聚居在近郊的塔壩（Ｔａｎｇｒａ）地區(qū)，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來看望和慰問他們。他們多數(shù)為廣東梅縣客家人，遷到這里有１００多年的歷史了，現(xiàn)在多為第三代或第四代，主要從事皮革、餐飲、鑲牙等行業(yè)。他們在加城擁有２００多家皮革廠，由于無污水處理設備，皮革廠對塔壩地區(qū)造成嚴重污染，全區(qū)彌漫著刺鼻的怪味。西孟邦政府要求將所有皮革廠搬遷到新的工業(yè)園區(qū)�，F(xiàn)在，不少皮革廠已開始搬遷。許多華人擔心，工廠搬遷后是否能確保華人繼續(xù)居住在塔壩地區(qū)的權(quán)利。我向西孟邦首席部長提出了這個問題，他表示希望將塔壩地區(qū)建成以餐飲服務和文化娛樂行業(yè)為主的“中國城”，但資金需要華人自己籌集，當然也歡迎中國政府或企業(yè)來投資。
　　我們離開前，咖啡店經(jīng)理已得知我是中國大使，堅持不收我們的咖啡錢，并用印地語大聲說：“Ｈｉｎｄｉ－Ｃｈｉｎｉ， Ｂｈａｉ Ｂｈａｉ�。ㄓ≈惺切值埽。�”我只好上前熱情握手，并囑咐秘書下次來時送上一盒中國茶葉以回敬其友情。

　　交通工具“博物館”

　　
　　游人每到一地最先接觸到的是交通工具。加爾各答交通工具的種類堪稱世界之最，簡直就是一個運行中的交通工具“博物館”。
　　公共交通工具中最原始的是兩輪人力車，據(jù)說是１００多年前由中國傳入的，在中國俗稱“洋車”或“黃包車”。近幾年市政府認為這種人拉人的做法違反人道原則，有礙觀瞻，曾計劃取締人力車行業(yè)。但也有議員表示反對，認為人力車適于婦女、老人和外來旅游者使用，既安全又無污染，并給一些無任何技能的勞動者提供了就業(yè)機會。因此，人力車在２１世紀的加爾各答仍然幸存了下來。
　　最現(xiàn)代的交通工具當然是地鐵。印度的第一條地鐵線路首先在加爾各答通車，這使每個加爾各答人都感到自豪。它為人們通過最繁忙的市區(qū)帶來了極大的便利，使人淡忘了在修建它的十幾年里所帶來的不便。地鐵的設施完全符合現(xiàn)代標準，管理得也不錯，從衛(wèi)生角度看是加爾各答最干凈的公共交通工具，至今仍有不少人出于觀光目的去乘地鐵。
　　作為公共交通中的“古董”，有軌電車在加爾各答仍然表現(xiàn)出頑強的生命力。據(jù)印度博物館里的資料介紹，最早的一條軌道是１８８０年鋪設的，開始時是用馬拉著車廂在軌道上奔跑，１９０２年才引用電動機車。在德里和孟買等其他城市，有軌電車半個世紀以前就絕跡了，而在加爾各答，它們就像一隊不肯退役的老兵，堅守著最后一塊陣地。今天的游人似乎又發(fā)現(xiàn)了它們的迷人之處，不僅僅是因為它們沒有污染，還因為當它們緩緩駛過市中心的達爾豪謝廣場和喬林基廣場時，觀賞著歷代英王和總督的銅像，穿行在高大宏偉的古代歐式建筑之間，乘車者頓生時光倒流之感，切身體會到了“英屬印度”時期的場景。難怪西孟邦議員最近提出了進一步發(fā)展有軌電車的議案。
　　
　　城市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要數(shù)那些黃色的“大使”牌計程車，令人奇怪的是，出租車司機很少有當?shù)氐拿霞永�族人，多�?shù)還是操印地語的。外來游客在上車前最好先談好車價，因為車上雖有電子計程表，但往往不工作，司機宰客也就司空見慣了。
　　在加爾各答，最便宜也最不舒適的交通工具是公共巴士。加爾各答巴士內(nèi)的設施仍然停留在上世紀５０年代的水平，即使在攝氏４０度的高溫中也無空調(diào)，車窗只能向上拉起一半。車內(nèi)是老式的硬木條座椅，車門永遠是敞開的。但令人驚奇的是，加爾各答的巴士乘客均嚴格遵守“女士優(yōu)先”的禮儀，在車上即使是老先生，也為少女讓座。

　　豐富多彩的迦利格特繪畫

　　在參觀印度博物館的半小時里，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加爾各答所特有的迦利格特繪畫（Ｋａｌｉｇｈａｔ）。此種畫的特點是線條粗獷，揮灑自如，色彩濃艷，構(gòu)圖簡單。這種畫一般畫在４３×２８厘米的普通白紙上，不作任何背景修飾。
　　迦利格特繪畫的歷史很短，它是伴隨著加城第一座神廟而誕生的�！板壤�”（Ｋａｌｉ）是印度教女神，俗稱“大黑女”；“格特”（Ｇｈａｔ）意為“登陸的地方”。迦利神廟建在胡格利河畔，因而此種繪畫最初主要是描繪大黑女登陸獻身的情景。根據(jù)印度教的傳說，迦利女神黑面獠牙，口吐紅舌，赤身裸體，胸掛骷髏環(huán)，腰束斷手串成的帶子，生有四臂，四只手分別握劍、盾、絞索和從巨人身上割下的斷手。據(jù)說，１９世紀印度的一些黑社會殺手專門禮拜迦利，甚至用被害人的尸體祭祀她。迦利神廟建在胡格利河畔是基于一個古老的傳說，印度教大神濕婆被薩蒂（濕婆妻子、雪山神女的化身之一）之死激怒，扛著薩蒂的尸身跳起了毀滅之舞。他所經(jīng)之處萬物毀滅，眼看世界末日就要來臨。這時，保護神毗濕奴祭起輪盤法寶，將薩蒂尸身砍成碎片。那些碎片飛落塵世，所到之處都應修建祭祀薩蒂的神廟。傳說薩蒂的右腳大拇指就落在了胡格利河畔，也就是修建迦利神廟的地方。
　　
　　迦利格特繪畫原本是送給神廟朝覲者的紀念品，因此其內(nèi)容主要是以印度教神話傳說為題材。虔誠的朝覲者回家后往往把畫作為神物供奉起來，就像中國人有供奉灶王爺?shù)膫鹘y(tǒng)。隨著迦利神廟的香火興旺，迦利格特繪畫的需求量也迅速增加，許多民間藝人云集神廟，作畫謀生。他們一般都是現(xiàn)場作畫，顧客要什么就畫什么。繪畫題材也逐漸從單純的宗教傳說發(fā)展到廣泛的世俗生活題材，特別是一些帶有諷刺意味的類似漫畫的作品受到人們的喜愛。例如畫一只大饞貓，腦門上寫著素食者，嘴里卻叼著魚和雞腿，用以諷刺那些聲稱自己是素食者，背地里卻偷著吃魚肉的偽君子。
　�。玻笆兰o初，由于廉價的彩印石版畫的競爭，迦利格特繪畫曾一度銷聲匿跡�，F(xiàn)在又有一些印度藝術家為保護民間藝術，專門來加城繼承這一繪畫傳統(tǒng)，使它有了復興的希望。

　　加爾各答人的驕傲
　　――泰戈爾和特麗莎修女

　　我在加城只呆了三天，因而留下了不少遺憾，其中最令我耿耿于懷的是沒有去泰戈爾的故居和特麗莎修女的墓地。這兩位諾貝爾獎獲得者既是加爾各答人的驕傲，也是我極其敬仰的人。泰戈爾生前曾兩次訪問中國，并在他的詩文中怒斥日本侵略中國。１９４１年，在中國人民抗戰(zhàn)最艱苦的時候，他在彌留之際寫信給朋友說：“無辜的中國人民必將擺脫悲慘的困難，開創(chuàng)和平的新生活。我堅信，中國將完成一項特殊使命：融會東方的和諧追求與西方的科學之路、東方的靈性智慧與西方的人道主義。這項使命的完成將使中國成為亞洲乃至世界的領路人�！碧佧惿�修女原為阿爾巴尼亞人，１９２８年被天主教會派到印度學做護士，后來加入印度國籍。１９４８年，她在加爾各答創(chuàng)立仁愛教會，專門救助老人、麻風病人、殘疾人和重病患者。她所創(chuàng)立的仁愛教會在世界各地設立了２００多處各種救助機構(gòu)。據(jù)說，她的墓地沒有高大建筑，墓室中一具簡單的石棺上放著一本《圣經(jīng)》，墓室的墻壁上只有兩個字“Ｉ ＴＨＩＲＳＴ（我渴）。”然而她的一生就像傳說中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轉(zhuǎn)世，來人世間遍散甘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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