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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年前,在伊朗感受“革命”】伊朗79年革命前后對比

        發(fā)布時間:2020-03-14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2月11日,在伊朗首都德黑蘭的自由廣場,成千上萬的民眾舉行盛大集會,紀念伊朗伊斯蘭革命28周年。   伊朗伊斯蘭革命已過去28年。28年前,我曾親歷了那場“革命”和后來發(fā)生的伊朗學生占領美國大使館及兩伊戰(zhàn)爭的爆發(fā)。那是我外交生涯中最富戲劇性的一段經(jīng)歷。
          
          暴富刺激了不是很有作為的君主
          
          上個世紀70年代全球爆發(fā)第一次石油危機,國際市場油價猛漲,波斯灣沿岸一批產(chǎn)油國迅速致富,伊朗也賺得盆滿缽滿,短短幾年國民生產(chǎn)總值就翻了好幾番,一躍成為世界上的一個富裕國家。1973年我初次陪同姬鵬飛外長訪問伊朗時,德黑蘭一片繁榮景象,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高速公路四通八達,200萬輛小汽車讓首都的交通擁擠不堪。這一切讓我這個來自當時溫飽還成問題的國度的外交官著實覺得有點眼花繚亂。但是,繁榮的表面下涌動著不安的潛流,伊朗社會內(nèi)部各種固有的矛盾日益激化。
          巴列維國王原本不是一個很有作為的君主。但是,滾滾而來的石油美元刺激了他重溫昔日波斯帝國舊夢的欲望。他一再修訂經(jīng)濟發(fā)展計劃,強行加速推進工業(yè)建設,并宣稱到20世紀末要把伊朗建成世界“第五大強國”,幻想用石油財富換取一個現(xiàn)代化的伊朗。
          
          國王坐在火山口上
          
          伊朗暴富后,以王室為首的2000家豪富巧取豪奪,揮金如土,而廣大農(nóng)民和城市貧民幾乎未受益,貧富差距急劇拉大。巴列維依靠軍警和秘密特務組織“薩瓦克”加強專制統(tǒng)治。在外交上,巴列維對美國唯命是從,甘心充當美國在波斯灣的憲兵,民族矛盾伴隨著人民對西方文化大舉吞食伊斯蘭文化的憤怒,使巴列維政權坐到了火山口上。
          1977年底,我以一名青年外交官的身份被派往中國駐伊朗使館工作。我到了德黑蘭之后不久,就趕上了巴列維到華盛頓訪問。當時美國總統(tǒng)卡特在白宮前的草坪上主持歡迎儀式,但與此同時有大批伊朗留美學生在草坪附近舉行反國王的示威,美國警方使用催淚彈來驅(qū)散人群,由于風向問題,催淚彈的煙霧飄向白宮草坪。我在電視屏幕上見到兩位元首都被煙霧熏得淚流滿面。實際上,反巴列維運動的序幕在華盛頓就已經(jīng)拉開了。
          
          革命的火焰被點燃
          
          
          1977年12月,流亡在伊拉克的大阿亞圖拉霍梅尼向國內(nèi)學生和信徒發(fā)出反對國王的“圣戰(zhàn)”號召。翌年初,刊登在伊朗《新聞報》上的一篇文章,褻瀆了伊朗宗教領袖霍梅尼。1月7日至9日,數(shù)千名神學院學生在宗教圣城庫姆舉行抗議游行示威,遭到鎮(zhèn)壓,造成約70人死亡、400人受傷的流血慘劇。庫姆流血事件點燃了伊斯蘭革命的火焰。
          1978年2月,抗議運動已經(jīng)席卷伊朗全國。3月21日是波斯新年,每年這一天所有的外國駐伊朗使節(jié)都要到伊朗王宮給國王拜年,使節(jié)們站立的排序按照他們遞交國書的先后順序。非常湊巧的是,時任的焦若愚大使和當時美國駐伊朗大使沙利文遞交國書的時間是一前一后,因此排隊的時候自然就挨著,我就站在焦若愚大使的身后給他們兩人做翻譯。正當巴列維國王從遠處向我們走來的時候,沙利文突然對焦若愚大使說:“這個國家缺少領袖!”我把這句話翻譯給焦大使,焦大使一聽覺得很奇怪,于是就問他:“您是不是指的這個人?”“是的!笨磥砻绹诉@個時候已經(jīng)開始對巴列維失去了信心。沙利文退休后寫了一本名叫《出使伊朗》的回憶錄,其中寫道,當時他給美國國務院寫的報告就認為美國僅僅依靠巴列維是很危險的。
          當年9月,伊朗全國爆發(fā)了持續(xù)幾周的總罷工,進入12月又連續(xù)發(fā)生大規(guī)模示威游行,政府機構完全陷于癱瘓。巴列維國王被迫于12月30日任命“民族陣線”領導人之一巴赫蒂亞爾為首相,并于1979年1月13日組成攝政委員會。
          但伊朗局勢已無法控制,不只巴赫蒂亞爾下臺,這年年底國王賴以維持統(tǒng)治的軍隊也發(fā)生了動搖,王室成員、高級軍官紛紛向海外轉(zhuǎn)移財產(chǎn)。巴列維來日無多。
          
          關鍵時候美國遺棄國王
          
          美國在關鍵時刻改變了支持國王的態(tài)度,轉(zhuǎn)而與霍梅尼合作。早在霍梅尼流亡巴黎的時候,卡特政府就派了秘密特使到巴黎和霍梅尼談判,當時雙方達成了一個秘約:只要美國說服伊朗的軍隊不發(fā)動政變,同時把巴列維趕出伊朗,霍梅尼執(zhí)政后將繼續(xù)保持與美國的關系。協(xié)議達成后不久美國就派了駐北約總司令休斯將軍到伊朗。對于此事,巴列維流亡國外后寫的回憶錄中有描述:休斯抵達伊朗后,沒有去找他,而是把伊朗軍隊的高級將領統(tǒng)統(tǒng)召集在一起開會,要求他們不再追隨巴列維,新政權上臺以后不要發(fā)動政變,要支持新的政權。當時伊朗的軍隊有50萬人,裝備精良,在中東地區(qū)實力非常強大;裘纺嵋恢睋能婈爼l(fā)動政變。休斯把軍隊穩(wěn)定下來之后就去了王宮,告訴巴列維,要求他十天之內(nèi)離開伊朗。巴列維在回憶錄中說:“我像一只死耗子一樣被美國扔出了伊朗!
          1979年的1月26日,巴列維國王在美國的壓力之下乘飛機出國流亡。消息一傳出,德黑蘭萬人空巷,數(shù)百萬群眾涌上街頭,載歌載舞,那天我正好在德黑蘭市中心,目睹了這一歡慶的場面。許多市民當街宰羊,所有的汽車同時打開大燈并鳴笛,插上鮮花的雨刷上下飛舞,我乘坐的汽車里被歡慶的群眾扔滿了糖果和甜點,德黑蘭市內(nèi)幾十座巴列維父子的銅像被群眾推倒。2月1日,流亡15年的霍梅尼從巴黎回到伊朗,宣布成立伊斯蘭臨時政府。2月11日,霍梅尼正式接管政權,巴列維王朝壽終正寢。
          
          反美,又一個浪潮
          
          1979年4月1日,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宣布成立。美國相信與霍梅尼達成的密約,對伊斯蘭政權心存幻想,甚至企圖借助霍梅尼的力量共同對付蘇聯(lián)入侵阿富汗,美國大使沙利文留駐德黑蘭。
          1979年10月形勢急轉(zhuǎn)直下。被廢黜的國王巴列維離開伊朗后輾轉(zhuǎn)到了摩洛哥、墨西哥和巴哈馬。由于受到伊朗伊斯蘭政權的強大壓力和追殺令的威脅,世界上幾乎沒有國家愿接納他定居。在此期間,巴列維罹患淋巴癌,他的家人通過洛克菲勒和基辛格等美國要人向美國政府申請赴美治療?ㄌ卣q豫再三,于1979年10月2日宣布,出于“人道主義”同意巴列維赴美治病,這引起伊朗民眾的憤怒。伊朗伊斯蘭政權懷疑美國失約轉(zhuǎn)而支持巴列維殺回馬槍。10月29日,霍梅尼在庫姆市發(fā)表演說時宣稱,“美國在伊朗的統(tǒng)治是我們一切不幸的根源”,譴責美國政府支持巴列維,表示伊朗人民將給予回擊。伊朗國內(nèi)掀起反美浪潮。
          1979年11月4日上午,在首都德黑蘭,數(shù)百名伊朗男女學生占領了美國大使館,扣押66名使館人員作人質(zhì),要求美國政府立即引渡巴列維。美國政府斷然拒絕伊朗方面的要求。
          11月4日當天,我正好陪同林兆南臨時代辦到伊朗外交部辦事,當時我們還不知道美國大使館被占領,結(jié)果到了伊朗外交部門口的時候看到美國臨時代辦的專車停在那里。后來一打聽才知道,美國代辦帶領兩個隨員到伊朗外交部進行抗議,但他們沒有想到,在他們提完抗議之后,伊朗外交部的官員就告訴他們:不得離開伊朗外交部。這樣美國大使館的52名人質(zhì)被扣押在使館,美國代辦和兩名隨員被扣押在了伊朗外交部的一個房間里,在那里呆了444天。
          
          美伊“大戰(zhàn)”
          
          事情發(fā)生后,美國積極展開外交活動,希望人質(zhì)獲釋。11月18日、19日,伊朗方面釋放了人質(zhì)中的13名婦女和黑人,其余人質(zhì)仍被扣押在美國使館里。伊朗方面堅持將引渡巴列維作為釋放人質(zhì)的條件。美國卡特政府見外交斡旋努力難以奏效,遂采取強硬手段,驅(qū)逐了183名伊朗外交官和不符合在美居住手續(xù)的伊朗留學生。伊朗立即還以顏色,宣布停止向美國輸出石油,準備提取在美國的存款,不接受以美元作為石油交易的支付貨幣,不償還巴列維政權欠下的債款。美國針鋒相對,采取反措施,下令停止進口伊朗石油,凍結(jié)伊朗在美資產(chǎn),上訴海牙國際法庭。
          這次人質(zhì)事件引起國際社會的極大關注。許多國家以不同方式表示希望遵循國際法準則尊重外交人員豁免權,釋放人質(zhì),和平解決美伊兩國爭端。12月1日,聯(lián)合國安理會通過決議,呼吁伊朗釋放美國外交人員。伊朗拒絕接受安理會決議。美國決心采取更加強硬的措施。1980年4月7日,美國政府宣布,與伊朗斷絕外交關系,并正式對伊朗實行經(jīng)濟制裁。美國還要求西歐盟國采取同樣措施。
          4月22日,卡特總統(tǒng)下令執(zhí)行秘密營救人質(zhì)的“藍光”計劃,想不到機毀人亡,計劃破產(chǎn),美國在世人面前丟盡了面子。
          
          難以解開的結(jié)
          
          1980年9月兩伊戰(zhàn)爭爆發(fā),美國人質(zhì)遂成為伊朗的包袱。11月2日,伊朗議會經(jīng)過激烈辯論,通過了釋放人質(zhì)的四項條件:美國作出不干涉伊朗內(nèi)政的保證,解除凍結(jié)在美國的伊朗資產(chǎn),撤消美國對伊朗的一切要求與制裁措施,巴列維的財產(chǎn)歸還伊朗。11月11日,美國表示原則上接受上述條件。經(jīng)阿爾及利亞等國斡旋,美伊雙方終于在1981年1月19日在阿爾及爾簽署了關于解決人質(zhì)問題的協(xié)議,次日,被扣押14個半月的美國人質(zhì)全部獲釋。
          在美國人心目中,人質(zhì)事件是美國人自越戰(zhàn)以后遭受的最大恥辱。美國外交官被蒙上眼睛反綁雙手遭伊朗學生羞辱的照片和圖像在美國傳媒反復刊登和播放,對美國公眾的刺激極大。1980年2月,當52名人質(zhì)獲釋返回美國時,美國各地公眾在樹上和家門口掛滿黃絲帶,可見此事在美國影響之大。這個事件也成了美國公眾對伊朗的一個仇恨點,此后美國歷屆政府不管采取如何敵對伊朗的政策,在美國國會沒有阻力,美國公眾也都能接受。
          人質(zhì)事件加上伊朗新政權公然宣傳“輸出革命”極大損害了伊朗伊斯蘭革命的形象,因此在日后爆發(fā)的兩伊戰(zhàn)爭中,盡管伊朗是被侵略的一方,但是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譴責薩達姆,也沒有一個國家同情伊朗。
          
          中伊關系隨美伊關系而動
          
          在冷戰(zhàn)年代,在美國的壓力下,巴列維政權不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1971年尼克松訪華后,中伊關系開始松動。巴列維國王派他的兩個姐妹先行來中國“探路”。周總理都親自出面會見宴請。有一次,在北京前門全聚德烤鴨店宴請阿什拉芙公主時,周總理還親自在烤鴨店門口迎接。
          記得1971年中國和伊朗簽署建交公報的時候,我還在山西的干校勞動。1972年9月的一天,干校的軍代表通知我說,外交部要求我次日即趕往北京參加接待伊朗王后和首相胡韋達訪華。他們到達北京的那天,周總理還親自到機場去迎接。車隊經(jīng)過天安門廣場時,周總理陪同伊朗王后乘坐敞蓬車接受數(shù)千名群眾的夾道歡迎。除了游覽故宮和長城由郭沫若陪同外,周總理在北京幾乎全程陪同。這令伊朗王后和首相十分感動。
          1975年5月,伊朗國王巴列維的孿生姐妹阿什拉芙公主訪華,她是周總理1955年萬隆會議就結(jié)識的老朋友。重病中的周總理在醫(yī)院會見了她。這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周總理。
          
          中國被誤認為是巴列維的朋友
          
          1978年,伊朗爆發(fā)了全國性規(guī)模的反巴列維運動,這也使“蜜月”期的中伊關系面臨嚴峻考驗。1978年4月,中央決定由粉碎“四人幫”后擔任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華國鋒同志當年8月出訪羅馬尼亞和南斯拉夫。
          當時我國領導人出訪乘坐的專機是波音707客機,飛歐洲途中必須降落加油,由于德黑蘭位于航線的中點,又是交通要道,加上伊朗當時在中國外交中的特殊地位,中央決定華國鋒往返都在德黑蘭停降,并在回程時作正式的訪問。
          1978年6月,時任外長的黃華訪問伊朗,為華國鋒出訪進行前期準備。由于當時中國外交關注的是蘇聯(lián)問題,黃華外長在他和伊朗外交大臣哈拉巴里會談中首先講述蘇聯(lián)在阿富汗、索馬里、紅海、波斯灣以及南下印度洋的擴張勢頭。當時我擔任翻譯。輪到對方發(fā)言的時候,哈拉巴里居然只字不提蘇聯(lián)問題。他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說伊朗古代有位星象學家,夜間走路時總是抬頭觀察星象,有一天晚上,正當他一邊仰天望星一邊走路時,沒有想到前面有個坑,一下子就掉進去了,F(xiàn)在回想起來,他講這個故事是在暗示我們,他們的政權已經(jīng)很危險了。
          1978年8月,伊朗國內(nèi)的局勢已經(jīng)嚴重惡化。這時華國鋒已經(jīng)完成了對南斯拉夫的訪問,我國最高決策當局開始猶豫了:要不要訪問伊朗?代表團聯(lián)名給我駐伊朗大使焦若愚發(fā)電報,征求他的意見。當時外交部副部長何英和西亞北非司司長周覺已先期到達德黑蘭。焦大使會同何英副部長和周覺司長連夜開會,我當時在伊朗使館調(diào)研室工作,列席了這次會議,會議開了一個通宵,經(jīng)過反復斟酌,大家的一致意見是:伊朗是具有重要戰(zhàn)略意義的國家,盡管局勢動蕩,但過門不入會影響兩國關系。根據(jù)我們對形勢的估計,從我們整個的大戰(zhàn)略考慮,不宜改變行程。
          這樣華國鋒就如期對伊朗進行了國事訪問。在伊朗,我作華國鋒的翻譯。實際上這個時候局勢已經(jīng)很緊張了:華國鋒抵伊后,由于大街上到處都是游行示威的隊伍,治安形勢非常的不好,所有的參觀項目取消,僅在機場、賓館、王宮三點之間活動,汽車不能坐,只能坐直升飛機,為了安全起見,每次出去活動準備了六架直升飛機,事先也不指定坐哪一架,隨意坐,坐上之后六架飛機飛往不同的方向。
          我印象最深的是華國鋒和巴列維之間的一次單獨會談,那次會談除了我這個翻譯之外沒有任何人,會談中巴列維的情緒相當?shù)吐洌f,伊朗的形勢已經(jīng)非常的困難,他的前途是個“未知數(shù)”。我聽到這句話感到很吃驚:作為一個國家元首,他竟然沒有一點自信了!
          這次訪問嚴重影響了伊斯蘭革命后的中伊關系。伊朗公眾普遍認為中國是巴列維的“朋友”,認為中國領導人在巴列維行將滅亡時候訪問伊朗是為舊政權打氣。伊斯蘭革命勝利后,大街上到處可見的口號是:打倒美國、打倒以色列、打倒中國!此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中伊關系相當?shù)睦涞。直?984年中國外長吳學謙訪問伊朗才冰釋前嫌。
          此后中國與伊朗之間的關系逐漸好轉(zhuǎn),走向正常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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