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當我們?yōu)楣賳T腐敗而無限氣憤時，不妨看看老外是怎樣同貪官污吏們“死�！钡�。感謝樊弓先生從美國給我們發(fā)回的詳盡報道，對我們來說，關于反腐敗問題的思考需要一些新的視角。
　　Power　will　intoxicate　the　best　hearts,aswine　the　stronges　the　ads.Noman　is　wisee　nough,nor　good　enough　to　be　trusted　with　unlimited　power.
　　權力毒害最善良的心靈，有如烈酒迷惑最精明的頭腦。沒有人是至賢至善而可以被賦予不受限制的權力。――CharlesC.Golton（查爾斯?戈爾頓）
　　樊弓（美國）
　　
　　故事發(fā)生在美國中西部工商重鎮(zhèn)芝加哥。
　　
　　“銀鍬行動”
　　
　　芝加哥因兩個傳奇人物名揚天下。一個是玩籃球的明星麥克?喬丹，那是芝加哥的驕傲。另一個是玩錢玩命的黑手黨艾爾?卡彭（AlCapone，1899~1947)。一般中國人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卡彭教父在上世紀20年代橫行芝加哥，買通耍弄政府官員無數(shù)。著名影片《Untouchables》說的就是他的故事。由此可以想像芝城官場骯臟之傳統(tǒng)。
　　芝加哥市政府每年有數(shù)十億美元的開支。這里面以權謀私的機會可就太多了。那些修橋補路的工程交給哪個包工頭，從來就沒有個客觀尺度。桌子下面的交易常有發(fā)生。而這些買賣從來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票子來無影去無蹤，極難查證。
　　尤其是在美國特色的司法體系之下，要是靠舉報揭發(fā)，恐怕連貪官的毛發(fā)都抓不住。其一，嫌犯有權保持沉默，他不吭氣你又不能逼供。其二，你即使抓到行賄者去作證，也只能拿到一面之詞，經(jīng)不起辯方挑剔。而貪官自然矢口抵賴，鬼知道陪審團信誰。其三，行賄者自身不干凈，其證詞缺乏可信度。其四，如果光靠舉報人的證言就可送官員進牢房，那可就給政治陷害大開方便之門。
　　美國政府反腐敗的勾當主要是交給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FBI）。FBI直屬白宮，在各地的分部不受當?shù)卣�府管轄，可以調(diào)查任何人。其反腐敗的絕招，叫"sting"。不妨音譯為"死叮"。說白了簡單得很，就是故意派人去腐敗你，看你上不上鉤。上當就抓。
　　聯(lián)邦政府駐芝加哥首席特務佛曼（Foreman）深知當?shù)毓賵龀髳�，靜悄悄地張開大網(wǎng)，尋找破綻。終于，機會來了。
　　1991年10月，F(xiàn)BI秘密地逮住了一個老油子包工頭約翰?克里斯托佛（JohnCristopher)。此公40來歲，已是長年連偷帶騙加行賄洗錢，完全可以算是個老賊。不過當時FBI對約翰的指控是銀行詐騙罪。
　　老賊約翰已是二進宮，他清楚地知道，要想從特務手里脫身，唯一辦法就是投特務之所好，出賣同伙。于是他主動招出，他每月付給市議員亨利（Henry）5000元賄賂，以便在亨利的第24選區(qū)非法傾倒建筑廢料。特務們一聽，大喜過望。
　　可惜亨利議員不久死于癌癥，免去了牢獄之災。然而特務頭子佛曼看出，約翰正是他所需要的神通廣大演技高超的騙子。在抓住老賊的所有把柄之后，佛曼跟約翰坐下來曉以利害：我說老賊，你干的那些混賬勾當，十幾二十年大牢都是便宜的。你的老命全在我手里。要不是看你還中用，老子非讓你爛在牢里不可。這么著，你要是能幫我逮住幾條大魚，將功折罪，過去的事我就饒了你。挑哪頭你這老賊看著辦。
　　騙子無德，約翰與FBI當即成交，答應去出賣其他官場老友。于是特務頭子佛曼著手做出詳細周密的部署。特務索非亞（Sofia）化名達龍（Dahlonega），扮演約翰的商業(yè)副手，同時監(jiān)督老賊。他們正兒八經(jīng)地用FBI資金開辦公司，名曰D&R實業(yè)集團。兩人身藏竊聽設備和大量現(xiàn)款，準備大干一場。FBI給這個反貪戰(zhàn)役一個代號，叫“銀鍬行動(OperationSilverShovel)"。
　　銀鍬行動從1992年秘密展開，歷經(jīng)3年半。當中因白宮易主，特務頭子也于1993年由佛曼換成奔斯（Burns）。FBI也不在乎主子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這"銀鍬"照鏟不誤。共錄下1100盤音像證據(jù)，送出賄賂15萬元。涉案者有當選官員，公務官僚，工會領袖，黑手黨和不法商人共40有余。直到1996年初銀鍬行動走漏風聲，引出爆炸性新聞而中止。此后經(jīng)4年多法庭訴訟，最終將6名市議員和12名公務官僚和其他人員送進監(jiān)獄。
　　
　　“死叮（sting）”戰(zhàn)術
　　
　　"死叮"是FBI的慣技。在FBI的戰(zhàn)史上最著名的"死叮"，大概要算1978~1980年間之阿布斯坎（Abscam）行動。FBI通過虛構的"阿卜杜實業(yè)集團"賄賂國會議員，將1名參議員6名眾議員送入大牢。據(jù)報道，F(xiàn)BI在全國范圍內(nèi)平均每年要發(fā)動300起“死�！毙袆�。就在銀鍬行動開始之前，F(xiàn)BI剛剛在芝加哥結束“鬼落（Greylord）行動”，干掉9個貪贓法官和37個行賄律師。
　　然而要證明貪官犯罪，僅僅是證明貪官收了錢是不夠的，因為美國法律允許政客籌集競選資金。只有錢權交易，或是將政治捐款裝入私人腰包，才是腐敗違法。
　　老賊約翰和特務達龍憑借D&R實業(yè)集團為掩護，游走于市政府、商界和犯罪團伙之間。每賄賂一個貪官，就請求推薦到下一個污吏。順藤摸瓜。特務頭子奔斯不慌不忙，耐心積累證據(jù)。貪官們收了賄賂沒見有事，越發(fā)信任約翰和達龍，馬腳也越露越多。議員蓋爾斯(Giles)便是一個上當?shù)纳得薄?
　　蓋爾斯出身貧寒，可以算是雞窩里飛出的金鳳凰。他的父母是南方小佃農(nóng)，養(yǎng)了10個子女。蓋爾斯大學畢業(yè)后移居芝加哥，在貧窮的37選區(qū)以經(jīng)營雜貨店為生。因對街道臟亂不滿發(fā)起"西區(qū)改善商業(yè)基金會"，雇傭掃街工而深得民心，并于1986年34歲時成為出自該選區(qū)的第一個黑人市議員，開始實現(xiàn)他的“美利堅夢想”。然而9年之后（1995年），正當蓋爾斯躊躇滿志，深得市長信任，政治生涯前景光明并開始染指國會眾院時，因腐敗嫌疑成為“死�！蹦繕恕�
　　蓋爾斯顯然是拿過約翰的錢，毫無警惕地告訴約翰，他需要1萬美元以用于下屆競選。而約翰要套出來的關鍵詞是：這1萬大洋能得到什么回報。
　　約翰問：“你是不是說，你許諾幫我搞到項目？是不是1萬就夠了？”
　　蓋爾斯議員：“沒錯，就要你1萬。憑這1萬嘛，我們會盡力幫你�！弊h員絲毫沒防備那暗藏的錄音機，接著說：“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證。但我們會盡一切努力為你疏通，讓你拿到挖掘工程，只要你投標。我們會給市長辦公室打電話。我們可以全力以赴�！�
　　當1998年蓋爾斯議員坐在被告席上，他的律師辯護說，這錢是合法的政治捐款。于是檢察官繼續(xù)放錄音。
　　約翰：“這可不是支票，不是競選贊助，因為我沒法按這種開銷記賬�！�
　　議員的助手：“知道就是啦�！鄙w爾斯議員哼哼兩聲表示無異議。而且蓋爾斯并沒有按法律規(guī)定申報這1萬元“政治捐款”。鐵證如山。蓋爾斯鋃鐺入獄，判刑39個月。等他牢底坐穿，恐怕只能回去開雜貨鋪了。
　　第17選區(qū)的市議員斯贅特（Streeter）的錄音談話更是令人吃驚地坦率。特務達龍經(jīng)老賊約翰介紹并得到斯贅特的信任，達龍故作初出茅廬沒經(jīng)驗。斯贅特便一邊吹牛一邊教他：
　　“我可是精通另一種語言，另一種黑話。我會同時說‘是’和‘否’。學著點吧，小伙子。當官的說‘這是不必要的’，意思就是‘拿來’。萬一有人偷聽，將來也好脫身。給錢時要說是‘競選贊助’，當官的都懂這是什么意思。不要直說‘我給你這個你幫我干那個’。約翰老是一進來就說‘這是我們的買賣，我要給你這個那個’。你不能這么干。你得走一個過場，年輕人。你要是一進門就是‘我請你吃午飯’，這就成了死錢，就給不出去了�？刹荒苓@么干�！�
　　你看這官場有多黑。他們可都是老百姓一人一票選出來的呢。不"死叮"他們怎么行？這些市議員年薪7.5萬美元，還是半職。其他兼職加起來應該有10多萬。居然為這兩個小錢去冒險�？梢娭坪獗O(jiān)督權力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FBI固然是可以鬧得貪官污吏心驚膽戰(zhàn)，那么誰來管住這條毒蛇，不讓它瞎咬一氣呢？且聽下回分解。□
　�。▓D：路透社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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