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發(fā):飛揚與落寞:飛揚與落寞
發(fā)布時間:2020-04-06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海派繪畫一代大師程十發(fā)先生掩上了他的人生畫卷。有人說,大師離去,使得原本寂寥的海上畫派又落寞了不少,海上畫派從此失去了領軍人物。 程十發(fā)駕鶴西去了。2007年7月17日,這顆堅強的心臟在停跳50分鐘后又與病魔斗爭了整整50多個小時,最終停止了跳動。海派繪畫一代大師程十發(fā)先生掩上了他的人生畫卷。有人說,大師離去,使得原本寂寥的海上畫派又落寞了不少,海上畫派從此失去了領軍人物。
是非功過,留與后人評說。
艱辛少年路
程十發(fā),名潼,字十發(fā),小名美孫,1921年3月出生于松江一戶世代行醫(yī)的家庭。18歲考入了由劉海粟創(chuàng)辦的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當時教授繪畫的老師有海派宗師吳昌碩的得意弟子王個?,以及著名畫家汪聲遠、李仲乾等人。在學校中,年輕的程潼便顯露出與眾不同的藝術思維,從不循規(guī)蹈矩地臨摹一家一派,而是各取所長為我所用,往往畫出自家面貌。而身為系主任的王個?則是主張"死臨"吳昌碩的,要求學生臨摹得越像越好。程潼的"離經叛道"令他十分頭疼。盡管如此,王個?依舊看到了程潼非凡的才氣,曾賦詩一首贊賞:"程生不猶人,胸次極寥廓。撫古有會心,筆墨無拘束。"當時主教書法篆刻的李仲乾先生,是對程潼最為欣賞的老師。他見程潼每次刻圖章都只刻"潼"字,便為他取了"十發(fā)"的字。"十發(fā)"取自《說文》:"十發(fā)為一程,十程為分,十分為寸。"從此,"程十發(fā)"便成了通用的名字,而本名"程潼"則不太用了。
在校期間,程十發(fā)與來自杭州的同窗張金?的結合成就了一段藝壇佳話。說來有趣,程十發(fā)雖然有違于王個?的教學方法,而張金?竟是王老最滿意的學生,臨摹最得吳門神韻。談起二人的戀愛,晚年的張金?曾對記者有過一段追憶:"當時我就覺得他是個很勤奮的人,也很有才華。每次我們約會,他都坐在我住的樓下,靜靜地等我。有時候我們在公園玩得忘記了上課時間,老師也并不責怪我們。"
程十發(fā)贏得了愛情,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但在藝術上,卻遭遇了一次重大的"滑鐵盧"。畢業(yè)之后的他,在南京路大新公司開了生平第一次畫展,沒想到原本滿懷信心取得成功的他卻遇上了"冷場",不僅觀眾寥寥,畫更是一張也賣不出去!賣畫為生的夢想破滅了,程十發(fā)舉家回鄉(xiāng),從此開始了長達5年的失業(yè)之路。
張金?曾經這樣回憶那段艱辛的往事:"那時候在松江,遇上冬天,天天晚上冷得在家直哭。外面刮風下雪,屋里都會滲漏。沒有電燈,沒有自來水,身邊一點錢都沒有,真是苦不堪言。"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下,程十發(fā)依舊沒有放棄繪畫藝術,他借來了不少故宮藏畫的珂羅版印刷品,對古今諸多大家的筆墨悉心鉆研、分析,大量地從傳統(tǒng)藝術中汲取精華。面對丈夫如此執(zhí)著認真的探索精神,張金?感動不已,主動放棄良好的繪畫基礎,從此甘心治理家務,相夫教子,奉獻一生。
藝術的飛躍
1949年后,程十發(fā)來到天馬山下,感受那里的土地改革運動,回到松江之后,便創(chuàng)作了第一幅年畫--《反黑田》。不久,《反黑田》印刷出版了,引起了當時華東人民美術出版社領導呂蒙同志的關注,他看出程十發(fā)的熱情、敏感與才氣,便安排其加入了出版社,從事連環(huán)畫、年畫的繪制工作。從此,程十發(fā)成了"國家干部",開始了他美術創(chuàng)作的新天地。他的第一部連環(huán)畫作品是《野豬林》,由于是"新手上路",畫出來的人物往往采用中景,每個人都只有半個身體,因此被戲稱為"半部《野豬林》"?删驮诙潭痰5年內,程十發(fā)的人物畫造型能力有了飛速的提高,在這段時間里,程十發(fā)集中學習了傳統(tǒng)線描技法以及歐洲古典版畫藝術風格,取古今中外之法而用之。于是,一部融會了傳統(tǒng)寫意國畫的連環(huán)畫佳作--《畫皮》誕生了。
"《畫皮》是一部彩色連環(huán)畫,無論從人物造型還是筆墨的運用上,都可以清晰地看出作者所受過的中西方繪畫藝術的熏陶,以及傳統(tǒng)筆墨的再現(xiàn)。"著名人物畫家戴敦邦先生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說,他至今記得《畫皮》出版后所引起的轟動:"原來連環(huán)畫也可以畫得這樣有趣味!"在戴先生看來,原先的連環(huán)畫,受"跑馬書"的影響,往往采用單線勾勒的辦法來表現(xiàn)人物,而《畫皮》的出現(xiàn),不僅大大豐富了連環(huán)畫的技法,更使得國畫的意趣巧妙地融入連環(huán)畫中。程十發(fā)用國畫元素表現(xiàn)《聊齋》題材,恰好體現(xiàn)了原著的浪漫氣息和深長寓意。無論是懦弱猥瑣的書生,還是兇殘惡毒的美女,無不形象生動,夸張中不失藝術感染力。"我最欣賞的還是那個寬袍大袖的道士,造型上是那么有趣,用筆簡潔,兩筆就勾勒了體形,而五官又是如此俏皮可愛。有種說不出的詼諧幽默與悲憫情懷。"著名連環(huán)畫泰斗賀友直先生在接受采訪時,也說自己還記得當年看到該書時的激動:"我們幾個同事甚至自發(fā)組織了一個小團體,專門開了次研討會,一張一張分析十發(fā)先生的這部作品!"
《畫皮》的成功,只是程十發(fā)連環(huán)畫藝術探索的開始。之后,他又創(chuàng)作了外國題材的《畢加索與和平鴿》,古典題材的《膽劍篇》,現(xiàn)代文學題材的《阿Q正傳108圖》等等。每一部作品都采用了不一樣的繪畫手法,無不又新又好,讓人們驚嘆于其高超的造型藝術與獨特的藝術思維。
1956年下半年,程十發(fā)受命參加上海中國畫院的籌備與建設,畫院成立后更被聘為專職畫師。重拾國畫的他借鑒吸收了陳老蓮的工筆人物,任伯年的寫意人物,吳昌碩的大筆觸線條以及諸多民間美術的藝術元素來豐富自己的創(chuàng)作,諸如無錫泥人的造型,唐代陶俑的色彩等等,將大俗大雅熔于一爐。這段時間,程十發(fā)創(chuàng)作最多的是政治題材作品:《毛主席來到我們身邊》、《歌唱祖國的春天》等等。難能可貴的是,程十發(fā)通過自己獨具匠心的藝術思考和精湛的藝術筆墨,將原本形式化的政治宣傳畫表現(xiàn)得生動鮮活,充滿趣味。
程十發(fā)藝術的巨大飛躍,是在1957年的云南寫生之后。從德宏到西雙版納,從怒江到瀾滄江,在孔雀之鄉(xiāng)的傣族聚居地,程十發(fā)激動地找到了一片藝術創(chuàng)作的新天地。有一天,他看見怒江邊開滿了鮮紅的野花,蓬蓬勃勃充滿生意。老鄉(xiāng)告訴他,這叫"怒江美人",霎時間,程十發(fā)驚嘆于這名字與紅花竟是如此貼切!從此,"怒江美人"便化作他筆下的云南少女,鮮衣紅裙,翩翩起舞,他的畫風也就此發(fā)生了巨大變化。程十發(fā)嘗試變法的第一幅作品是《小河淌水》:畫面中一位傣族少女挑著擔子,戴著草帽,提起裙子悠悠過河。人物面部的輪廓線逐漸虛掉了,兩腮則用胭脂染紅確定框架,線條開始變得有粗有細,粗的一面是陰影,細的一面表現(xiàn)受光,轉折枯筆,變化多端。他的線條開始走向自由王國,兼工帶寫,收放自如,創(chuàng)立了獨特的"程家樣"。從《潑水節(jié)》、《瑞麗江邊》、《傣族趕擺》到連環(huán)畫《菠蘿飄香的季節(jié)》等等,一發(fā)不可收,成為新中國五十年美術史上的一朵奇葩。2006年,40幅程十發(fā)云南題材連環(huán)畫《召樹屯和喃?娜》原稿經過激烈競拍,最終以1100萬元成交,創(chuàng)下程十發(fā)個人作品在拍賣場上的最高紀錄。
磨難和重生
正當程十發(fā)在藝術上不斷前進的時候,人生的第二次磨難無情地降臨在他的身上。1964年"四清"運動開始,程十發(fā)被開除了黨籍,"文革"風暴席卷而來,程十發(fā)受到了更大的沖擊。盡管如此,程十發(fā)依然保持著特有的幽默與豁達。原上海美術家協(xié)會副主席徐昌酩先生記得程十發(fā)在牛棚中的趣事:有一天,紅衛(wèi)兵小將走過牛棚,突然看見一張寫有"保護動物"的標語。查問之后,才知道是程十發(fā)貼的。程先生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牛是屬于動物的,動物是要保護的。"頓時讓小將們哭笑不得。他以自己的言行保護著倍受折磨的老藝術家們。
從46歲到57歲,程十發(fā)整整失去了藝術創(chuàng)作寶貴的十年,"文革"結束后的程十發(fā)已年屆六十,十年來壓抑的創(chuàng)作靈感一下子爆發(fā)出來,創(chuàng)作了大量優(yōu)秀作品。
1984年,64歲的程十發(fā)擔任了上海中國畫院院長之職,F(xiàn)任院長施大畏回憶起程十發(fā)先生的管理理念,認為至今能給他很多借鑒與啟發(fā)。"程老總是說要打破畫院的圍墻,不僅要把上海的優(yōu)秀畫家介紹出去,更要把全國優(yōu)秀的畫家吸引過來。從而形成海納百川,海派無派的新藝術格局。"
90年代初,為了解決畫院職工住房緊缺的難題,程十發(fā)親自作畫30幅,折成人民幣60萬元購買了10套房屋分給困難家庭,一時間傳為美談。程老的忘年交,著名喜劇演員王汝剛先生尚清楚地記得這件事:"那是1991年的夏天,老先生為了交齊30張畫,不顧高溫,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狠命地作畫。當畫所差無幾的時候,老先生累病了。他的行為和精神感動了百歲高齡的朱屺瞻老先生,朱老先生二話沒說就幫程老畫完了最后幾張。"
最后的歲月
進入90年代后,程十發(fā)漸漸老去,曾經的輝煌與磨難,都如過眼云煙。老友的逐漸凋零,使得他更寂寞了。70歲過后,程十發(fā)更多地苦悶于成功之后的無奈:他希望自己的藝術能再一次變法,以取得更高成就?上У氖,晚年的他時常受到心、肺等疾病的困擾,再加上俗事的冗雜,無論從身體出發(fā)還是其他原因,都很難能像以前那樣鉆研藝術了。這令他十分苦惱。此外,坊間大量充斥的假畫也讓他苦悶不已。盡管他是一個豁達開朗的人,面對假畫往往表現(xiàn)得十分大度:"他們看我畫不動了,做好事幫幫我。"而他的內心,卻是深以為憂的。因此,每當朋友們帶來字畫請他鑒定,他總是看得很仔細。倘若遇上假畫,往往會畫一幅真的換下來。但長此以往,老人也漸漸感到力不從心了。
1993年,人生的第三次磨難再度降臨在這位七十多歲的長者身上。夫人張金?的突發(fā)性腦溢血,讓毫無準備的程十發(fā)再度遭受打擊。"程師母搶救那天,我陪老先生去了醫(yī)院。老先生望著自己的愛妻,足足看了好一陣。我問他比想象中如何,老先生頹然答道:不敢想象。"王汝剛回憶起那天的細節(jié),依舊為程十發(fā)伉儷情篤而感動不已:"師母逝世之后,家里人布置起了靈堂。大家怕老先生情緒激動,都勸他回房休息。可倔強的他說什么也不肯,突然一下跪倒在地,對夫人靈位磕了三個頭。我們都驚呆了,連忙攙扶起老先生。渾身顫抖,飽含熱淚的程老慢慢說道:金?不光是我的夫人,更是我的姐姐。我有今天,是絕不會忘記她的!"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淚濕衣襟。
1996年夏天,剛走出喪妻之痛不久的程老,又一次面臨與親人的離別。這一回,是他最心愛的女兒程欣蓀。強忍悲哀的程老最終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將自己畢生所藏珍貴字畫,悉數(shù)捐贈國家!經歷了人生最后一次打擊的程老,身體迅速衰老下去,逐漸減少了作畫的時間。他每年都會到美國靜養(yǎng)一段時間,并與遠在舊金山的媳婦、孫女共享天倫之樂。而天生喜歡熱鬧的他只要在上海,"三釜書屋"總是高朋滿座。
2000年歲末,程十發(fā)迎來了自己的八十歲壽辰,上海中國畫院為此專門舉辦了"程十發(fā)藝術大展",并出版了《程十發(fā)藝術》大型畫冊。八十歲后,程十發(fā)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多種慢性疾病的困擾使得他提筆寫字作畫都十分困難,往往發(fā)顫發(fā)抖,可他還戲稱"我這是精神抖擻"。他患有氣喘病,時常喘息不止,他卻常常笑著解釋:"我這叫英雄氣短。"
2002年,在安裝了心臟起搏器后,健康略有好轉的程老移居滬西劍河路新居。在為新畫室題名時,老先生寫下了"三釜老屋"四個大字,并賦詩一首:"今日重回程家橋,風光依舊宅門高。而今借重三板斧,老朽耄矣讓爾曹。"一片拳拳舐犢之心溢滿筆端。
2006年,臥病華東醫(yī)院的程十發(fā)在病榻上接受了一生中最后,也是最高的一項榮譽: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中國文聯(lián)授予的"國家造型藝術終生成就獎"。這是國家和人民對于他半個多世紀以來藝術探索的最大肯定。得知獲獎消息的程老并沒有喜形于色,已有一年不曾拿起畫筆的手卻不停地騰空揮舞著,他還是想再多畫些畫……
曲終收琴意猶濃,春去落花芳未淡。
程十發(fā)走完了自己坎坷而不平凡的86年歷程。其中有功成名就背后的艱辛,也有風光無限之下的孤寂。
相關熱詞搜索:落寞 飛揚 程十發(fā) 程十發(fā):飛揚與落寞 飛揚與落寞讀書筆記 飛揚與落寞簡介
熱點文章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