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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正樑,陳玉剛:全球共治理論初探

        發(fā)布時間:2020-05-24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內(nèi)容提要] 在全球化時代,國際政治向全球政治轉型,需要建構一種全球共治的新范式,這種范式的核心原則是全球所有角色的共治,即全球多邊主義合作基礎上的共同治理。它的基本變量是多邊主義和以國家為重點的行為者的實踐,以國家為中心已讓位于以國家合作共治為重心,權威從國家獨占到與社會共享。這種范式涵蓋現(xiàn)實與理想,具有綜合與中庸的特征,是中國和文化的產(chǎn)物。

          

          [關鍵詞] 全球共治;
        多邊主義;
        實踐;
        中庸綜合

          

          國際關系正處于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關鍵時期。各個大國以及國家集團正在全力構建在未來競爭中的戰(zhàn)略優(yōu)勢,各種非國家力量也在國際上積極活動,以爭取它們國際存在的合法性和應有的生存空間,各種理論供給也層出不窮,力圖規(guī)范、引導發(fā)展的不確定性?傊,我們處在一個舊的體系和觀念范式已遭遇挑戰(zhàn),而新的還未能取而代之,甚至是人們對之還未能較為清晰辨識的轉折階段。因此,在這樣的時期,一種符合國家利益,同時又符合歷史發(fā)展潮流的理論范式就顯得尤為必要,它可以指導各種行為體的政策和行為,可以凝聚人們的思想,形成共識,可以引導歷史的發(fā)展,減緩不確定性給世界所可能造成的消極影響。這正是我們探討新的全球政治范式的一個重要原因和宗旨。

          

          我們這里的分析和某種程度的預測建立在這樣一對辨證的關系基礎上,首先,我們的分析應基于當前的國際關系現(xiàn)實,完全脫離現(xiàn)實的描繪只能是一種理想,甚至烏托邦;
        其次,我們的分析又不能完全拘泥于現(xiàn)實,雖然黑格爾說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但他也說過凡是合理的就會存在,要進行某種屬于未來式的探討,我們就要確定一些剛剛萌動的因素,只要它合乎歷史、世界發(fā)展之理。如基辛格所說,“世界新秩序,部分是過去的延伸,部分則毫無先例”。[1]因此,本文的分析由三個部分構成:對范式本身及國際關系范式的一般討論;
        當前國際關系現(xiàn)實與趨勢的總體分析;
        全球政治新范式的確定。文章最后我們提出了一些中國傳統(tǒng)文化給我們思考全球政治新范式所能提供的啟示。

          

          一、國際關系范式辨析

          

          范式的概念是托馬斯·庫恩研究科技知識發(fā)展史而發(fā)現(xiàn)的。庫恩發(fā)現(xiàn),在知識的發(fā)展中,總有一些非常核心的、能夠統(tǒng)領其他知識的概念存在,這樣的概念是其他知識體系賴以建立的基礎,而一旦這樣的概念被新的概念所取代,那就是知識世界的革命,如天文學中的太陽中心說對地球中心說的替代,就是一場革命,在新的概念統(tǒng)領下,原有的知識或被替換,或被改造。

          

          因此,一個范式性概念的發(fā)現(xiàn)和確定,對于我們理解整個知識體系來說就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工作,它引導著人們思想觀念的演變,是我們理解整個知識體系及其歷史發(fā)展的最有效的捷徑。一個新的階段的開始往往以一個新的范式性概念被廣泛接受認可為標志。

          

          范式是有邊界層次的,它可以是整個人類思想層面的,也可以是各個相對獨立的知識領域的,例如達爾文的進化論,可以說是生物學方面的范式,但也可以看作整個人類思想的范式。這里的知識領域,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學科領域。學科領域反過來也就成了范式的邊界,而邊界使得每個學科領域來討論各自的知識發(fā)展及范式革命成為可能。如果再往下繼續(xù),那么在一定意義上,同一學科內(nèi)部比較相對獨立的子知識領域,也存在相對較為獨立和完整的知識體系,因而也可以說有范式及范式革命的問題。

          

          雖然范式概念本身及其存在已取得了廣泛共識,但涉及具體領域,某一階段具體范式概念的認定,就存在不同看法。對于整個知識體系的發(fā)展史,也有不同的歸納。

          

          國際關系作為一個獨立的學科,其知識體系的建立相對來說比較晚,不過和這一知識體系相應的歷史事實,可以說和國家的歷史一樣早。當然,這是在寬泛的國際關系概念上說的,如果嚴格地說,那么國際關系就是主權國家形成后,它們之間的關系,這樣的歷史最多也只是近四百年不到的事。因此,從寬泛意義上說,即使當時不存在相應的獨立的知識體系,我們現(xiàn)在仍然可以回頭用范式的概念來進行討論,這并不會影響范式這一概念本身的科學性。而且,這樣的做法在其他學科領域也是存在的,即使在庫恩發(fā)現(xiàn)范式概念的科技史領域,他之前也不存在范式的概念。

          

          綜觀國際關系的發(fā)展歷史,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有這樣幾個范式的存在:自然狀態(tài)、傳統(tǒng)帝國、中世紀主義、主權國家。

          

          自然的國際關系狀態(tài)是最原始的范式,和近代思想家對自然狀態(tài)所作的假設一樣,自然的國際關系中,除武力實力外,沒有任何其他原則。這時的國際關系是原始的,也是偶然的。在每一文明和區(qū)域性體系內(nèi)部,存在一些比較通行的原則,但不同的文明之間,原則的對話都不存在,或者說原則的碰撞和對話就是在戰(zhàn)爭中進行的。

          

          帝國是古代一種比較主要、存在時間比較長的國際關系范式。在某種意義上,帝國不屬于國際關系的范疇,帝國本身自成體系,國際關系的意義在很大程度上屬于其內(nèi)部不同組成部分之間的關系!霸谌祟惤^大部分的發(fā)展過程與歷史演進當中,帝國一直是典型的政治型態(tài)。帝國無意在某個國際體系中運作,它期望把本身建立為一個國際體系!盵2]因此,帝國之間的關系和國際關系的自然狀態(tài)沒什么區(qū)別,而帝國之內(nèi)的關系是一種等級制結構,不同的組成部分在等級結構內(nèi)所擁有的權利和地位不同,甚至不同的個人在這些方面也不一樣。在這樣的范式下,人們習慣于等級和區(qū)別,習慣于在體系內(nèi)部確定各自應屬于的位置。

          

          中世紀主義嚴格說來只在歐洲歷史上存在過。我們這里把中世紀主義作為單獨的一種國際關系范式,不在于其宗教意義,而在于其作為一種體系秩序的獨特性。首先,它和國際關系自然狀態(tài)的相似之處在于體系權力的高度分散,而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分散到小到一個莊園都擁有幾乎和現(xiàn)在一個主權國家相似的權力;
        其次,它和國際關系自然狀態(tài)不同的是,體系具有一些大家都認同并在法理上遵守的基本原則,特別是封建分封和效忠所相應的一系列原則;
        第三,它和國際關系自然狀態(tài)還有的不同在于,雖然權力高度分散,但權威相對集中于兩個角色身上,即羅馬教皇和神圣羅馬帝國皇帝。雖然還有一些王國是在帝國的管轄范圍之外的,但帝國皇帝的權威名義上所能到達的范圍無疑是最廣的;
        第四,中世紀雖然也存在帝國,但它和帝國范式不同的是,帝國的權威并沒有擴展到體系的每一個角落,帝國之外還存在幾個實力強大到能和神圣羅馬帝國相抗衡的王國,神圣羅馬帝國內(nèi)部的控制也沒傳統(tǒng)帝國那么強,帝國內(nèi)的等級結構是一種封建分封的諸侯貴族等級結構,而不是傳統(tǒng)帝國的官僚統(tǒng)治下的等級結構;
        [3]第五,中世紀除了世俗的普遍權威外,還有一個更普遍的精神領域的權威存在,那就是教皇。教會自身是一個嚴密的體系,同時它的權力觸及并滲透到世俗領域,甚至每一個個人。

          

          我們現(xiàn)在所熟悉的國際關系范式是主權國家范式,也可稱為威斯特伐利亞范式。主權原則是這個范式的核心概念,它明確了凡是被承認為主權國家的國家間一律獨立平等的基本原則,其他國際關系的所有原則幾乎都可把其邏輯根源回推到這一基本原則上。在理論上,這一原則把國際關系推到一個無政府的狀態(tài),國家是一種原子式的存在。這種無政府狀態(tài)和自然狀態(tài)不一樣,自然狀態(tài)連主權平等這樣的基本原則都不存在,而主權范式下的無政府狀態(tài)不但有主權平等這樣的原則,而且其本身就是由這個原則構建的。

          

          這些范式在歷史上不是以一個單線遞進的方式發(fā)展的,后一個范式中也經(jīng)?梢钥吹角耙粋范式的殘留。例如在中世紀范式中我們可以看到傳統(tǒng)帝國范式的某種殘留,而在主權范式中也同樣有帝國范式的殘留,作為主權范式的基本單位的民族國家,一直到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才普及到全球大部分地區(qū)。不過這樣的殘留并不影響范式主導原則的運作,因而也可以說范式已經(jīng)發(fā)展到一個新的階段。

          

          基于這樣的歷史分析和范式界定,如果我們現(xiàn)在要來討論一個國際關系新范式的問題,那么就應該是一個主權國家范式后國際關系將會是一個什么范式的問題。換言之,一種新范式的認定和確立,就看主權作為一個核心原則在多大程度上已經(jīng)被替代,新的原則在多大程度上已經(jīng)得到各種政治力量的認可。

          

          不過,如前面已經(jīng)指出的,范式有時候會在一個知識領域內(nèi)的相對獨立的子領域存在,在國際關系當中,有時候人們會在體系演變意義上來討論范式問題,例如單極體系、帝國體系、多極體系、二極體系,而國際關系新的范式討論,在很大程度上就和國際關系新秩序的構建問題混淆在一起。例如,許多學者會承認文明沖突論提供了一種新的范式,但文明沖突論又經(jīng)常被和其他國際關系新秩序問題的討論并列在一起。因此,在一定意義上,如果說新范式的問題目前還無法從超越主權原則的層面來談的話,那么退一步講,我們在一定程度上也可從新的國際秩序意義上來討論這一問題。

          

          二、二個趨勢與三種力量

          

          冷戰(zhàn)后的國際關系處在一種二個發(fā)展趨勢激烈斗爭的階段,而且隨著國際關系演變的深入,這種對立斗爭會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激烈。一種趨勢是相互依存和全球化的發(fā)展,這種發(fā)展趨勢對全球治理提出了越來越強烈的要求;
        另一種趨勢是美國的霸權戰(zhàn)略,經(jīng)過冷戰(zhàn)結束后十多年的發(fā)展,美國的戰(zhàn)略變得越來越清晰,那就是要構建一個以它為核心的單極體系,[4]甚至是“新帝國”。這兩種趨勢之間斗爭的一個核心問題就是多邊主義,前者強調(diào)多邊主義的核心價值功能,而后者即使承認多邊主義的用處,也只是從工具性意義上來看待的。不過,這兩種發(fā)展趨勢中無論哪一種,都對原有的國際關系范式提出了挑戰(zhàn)。

          

          在這二種發(fā)展趨勢的演進中,有三種力量在活動,那就是國家、全球市場和全球公民社會。

          

          民族國家是傳統(tǒng)主權國家范式中的基本行為體和組成單位。根據(jù)傳統(tǒng)的界定,民族國家是一種集權式的架構,它在西方的發(fā)展本身就是一個權力向中央集中的結果。在不同的國家結構中,權力的組織方式雖然有所不同,但與之前相比,中央集權是一個共同的特點。在國際關系中,主權是民族國家的根本屬性,二者互相規(guī)定。在國際事務的處理中,民族國家擁有排他性的權力,雖然也有其他一些行為體在參與國際活動,但從根源上講,其依據(jù)是派生性的,而非原生性的,或者說國家完全可以控制管理它們的參與活動。因此,政府間的國際組織被許多學者單列為一類國際關系行為體,但我們這里還是把它納入國家的范疇。當然,這里的政府間國際組織也不能一概而論,譬如歐盟,它就具有獨立于成員國政府的原生性力量,因此它不能完全納入民族國家的范疇。

          

          全球市場的力量在主權國家范式下已獲得巨大發(fā)展,但真正可以說帶有本質性的發(fā)展變化則還是在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之后,市場的全球化和因之而形成的全球市場開始獲得其自身的邏輯,呈現(xiàn)出很大程度的獨立性。在一定程度上,我們可以說國內(nèi)的國家與市場關系,在國際上也有了相應的版本。從整個世界歷史的發(fā)展看,全球市場的形成是近代以來與民族國家并行的一大趨勢,但正象國內(nèi)的市場是無法完全由國家的邏輯所主導一樣,全球市場的邏輯也不是國家所能主導和控制的,在經(jīng)濟全球化驅動下,全球市場構成了今天世界的一個獨立的、自主的、基本的領域。

          

          全球公民社會是一種相對較新的力量,它完全是全球化發(fā)展的不斷深入的結果。和國內(nèi)的市民社會一樣,全球公民社會也是介于全球市場和國家體系中間,對全球政治具有獨立作用能力的一個自主領域,如同約翰·格林所言,“市民社會是一個闖入者,它楔于國家和經(jīng)濟這兩大人類生存的組織領域”,[5]其作用在于彌補國家與市場在調(diào)控和協(xié)調(diào)過程中的某些不足。[6]不過,這里全球公民社會所展現(xiàn)的有時是一種主動的對國家和市場所遺留空缺的填補,有時是以一種反抗否定的形式來展現(xiàn),全球公民社會力量的首次強力登場可以說是西雅圖世貿(mào)談判中所遭遇的大規(guī)?棺h示威游行。不過,和國內(nèi)的公民社會一樣,全球的公民社會也應該是一種建設性的力量,或批判性的力量。全球公民社會的力量雖然常以一種抗議、批判的形式而展現(xiàn),例如反全球化運動,反戰(zhàn)運動,環(huán)境保護運動,人權保護等,但這種力量的展現(xiàn)本身說明了它的幾個特點:全球性、獨立性、非市場贏利非政治權力、多意識形態(tài)的取向性。全球公民社會更是一種極具多樣性的力量,例如反全球化運動以特殊的方式顯示其作用,他們組織世界社會論壇與世界經(jīng)濟論壇對抗,他們強調(diào)“社會化”是“地球村”的基本準則,強烈反對財富集中,反對貧困與不平等現(xiàn)象的擴散,強烈反對少數(shù)西方大國的主導地位。

          

          這三種力量的發(fā)展在當前的國際關系發(fā)展中當然是不平衡的。(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由于歷史的原因,民族國家仍然是最強大,最主要的國際力量,它左右著大部分的國際活動。全球市場的力量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以來越來越被人們所認識到的,譬如1997年爆發(fā)的東南亞金融危機就是全球市場力量的一個重要體現(xiàn),有些國家深切感受到了國際資本游來蕩去給它們正常的經(jīng)濟秩序所造成的嚴重破壞。而全球公民社會的力量是最年輕的,應該說是上世紀末才初次登場,而且其力量也最分散,這更削弱了其作為一個整體在三種力量中的相對比重。但是,無論如何,它作為一種新興的獨立的力量已被人們所認識到。

          

          國家與市場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范疇,都是獨立存在的,擁有自身的邏輯,這兩種不同的社會組織形式,是決定現(xiàn)代世界國際關系發(fā)展動力的關鍵因素。第一,“市場的邏輯是將經(jīng)濟活動集中在便于發(fā)展生產(chǎn)并獲得高額利潤的地方,而國家的邏輯則是獲取并控制經(jīng)濟增長及資本積累的過程”。[7]第二,國家是有邊界的,而市場是沒有邊界的;
        國家基于領土、忠誠和排外性,它合法地強制實施公共權力,壟斷著暴力的使用權,是“權威的網(wǎng)絡”,而市場基于買賣雙方效能的結合、契約關系以及發(fā)展相互依存,是一個由價格和數(shù)量構成的結合,是“交換的網(wǎng)絡”。[8]第三,市場生活中的主體是公司,而政治生活中的主體則是國家。公司的權力在于可以用資本、技術、服務和管理經(jīng)驗來進入市場,而國家的權力往往可以控制市場的進入。第四,市場運行并不是完美無缺的,市場存在失靈的可能,而政府對市場的干預也不是萬應靈藥,同樣存在政府失靈的現(xiàn)象。

          

          雖然國家是一種控制性力量,但在推動全球化趨勢的發(fā)展上,市場的力量是根本性的。國際領域中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動力不是來自國家,而是來自世界生產(chǎn)力所孕育的市場。市場最為本質的特征就是它天生具有全球性擴張的傾向。正如布羅代爾所言,歐洲的發(fā)展,甚至整個世界的發(fā)展無非是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市場經(jīng)濟不斷擴大自己的領域,把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多的遠近貿(mào)易納入理性秩序,而所有這些貿(mào)易加在一起就趨向于創(chuàng)造一個有整體性的世界。[9]這種整體性的世界不是語言、文化、信仰和政治制度上的,而是國際分工的協(xié)調(diào)和世界資源的配置上的。因此,市場運行的趨勢與后果是:第一,它使國內(nèi)市場和地區(qū)市場向全球市場過渡,最終使“主要適應于地區(qū)或本國市場服務的生產(chǎn)結構逐漸地、不平衡地而又顯然是不可抗拒地由主要適應于世界市場服務的生產(chǎn)結構所取代”;
        [10]第二,它逐步向全球擴散,其擴張趨向超越人為的政治邊界,將越來越多的人口和地域納入到它的影響范圍之內(nèi),并在全球確立由市場來組織經(jīng)濟生活的制度。這兩種趨勢和結果都是與民族國家體制相悖的,造成了國家的政治機構及國家的經(jīng)濟控制政策與世界經(jīng)濟力量之間的根本性分離。說到底,領土邊界是國家主權和政治統(tǒng)一的基礎,也是國家有形存在的標志,而全球市場最為迫切的是消除包括領土邊界在內(nèi)的一切阻礙市場運行的政治因素。國家毫無疑義擁有干預國內(nèi)市場運行的權力,但它卻無法擁有左右全球市場運行的能力。對國家在全球行動的最主要限制來自全球市場。在國家與市場的關系上,市場發(fā)揮基礎性作用。

          

          全球公民社會思想強調(diào)要發(fā)展跨國社會力量,直至形成全球社會力量。全球公民社會產(chǎn)生之后,就發(fā)生了社會的基本選擇問題:占主導地位的究竟應當是商品邏輯還是共同利益和社會占有的邏輯?全球化不斷顯露的結果經(jīng)常是強化了那些強者而不是弱者的力量。同時,盡管全球公民社會不是絕對的非政治領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國家權力的滲透和影響,但是,它日漸伸張其獨立性和自主性,培育合法性,注重能力建設和可持續(xù)發(fā)展所需的資源供給,建立與政治、企業(yè)、友伴組織和個人的伙伴關系,在公共領域努力拓展空間,它的行動范圍經(jīng)常是超越國家控制的,是國家權力所壟斷和控制不了的。各國政府和聯(lián)合國越來越認識到它在制定政策、推進全球治理方面能夠作出的貢獻,應該為民間人士及其組織提供更大的國際空間,擴大與它的磋商和合作,吸收它作為伙伴幫助政策的制定和實施。簡言之,全球公民社會是全球經(jīng)濟、社會、文化實踐的復合網(wǎng)絡,具有多重遞進的特征:它是經(jīng)濟全球化的產(chǎn)物;
        它能反作用于市場和國家;
        它有明顯的自主特征;
        它的治理之道本質上是基于民間自為的、非暴力的形式;
        它的目標是進行全球治理,解決全球問題,對全球社會的許多公共事務進行管理,使全球社會和平地、可持續(xù)地向前發(fā)展。

          

          從宏觀的歷史視野中考察二個趨勢與三種力量大格局,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全球化是世界整體性的歷史變遷,正在產(chǎn)生內(nèi)在的、聚合的本質聯(lián)系,它已經(jīng)成為國際體系的新的基本特征,它是世界從分散的地域國家走向全球社會的趨勢與過程,是對傳統(tǒng)國際政治、國際關系的超越,政治單位的重大位移,政治權力和政治活動跨越現(xiàn)代民族國家的邊界,向全球延伸,正在對政治價值、政治權力、政治結構、政治行為、政治過程、政治思維產(chǎn)生了全面、深刻的影響,只有全球政治才能容納其內(nèi)涵、規(guī)模和空間,盡管目前全球政治遠遠未能對全球資源加以牢牢控制與全面配置,但是比起國際政治來,兩者存在著巨大的差異,全球政治對應著作為整體的全球社會,全球問題與全球事務,全球所有活動主體及其網(wǎng)絡,以及相應的全球機制。全球政治涵蓋了民族國家政治,而不是完全取代了民族國家政治,它只是指明了一種變革中的狀態(tài),一種大趨勢。既然國家已經(jīng)不再能壟斷一切,主權國家范式已經(jīng)不再能包容一切,建構一個全球政治新范式就提上了議程。

          

          三、新型的全球政治范式:全球共治

          

          主權國家的范式建立在兩個基本的前提基礎上:一是國際和國內(nèi)的邊界可以有效地進行區(qū)分;
        二是國際上最主要的,也可以說是唯一的行為體是主權國家,或者說國家控制下的其他行為體。而當前國際關系的發(fā)展,鑒于上述分析,這兩個前提條件越來越受到挑戰(zhàn)。

          

          如上所述,對國家邊界造成最大沖擊的就是全球市場的力量,市場和資本的邏輯要求生產(chǎn)要素進行全球流動和全球配置,經(jīng)濟活動以全球作為一個統(tǒng)一的市場,而國家存在的前提則恰恰是邊界的存在及邊界管理的有效性。因此,全球經(jīng)濟活動客觀上要求沖破領土和主權的束縛,民族國家和全球市場之間存在著矛盾沖突。而全球公民社會力量的興起,從背景和根源來看,和國內(nèi)公民社會力量的發(fā)展有著根本的相似性,那就是資本和勞動間的關系處理。經(jīng)過長期的斗爭,資本主義國家國內(nèi)資本和勞動的關系獲得了某種平衡,但國際上這種平衡卻不存在,資本利用全球化的外衣獲得了全球流動的能力,而勞動卻仍被限制在邊界之內(nèi),資本因此重新獲得對勞動的優(yōu)勢。而在這種不平衡的發(fā)展中,國家在許多時候站在了資本的一邊,這使得全球公民社會的力量有時候是以同時反對國家和市場的形式展開的。

          

          如何在這三種力量之間建立新的平衡?這就需要我們建立新的全球共治網(wǎng)絡。

          

          全球化與全球問題的出現(xiàn),從正、負兩個方面同樣揭示人類整體性發(fā)展趨勢的極大增強,展示了歷史發(fā)展的既定方向和進程,盡管作為國際政治活動基礎的民族國家體制仍將長期存在,傳統(tǒng)思維和行為有巨大的慣性,但是,人類整體性發(fā)展趨勢是主流趨勢,世界處于日趨緊密的非零和式的相互依存狀態(tài),越來越被編織進一個密切聯(lián)動、持續(xù)交往、相互依托的全球網(wǎng)絡之中,從本質上說,全球化和全球問題使國際合作的空間和范圍不斷拓展,有望逐步成為主導性關系,國家和非國家角色正在把權力集中于國際機制、國際制度和國際組織,這就是全球共治的開始。奧蘭·揚指出,規(guī)章制度、法律、程序與準則使得人們能夠在一個相對而言可以預見的、公平的局面內(nèi)保護各自的利益,而這一切合到一起便構成良好治理的根基。在這種情況下,各國政府不再能完全壟斷一切合法的權力,全球社會上還有一些其他機構、單位和個人負責維持秩序、參與經(jīng)濟和社會調(diào)節(jié)和治理。全球共治而不是全球政府必將逐步得到充分、持久的發(fā)展,從而在人類共存共亡的共識基礎上,聚焦“治理”,把國家治理與全球共治緊緊結合起來,提升對世界事務有效治理的水平,以克服種種嚴峻的挑戰(zhàn)和空前的危機。

          

          全球市場日漸成熟,是市場發(fā)育的轉折點,它孕育著市場與國家關系的深刻變化,并使之一躍成為焦點,市場與國家的分離傾向發(fā)展到頂點,這種分離傾向在許多方面限制國家行為的能力和范圍,關鍵點是國家越來越難以對市場進行政治監(jiān)控,國家必須適應市場的巨變和需求,趕上全球市場的成長。但是,在目前階段,無論在國家層面,還是國際層面,市場運行其中的制度和法律框架還是由國家打造的,市場經(jīng)濟尚不能離開國家管理而獨自運行,也只有國家能出面設法盡量擴大社會和政治的民主,純粹的市場分配機制容易加重財富和權力的分化。今后國家高于一切的目的必須是盡可能地促進經(jīng)濟增長,同時盡可能地使這一增長所帶來的好處得到較前公平的分配。全球政治中的國家與市場的關系,仍然是共存的、互動的、相互需要的,尚不是國家無條件地聽命于市場,或市場摒棄國家。

          

          關于國家與市場關系的發(fā)展,歐盟的實踐與趨向非常值得思考。它已在歐洲的廣闊空間構筑起密集的統(tǒng)一大市場網(wǎng)絡,實行四種基本自由,即人員、商品、服務和資本自由流通,同時在同一空間中由一體化機構進行政治調(diào)節(jié),歐洲政治不斷跨越國家邊界,首先跨越了“拉丁語區(qū)歐洲”的邊界,然后又跨越了“基督教歐洲”的邊界,今天各國貨幣區(qū)域的邊界也消失了,最后,根據(jù)尼斯條約清楚地說明的超國家界限的原則,取消邊界的限制將會得到充分發(fā)展,包括隨著共同安全與防務政策的深化,消除作為“民事權力”的歐盟限制。在這一方面,歐洲聯(lián)邦主義者走得更遠,他們力圖建設與歐洲市場相對應的歐洲合眾國,以適應市場的跨國發(fā)展,以為只有這樣,歐洲才能具有這樣一種政治力量,以至能干預和調(diào)節(jié)市場,從而重新獲得各歐洲國家所失去的能力。

          

          有必要鼓勵非政府組織的協(xié)作,它們打破了民族國家的行為界限,挑戰(zhàn)民族國家的認同與利益,是未來全球公民社會的征兆,它們在全球公共生活中的涌現(xiàn)是一種積極的演變,足以補償市場和國家的缺陷,不斷吸納社會領域中原來由政府執(zhí)行的職能,正在承擔著愈來愈多的全球社會的治理功能,為全球行動提供基礎,這無疑反映了全球領域分化的事實,形成了一種不斷擴大的國際公共空間,全球公民社會在不從屬于強制力量的前提下處理普遍問題,它作為群體最終作為全人類來行動。全球公民社會的動向和選擇最終要由全球政治正確無誤地反映出來,國際制度的機制和決策的程序必須要適應全球公民社會的需要,否則會變得沒有意義而被取代。全球公民社會可能迫使各方面的看法逐步趨于一致,要求實現(xiàn)一個真正的全球社會的團結。

          

          隨著經(jīng)濟全球化的推進,全球出現(xiàn)新浪潮,全球市場和國家以外的大范圍的社會機構開始發(fā)揮重要作用。以個人和團體組織為主體的跨國關系得到迅猛發(fā)展?鐕P系的發(fā)展改變了傳統(tǒng)國際關系的內(nèi)涵,出現(xiàn)了種類繁多、數(shù)量龐大、活動領域廣泛的非政府組織和運動,這些全球性民間社團多達3萬多個,“是指各種學會、研究機構、自愿的協(xié)會以及各界和各行業(yè)組織――婦女團體、工會、商會、農(nóng)業(yè)或住房合作社、鄰里間的聯(lián)合會和宗教團體等等。它們具有志愿性、自治性、組織性和非營利性。這些團體把政府之外的許多社團――從企業(yè)、行業(yè)到個人――的利益和力量匯聚起來”,它們培育新的觀念,動員公共支持,進行法律、科學、技術和政策分析,設計、執(zhí)行、監(jiān)管與加強國家和國際承諾,改變制度和規(guī)范,提供知識、技術和非官僚主義的工作方法和服務從而彌補官方機構力量的不足,它們還可以充當非官方的或者可供選擇的溝通渠道,并幫助建立關系、創(chuàng)造彌合政治分歧所必須的信任關系,越來越重要的是,它們正幫助確立公共政策的議程――指明或確立需要緊急處理的問題。[11]總之,它們在一個日漸凸現(xiàn)的全球公民社會中,已成為重要的變革力量。于是,有全球意識的個人、團體本著管理自己事務的愿望,逐漸地從人為的邊界限制中解放出來,在全球范圍內(nèi)有了更多的參與全球事務的機會,特別致力于在政府沒有力量或不愿涉及的領域采取行動,促進全球共治以達到化解全球問題的目的。他們認為全球社會被國家分割,因而阻礙了全球共治的開展。他們的跨國行為、運作規(guī)范、自我管理和自組織性,逐漸培育出一個在很大程度上有別于國家、獨立于國家,同時又外在于國家的非政治領域――全球公民社會,它成為影響國家政策與行動的另一個重要因素,其目標是培育全球共同體意識與認同,推動全球公民社會日漸成熟,在全球范圍內(nèi)增強自下而上的民主與自治,促使全球公民社會最終形成。(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如果說國內(nèi)市民社會產(chǎn)生于民族國家之前,那末,全球公民社會自然形成于民族國家之后。

          

          國家、全球市場和全球公民社會的互動大大溢出了主權國家范式的框架,突破了邊界和唯一行為體這兩個前提條件,這一范式的核心原則—主權原則受到了極大挑戰(zhàn),失去了傳統(tǒng)的絕對性,變得可以對其主權權力進行自主限制和自主讓渡,國家權力開始多向轉移:(1)大國間以和平方式達到權力轉移和平衡,通過談判結成建設性合作伙伴 ,進而不再外在地表現(xiàn)為霸權的更替,即新興大國取代原有霸權國成為新的世界盟主,而是新老大國通過制定國際規(guī)則和制度,來規(guī)范進行中的權力轉換,在協(xié)調(diào)、合作而不是威懾的基礎上建構全球新秩序,以期避免安全競爭和軍事對抗。這將是一種超古典的國家權力平行轉移;
        (2)國家權力向次區(qū)域、區(qū)域和全球治理及其制度、組織轉移,這是國家權力向上轉移;
        (3)國家權力向全球公民社會和國內(nèi)市民社會轉移,這是國家權力向下轉移;
        (4)國家權力向全球市場和國內(nèi)市場轉移,這亦是國家權利平行轉移。通過上述國家權力的多重轉移和國家職能的轉型,國家將自己全面溶入全球社會,與全球市場、全球公民社會建立起全球政治的權威與治理網(wǎng)絡,以便適應人類整體性發(fā)展的要求。

          

          因此,我們必須建構一個全球共治的新范式。這一范式的核心原則就是全球共治,即全球多邊主義合作基礎上的共同治理;咀兞渴嵌噙呏髁x和以國家為重點的行為者實踐,以國家為中心已讓位于以國家合作共治為重心,其目的是動員全球范圍內(nèi)的力量,共同參加全球事務的管理,解決全球社會管理能力嚴重不足的根本問題,實現(xiàn)權威從國家獨占到與社會共享的轉移。

          

          如果說,羅西瑙認為全球治理是沒有政府的治理,那么全球共治具有比全球治理更廣泛的內(nèi)涵。

          

          第一,它具有最廣泛的治理客體或對象,內(nèi)含全球層面、區(qū)域層面、次區(qū)域層面、其他多邊與雙邊層面、國家層面和地方層面各種問題的治理,而不僅僅是全球問題的治理。

          

          第二,它具有最廣泛的治理主體或單元,從個人、群體、國家、國家間或跨國家等全球社會所有角色,承認各種力量的合理性以及合作的可能性,強調(diào)它們最廣泛的參與和多元合作,及其實踐活動。

          

          第三,它既包括非政府治理,也包括政府治理,特別強調(diào)國家共同治理的核心作用。這是全球共治與全球治理的最大區(qū)別,也是承認現(xiàn)實,尊重現(xiàn)實,使理想建立在現(xiàn)實基礎之上。其原因是全球化使得原先的一些國內(nèi)問題成為國際問題,一些國際問題變成國內(nèi)問題,而在未來漫長的歷史發(fā)展時期,世界性民族國家體制仍然是全球政治運行的基本條件,國家仍然是全球社會生活的支點,國家的權威與功能還是無法替代的,它是組織管理社會的最有效的社會組織,在國內(nèi)治理、次區(qū)域治理、區(qū)域治理和全球治理中,國家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除國內(nèi)治理主要以國家為主外,其余各個層次的治理都含有以國家合作為特色的國家共同治理。國家共同治理的衡量指標是:(1) 超越冷戰(zhàn)思維,具有開拓意識,以及共同治理的理念、覺悟和認同,基于對國際形勢與挑戰(zhàn)的一致判斷,對共治價值的肯定,并經(jīng)由溝通形成互信、互利、平等協(xié)商,尊重多樣文明,謀求共同發(fā)展與繁榮,這是觀念層面的指標;
        (2)保障全球軍事安全、經(jīng)濟安全、環(huán)境安全、社會安全等綜合安全,促進全球政治、經(jīng)濟和社會穩(wěn)定與發(fā)展,世界各國的共同利益得以實現(xiàn),這是利益層面的指標;
        (3)機制不斷發(fā)展和完善,形成多層次、多領域、高效率的會晤、協(xié)商機制和多邊合作機制及其載體,在并不需要弱化國家主權的情況下,世界各國在一個制度化的框架內(nèi),可以就共同關心的問題進行磋商、決策、執(zhí)行和監(jiān)督,從而使一國無能為力的問題以較低的成本得到妥善的管理和解決,這是制度層面的指標。在上述三個指標中,不斷深化的觀念是動力,不斷物化的利益是基礎,不斷進化的制度是保障。國家共同治理是全球共治的重心。有必要提高國家的全球治理能力。盡管國家間圍繞國家利益的競爭與沖突仍是全球政治的常態(tài),超強的美國登上了傳統(tǒng)國際政治的峰巔,企圖推行“新帝國”范式,但這只是超級大國與霸權主義的最后哀歌,歷史長河中的一個旋渦而已,不代表21世紀全球政治的本質與趨勢,美國終將無可挽回地匯入歷史洪流,一個霸權后時代必將到來。用發(fā)展的眼光看問題,國家間基于共同利益的合作和共同治理,以及國家與非國家角色共建的復合治理,具有更基礎的作用,它表達了國家正在完成從傳統(tǒng)國際政治角色向全球政治角色的轉換,發(fā)揮全新的作用,從而反映世界整體性發(fā)展的歷史大趨勢?傊,全球政治仍然依賴轉型中的民族國家。任何關于民族國家和國家主權終結的一般理論,都是虛幻的,在理論和實踐上十分有害。但是,同樣不可辯駁的是,在一個僅僅由國家組成的國際社會里,國家處于中軸線上,而在全球社會中,國家僅僅是跨國網(wǎng)絡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全球化時代,國家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個孤獨的核心,它們正在向區(qū)域或次區(qū)域共同體轉換,向全球共治體系的構成體轉換,與越來越具有政治——經(jīng)濟——文化影響力的次國家力量、跨國力量或全球力量發(fā)生密切關聯(lián)。

          

          但是,與主權國家范式所強調(diào)的國家不同,全球共治范式把關注點放在國家的多邊主義行動上,重視它們對全球事務的合作管理,兩者具有根本區(qū)別,體現(xiàn)了時代的差異。

          

          對治理的需求并不必然會導致世界政府的形成,如基歐漢所言,“如果存在有效治理,它多半是通過政府間合作、跨國網(wǎng)絡而非一個世界政府達致的!盵12]作為一種不同于冷戰(zhàn)思維的新的合作模式,全球共治是一種全球各種力量廣泛參與的、世界各國共同應對新舊挑戰(zhàn)的模式。它的成功運行能消除在傳統(tǒng)國際關系中由于角色不對稱性而引發(fā)的結構性緊張,它的和平、安全、發(fā)展的取向決定了它的正面效應,也決定了它的非政治性、非對抗性、非威脅性、非排他性以及友伴關系與合作關系。

          

          第四,全球共治制度建設的主要途徑是“建制”、“改制”與“轉制”。[13]全球共治僅僅依靠找出共同利益、擴展共同利益是遠遠不夠的,在共同利益之上必須要有制度才行。制度一方面規(guī)范國際行為,另一方面提供合作機會,保證利益的實現(xiàn)。全球合作的進步是與制度的設計與創(chuàng)新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后者引導和激勵逐利的行為者尋求個體利益與集體利益的雙贏。沒有制度,多邊主義合作就會非常困難,甚至無法進行。在一個全球相互依存日趨密切的世界中,在一個公共問題日益顯露、國內(nèi)外問題互相轉化的社會中,即在一個全球化和全球問題的時代,制度對于全球社會的治理與穩(wěn)定、發(fā)展與進步,是至關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今天的全球社會,不能沒有制度,目前,制度十分短缺。這就是“建制”的重要性。由于歷史的原因,現(xiàn)有的制度存在不公正、不合理以及失靈的現(xiàn)象,特別是那些具有分配性和程序性霸權的“硬性規(guī)則”,它們具有很強的政治性和爭議性,決定誰可以得到更多,誰可能得到較少;
        誰能得到什么,誰可能什么也得不到。這并不說明制度沒有存在的價值,只說明“改制”是一項十分緊迫的任務,制度及其載體――國際組織必須按照民主化的原則加以改造,國家尤其是大國對此負有不容推卸的主要責任。全球社會的變遷,很大程度上是通過對具有重要分配性、程序性和權威性的制度進行改造反映出來的!稗D制”則與“改制”相關聯(lián),涉及不同國家特別是那些后進國家,在現(xiàn)代化過程中如何面對主要由強國設計并代表它們利益的既定的制度!稗D制”的含義,既指改變上述既存制度,更主要的是指那些后進國家如何改變自己固有的行事模式和國內(nèi)制度,接受和參與這些國際上廣泛接受的制度,按照其制度的框架來界定自己的利益和規(guī)定自己的行動,成為全球社會中“以國際制度的名義和標準”衡量出來的負責任的國家。從歷史的經(jīng)驗看,后進國家在接受和融入那些具有普遍性含義的軟性的制度上,并不會出現(xiàn)多大的國內(nèi)轉制困難和障礙,但是一旦接觸到那些具有主要分配性和程序性含義的硬性制度,轉制不僅僅會在經(jīng)濟上、政治上付出巨大的代價,往往還會在文化和心理上產(chǎn)生巨大的創(chuàng)傷和痛苦。總之,全球共治制度建設是我們時代全球政治發(fā)展所必須正視和面對的核心課題。它關系到如何為全球社會尋找到一條可行的、漸進的通過多邊主義合作性制度進行共同治理的發(fā)展途徑,達到人與人、國家與國家、人類與環(huán)境的融洽與和諧,增強全球社會秩序的有序性與和諧性,其要義是國家間的普遍合作與共同治理,民間力量更多的參與,即全球各種角色、各種力量在平等的基礎上積極地全球實踐,按照民主與制度化的思路,使國家與全球市場、全球公民社會的關系走上協(xié)調(diào)之路,形成建設地球村的歷史合力,建立起一種與全球化進程相適應的全球秩序,實現(xiàn)全球共治的價值,達到全球共治的最終目標。

          

          第五,全球共治成功的關鍵是貫徹多邊主義原則和實踐原則。

        所有的行為者尤其是國家,在全球化時代的實踐中,特別是在解決全球、區(qū)域、次區(qū)域、其他多邊與雙邊以及國內(nèi)問題的合作性實踐中,凝聚共識,融合絕對收益與相對收益,把全球觀念付諸于實踐,通過全球廣泛參與的、以國家共同治理為重心的不懈實踐,達到全球范圍內(nèi)合作共治的目的?傊蚬仓畏妒郊仁且环N思維方式和理論,也是一種行動主張和規(guī)范。它不僅是一種融合現(xiàn)實與理想的意識,還指向實踐,努力介入全球社會的整合。

          

          三百多年來,歐洲貢獻了主權國家范式,今天它再次站在歷史的前列,開始超越它所建構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在讓渡部分主權權力的基礎上,通過以國家共同治理為重心的歐洲多邊主義合作,市場充分發(fā)揮作用、歐洲公民社會全面而積極參與,進行歐洲共治,走向一種創(chuàng)新的國家與社會的復合性區(qū)域共同體或網(wǎng)絡,這一共同體在橫向上由市場和社會進行調(diào)節(jié),在縱向上則進行政治調(diào)節(jié)。這一創(chuàng)舉成為全球共治范式的縮影,盡管在深度和廣度上全球共治遠遠不及歐洲共治,但在歷史指向上,兩者是一致的。

          

          四、中國文化的啟示

          

          與其他全球政治范式不同的是,全球共治范式是一個綜合范式或中庸范式,它從東西方思想中得到極大啟迪,特別是中國文化作為一種世界性的文化資源,提供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思想寶庫。

          

          在主權國家范式下,無論是現(xiàn)實主義還是自由主義,他們研究或爭論的重點,如結構、行為者多寡、權力分布、機制等等,大多是靜態(tài)的。全球共治范式最強調(diào)動態(tài)實踐,搭建一個全球平臺,讓所有行為者積極參與和合力行動。這是中國“自我性”建構的努力,也是全球共治范式與其他范式的最大區(qū)隔。

          

          中國哲學重視生命關懷與現(xiàn)實關懷,其特質是實踐哲學,它超越了政治哲學與道德哲學,關注全人類正確的生活方式與生活目的,及其公共世界和政治生活。

          

          從本體論意義上看,西方國際關系理論有物質主義與理念主義的區(qū)別,F(xiàn)實主義與自由主義雖然對人性持不同的看法,但都重物質輕觀念,建構主義反其道而行之,重觀念輕物質。全球共治范式尊崇實踐本體,強調(diào)通過實踐的媒介,把物質與觀念統(tǒng)一起來,并化解人性的善惡之分,避免任何一個極端。中國傳統(tǒng)文化把人性看作是自強不息地接受自然的賦予而“日生則日成”的過程。這一人性與天道交互作用的理論,是人性論的重要成就。兩者的紐帶是社會實踐,人通過實踐不斷化自然之物為為我之物,從而不斷地發(fā)展人的本質力量——人性,并獲得越來越大的自由。實際上,馬克思哲學的出發(fā)點是現(xiàn)實的世界,包括人類社會或社會化的人類以及自然界,不是談物質第一性還是意識第一性,他強調(diào)以實踐作為社會的人類的本質。全球共治范式以實踐哲學為本,在實踐活動中,把物質力量與觀念力量緊密結合起來,尋求全人類共治世界之道,它并非不要思辯與理論,也并非不要形而上的追求,或不去超越個體、經(jīng)驗與感性等等,它也需要理性、本質、絕對、基礎、知識,只是要去掉這些詞的后綴——“主義”,主要是強調(diào)人類實踐的優(yōu)先和重要,正如康德所強調(diào)的,從認識、求知轉變?yōu)閷嵺`、行為,從思轉向行。這完全符合中國古典哲學的核心理念之一——行知統(tǒng)一的實踐觀。

          

          認識論意義上的實踐與本體論意義上的實踐比起來,更凸現(xiàn)其重要地位,實踐作為認識論的范疇,既是作為認識的出發(fā)點和源泉,以及作為認識的真理性的規(guī)準的實踐。全球共治范式強調(diào),共治實踐的產(chǎn)生和不斷深化,是正確認識這一時代的本源,也是檢驗我們認識是否具有真理性的唯一標準。從這一點說,全球共治范式與西方主流理論及建構理論基本上是相通的。

          

          在方法論方面,現(xiàn)實主義與自由主義的研究起點都是單一的國際無政府狀態(tài),建構主義提出三種無政府文化,(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卻也認為現(xiàn)在正處于單一的洛克文化,其實,現(xiàn)在正處于競爭與合作為主,兼有敵對的混合狀態(tài),世界正走向整合,原有的切入點已難以為繼,全球化時代的切入點必然是全球化本身,正是它在推動世界的總體性歷史變遷。全球共治范式以此為起點,構建自己的理論。

          

          西方國際關系理論在方法論方面還有個體主義與整體主義之分,經(jīng)濟學方法與社會學方法之爭。我們從傳統(tǒng)中國文化承繼的是整體主義,但是,現(xiàn)代性強烈地改變中國傳統(tǒng)的自身性,至少方法論意義上的個體主義已被接受。全球共治范式力求把這兩種方法論綜合起來,用以解決全球政治發(fā)展中的不同需求,即群體、國家的利益和權力的追求,以及解決全球社會民主、秩序、社會等建構。

          

          分析法是我們常用的方法論,這是自工業(yè)革命以來,科學不斷分化的成果。進入全球化時代以后,出現(xiàn)了世界整合的歷史大趨勢,這方面的突破要從整體觀念探索各方面的內(nèi)在聯(lián)系,要考慮各方面的綜合性因素。換言之,光靠分析法不夠,還需要綜合法。西方的思維模式是分析的,東方的思維模式是綜合的,兩者各有所長,現(xiàn)在,充分展現(xiàn)綜合法是時代的需要。全球共治范式力圖綜合各家之長,吸納從主權國家范式到全球主義范式的合理內(nèi)涵,使之成為最具有包容性的范式。它無意在現(xiàn)實主義和自由主義之間作出選擇,卻會重視國家主權、國家利益與國家權力,也會重視國際合作與國際制度,同時,也會突破其解釋力的局限。

          

          無論是研究切入點的變換,還是個體主義方法論與整體主義方法論、分析法與綜合法的綜合,都是基于當代全球實踐所蘊含的歷史性大變遷,從這個意義上可以說,全球共治范式的方法論可以歸結到實踐論的方法論。這是新中國文化的創(chuàng)新點。

          

          全球共治范式旨在反映全球社會的發(fā)展規(guī)律,揭示人類整體發(fā)展的歷史大趨勢。天行

          

          有常。中庸辨證思維肯定宇宙萬物處于不斷演進的過程中,在變化中繁衍,生生不息。全球社會走向進步之勢猶如火之燎于原,不可向邇。這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天下觀,“天下為公”“世界大同”或“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的思想,與今天“全球化”、“地球村”或全球公民的理念,在本質上是相通的。但是,全球化和全球社會并非僅僅是趨同和一體化,它們是矛盾的統(tǒng)一體,具有辯證性質,兼有普遍利益與特殊利益、一體化與分散化的趨勢,處于一個相反相成的過程,這是一個合理的悖論。這就要求我們不能走任何一個極端,或把相互對立和依存的兩個方面割裂開來,讓它們相互否定對方的合理存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給全球共治范式提供了最好的答案。

          

          在這種情況下,唯有推行中庸之道。中庸之道以“和”為目標,以“中”為途徑。由于事物間存在著微妙而復雜的互動關系,中庸思想認為,若能深刻領悟事物間的辯證關系,以兼容并包、互補相推的態(tài)度求取動態(tài)的平衡,表面相悖的因素可以透過時間、空間和角色上的延伸或轉換取得協(xié)調(diào)。故此,凡事不能執(zhí)于一偏,物極必反,一定要做到剛柔相濟,協(xié)調(diào)相對的因素,防止失去大局或整體的平衡。這就要求在承認差異、承認矛盾的情況下,盡力防止沖突和斗爭激化,促成矛盾的轉化與解決,使之達到協(xié)調(diào)與均衡。所謂“中”,是在兩個極端取其中項,執(zhí)兩用中,無過無不及,反對過火和不及,恰到好處,此“中”即所謂“和”。這就是“和必中節(jié)”的道理。在現(xiàn)今的歷史條件下,全球主義、國家主義分別是兩個端點,都不足取,其中項位于這一線段靠近全球主義的一點上。它蘊含前者的指向、后者的轉型。而且,其中項之點并不是凝固不動的,它始終處于動態(tài)之中,從國家主義端點向全球主義端點運動,這是一個跨國家屬性不斷增長的歷史進程,始終處于“中庸狀態(tài)”。在全球社會中,國家與全球市場、國家與全球公民社會、全球公民社會與全球市場也不能偏廢,只能尋求均衡。國家之間同樣如此,國家利益都有其特殊性,不可能以一國利益為準繩,只能同時兼顧各方的利益,進而,國家利益也不能排斥普遍利益或全人類利益,后者也不能取代前者,利益的折中就是尋找到利益的共同點或謂共同利益。由于國家行為總是以國家利益為出發(fā)點,往往有沖突,在此種情勢下,調(diào)節(jié)之法便是中庸之道,要求行為合乎一定的度,不偏不倚,調(diào)和持中,即所謂“發(fā)而皆中節(jié)”。這里所說的“節(jié)”,就是兩個極端之間的最佳區(qū)分點,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不取任何極端而又同時包含了兩者,這就是對雙方均有利的最佳妥協(xié)方案,這也就是“和”。“和”是中庸的目的和結果。對于最富含多樣性與沖突性的全球社會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只有有了“和”,才能產(chǎn)生共治的行動,才能進行全球社會的建構。

          

          全球共治范式的精髓是中國的和文化。無論是儒家的秩序的和平論、墨家的行動的和平論、道家的取法自然的和平論,都孕育了一種以兼收并蓄、寬容包容為特征的和平共存文化,形成了崇尚和平、反對戰(zhàn)爭和暴力的歷史傳統(tǒng)!昂蜑橘F”是全球共存進而共治的基本保障。它首先在于強調(diào)和睦相處、合作共事,“和”的起點在于強調(diào)“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就是忠恕之道,推已及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全球交往、共治,以和為貴。根據(jù)這種和合思想,要求全球各種角色舉措得當、相互協(xié)調(diào)、有機結合,重在異質因素的共處共存、互補互濟,并由此形成建設性的合力,推進和諧統(tǒng)一。

          

          但是,這種和合并非是同一,也不是通過壓抑異見達致同一,而是相互考慮對方意見的合理性,以理服人,心悅誠服,強調(diào)多樣性的辯證統(tǒng)一,這就是“和實生物,同則不濟”的“和而不同”。目前,世界上有近200個國家,無論是歷史傳統(tǒng)、宗教信仰和價值觀念,還是社會制度、政治發(fā)展和經(jīng)濟水平,都存在著很大的差異,而且,每個國家和民族不管盛衰,都有自己的強點和弱點,即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況且,全球參與的各種力量更富有多樣性。因此,“和”唯有以“不同”為前提,始終保留多樣性的差異,“和”才有真正的內(nèi)涵和意義。全球各種角色因為“不同”,才需交流、認同;
        唯有和諧,方能溝通,以善意回應善意,共治全球才能成為可能,互利共贏才能歸于所有各方。以“和”為一個永無窮盡的歷史過程,人類將得到多元兼容、共存、共治、共贏的價值。其次,強調(diào)“和”的本義并非絕對的同一,并非盲從、茍同、附和或屈己從人。它主張求同存異,求和平、穩(wěn)定、發(fā)展、治理之大同,存多樣化之大異。只有這樣,才能創(chuàng)造多樣化而和諧的全球秩序。這種和合也是有原則性的,凡事必緣理而不徑絕,與人相和而不隨波逐流、同流合污,這就是“和而不流”。如果脫離了原則而言“和”,其結果必然反其道而行之,助長了霸權,無法進行合作與共治。

          

          倡導和文化是化解全球沖突、推進全球合作共治的最好辦法。其基石是墨子推崇的“兼相愛,交相利”,這是一種天下普遍的愛,有這種人類之愛,天下也就和諧、安寧了。墨子的兼愛是以“利”為內(nèi)涵的,一切以是否“利人”為原則,人人皆利人,達至平等參與、共治共利、共同繁榮的境界。面對一個多元并存、差異顯著、問題叢生的全球社會,要維系萬千群類而至地久天長,我們需要的正是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六大 核心理念為靈魂的全球共治的價值觀。它們是天人合一的宇宙觀、仁者愛人的人道觀、陰陽交合的發(fā)展觀、知行統(tǒng)一的實踐觀、多元兼容的文化觀以及義利統(tǒng)一、以和為貴的價值觀。

          

          簡言之,中庸和諧是天地萬物所遵循的原則,“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
        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蔽ㄓ腥绱耍拍苋收邜廴、人際和諧、文明共榮、天人合一,在人類社會生生不息的演進中,最終達到人類社會的持久和平、均衡發(fā)展、長期穩(wěn)定的終極目標,實現(xiàn)全球社會共治的最高境界――天下普遍和合。[14]

          

          總而言之,全球化突飛猛進,全球問題向縱深發(fā)展,凸現(xiàn)了全球主義。全球主義因其歷史指向和大趨勢,展示出極大的魅力,引起我們對全球政治范式的深層思考,但是,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和沖動都是沒有意義的。從國際政治到全球政治,世界民族國家體制雖遭到?jīng)_擊,卻未根本動搖,要在民族國家及其主權終結的意義上超越威斯特伐利亞顯然是一種幻覺,可是,國家不再能壟斷一切,必須跨出孤獨的圍城,按照全球的特定邏輯采取行動,在全球層次和區(qū)域層次上集結,把自己的力量融入創(chuàng)造新世界的歷史合力,也是明白無誤的事實,民族國家正在作出極大的轉型努力,民族國家體制正在作出歷史性的重大調(diào)整,威斯特伐利亞的內(nèi)涵正在深化。要超越威斯特伐利亞,也許需要幾個世紀,現(xiàn)在尚處于萌動時期,只有全球性的重大歷史性事變或災變才能在全球化進程中加速形成涵蓋國家的全球共同體網(wǎng)絡。我們要放眼未來,立足現(xiàn)實,克服抽象的全球本位和狹隘的國家本位。我們倡導一種務實的自由主義或現(xiàn)實的理想主義,即腳踏實地的和平文化與中庸之道及其思維方式、行為規(guī)范和社會實踐,當然,它決不可能是國家主義的,但也不是名符其實的全球主義,這種全球共治范式融合全球主義和國家主義的合理性,反映全球政治的現(xiàn)實與趨勢,揭示全球政治的實質,因此,它不能不是一個全球廣泛參與下的以國家共同治理為重心的范式,也不能不具有中庸和綜合的特征。它篤信存在有其合理性,合理的必定存在,在現(xiàn)實與理想的關系上主張內(nèi)在超越,即把理想世界看作是在現(xiàn)實世界之內(nèi)的,理想的生命力已在現(xiàn)實世界中充分展示了自己的風采。這一范式能夠解釋和預測全球政治的發(fā)展:通過內(nèi)部微觀調(diào)整的長期積累,最終從根本上突破既定體制與邏輯前提,形成一種集理想、進程、實踐和規(guī)則于一身的新的全球社會基本制度框架,對全球事務進行合作性的全面治理,既包括傳統(tǒng)的國家治理,也包括反映全球化新趨勢的國家共同治理、非國家治理以及涵蓋上述各種治理的多層次復合治理,實現(xiàn)一個建立在制度而不是實力、協(xié)商一致而不是霸權強制基礎上的全球社會。這是從適應性變遷走向總體性變遷的漸進過程。一個新的、偉大的文明軸心時代正在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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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美】亨利·基辛格著,顧淑馨、林添貴譯:《大外交》,海南出版社1998年版,第747頁。

          [2] 【美】亨利·基辛格著,顧淑馨、林添貴譯:《大外交》,第5頁。

          [3] 傳統(tǒng)帝國的內(nèi)部結構可參見S. N.艾森斯塔得著,閻步克譯:《帝國的政治體系》,貴州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4] 參見陳玉剛:“單邊主義與美國霸權”,《太平洋學報》2003年第3期。

          [5] 約翰·格林:《經(jīng)濟、國家與市民社會》,《中國社會科學季刊》(香港)1994年夏季卷,第159頁。

          [6] 參見張志洲:“全球公民社會――克服國際無政府的社會基礎?”,陳玉剛、袁建華主編:《超越威斯特伐利亞?》,時事出版社2004年版。

          [7] 羅伯特·吉爾平:《國際關系政治經(jīng)濟學》,經(jīng)濟科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19頁。

          [8] 羅伯特·吉爾平:《國際關系政治經(jīng)濟學》,經(jīng)濟科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16頁;
        查爾斯·林德布羅姆:《政治與市場――世界的政治―經(jīng)濟制度》,上海三聯(lián)書店和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19-71頁。

          [9] 費爾南·布羅代爾:《15到18世紀的物質文明、經(jīng)濟和資本主義》,第二卷, 三聯(lián)書店1996年版,第227頁。

          [10] 蘇珊·斯特蘭奇:《國際政治經(jīng)濟學導論――國家與市場》,經(jīng)濟科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73頁。

          [11] 英瓦爾·卡爾松、什里達特·蘭法爾主編:《天涯成比鄰――全球治理委員會的報告》,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5年版,第31、32、235、246頁。

          [12] 【美】羅伯特·O·基歐漢著,門洪華譯:《局部全球化世界中的自由主義、權力與治理》,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280頁。

          [13] 參閱蘇長和:《全球公共問題與國際合作:一種制度的分析》,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306-310頁。

          [14] 參閱俞正樑:《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與國際政治新秩序》,《學習與探索》(哈爾濱),199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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