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鮑爾:語言、真理和美酒
發(fā)布時間:2020-06-04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侨f偉 譯)
英國作家勞倫斯(DH Lawrence)作品的早期評論家曾經(jīng)尖酸而又準(zhǔn)確地說“對于勞倫斯先生來說,任何東西總是像別的東西!痹谟鴲鄣氯A時代的美好時光,溫文有禮的自信心讓你能獲得任何知識,但如果有人對古板的《倫敦時報》評論家說一件事情只有通過和其他事物比較的方式才能明白,他肯定感到困惑不解的。
這或許解釋了那時候沒有多少關(guān)于美酒的文章面世。葡萄酒總是被描述成像別的東西,這是非常后現(xiàn)代的做法。如果說夏頓埃酒的味道像桃子,那么桃子的味道像什么呢?如果一定要說酒鄉(xiāng)凡勒浮倫(the Van Loveren)2001年限量的梅洛紅(Merlot)有“巧克力味道”,是否意味著巧克力的味道像凡勒浮倫梅洛紅呢? 如果把梅洛紅的味道比作巧克力,為什么不干脆吃巧克力代替喝葡萄酒呢?
這些問題具有深刻的認(rèn)識論意義,反映了我們以為知道和理解的東西的不確定性。如果不明白一個詞的意思,我可以,看到它的意義用其他詞來解釋。如果其他詞我還不認(rèn)識,就再查更多的詞。指代沒有終結(jié),那么知識的起點在哪里?難道我們不是沉浸讓人愉快的詞匯中尋找意義來消耗時間、等待死亡嗎?
這就是葡萄酒作家面對的存在問題。我現(xiàn)在就要通過純粹的事實描述喝葡萄酒的經(jīng)驗,看能否解決這些問題。我在文中決不用某個東西像任何其他東西,任何東西只是它自身。比如,這瓶來自位于南非帕阿爾(Paarl)附近的西開普頓的2004年的馬爾白克(Malbec)葡萄酒。這是事實。你瞧,我說到做到。(順便說一下,我剛才說西方了嗎?這西方是通過什么星系的參照點來確定的?地球這顆行星是圓的,“西方”從哪兒開始,到哪兒結(jié)束?作為無限宇宙一部分的開普擁有西方終點嗎?)不管怎么說,我現(xiàn)在打開了瓶子。這是事實。我把酒倒在杯子里,它歡快地汩汩冒泡(gurgles)。這是事實。好吧,用了“歡快地”讓事實描寫更有味道些,不過一個副詞而已。雖然現(xiàn)在我想到它,我意識到汩汩冒泡是把我倒酒產(chǎn)生的聲音和淙淙流淌(babbling)的小溪的聲音相比了。天呀,淙淙流淌?“汩汩”像“淙淙”還是“淙淙”像“汩汩”?這個加伏特舞是異常復(fù)雜的舞蹈。葡萄酒是什么顏色?紅色,深紅色,帶點甜菜色。是的,如果你看著酒接觸玻璃杯的時候,棕色是很明顯的,因為這種酒已經(jīng)過短暫熟化了。這是事實。
事實嗎?那紅色是什么?你能用文字描述什么紅色是什么嗎?只有你把它說成像其他紅色物品時才可以。實際上,用我相信存在的名稱來說,紅色就是簡單的紅色,它沒有自身的意思,沒有附著其上的固定的真理,注定讓給它下定義的任何企圖成為泡影。除了是個神秘的、無法解釋的代碼詞外,紅色什么也不是。我們都在用一個代碼說話,根本沒有意識到該代碼是如何編碼的。除了是個陰影,語言什么也不是。像柏拉圖洞穴中的居民,我們從來沒有看到造成陰影的巨大形狀。我們覺得它有道理,但是它到底是什么道理呢?誰也不能說紅色是什么。看到阿香蒂(Ashanti)最好的馬爾白克酒時看到的顏色和凝結(jié)的血的顏色是一樣的,我們只能以投機(jī)者的智慧,表示同意稱它為紅色。我已經(jīng)開始感受到知識逐漸消失的確定性,通過勞倫斯世界的比喻理解了無限的回歸。
我拿著杯子旋轉(zhuǎn)。啊,看見酒仍然靠在杯子一邊。這讓我意識到酒中有相當(dāng)多的糖分。這是事實。那么,請再解釋:我怎么知道葡萄酒里糖分相當(dāng)多呢?啊,從它在被旋轉(zhuǎn)的時候留在杯子內(nèi)壁上的酒腳(Legs)。酒腳!你看又一個比喻,你根本無法擺脫,而且,因為如果我試圖用科學(xué)語言解釋“酒腳”,恐怕用半頁紙也不能說清楚。你可能仍然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
葡萄酒味道像什么?像?表達(dá)真理的比喻途徑就包含在問題中。我們不問“味道是什么?”而問“味道像什么?”問題決定了我必須提供比喻性的回答。所以我確實要這么回答:像從奶奶的箱底中翻檢出來的黑色天鵝絨晚禮服,或者像被打擾的太平洋烏賊噴射的墨汁(比如)啊,我聽見你說,“但是你扭曲可靠性,因為不可能嘗晚禮服或烏賊墨汁的味道,好了好了,要講道理。”要講道理!這就是我的整個觀點,描述這些東西就沒有道理。如果我不能說香蕉的味道如何,只能說它像什么,而像什么在任何情況下只能是像別的什么東西,所以,我把馬爾白克的味道和從來沒有人嘗過的東西如晚禮服或者烏賊墨汁的味道相比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不過是遵循了比喻的命令而已。
我不得不放棄所謂的事實,因為它們根本不存在。葡萄酒作家向我證明沒有任何東西是可以按本身的樣子讓人明白的。承認(rèn)這點,你就再不能說顏色是什么,感覺是什么,味道是什么。
面前打開的瓶子里的酒已經(jīng)被我喝掉了很多,我在與這些問題搏斗(搏斗?),竭盡全力只用事實描述經(jīng)驗。但是我的決心,更不要說我的能力現(xiàn)在開始消失了。我感到唯一確定的事實是莫名其妙的心滿意足,馬爾白克酒到底如何對我來說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除了它是少量的,奢華的,結(jié)構(gòu)好的,比預(yù)想的酒勁更大(在你喝下去后30秒籠罩在意識中的容光煥發(fā)的感覺)這個事實外,別無其他。所以我提出自己的問題,到底什么是真理?答案非常簡單,維特根斯坦先生,真理(veritas)就在葡萄酒(vino)里。
譯自:“Language truth and wine” Colin Bower
http://www.newenglishreview.org/custpage.cfm?frm=5509&sec_id=5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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