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春松:當季羨林和任繼愈離開之際
發(fā)布時間:2020-06-19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中國傳統(tǒng)的知識分子,原則上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與權(quán)力合作的,一類是與權(quán)力“躲貓貓”的,比較起來,道家氣質(zhì)的屬于躲貓貓式的,他們比較傾向于退居山林,過一種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莊子跟楚王的使者說,愿意在爛泥里打滾,而不愿意被當作“犧牲”,或是被弄在神龕里。
相比之下,儒家比較入世一些,但也分人,孔老夫子的教導里面有原則性的一面,即如果那些統(tǒng)治者不聽從你的建議的話,那么就乘著木筏子搞漂流,而不一定要死賴著某個位置。
再后來魏晉的人,就想出一個又當官又心里舒服的說法,就是身處廟堂之高,而身居山林之遠。這么弄,給那些想當官,卻又半推半就的油滑之人找到了很好的借口。
很多事情雖然不是非此即彼的,但是中國人的辯證思維,喜歡把什么事都弄成既可以這樣,又可以那樣,反正就是“方便法門”。
現(xiàn)代的知識分子,看上去跟傳統(tǒng)的士人,有許多的不同,但是知識分子按說日子更不好過了,因為以前你如果不滿于當局,弄一個山里就隱著了,F(xiàn)在土地國有,隱那里也不由你,還有就是交通和通信方便,上那里也容易被人找到。
孔老夫子的辦法也不太好辦,你弄個木筏上山東那邊漂著,當心北朝的核武方向搞錯,再說通關(guān)文書也費周章。
所以當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官府搞在一起,然后用身居廟堂和心在山林整天自慰。這樣各種欲望雖然不能徹底滿足,也弄個大概齊。
我這個人說話愛繞彎子,說這么多,無非是想說兩個學術(shù)界人物的離世。
今天,7月11日,兩位學術(shù)界的重量級人物季羨林和任繼愈先生去世,無論如何,他們是當代中國人文學界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人物,他們的去世很令人痛心。
本人于季羨林的書,看得少,因為他主要是做極生僻的學問的,比如認識很多已經(jīng)失傳的文字,什么巴利文之類,既看不懂,也跟我關(guān)心的問題無關(guān),就算了。
后來他寫了一些我們看得懂的文章,比如天人合一拯救人類,還發(fā)明了一個文化發(fā)展規(guī)律,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簡單說,文化是輪流坐莊的,前一陣西方文化坐了一段時間的莊,現(xiàn)在他們胡也胡過了,炮也點了,該輪著我們了,所以他說21世紀是中國文化的世紀。
這話要是我說的,你肯定認為是豬流感了,但是人家是大學者,又符合大家的意思,所以雖然心里也不踏實,但是就將就著聽。
但這些并不能作為他的錯誤,學術(shù)觀點,大家都可以說,但是不知怎的,老先生突然被封為國學大師等等,他自己也估計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他便被抬上去了,雖然自己再三要求推掉這些頭銜,但這可由不得他自己了。
后來,他有住進了301,雖然他自己說,他不愿意,但是,不知道是誰非讓他住的,加上溫天津又幾次去看他,這樣,他便成了擺設(shè),成了“關(guān)心知識分子”或“重視知識”的樣板,供全國人民參觀。有人抓住他“海清河晏”,說他如何獻媚與當局。這我其實不太同意,別人來看他,他說一句客氣話,算是禮尚往來,別人拿他的話做注腳,他自己也沒辦法。
按照季老先生給別人的評論,他是“大節(jié)不虧”,至于成為“擺設(shè)”,不是他自己追求的,對他而言,也不知是禍是福。
今天同時離開這個世界的還有任繼愈先生,吾生也晚,等我出道時,再見他,主要是他在主席臺上,我在觀眾席。其實任公的書我還是看過的,剛上學的時候,他主編的白皮的四卷本《中國哲學史》也是必讀書,對這個書的其他地方我都忘了,只有一篇。任公自己做的,就是關(guān)于老子,在前面他說老子是唯物主義的,到書最后有一個附錄,說老子是唯心主義的。
他這本書,是領(lǐng)導指示讓編的,主要突出唯物和唯心,這也是歷史的產(chǎn)物。
任公長期領(lǐng)導宗教研究,曾任中國社科院宗教所的所長,該所有一個儒教室,也算是特色,因為將儒家作為宗教來研究。儒家是否宗教現(xiàn)在很有爭議,任公主張儒教說且是令有意思,因為他認為宗教是落后愚昧的必然要消亡的,這樣將儒家定名為儒教,主要是為了證明儒教是落后愚昧的。這實在也是“觀念先行”的例子。
就在學術(shù)界的重要性而言,任公和季羨林先生應是一時瑜亮,而且任公還有國家圖書館館長的頭銜,但不知為何,今天的新聞中,季羨林先生是新聞頭條,而任公只是一個小的消息。
其實,任公也屬于與權(quán)力走的比較近的,但任公始終沒有成為擺設(shè),所以也就沒有“文繡”和“神龕”。
愿二位先生走好,那邊清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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