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風(fēng)之事
發(fā)布時間:2018-06-23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愛情,像是一個簡單的戚風(fēng)蛋糕。它的美味來自彼此的獨立,也來自彼此的融合。有些道理,不歷經(jīng)打發(fā)、靜置和熱火烘焙并守到最后一刻,是不能體會的。
一個“紅房子”,兩份“老地方”
王雙華來深圳已經(jīng)整整10年了。他和邵青青一起淋著大雨跑到地鐵附近的便利店吃泡面,把滿口麻辣撐到滿心甜蜜的那件事,也已經(jīng)過去10年了。35歲的他,早已不可能再去淋雨,而是站在35層樓的落地窗前,云淡風(fēng)輕地看風(fēng)看雨,甚至在公司里呼風(fēng)喚雨。
但是,居于高處后,他才知道風(fēng)雨從來不是他的景色,在失去了當(dāng)年那澎湃的工作野心時,他開始向往來自生活的安心。想到這里,他給項目部打了個電話,約邵青青晚上一起吃飯。
“青青,晚上來‘紅房子’,我先點兩份‘老地方’,你來了再點菜!
“好!”邵青青簡單地應(yīng)了一聲。
那個叫“紅房子”的小餐館離公司不遠(yuǎn),平凡不起眼,既有中餐,也有西點。
他們這幾年在“紅房子”吃的其他東西都跟過客似的,只有那款叫“老地方”的戚風(fēng)蛋糕讓他們始終無法放棄。每次談工作或是跟深圳的同學(xué)小聚,他們都會先去那里,點兩份“老地方”作為餐前的點心。
潔凈的6寸白盤上,擱著方方正正的手工戚風(fēng)蛋糕,無一絲華麗,卻有千絲萬縷的精細(xì)。店主解釋說:“它叫‘老地方’的寓意相當(dāng)簡單:老式的、地道的、方形的蛋糕!
雙華和青青鐘情這份甜點的原因,是它的名字和味道,觸動他們的歲月往事,每一次抿它下口,都是在回過頭來安撫抑或挽留自己的青春。
可是今天,雙華對著兩份“老地方”等了兩個小時,青青都沒有來。夜色中,雙華獨自開車兜了一大圈才回家,他沒有打電話問青青為何不來。他太了解她,她想來,風(fēng)雨無阻;她不想來,神也無助。
兩份戚風(fēng)蛋糕在雙華的腹中突然就長出了棱角,甜蜜翻滾成苦澀,他失眠了。
不是一體的客氣,不成一體的匪氣
10年前,雙華和青青的愿望是在深圳扎下根來,他們像兩株弱草,因為堅強(qiáng)和依偎,把草本之質(zhì)長成緊密木質(zhì),完成兩棵樹的一生。
為此,雙華努力工作,拼盡全力想要成為公司里最出挑的那個人,以求升職加速度。青青雖與他的大方向一致,但她還是希望雙華有一點兒時間來安排他們的小日子,哪怕只是每個月有那么一個不忙碌的星期天,兩個人能依偎著虛度時間。
但是,雙華沒有,他甚至覺得坐下來吃青青做的早點太浪費時間,總是旋風(fēng)一樣拉著她往地鐵站跑,因為遲1分鐘就會再等5分鐘。在路上他會叫好外賣,到公司門口外賣送到,拎到辦公室后,在等電腦開機(jī)的時間里迅速將早餐解決掉。
雙華曾經(jīng)把這樣精準(zhǔn)到秒的時間安排一次次說給青青聽,但青青越來越覺得雙華與她的日子就像吃快餐,迅速卻無味。
那個周末雙華又要加班,青青沒有去陪他,她睡了個自然醒,然后買回烤箱以及一大箱烘焙工具。她想打破現(xiàn)狀,想把兩份分頭而行的感情捏攏成甜蜜充實的生活。
晚上,她把烤好的蛋糕放到雙華面前,說自己今天忙了整整一天,才把烘焙界最基礎(chǔ)的戚風(fēng)蛋糕做成功。然而,雙華很認(rèn)真地說:“青青,我們老了嗎?我們真的需要為了吃,浪費這么多寶貴的時間嗎?這整整一天的時間,你若去幫我,可能我的報表就不會壓到明天,可能那個項目策劃書也完稿,我申報的PPT你也可以精修好!
青青忍住眼淚,把心里泛起的砂石沉入湖底,笑著說:“你吃一口,剩下的明天早上帶到公司,老吃外賣不好!彪p華雖然吃了為他做的戚風(fēng)蛋糕,但是他的每根頭發(fā)都在表達(dá)不屑。
半年后,青青去了北京。離開深圳前想再做一次戚風(fēng)蛋糕時,卻沒有成功。她放進(jìn)去的所有原料都不相融,疏離而客氣,完成不了那份可以呼吸般的松軟。
雙華沒有時間因為青青的不告而別去北京找她,他只是在回復(fù)工作郵件時,順便寫了一封郵件給青青:“愿一切順利!”青青看到后抱著電腦痛哭,從深圳到北京的距離,讓她的心脆弱又遙不可及。
3年后,雙華結(jié)婚了,沒有給青青請柬。他給不起,青青也接受不起。但是命運安排,他和妻子林小艷飛到北京時卻偶遇青青。相見的那一刻,雙華有些失控,他拉住青青走到一旁,卻又握緊拳頭不知所措,他突然變成婦人般喋喋不休地給青青道歉;青青突然變成男人般,大大咧咧地說:“不用不用!
青青接到客戶從機(jī)場離開后,雙華發(fā)短信說:“青青,我等了你3年,等你回來,你卻說北京更好!鼻嗲嗷囟绦牛骸半p華,我也等了你3年,等你找我,你卻說深圳更好!睆哪侵螅瑑扇酥g再沒有郵件、電話、短信,說和不說似乎都是多余,只需要某種靜止。
直到1年前,青青再到深圳。因為兩家公司合并,青青不得不回來,也因為雙華說:“青青,不過是回到老地方!
這一年,他們僅僅像一對過去進(jìn)行時的老朋友。雙華知道,青青還在跟自己生分著、客氣著。哪怕她早已知道自己跟林小艷結(jié)婚不到1年就離婚了,哪怕她一直保持單身。
縱然不舍,青青也只想靜止在過去的歲月里,她怕一動就丟了原有的一切。他們只有各自在回憶里的熟識和相知,只能去“紅房子”品嘗那方寸之甜。
兩兩托付,兩兩相償
1個月后,雙華才在辦公室等到青青出現(xiàn)。從上次爽約之后,青青請了1個月的假。她一個人去了兩個真正的老地方。
一個是王雙華的老家,在那里,她見到了王雙華的父親。
一個是林小艷的老家,在那里,她見到了林小艷的兩個兒子。
雙華很小的時候,母親就不在了,父親后來有了家庭。老父親說,雙華是他的驕傲,這么多年來他只是用力闖出自己的天下,用力給家人富足的生活,但是他從來都不回家看看,只有寄出去的錢款、節(jié)假日的電話。當(dāng)雙華的繼母把家里的一籃雞蛋和一只老玉鐲塞給青青,并囑咐說讓雙華和她趕緊生個孩子時,青青才明白,雙華的家人從來不知道林小艷的存在,只知道雙華的愛人叫青青。
青青還順路去了林小艷的老家,她聽公司里的人說雙華當(dāng)年為幫一個大學(xué)生,竟然和她假結(jié)婚;但也有人說雙華跟前妻剛結(jié)婚不久,就有了一對雙胞胎兒子,他們是奉子成婚。雙華曾經(jīng)提過林小艷老家所在的那個小城,她知道,林小艷的母親是雙華已故母親的最好朋友。他說的一切,都讓她刻骨銘心。
在林小艷的老家,青青意外地看到回來看兒子的林小艷。兩人坐下來聊了之后,一切都清晰了。當(dāng)年她未婚先孕,那男人出國卻杳無音信,懷孕4個多月的林小艷想去打掉孩子時,被醫(yī)生告知是雙胞胎。她心疼,決定生下來,但未婚生子很難上戶口,于是她請求王雙華和她結(jié)婚,只做結(jié)婚證上的夫妻,等孩子生下后上了戶口就立刻離婚……
與林小艷道別后,青青踏上了回深圳的火車。在火車上,她望著小心放在腳邊的那籃雞蛋,開始用手機(jī)在網(wǎng)上購置烘焙工具。她知道現(xiàn)在雙華不會再拒絕她的戚風(fēng)蛋糕了。經(jīng)過多年的分離和等待,他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是生活。
雙華不會再是一個孤獨的人,她也不再是。完成下單后,青青回家換了一套衣服跑去雙華的辦公室,讓雙華帶她去“紅房子”吃飯。
也許是好事多磨,佳味佳時需要用心去等。那天“紅房子”很忙,他們等到很晚才排到,當(dāng)時已近打烊,他們索性去工作間看看老板娘是如何做“老地方”蛋糕的。具體步驟沒看到,卻意外地看到快50歲的老板娘把蛋糕糊放進(jìn)烤箱后,老板很自然地拉著老板娘躺在藤椅上給她揉肩。他們向她請教做蛋糕的訣竅,老板娘笑著看了他倆一眼,然后靠著椅背閉上眼睛說:“蛋清和蛋黃本來就是一體的,在不同的時間它們可能需要分離,彼此不能帶一點兒雜質(zhì),各自打發(fā)好自己。但當(dāng)步驟需要時,二者再融到一起,才能給予對方最好的甜蜜!
青青和雙華相視一笑,手卻握得更緊。愛情,像是一道戚風(fēng)蛋糕,但又沒那么簡單。它的美味來自彼此的獨立、靜止,也來自彼此的融合。有些道理不守到快打烊時,是不能體會的。
。ㄕ浴痘橐雠c家庭·性情讀本》)(責(zé)編 拾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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