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厚積薄發(fā)不事雕琢

金濤

從柏林回到北京，嚴歌苓的生活一下子忙碌起來了。在國外，她會經(jīng)常到森林里走一走，很幸福，很享受；每天讀兩個小時書，一星期在家看兩三部電影。一回到國內(nèi)，讀書和看電影的時間都沒了。“就晚上睡覺前讀一會兒書，很糟糕。”嚴歌苓說。

厚積薄發(fā)不事雕琢

在嚴歌苓的電腦桌上，經(jīng)常放著一本李商隱的詩集。電腦開機前的空閑里，嚴歌苓會翻開詩集讀上一段，雖然她和李商隱的語言風格有很大差別，但嚴歌苓覺得這可以使她進入一種很美的意境。“平常讀好的語言，包括英文，總是在給我營養(yǎng)。作家要不斷地被陶冶，學的語言越多越好，別人語言中總會有自己語言中沒有的養(yǎng)分，也可以從古文和現(xiàn)代文字中吸取大量養(yǎng)分。”

作為一位非常高產(chǎn)的作家，嚴歌苓說自己的創(chuàng)作就是厚積之后的瞬間爆發(fā)。“依靠谷歌、百度，現(xiàn)在人人都可以一分鐘變成學者，但這樣了解知識很害自己。想了解西方文化，就要讀原著，不一定是看小說，還可以看一些政論、哲學書籍等，然后去思考。這樣知識就在血液里生長，一旦有知識長進生命中，看問題，想故事，進而表述這個故事，和臨時抱佛腳的知識是完全不一樣的。創(chuàng)作要厚積薄發(fā)。”

嚴歌苓小說講述的故事大都發(fā)生在中國，但她卻有著國際視野。“在更廣闊的坐標上去看，哪怕是一個小村莊的故事，可能都會不一樣。”在小說《金陵十三釵》中，她講述了一個救贖的故事。“風塵女子在拯救女孩子的同時，還在救贖自己。一種柔弱生命對一種更柔弱生命的保護，一種被世俗認為低賤的生命通過這樣一種保護變得寶貴。”改編成電影后，原著的基本精神依然沒有改變。“這種精神是普世的。”嚴歌苓說，現(xiàn)在國際上非常重視中國的文化現(xiàn)象，《金陵十三釵》一下子就賣了20多個國家的版權。

創(chuàng)作時是支燃燒的蠟燭

作家出版社最近推出了嚴歌苓的新作《陸犯焉識》，書中有很多是關于嚴歌苓爺爺?shù)摹?ldquo;陸焉識的前半生就是我爺爺?shù)挠白�。我從小就對爺爺很著迷，他是我們家的驕傲。那么年輕就出國留學，1 6歲上大學，會多種語言，博聞強記，2 5歲讀完博士，4 0歲自殺。這個人對我來講太精英了。這樣的精英好像是活不下來的。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可能跟我一樣有狂躁癥、憂郁癥，因為燃燒得特別快，不能睡覺，創(chuàng)造力極高，很多時候都在寫作、都在工作、都在思考，然后高到浪峰的時候嘩一下就跌下來了。因為到浪峰的時候基本是一個蠟燭有很多捻子在燃燒，很多夜睡不著覺。睡不著覺，腦子里就發(fā)生化學轉(zhuǎn)換，產(chǎn)生很黑暗的東西，感覺就完了，開始厭世……”

為了寫好這本以爺爺為原型的書，嚴歌苓從美國國會圖書館找出了爺爺在美國讀書時的碩士論文、博士論文，還看了當代人的傳記。費正清主編的《劍橋中華民國史》嚴歌苓也非常愛讀。“特別厚的兩本。下冊講辛亥革命后的歷史，特別好�？戳诉@些東西以后我知道爺爺當時應該是個什么樣的人。”

不過在嚴歌苓的記憶中，爺爺?shù)墓适乱廊恢щx破碎，少之又少。因此她寫小說，必須要靠大量的想象力去添枝加葉。“我這個人還有一種病態(tài)，瘋狂地想象，特別是只有這么不多的幾篇素材時，要把它們黏合起來、豐富起來、立體化起來，對我來講非常開心。如果講的太具體了，我就覺得被綁住了，不知道該怎么取舍。”

不能把發(fā)現(xiàn)自己當成第一主題

寫歷史是嚴歌苓小說一個共同的特點，而對于現(xiàn)實生活，她似乎無暇顧及。“我做不到把當今的個人生活、把發(fā)現(xiàn)自己當成寫作的第一主題。我的腦子已經(jīng)被太多重大的、還沒搞清楚的歷史上的追問所占據(jù)，我還在一直追問，在不依不饒。我寫出來的東西，西方人必然要經(jīng)過一道語言的翻譯，再經(jīng)過一道文化背景的翻譯，還要經(jīng)過當時特定歷史環(huán)境的翻譯，有好幾層，難怪人家翻譯不好。”

不過，嚴歌苓覺得中國當代年輕的作家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不同。在她看來，現(xiàn)在的作家像韓寒、郭敬明，已經(jīng)不再有他們那一代人的負擔。年輕作家關注個人的生命、個人的成長、個人的苦悶，個人就是一個宇宙，這個宇宙是全世界都會共同關注、都會懂得的宇宙。“他們寫作的優(yōu)勢在于對個人的探索與發(fā)現(xiàn)。這個主題是全世界的同齡人都在做、作家都會有的共同命題。年輕的作家不去講‘文革’、三年自然災害，外國人不懂那個時期生活形成的特定術語。現(xiàn)在青年作家考慮的問題如就業(yè)、購房、環(huán)保等正和西方青年作家逐漸靠攏，相似的環(huán)境下產(chǎn)生了類似的文學命題，這也造成他們情感表達的接近，文學不與世界接軌也得接軌。所以我覺得他們是非常幸運的一代人。”

文學不應高高在上

嚴歌苓天生對故事敏感，喜歡聽故事，尤其是民間的故事。“生活中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和細節(jié)，編造不出來，也想象不出來。所以有時我會搜集這些東西�！兜诰艂�寡婦》是我聽到的故事，《小姨多鶴》也是我聽到的故事，都是朋友給我講的。”

但嚴歌苓并不苛責聽故事或看故事的人。“現(xiàn)在人們大概只能集中注意力一兩分鐘，小說很容易失去讀者。所以故事怎么寫、怎樣進行、怎樣開端，需要一定技巧，不能說讀者素質(zhì)太差根本看不進我的書，這種傲慢對今天的讀者是行不通的。要運用最好的文字寫故事，把自己的見解和超越故事的信息傳達給讀者。”

(1)下列對文章的有關分析和概括，最恰當?shù)膬身検?5分)( )( )

A.嚴歌苓在柏林的生活安閑愜意，這給她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提供了充足的思考時間，那里寧靜優(yōu)雅的環(huán)境可以激發(fā)她的創(chuàng)作靈感。

B.嚴歌苓可以自由地穿梭于不同文化之間，這使得她可以站在國際的視角上看問題，使她的作品更具有普世的精神。

C.嚴歌苓的很多作品被改編成電影和電視劇，而且改編后的影視劇保留了原著的基本精神，這給文學作品的影視改編提供了經(jīng)驗和借鑒。

D.像她的祖父一樣，嚴歌苓也具有極高的創(chuàng)造力，而且也因為創(chuàng)作時過于專注和投入使自己陷入無法自拔的狂躁憂郁之中。

E.作為一個知名而高產(chǎn)的作家，嚴歌苓能夠清醒的認識自己。她認為不能把發(fā)現(xiàn)自己當成創(chuàng)作的第一主題，這是韓寒等年輕作家不具備的特點。

(2)嚴歌苓的創(chuàng)作是如何做到厚積薄發(fā)的?請結(jié)合全文加以概括。

(3)嚴歌苓認為中國當代年輕的作家是非常幸運的一代人，請結(jié)合文章分析其原因。

(4)有人說文學是生活的再現(xiàn)，有人說文學是想象的藝術，你對此有何看法?請結(jié)合嚴歌苓作品《陸犯焉識》的創(chuàng)作加以探究。

參考答案：

12.(1)B(3分)A(2分)C(1分)

(2)

①語言的訓練：嚴歌苓經(jīng)常閱讀傳統(tǒng)文學名著和外國文學原著，提高自己語言表現(xiàn)力;

②知識的儲備：除小說外，嚴歌苓還閱讀政論、哲學、歷史等方面的書籍;

③素材的積累：嚴歌苓平時非常注意搜集生活中精彩的故事和細節(jié);

④技巧的研究: 為了吸引讀者閱讀，嚴歌苓多方嘗試故事的表現(xiàn)技巧;

⑤思考的深入：創(chuàng)作時深思熟慮，甚至陷入狂躁憂郁之中;

⑥文化的積淀：既注重東方文化的繼承，又注重西方文化的吸收，使她具有國際視野。 (以上6點，每點2分，答出3點即可得6分)

(3)

①他們未曾經(jīng)歷動蕩的歷史和災害的年月，他們沒有沉重的歷史負擔;

②他們更關注個人的生命、個人的成長與個人的苦悶;

③他們和西方青年作家有著類似的文學命題，使他們更易與國際接軌。 (以上3點，每點2分)

(4)表述觀點：文學離不開生活也離不開想象。(2分)

①生活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基礎和最終目的。(1分，答出“基礎”或“目的”即可得分)嚴歌苓創(chuàng)作《《陸犯焉識》》即以其祖父為生活原型，同時又通過陸焉識的故事表達了她對祖父生活時代的深刻思考和追問。(2分)

②想象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手段和藝術特征。(1分，答出“手段”或“藝術特征”即可得分)為了將陸焉識的形象塑造得豐滿而逼真，嚴歌苓除了搜集有關祖父的資料外，還通過瘋狂的想象將有限的幾篇素材黏合起來。而想象本身又可以增強作品的可讀性和藝術感染力。(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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