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CCTV我活得挺好】 大學生活感悟勵志美文
發(fā)布時間:2020-03-12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他吃了一碗面,我們笑了27年;他演了個匪兵乙,我們一提匪兵就想起他;他敢和國家電視臺叫板,不怕被任何人封殺;他扮丑,他演戲,他種樹,做一切自己愿意做的事,或是不得不做的事。無論他做什么,都有很多人支持他。他叫陳小二,他叫陳佩斯。
陳佩斯來廣州,不少人囑我問這問那。這個名字太久遠,太熟悉,嵌入每個成年中國人的生命里,伴隨人們長大成人。說起他,每個人腦海里就會浮現(xiàn)那張充滿喜感的臉,他以自己的形象鐫刻了許多僅屬于中國人的關(guān)鍵詞,比如“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比如“小品”,比如 “封殺”,比如“文藝個體戶”。
他晚到三分鐘,一個人走進屋子,條紋T-shirt、棉布褲子,還有一雙黑面千層厚底老布鞋,像直接從二十年前的電影里走出來。
他解釋:“一下飛機就趕緊排練,然后趕到這里,還是晚了點!焙茏匀坏刈,擰開隨身帶的塑料水杯喝口水,開始聊天。他最喜歡說自己的舞臺和戲,關(guān)于第二天的《雷人晚餐》演出、艱難的改編和磨合過程、喜劇藝術(shù)的摸索……每個問題他張嘴就答,反應(yīng)很快,語速很快。
開始還顧慮他會不會不愿提及十幾年前被央視封殺的事件―1999年初,陳佩斯發(fā)現(xiàn)央視下屬的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擅自出版并發(fā)行了他和朱時茂創(chuàng)作表演的《吃面條》、《拍電影》等八個小品的VCD光盤,尋求解決辦法未果只好訴諸法律,陳佩斯拿到了16萬余元的侵權(quán)賠償金。此事經(jīng)過一系列媒體報道引發(fā)“央視封殺風波”,直接導致原被告雙方矛盾激化,各個電視臺和演出單位不敢再追捧他,他也從春晚舞臺上徹底消失。誰知他毫不介意,有問必答,與之前媒體報道的情景大有出入。
說到搞笑處他會仰天哈哈大笑,很酣暢,那么多年來的無奈,或是我們以為的不值與不平,在他平靜的臉上基本不見端倪。
同一個劇換著角色演
時代周報:到廣州不習慣吧?
陳佩斯:不習慣。熱倒不怕,就怕一熱一冷,進出空調(diào)房,氣溫不斷地變化,立刻機體就反應(yīng)了,喉嚨就很緊,喉嚨一緊聲帶就不舒服,怕到臺上影響演出。
時代周報:平時都不開空調(diào)?
陳佩斯:在北京這幾年我都很少開空調(diào)。排練我都把空調(diào)關(guān)了,為什么呢?就是怕一冷一熱,影響演出,我們都把空調(diào)關(guān)了,一直堅持到演出完了,回家也盡量不用空調(diào),現(xiàn)在養(yǎng)成習慣了。
時代周報:能否介紹一下這次的《雷人晚餐》?
陳佩斯:是一個法國經(jīng)典作品改編的,我們前后連修改帶排練用了一年時間,因為是一個外國作品,我們期望它能夠盡量本土化,盡量拉近和觀眾的距離,盡量抹平外國人文的東西,讓中國人能適應(yīng)、接受。最初在北京演出本來真是很有點忐忑的,但是演出效果還是很好。
時代周報:這次你在戲中的角色是笨蛋,以前有個版本你演的是出版商?是不是因為看起來不夠精英,所以換個角色?
陳佩斯:對,我原來演出版商,演精英分子。這次演笨蛋了。上一輪演出的時候大家都覺得耳目一新,覺得你就該演成功人士了,真的是這樣。演笨蛋就好像不用動腦子似的,天生的喜劇演員。這些年做到現(xiàn)在,舞臺上的自我控制能力在增強。所以要換著角色來演一演,很有趣。
時代周報:你的戲來廣州演出不多,是因為語言的問題嗎?
陳佩斯:不是語言的原因,我覺得還是演出中介的問題,推銷的問題。文化推銷實際上是一個商業(yè)行為,就像賣水果一樣,你怎么賣這箱蘋果,怎么推銷出去,怎么賣得好價錢,它是一門學問。因為我們過去都是在體制內(nèi)生活,文藝是被牢牢禁錮在金絲籠里的鳥,市場的風浪都沒有經(jīng)歷過,我們跟市場是脫節(jié)的。我們現(xiàn)在缺文化中介,特別缺這種商人,能推廣文化產(chǎn)品的商人。沒有這方面的教育,沒有教材,想把外國的案例和教材拿到中國來也拿不來,因為環(huán)境不一樣。你拿外國的教材來,你說你代理這么一個演出,你需要通過哪些手續(xù)來做,你到中國來一定做不成,你不知道上哪申報去,外國人哪知道要到文化局備案啊!
智慧越高,笑點越低
時代周報:你涉足的幾種喜劇藝術(shù)形式,最喜歡哪一種?
陳佩斯:還是舞臺劇好玩。人與人關(guān)系更親近,人與人要直接面對,遠了根本不可能排練的,大家要共同站在一個臺上,很需要默契的,增加了很多人與人之間的溝通。
時代周報:每演完一次舞臺劇的感覺會怎樣?
陳佩斯:松一口氣。因為它就像運動員去競賽一樣,每一次都是一場競賽,這場比賽打完了就很輕松,然后你要總結(jié)臺上有什么問題,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改進,每天都會有這樣的總結(jié)。
時代周報:有沒有在臺上忘詞的時候?
陳佩斯:有。編,要編得讓觀眾看不出來,讓對手接得下去,這就是默契。以前是我經(jīng)常接人家的,人家“爆肚”我來接。現(xiàn)在我也經(jīng)常忘詞了。沒辦法,年紀大了。
時代周報:到現(xiàn)在為止,有沒有一個角色是你最喜歡的?
陳佩斯:我特別喜歡《狗娃與黑妞》里面的狗娃,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特享受,特喜歡享受創(chuàng)作的過程和表演的感覺。
時代周報:演了這么多年喜劇,一直面對觀眾,你覺得觀眾有什么變化嗎?
陳佩斯:我覺得觀眾越來越容易被逗樂了,笑點變低了,不是說低俗的那個“低”,就是對幽默的感應(yīng)增加了。為什么呢?人的智慧被開發(fā)了,變聰明了,笑點就低了,一個人智慧量要是低,他就不愛笑,很難被逗笑。一個越是開放包容的城市,笑點也越低,是一個道理。
時代周報:可是現(xiàn)在好的喜劇并不多。
陳佩斯:那是現(xiàn)在喜劇藝人能力不夠。沒有發(fā)掘,沒有發(fā)現(xiàn),這是其一。其二是不得要領(lǐng),沒有方法,所以只好去學人家,他有什么橋段,我就去模仿,這個就是我們的問題。這個問題也比較嚴重,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光是藝人本事的問題,是我們藝術(shù)教育本身的問題,我們藝術(shù)教育里頭沒有喜劇教育這個科目,一切要從頭來。
時代周報:有沒有想過在這方面進行一些努力,貢獻一些自己的經(jīng)驗?
陳佩斯:有,我前幾年受上海戲劇學院的邀請去講過幾次課,把我的一些經(jīng)驗告訴他們,他們說,如果你認為你的理論是站得住腳的,能不能實踐一下?就找了一個05屆導演班,把我的戲拿給他們演,上大戲,用我的方法演我的戲,看看觀眾樂不樂。結(jié)果一個班分成四組,四組人一起上,第一天上A、B角,上半場前兩幕是A,后兩幕是B,第二天換C、D角。這樣演下來都笑,而且不是學院內(nèi)部玩,是對外售票的。很成功。
時代周報:我覺得喜劇好有壓力,萬一在我們設(shè)置的笑點上面沒有人笑,那怎么辦?
陳佩斯:那就修改,想為什么,問自己,不能問別人,問自己到底為什么,問完了,修改好再試,還不笑再試。
時代周報:但會不會一個東西一直試,到最后自己都沒有感覺了?
陳佩斯:先放一放,放一年、兩年、三年都可以。像當年的《王爺郵差》從1991年就開始弄,1991年給中央電視臺春節(jié)晚會,被刷掉了,大家覺得不好,說不上哪不好,反正大家都覺得不好,那我們倆就走了。一直又等了很長時間,7年以后才拿出來,改成另外一個東西,完全不同了。
“我有廣告收入的”
時代周報:說到中央電視臺,我們想到當年你與央視對簿公堂那件事,對你的人生影響很大,如果當年沒有被央視封殺,后來會不會更順利一些?
陳佩斯:那就肯定不順利了。你面對的好像是爬一座永遠不到頭的山,每天去爬的話,你會感覺到很疲憊、很失敗,天天老有挫敗感,沒有成就感。因為你是個人對一個體制,你永遠是挫敗的,你永遠不可能獲得舒暢的享受。
時代周報:一個小品上春晚到底有多難?
陳佩斯:剛開始那些年比較好,不是說我有個節(jié)目為了上春晚怎樣怎樣,而是為了在這個舞臺上把自己最好的作品展示出來,大家都在一起切磋,甚至臺長、副臺長都在一起切磋,題材行還是不行,哪里好哪里不好,暢所欲言地談,大家想辦法幫著你完善這個節(jié)目。后來就不行了,你在臺上演,底下一排審查的人用挑剔的目光看,這受不了。喜劇節(jié)目尤其怕,它不能檢驗?zāi)阆矂〉目赡苄,它沒有一個正常的環(huán)境,因為審查的人代表不了真正的觀眾。但正是這些審查者決定你這個作品成還是不成,所以當時我其實是有點做不下去了。那個官司是老天爺給我的一個臺階,正好不想做了。
時代周報:后來轉(zhuǎn)做舞臺劇,卻也成功了。
陳佩斯:這也算我運氣好,走到點上了。一個是電視普及的時候,一個是話劇最低迷的時候,我入場了。好像股票似的,你買的時候正好是往上漲的時候,你就買對了嘛。所謂不順就是你剛買它就跌了。有一個運氣的問題,我運氣算比較好的。
時代周報:那你有沒有人生低谷?
陳佩斯:肯定有,但不像外人說的那么慘,我一直過得挺好的。可能欲望也沒有那么強,沒有非得到不可,得不到就特別痛苦那種感覺。
時代周報:百度貼吧上,第一個置頂?shù)奶褪侵С株惻逅怪鼗刂醒腚娨暸_的請簽到,有三萬多名粉絲來簽名,懇請你回到中央電視臺。還有一種聲音是說如果你沒有從春晚撤下去,也許就沒有今天的趙本山了。
陳佩斯:這個不能這么說,因為在我離開之前,人家已經(jīng)出來了,這個不存在誰離開誰進去,其實這個地球離開誰都轉(zhuǎn),真的是這樣。
時代周報:如果現(xiàn)在春晚邀請你,你會去嗎?
陳佩斯:沒時間去。過去為了十幾分鐘的東西,要拿出半年的時間,反復磨,反復被審查,非常痛苦的一個過程,年年如是。一下十幾年,等于一個人最好的時間都給了它,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是個很不幸的結(jié)局,所以我不愿意到那一天。老天爺給我一個臺階下去了,我真的很感謝蒼天。
時代周報: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感覺怎么樣?
陳佩斯:我沒困難過。
時代周報:當時所有體制內(nèi)的電視臺都不請你演出了,你的公司也遇到了一些困境,然后不得不去種樹,是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陳佩斯:那個是瞎編的,根據(jù)好多資料組合起來的。其實我們種樹是承包荒山,當時北京有一個政策鼓勵承包荒山,說名人帶個頭,當時跟市領(lǐng)導關(guān)系比較好,他說讓我?guī)頭,我就去了。
時代周報:其實是一個很開心的選擇。看來很多事情一定要面對面交流才知道真相。
陳佩斯:對呀。正好當時我接的一個廣告跟我續(xù)約,一續(xù)約就把錢拿去換了那片山,不用種。那片山看起來光禿禿的,后來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只要沒有人去破壞它,你保護好了,它一定會長起來的。土地之德,厚德載物,原來不懂,其實土地真是這樣的。
時代周報:種樹不苦?
陳佩斯:不苦,又不是要我們親自去種,請人的嘛。偶爾自己也去,那是鍛煉。
時代周報:那后來種樹賺了錢開始做話劇嗎?
陳佩斯:哪用得著那個錢?種樹是賺了點,可哪用得著那個,也不夠啊,我有廣告收入的。
盡量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時代周報:還有一件事想當面核實一下,是關(guān)于你的光頭,有說是為了打架受傷后縫針方便,有說本來就不長頭發(fā),真相是什么?
陳佩斯:從《二子開店》開始的,之前還是有頭發(fā)的,后面就光頭了。真相是形象設(shè)計的需要,為營造一個喜劇形象。我這個容貌說實在喜劇有點夠不上,正劇又不夠格,夾在中間特別難看,后來我就想出這么一招。當時挺大膽的,因為那時候留光頭的人很少,一般光頭都是牢里放出來的。
時代周報:微博上征集關(guān)于你的140字,我寫了一段:“他吃了一碗面,讓我們笑了27年;他演了個匪兵乙,我們一提起匪兵就想起他;他敢和國家電視臺叫板,他不怕被任何人封殺;他演戲,他扮丑,他種樹,他做一切自己愿意做的事或者不得不去做的事,無論他做什么,都有很多很多人支持他。他叫陳小二,他叫陳佩斯,他是一位喜劇演員,他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陳佩斯:人人都有自己對一個事物的判斷,起碼這是你的一個表述。我自己覺得吧,這就是一個人,也許自己覺得挺了不得的,別人可能說得很了不得,其實都不是。所謂“堂堂正正”都是理想化的東西,其實每個人都有猥瑣的東西,包括欲望、行為都會有,有時候生活中也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你還必須得去做,甚至要去跟著人一塊兒點頭,隨風迎合一下?偟膩碚f我真的算是一個平常的人。
時代周報:你謙虛了。
陳佩斯:你又沒有什么靠山、后臺,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也是藝人的老父親,老得不能動了。兩代藝人而已,真的在這個社會上全要靠自己去打拼,上養(yǎng)老下養(yǎng)小,有些事情你必須得變通一下,所以堂堂正正也是我心里的一個理想。盡量,盡量去往這個方向上靠,因為有理想嘛。
記者手記:不必說給不相干的人聽
一起走出來,我問他:“有沒有想過,要做出一個什么樣的作品,你就覺得滿足了,這輩子沒有遺憾了?”
他拖長聲音回答:“早滿足了!現(xiàn)在是過一天算一天了,怎么混都覺得很好了!
他悠然前行。對我是完成了一次有趣的對話,對他,是完成了演出前的最后一項工作。明天,他將好好休息,和伙伴們對一對臺詞,然后登臺,面對廣州的觀眾,這個他眼中笑點很低,既有智慧、又包容開放的城市。
作為圖書編輯,我當然想約他寫一本書。話一出口,他抿嘴含笑,緩慢但堅決地搖頭。為什么?“沒啥好寫的!边@些年經(jīng)歷了這么多大起大落,寫出來一定很好看,一定會讓更多的人喜歡你!安粚懥,不寫了!彼届o地看著我,仍是輕輕搖頭。
又想替其他媒體朋友約一個專訪,再次被他緩慢但堅決地搖頭拒絕,因為明天要演出,嗓子狀況又不好,不能多說話,抱歉抱歉。那為了票房,不也得多做些宣傳嗎?“做了呀,我們做了很多了!睆V州做得不多哦!鞍パ,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巡演下來,時間又很趕,很難每個地方都做了!
我問,廣州這次票房好不好?他答:“不知道,沒問!边^一會兒說:“估計好不了。因為票價有點貴了。”那怎么辦?“沒事,北京票房還不錯。就行了!
我想,這是一個真活明白了的人。經(jīng)歷再多,放在心里就好,不必說給不相干的人聽;感悟再多,在熟悉的舞臺上通過角色演繹就好,不必費勁寫成文字。不急于辯解、不急于表達,不糾結(jié),不焦慮,不奢求,57歲的陳佩斯是一盅老火靚湯,被生活的文火不緊不慢燉出來,多幾盅這樣的老火湯,少幾份濃油赤醬的急煎快炒,所謂演藝圈,所謂人生,都會清靜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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