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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立全球供應體系,保障中國資源安全] 要建立權責明確的什么體系

        發(fā)布時間:2020-03-18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朱訓,1982年任地礦部副部長,1985年至1994年任地礦部部長。在其任內,他倡導了對我國45種主要礦產資源對經濟建設保障程度的論證,這項論證推動“節(jié)約資源”成為了一項基本國策。只是,朱訓稱,20多年前論證的結論放在今天看還是保守了,中國礦產資源形勢的嚴峻程度遠超當年所作的預測。近日,朱訓在復旦大學出席“夏征農教育思想理論研討會暨華中抗日根據(jù)地第六次教育研討會”期間接受了本刊記者的專訪。
          
          礦產資源形勢嚴峻程度遠超預期
          
          《南風窗》:國內資源供需什么時候開始不平衡的?
          朱訓:在1987年左右。1987年的“十三大”提出到20世紀末國內生產總值翻兩番。國內生產總值翻兩番,我們的礦產資源能不能保障這個目標的實現(xiàn)呢?我就組織我們的研究部門,會同其他地質部門一起就45種主要礦產資源對2000年、2010年、2020年這三個不同時期的資源保證程度進行論證。
          研究結果表明,首先,中國礦產資源有五個基本特點:1、總量豐富,占全球礦產資源總量的12%;人均資源量少,人均資源占有量不到世界人均水平的一半。2、中國的礦產資源中,大礦少,中小礦多,大礦占比僅為6%~7%。3、中國的礦產資源中富礦較少、貧礦較多。4、中國礦產資源伴生礦、共生礦多、單一礦少。5、中國礦產資源在地域和空間上的分布相當廣泛,但資源量在各地分布很不平衡。
          第二個成果,我們提出了一系列的政策建議。其中最重要的是提出了“走資源節(jié)約型發(fā)展道路”,而且建議把“節(jié)約資源作為基本國策”,要對“地大物博的觀念進行重新認識”。這個研究成果在上世紀80年代后期曾向中央?yún)R報。當時我們做了一張直方圖,就45種主要礦產資源對2000、2010、2020三個時期的保障程度進行的論證結果表明:到2000年有16種礦產不能滿足需要求;到2010年有22種礦產資源不能保證需求;到2020年有39種礦產不能滿足要求。我們把這個圖復制了好多張,向中央書記處進行匯報,給每位領導送了一份。2005年,“十一五”規(guī)劃明文規(guī)定:要把節(jié)約資源作為基本國策,發(fā)展循環(huán)經濟,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加快建設資源節(jié)約型、環(huán)境友好型社會。2007年“節(jié)約能源是我國的基本國策”寫進《節(jié)約能源法》。
          《南風窗》:您在80年代末進行的論證中提到2010年將有20多種礦產資源不能滿足需求,今年正好是2010年,我國的礦產資源形勢是不是比您當年所作的預測更為嚴峻?
          朱訓:今天從建設所需和我國供給來看,礦產資源形勢是相當嚴峻的,F(xiàn)在石油、鐵礦石對外依存度都超過50%了。建國初期鉀鹽、鉻鐵礦、鉑、金剛石、天然堿只有這幾種礦產是進口的,其他都能自給。到了六七十年代,錳礦就要進口。80年代鐵礦進口就增加了,90年代石油就開始進口了,有色金屬也開始進口了,1993年我國成為石油凈進口國。現(xiàn)在可以說大宗的戰(zhàn)略性礦產資源,石油、天然氣、銅、鋁、鉛、鋅,甚至焦煤都要靠進口。有些非金屬礦,像高嶺土、耐火粘土、白云石、重晶石、石墨等還可以自給。
          
          建立全球供應體系
          
          《南風窗》:面對資源供需矛盾越來越嚴峻的現(xiàn)實,我國該有怎樣的應對之道?
          朱訓:前段時期,李克強副總理講過立足國內資源。這還是有依據(jù)的,依據(jù)就是我國的資源潛力還遠遠沒有挖掘出來,很多礦產所探明的數(shù)量只占可能擁有數(shù)量的1/3,甚至1/5,如煤礦,根據(jù)科學預測,從地表向下2000米大約可能有5萬億噸,但是我們現(xiàn)在探明的才1萬多億噸。石油所探明的數(shù)量也只占1/5~1/4左右,天然氣只有百分之幾。銅礦、金礦、鉛鋅礦這幾種有色金屬,也是1/5~1/3,更多的資源還沒有探明,這還只是基于我們現(xiàn)在的認識水平。如果我們有了新的思維、新的認識、新的技術、新的科學理論來指導找礦,那可能還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有人說全世界石油50年就用完了,這是錯誤的、悲觀的看法。實際上,全球探明的石油資源也只是占認識到的石油儲量的1/3,還有沒有認識到的呢。我們在南海發(fā)現(xiàn)了一種可燃冰。據(jù)一些專家估計,全球可燃冰的資源總量要大于全球石油、煤炭、天然氣的總量。
          講立足國內資源當然并不排斥利用國外資源。鑒于當今世界沒有哪一個國家可以百分之百依靠本國資源進行建設,都是在不同程度地利用他國資源。中國是一個人口大國,需要資源數(shù)量很大,主要靠國外是不安全的,也是不可能的。因為各國都要建設,大家都要資源,不可能都給我們一家。近幾年由于國家的重視,加大了對地質工作的投入,再加上企業(yè)和社會力量,地質工作大大加強了。據(jù)國土資源部的資料,近幾年地質大調查中,發(fā)現(xiàn)了900多處礦產地。在一些地區(qū)還發(fā)現(xiàn)了大型煤礦、大型天然氣、大型鐵礦、大型銅礦、大型金礦等。資料表明,一些資源確有潛力可挖。
          再說擴大利用國外資源,就是要建立一個全球、安全、穩(wěn)定的供應體系。利用國外礦產資源不能只局限在一個地區(qū),過去石油只限在中東,現(xiàn)在到俄羅斯、中亞、非洲、南美。要多元、多渠道、多方位、多國家地建立全球供應體系,但是貿易會有風險,你想買,人家可能不賣;所以我們自己還要開發(fā),要到國外建立勘探開發(fā)基地。開發(fā)基地有合資合作模式和獨資模式,現(xiàn)在看我們正在逐步形成這個體系,但還沒有完善。國外資源的潛力是很大的,像非洲地區(qū)、拉美地區(qū),開發(fā)程度很低,像俄羅斯烏拉爾山以東的亞洲地區(qū)開發(fā)程度也很低,中亞地區(qū)的資源潛力更大,蒙古的煤礦、鐵礦、金礦很豐富。
          《南風窗》:與以前找礦所面臨的困難和挑戰(zhàn)相比,能不能說,現(xiàn)在我們面對的礦產資源全球化競爭和爭奪更具挑戰(zhàn)?
          朱訓:從長遠來看,挑戰(zhàn)越來越嚴峻,一個國家要在資源保障方面不出問題,就必須建立全球供應體系,它包括三大塊:一是國內資源供應體系。就是要形成國家、企業(yè)、社會和外資的合力,加強地質勘查與礦產開發(fā)、擴大資源供給、提高資源保障能力。
          二是海外資源供應體系。就是要建立與完善一個多渠道、多形式、多方位的貿易和勘查并舉的開發(fā)體制,形成穩(wěn)定的供給體系。
          三是資源戰(zhàn)略儲備體系。在90年代初期、中期,直到新世紀初,我給中央寫了五六個報告,建議建立資源儲備,并建議在資源儲備體系中搞三個結合,國家儲備和企業(yè)儲備相結合;資源實物儲備和資源產地儲備相結合;沿海地區(qū)儲備和內地儲備相結合。當時黃菊還健在,我給黃菊、吳儀等中央領導提了系統(tǒng)的建議。他們批給發(fā)改委、研究室。后來,我們就在舟山建了,最近在中西部開始建了。實物儲備,如石油儲備我們已經做了。產地儲備已經引起重視了,如煤礦、鎢礦,有的礦區(qū)探明了暫時不開采。這三個體系搞好了,資源就有保障了。
          
          無序競爭導致資源價格談判被動
          
          《南風窗》:您非常樂觀,在利用國外資源方面?墒俏覅s不怎么樂觀,比如鐵 礦石,中國鐵礦石對外依存度很高,所以我們在和國際鐵礦石賣家進行價格談判時總是很被動,在價格博弈中往往處于劣勢。您怎么看?
          朱訓:實事求是地說這個問題,我沒有做過系統(tǒng)的研究,不能發(fā)表一個準確的意見。但是,我想,可能有兩方面的原因,比如像日本、西歐要發(fā)展自己的工業(yè),本身沒有自己的資源,他們也要買,日本長期以來都是靠國際市場供給的,澳大利亞、南美、巴西、印度等國供應,我們不買,日本或者別的國家會買。在這種情況下,國際賣家就不會降低價格。
          第二個因素,我們國家?guī)状箐撹F廠,大家都要從國外去買鐵礦石,無序、多頭進口,鋼鐵工業(yè)協(xié)會想要統(tǒng)一對外談判,真正形成統(tǒng)一對外很不容易,各個鋼鐵廠都有自身的利益。多頭對外、無序進口,就讓國際賣家有機可乘、抬高價格。
          《南風窗》:如果說在鐵礦石領域我們因為多頭對外、無序進口而導致喪失鐵礦石價格談判權的話,在稀土領域我們是國際市場主要的供應方,我們的稀土在2009年還占全球存量的36%,那為什么我們在國際市場也沒有贏得稀土的定價權和話語權?
          朱訓:這個還是跟無序有關,我們出口無序。稀土資源應該說是相當豐富的,如果能夠限量出口和有序出口,情況就會好多了。稀土資源相當豐富,不會用幾年就沒有了,在南嶺地區(qū)、內蒙,還有很多未開發(fā)的地方,潛力還是很大的,關鍵就是要合理開發(fā)、節(jié)約開發(fā),避免開發(fā)過程中的浪費。現(xiàn)在很大的問題是,在資源開發(fā)過程中浪費太大,采富棄貧。
          
          能源企業(yè)應該建立勘探隊伍
          
          《南風窗》:我們在1986年出臺了《礦產資源法》,1996年又做了修訂。有了法律,資源開采過程是否得到一些規(guī)范?
          朱訓:1986年的法還是在計劃經濟的體制下完成的,市場經濟體制在逐步完善,法律也要做相應調整,F(xiàn)在就需要把探礦權和采礦權兩權的關系處理好,從政策上講,要鼓勵探礦人去探礦,探礦人找到這個礦之后,按照法律規(guī)定,他有優(yōu)先的采礦權,他能通過采礦獲得很大的利益,他不僅能夠回收勘探的成本,而且還能獲得經濟的補償。
          《南風窗》:現(xiàn)在的情況是怎么樣的?
          朱訓:現(xiàn)在有的地方探明之后,地方政府就拿走了,拿去招標,哪個老板出的錢多就讓這個人去開采。探礦人就沒有積極性去探礦了。光靠國家投資去探礦只能做到有事可做,有事可做不等于有利可圖。
          《南風窗》:企業(yè)擁有開采權的同時也要賦予它探礦權,這樣是否才能有更多的資本進入勘探領域?
          朱訓:在國外很多大型礦企都有勘探隊伍。在國內,我們的石油企業(yè)有自己的勘探隊伍,而非油氣企業(yè)一般沒有自己的勘探隊伍。從發(fā)展的方向上看,我們的礦業(yè)企業(yè)應該有自己的地質隊伍,或者應該提倡礦山企業(yè)和地質隊聯(lián)姻,搞聯(lián)合體。當然也可以用承包合同的方式請地質隊為礦山勘查資源。
          
          引導外商投資中國礦業(yè)
          
          《南風窗》:李克強副總理最近說繼續(xù)鼓勵外商來華投資礦產,這個包括勘探和采礦一起嗎?
          朱訓:是的?碧胶烷_采可以在一起,也可以是合作勘探或是分別開采。這在與外商訂合同的時候一定會寫明。并寫明相應的義務與權利。
          《南風窗》:中國企業(yè)走出去投資或者購買國外礦產資源和礦企的時候常常遭遇壁壘。每個國家都在用適當?shù)姆绞奖Wo自己的資源。我們是不是也可以通過適當?shù)姆绞奖Wo我國的資源?
          朱訓:從長遠戰(zhàn)略來講,要盡可能地多利用國外資源,把本國資源留給子孫后代。鼓勵外國資金、技術進入中國,我們也要有政策引導,勘探開發(fā)短缺資源、難開發(fā)利用的資源,有些優(yōu)勢資源像鎢礦、銻礦、稀土礦就不鼓勵人來合作的。
          
          天然氣開采大有潛力可挖
          
          《南風窗》:我注意到,天然氣2009年對外依存度還不高,僅為8%。但天然氣的短缺已經開始困擾北方地區(qū)。我們未來可以解決天然氣短缺的途徑之一是從煤層氣挖潛嗎?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哪些途徑可以緩解目前的“氣荒”?
          朱訓:要解決“氣荒”,解決燃氣供給問題,目前有四種途徑:一是擴大國內石油天然氣和煤層氣的勘查開發(fā),增加氣的來源;二是加強輸氣供應管道的建設;三是擴大煤變氣的生產規(guī)模;四是從國外進口天然氣,F(xiàn)在講的天然氣實際上有兩種:一種是與石油有關的天然氣,一種是與煤有關的天然氣。我們通常講的天然氣是石油天然氣,與煤有關的叫煤層氣。中國的石油天然氣和煤層氣各占一半,據(jù)預測可能分別有30多萬億立方米左右。所以根本一條,就是加強地質勘探,增加氣源供給。
          《南風窗》:中國企業(yè)為什么不能自己開發(fā)煤層氣?
          朱訓:我國礦業(yè)企業(yè)不是沒有開發(fā)煤層氣。從上世紀80年代我們就提出開發(fā)煤層氣。國家有關部門還聯(lián)合組成了煤層氣勘查開發(fā)企業(yè),從事煤層氣勘查與開發(fā),但由于技術復雜,所以進展不太理想。我們跟外資在湖南、山西等地做過一些合作實驗,有些效果,但效果不大。據(jù)說,最近這兩年有些進展,但還沒有達到一定的規(guī)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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