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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S_艾冬梅VS王德顯 透視中國競技體育體制的弊端

        發(fā)布時間:2020-03-20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中國競技體育一向引以為豪的是它的“舉國體制”,這種體制曾經(jīng)締造了前蘇聯(lián)和前東德的體育奇跡。在這種體制之下,運動員就像一個進入生產(chǎn)線的產(chǎn)品,受到極為嚴格的篩選、管理和錘煉,目標明確,按部就班。中國競技體育已經(jīng)取得的輝煌成就的確與這種體制密切相關,然而,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轉型,人們的現(xiàn)實生活和思想已經(jīng)而且正在發(fā)生巨大的變化,陳舊體制的弊端開始逐漸暴露出來。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事件,就是圍繞中長跑教練王德顯及其現(xiàn)役和退役弟子之間而展開的是非恩怨。
          
          師徒反目 對簿公堂
          
          2006年9月,艾冬梅、郭萍、臧云杰、李娟4名火車頭馬拉松隊退役運動員將其昔日教練王德顯以“侵占財產(chǎn)”罪告上法庭,要求依法判決王德顯侵占罪,并承擔刑事及相關民事賠償責任;要求王德顯返還原告(艾冬梅)人民幣5萬元,返還原告(郭萍)5.1萬元。這是繼孫英杰2005年底向王德顯及相關部門討要工資及獎金后,又一起與王德顯有關的工資及獎金糾紛。
          2006年11月9日上午9時,艾冬梅和昔日隊友郭萍、李娟起訴教練王德顯侵吞財產(chǎn)案在北京海淀區(qū)復興法院首次開庭審理。然而,事件中心人物王德顯并未出庭,代替他的是此前一直代表他說話的王和與律師張巨雷。
          法庭上,首先由艾冬梅一方提供證據(jù),艾的律師提交了10份證據(jù),其中還包括王德顯另一名弟子――孫英杰的證詞。
          孫英杰在證詞中說明自己在隊期間,曾經(jīng)簽署了大量單據(jù),單據(jù)的具體內容王德顯不讓看,對簽字內容也不知道,而且如果不簽就會遭受暴力毆打。孫英杰還證實艾冬梅是在極不情愿的“暴力威脅”下簽了大量單據(jù)。這一證詞如果被法庭采信,將會對王德顯手中最有力的證據(jù)――艾冬梅等人在隊期間簽署的營養(yǎng)費單據(jù)造成嚴重打擊,從而動搖王德顯一方在金錢使用上為自己辯護的理論基礎。王德顯一方也遞交了自己的證據(jù),里面也有火車頭體協(xié)的證言。
          2006年11月27日,艾冬梅等人狀告王德顯一案再次開庭。主要是就新的證據(jù)進行交換,但原告方在法庭上提出了追加火車頭體協(xié)為聯(lián)合被告的訴訟請求。對此,艾冬梅等人的律師呂君表示是因為火車頭體協(xié)在未經(jīng)原告本人的授權之下,讓王德顯私自領取了本應該屬于原告的工資、獎金,本身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過失。不僅如此,在原告方面進行調查取證的過程中,火車頭體協(xié)還幫助王德顯出具不真實的證據(jù),甚至還有個別領導出面干涉,阻止證人出庭作證等,原告方考慮再三決定將火車頭體協(xié)列入聯(lián)合被告起訴。
          法庭上,原告方除了出具由火車頭體協(xié)提供的艾冬梅等人工資證明等多項證據(jù)以外,最令人意外的一份證據(jù)就是孫英杰父親的電話錄音,內容主要是孫英杰父親向原告透露火車頭體協(xié)如何阻止孫英杰作證的情況。
          經(jīng)過第二次開庭,案子變得有些復雜了。11月29日原告方表示,如果王德顯有誠意,可以進行“和談”,但不會同意被告方提出的先撤訴后和談的要求。艾冬梅也向記者表示,確實可以和王德顯談談,不過被告要拿出足夠的誠意以及行動來:“我不會主動找他和談的”,他必須“把我們的錢都歸還給我們!
          
          火車頭體協(xié)――一個“特殊”的體育隊伍
          
          被告王德顯是火車頭體協(xié)的田徑教練,火車頭體協(xié)是我國最早成立的、隸屬于鐵道部的行業(yè)體育協(xié)會,火車頭體工隊是其中負責競技體育的體育工作隊,目前下設摔跤、舉重、田徑等幾支隊伍,王德顯所帶領的中長跑隊是其中成績最好的一支。
          原告艾冬梅,25歲,黑龍江省依安縣依安鎮(zhèn)人。從1995年起跟王德顯練習中長跑,曾取得過1999年北京國際馬拉松冠軍、大連國際馬拉松賽冠軍和千葉日本公路接力賽的冠軍。其他兩名原告郭萍、李娟都是在1995年11月和孫英杰同批進隊,其間也參加了一些國際國內重要比賽。
          火車頭體工隊大院位于北京大興區(qū),這座始建于上世紀80年代的建筑如今已經(jīng)相當破舊,平時訓練的人不多。由于訓練設施落后,教練們都帶著自己的隊員到更合適的地方訓練去了。王德顯是東北人,所以孫英杰她們主要的訓練場地自然就放在了東北王德顯的老家。
          教練員在隊員小時候統(tǒng)管一切,充當家長的角色,有些教練員甚至將隊員視為自己的“私人財產(chǎn)”,打罵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2006年8月孫英杰因“挨打”出走之后,田徑管理中心也不得不開始正視這種情況,中心主任羅超毅承認該現(xiàn)象具有普遍性,“中長跑運動存在教練員個體戶現(xiàn)象,隊伍會在一些偏遠的地方訓練,長此以往帶來一些家長制的作風,對運動員不尊重,甚至打罵!
          田管中心每年召集一次國家集訓,集訓期間,國家隊只負責隊員的吃住和比賽費用,運動員的工資仍由各自所屬的地方隊或行業(yè)協(xié)會隊支付。國家隊每名運動員都擁有一個專用賬戶,田管中心會把出場費、獎金、津貼等款項,打入隊員的個人賬戶。但各地方隊和體協(xié)發(fā)放的獎金就不清楚了,也可能教練在領自己獎金時,為了圖方便順便幫隊員代領了,這是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這場官司中,艾冬梅等三名隊員追討的正是她們在火車頭體工隊時的工資和獎金。
          
          
          中長跑運動員艾冬梅的遭遇
          
          艾冬梅等人從小就和以王德顯為代表的運動隊簽了合同,如果她們背叛王教練離開的話,要給他10倍以上的“培養(yǎng)費”,她們根本掏不出這筆錢,于是只好繼續(xù)跟著王德顯訓練。而在簽任何合同、單據(jù)時,艾冬梅她們從來都不被告知合同的具體內容和它到底意味著什么。
          “在隊里,我們一個月才100元零花錢,沒有任何工資。有時候是兩個月一給,只有在過年過節(jié)或者一些大的比賽的時候才領過三五百元錢。這些年來,500元以上的錢我只從隊里拿過一次兩萬元,還是給我治療腳傷的!卑氛f,“我們曾在火車頭體工隊女子馬拉松隊訓練了七八年,為國家取得不少成績,但退役之后,王德顯非但沒有兌現(xiàn)為我們解決北京戶口以及退役后分配工作的承諾,甚至連他曾經(jīng)所說的,為我們保管的工資和獎金都以支付訓練費及營養(yǎng)費為由拒絕歸還!
          2006年3月,艾冬梅等人曾前往火車頭體工隊詢問退役后工作的事,無意中在體工隊的會計室發(fā)現(xiàn)自己名下還有一張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農(nóng)行卡;疖囶^體工隊會計說,這張卡是她們每個月的訓練費,卡早已發(fā)下去了,每個人都有。在查閱賬單時,她們發(fā)現(xiàn),雖然自己2003年退出體工隊,但是這筆錢還是按期打入了農(nóng)行的賬號中。會計說,以前這些訓練費是以現(xiàn)金形式發(fā)到教練手里,然后再由教練按隊員訓練情況分別發(fā)放到隊員手里。為了防止教練私吞,2000年9月火車頭將下發(fā)方式改成銀行卡的形式。艾冬梅和郭萍在訴狀中提到的5萬元及5.1萬元的數(shù)額,正是從其工商行工資存折及這張農(nóng)行卡上計算得出的。她們說,那些錢是王德顯拖欠她們的血汗錢。
          除了經(jīng)濟糾紛以外,最讓艾冬梅和她的姐妹們痛苦的是,常年的訓練給她們留下了一雙“殘腳”。
          “我現(xiàn)在看人就忍不住看她的腳,我可想穿涼鞋了……”本案原告之一、艾冬梅的隊友郭萍說。由于在入隊時骨骼發(fā)育尚未完全,再加上高強度的訓練,她十個腳趾中的六個都已經(jīng)嚴重錯位!皬2001年起骨頭開始慢慢變形,疼的時候打一針封閉,好了再練,疼了再打,最后腳爛透了,骨頭變黑了……”郭萍說她現(xiàn)在站著或者走路半個小時就累得不行。
          郭萍談了三個男朋友但是都“吹”了,“我談過的朋友,他們都帶我去看過腳,醫(yī)生說,這女孩以后可能得坐輪椅,第二天他們就跟我說分手,現(xiàn)在的人很現(xiàn)實,也沒什么不對,估計一輩子就這樣了……”
          艾冬梅的情況比郭萍稍好,但她的雙腳也已嚴重變形,她自己說可以站一個小時,目前也正在一家門診接受接骨治療!暗t(yī)生說最好的情況也只是維持現(xiàn)狀不再惡化!卑氛f。在兩人的住處,除了拖鞋,就是陽臺上晾著的看不出牌子的旅游鞋。
          艾冬梅14歲小學畢業(yè)后就入選火車頭馬拉松隊,2003年退役。退役后,擁有“國際健將”稱號的艾冬梅一天學都沒上,就拿到了華東交大某專業(yè)的掛名本科學位。此后,為了找到工作,艾冬梅曾經(jīng)學習過電腦,隨后又在老家通過別人介紹賣手機,過了不久又來到北京打工,在柜臺做銷售鞋和衣服的導購。
          “但由于腳上有傷,每項工作都干不長,這幾個工作加在一起賺了800塊錢!卑氛f。2005年,艾冬梅聽說按照自己的資格,可以免費到另一所大學進修,但到那里一打聽,還要交4000多元的學費,當時每月只拿800元工資的艾冬梅只好放棄了這個讀書的念頭。
          如今,艾冬梅和郭萍都處于無業(yè)狀態(tài),而從今年9月開始,火車頭馬拉松隊發(fā)給她們的工資從每月800元毫無理由地消減了300元。
          艾冬梅2005年結婚,丈夫是她曾經(jīng)的陪練,已退役,兩人有一個6個月大的女兒。她丈夫在農(nóng)村,沒有穩(wěn)定職業(yè),收入也很低。
          在艾冬梅看來,王德顯“給人印象挺仁慈的,但隊員對他都很怵”,“他要是不把我逼到這一步,我也不會告他,畢竟沒有他我也不會出這么多成績!卑繁硎,盡管8年里隊員們都挨過打,但與王德顯還是有師徒情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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