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時間7月20日晚，盧西安?弗洛伊德(Lucian Freud 1922-2011)離開人世，消息傳來，很多人都在微博上感嘆：一個時代結(jié)束了。這個生命的離去意味著他的畫筆從此不再被揮灑，當代藝術界一直在討論的架上繪畫是否具有真正的當代意識與智慧，也會因為弗洛伊德的缺席而失去一些有力的言說。盡管他從1960年代開始就已經(jīng)毫不在乎藝術潮流的風起云涌，大部分時間待在畫室里，和模特在一起，但他的作品卻從來沒有被冷落過，他不斷制造新高，甚至因此被批評是“商業(yè)畫家”。不過，這些論爭都會隨著他的離去而漸漸消散，真正留存在歷史的，是弗洛伊德記錄下的那些真實的生命狀態(tài)。
　　弗洛伊德對人物的觀察力，是他最吸引人的原因之一，而他的祖父、精神分析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西蒙?弗洛伊德更是賦予他傳奇的光澤。人們總喜歡談起老弗洛伊德讓年幼的盧西安?弗洛伊德讀《絞刑架下的歌》的故事，長輩們給他傳遞著維也納文化中特有的懷疑與探索精神，盧西安?弗洛伊德之所以對人的觀察的角度如此獨特，人們相信是“家學”放大了他作畫的基調(diào)。
　　在藝術史中，弗洛伊德的出現(xiàn)，令英國肖像繪畫的傳統(tǒng)在延續(xù)中生長出新的層面。他提供的是充滿怪異、乖張情緒的現(xiàn)代人的寫照，打破了傳統(tǒng)肖像角度的端莊。回顧他的創(chuàng)作脈絡可以發(fā)現(xiàn)，盧西安?弗洛伊德是用了將近二十年時間才達到高峰狀態(tài)，他的早期繪畫細膩、精確、優(yōu)雅，人物都帶著淡淡的憂傷氣質(zhì)，即便到了1950年代初，《帶白狗的女孩》、《約翰?明頓》肖像都持續(xù)著這樣的畫面處理。變化發(fā)生在50年代中期，他的作品中的人物面部結(jié)構塊面化的特點開始呈現(xiàn)，60年代中期，弗洛伊德漸漸地以特別的角度，與古典肖像截然不同的姿態(tài)，近乎粗暴的肌理、筆觸，刻畫著各色真實的身體。越發(fā)肯定的畫面甚至體現(xiàn)出一些態(tài)度上的偏執(zhí)，譬如選擇模特時并不遵從傳統(tǒng)的唯美原則。常常有中文報道寫盧西安?弗洛伊德熱衷于“畸形變態(tài)”的身體，事實上，這樣的解讀，多么偏離真實的生命本身!被弗洛伊德描繪在畫布上的蘇提莉在接受BBC采訪的時候，總是用響亮的聲音提到人生中非常精彩的這段經(jīng)歷。這位胖得超出常態(tài)的女人酣然入睡的姿態(tài)借由弗洛伊德的畫面對觀者產(chǎn)生強烈的撼動，這樣的身體。也是生命本身。而弗洛伊德認為，他只是關注人，關注并非簡單、快樂、輕浮的各種人。
　　弗洛伊德說：“作畫糅合著希望、記憶、肉欲以及真正意義的復雜性。”畫面無處不在的敏銳恰恰應該源自于他的這個信念。盧西安?弗洛伊德一生的大部分時間給了位于帕爾頓的畫室，由于人們無法更多地了解畫家的生活，關于他的傳聞具有各種色彩，他對待女性方面的怪癖、輕率的生活態(tài)度以及私生子秘聞，都為弗洛伊德的故事涂上神秘的色彩。無論給母親或者女王作畫，他們都得親自到這個被顏料弄得非常斑駁的畫室，他甚至將談判了6年、被要求到畫室來72次的女王畫成蒼老、呆滯的暮年女人，引發(fā)了英國民眾的不滿，人們很氣憤他將女王畫成了中風病人。在這個畫室，去世的弗洛伊德留下了幾件尚在進行中的作品。
　　大師都在夏夜離去，四年前，同樣是七月，英格瑪?伯格曼離開我們，弗洛伊德和伯格曼，某種意義上講，滋養(yǎng)了中國文學、藝術、電影的一代人，他們用作品告訴我們敘事的多種可能，告訴我們表象背后真實的存在和意義的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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