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平:“奉人民之命,輔佐鄧小平”] 皇甫平
發(fā)布時間:2020-03-06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12年一個‘輪回’。”這是“皇甫平”于1991年2月15日,發(fā)表在上!督夥湃請蟆返脑u論《做改革開放的“帶頭羊”》的開筆句子。這篇不長的評論,沖破當時全國對改革開放欲言又止的壓抑,以極大的激情鮮明地謳歌改革,吹響了掀動新一輪解放思想、改革開放大潮的號角。
借著中國改革步入而立之年的春風,2008年暮春時節(jié),我在西子湖畔的浙江圖書館,見到了原《人民日報》副總編輯、現(xiàn)為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博士生導師的周瑞金先生。這位時任上!督夥湃請蟆伏h委書記兼副總編輯、當年“皇甫平”系列評論的主要組織者,以一句“春暖花開,早上在西湖邊走了一下,心情很好”開頭,笑談親歷之往事――
“皇甫平”何來?
許多論者把“皇甫平”解釋為“黃浦江評論”的諧聲,這并不錯。但又不僅僅是這個意思。從更深層的意思來說,這個“皇”字,按照我家鄉(xiāng)浙江省溫州市平陽話的念法,與“奉”字諧音。這個“甫”,不念“浦”,而讀“輔”。我選這個甫,就是取有輔佐的意思。奉人民之命,輔佐鄧小平,這就是“皇甫平”筆名的深層涵義。
那么,皇甫平評論的背景是什么?境外不少媒體多有猜測,其實背景并不復雜。1990年12月,召開了中共十三屆七中全會,會前,鄧小平找了中央有關(guān)領(lǐng)導談話,希望不失時機地抓經(jīng)濟,提議作為新一輪改革開放重點的國企,要深化改革,不要拘泥于市場經(jīng)濟和計劃經(jīng)濟姓社姓資的問題,“計劃和市場只是資源配置的兩種手段和形式,不是判斷兩種社會性質(zhì)的標志”。
按照《解放日報》的慣例,每年農(nóng)歷大年初一,都要發(fā)表一篇言論賀新春。庚午歲尾,傳來了小平同志在上海視察的講話精神。這時我感到,只寫一篇小言論不足以宣傳此最新指示精神。因此,我找來了時任評論部主任的凌河和上海市委政策研究室的施芝鴻(后任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共同商量,決定寫幾篇聯(lián)系上海改革實踐、宣傳改革開放新思想的文章。
小年夜研究,大年夜開寫,正月初一,報紙上就登出了“皇甫平”的開篇文章――《做改革開放的“帶頭羊”》,因為當年是辛未羊年。這篇文章提出,12年一個輪回,回顧到前一個羊年,也就是1979年,那時候正是開創(chuàng)中國改革新紀元的一年,文章寫道“歷史雄辯地證明了改革開放是強國富民的唯一道路,沒有改革開放就沒有中國人民美好的今天和更加美好的明天!”這些話,今天看來非常平淡,但在當時會讓大家眼睛一亮。有人嘆道,自1989年以來,已有十幾個月沒有聽到這樣的改革聲音了。
客觀地講,第一篇文章在讀者中并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但是,文章中還是有骨頭的,文章提“1991年是改革年”是針對當時有人提“1991年是質(zhì)量年”的。還有那八個字:“何以解憂,唯有改革”,是直接引用時任上海市委書記兼市長朱?基傳達貫徹七中全會精神和小平同志視察上海講話時的原話。
緊接著,《改革開放要有新思路》、《擴大開放的意識要更強些》、《改革開放需要大批德才兼?zhèn)涞母刹俊返?文也陸續(xù)面世。這4篇文章,相互呼應,圍繞解放思想,以深化改革,擴大開放為中心,由總而分,反復闡明、宣傳了鄧小平的最新思想,形成了一個推進改革的完整的輿論先導系列,文中發(fā)出了“如果我們?nèi)匀秽笥凇丈邕是姓資’的詰難,那就只能坐失良機”,“趑趄不前,難以辦成大事”這樣振聾發(fā)聵的呼聲。
圍剿風波
“皇甫平”系列文章發(fā)表后,反響強烈。文章受到許多讀者的歡迎,說這是“吹來一股清新的改革開放春風”。但同時,北京一些學術(shù)刊物相繼發(fā)表批判文章,《人民日報》《求是》等主流媒體也隨之介入,一時對 “皇甫平”形成圍剿之勢。
有人氣勢洶洶責問:“主張改革不問姓社姓資的作者,你自己究竟姓社還是姓資?”這等于宣布“皇甫平”是“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分子”了!昂髞砦也胖,改革開放不要問姓社姓資,是趙紫陽提出來的,‘六?四’風波之后重點批評趙紫陽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路線,他們以為我們也搞這一套,因此批得特別有勁!
“皇甫平”文章引起爭論,是在1990年特定歷史背景下發(fā)生的。當時,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確面臨著一個“向何處去”的現(xiàn)實課題。當時,國內(nèi)經(jīng)濟面臨困難,從1989年到1991年經(jīng)濟增長連年下滑,1990年的GDP增長只有3.5%左右;國際上則風云變色,東歐劇變、蘇聯(lián)解體,社會主義陣營遭到重創(chuàng)。一些“理論家”發(fā)表長篇文章,重提階級斗爭,他們認為,蘇東事件是“改革引起”的,改革開放必然會導致中國社會滑向資本主義。由此,他們對中國改革開放中的一系列重大問題提出了疑問和詰難,對每一項改革開放的措施都要“問一問是姓社還是姓資”。
因此,我們在撰寫文章時,是有一點冒風險的思想準備的,但絕對沒有預料到,幾篇文章會招致如此火力兇猛的“大批判”,拿大帽子嚇人到如此程度。出于維護大局的考慮,我們不寫反擊文章,以沉默淡化之。我個人當時承受著巨大壓力,連到香港履任新職的任命也被突然取消了。
此前,朱?基已經(jīng)親自向我本人和上海市新聞界,宣布了國務院港澳工委關(guān)于任命我赴港出任《大公報》副社長兼總編輯的決定;而取消這一決定的通知,竟是國務院有關(guān)部門打到上海的一個電話。此時,朱?基已經(jīng)到北京上任,吳邦國也已經(jīng)正式接任了上海市委書記職務,他將這一切向朱?基做了請示。
朱?基當即回話說:“中央并沒有表示也沒有討論過‘皇甫平’文章的觀點有什么錯誤,上海情況那么復雜,浦東開發(fā)舉世矚目,中央寄予厚望,關(guān)鍵是要把我們自己的事情辦好。有這樣那樣的看法,總比什么看法都沒有要好。”
正名
到下半年,事情有了轉(zhuǎn)機。江澤民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建黨70周年大會上發(fā)表重要講話,著重闡述了鄧小平同志關(guān)于不要把計劃和市場作為社會主義、資本主義標志的思想。9月1日,他又下令將第2天就要見報的《人民日報》名為《一切為了改革開放》社論中,“關(guān)于在改革開放中一定要問姓‘社’姓‘資’”的句子刪去。但是,這篇社論已在頭一天晚上的《新聞聯(lián)播》中播發(fā)了出去。第二天見報沒有了,使中央機關(guān)報一篇社論出現(xiàn)兩個不同版本,這在黨的新聞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1991年,就在“皇甫平”文章展開的交鋒中,鄧小平一直在冷靜地觀察和思考。1992年春天,這位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出山了。從1月18日到2月21日,他以88歲的高齡不辭勞苦,足跡遍及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反復強調(diào)中國的改革就是要搞市場經(jīng)濟,基本路線要管100年,誰不改革誰下臺。小平的南方談話,為黨的十四大做了充分的思想理論準備。
從十四大開始,新修訂的黨章中都有這樣一段重要的話:“反對一切‘左’的和右的錯誤傾向,要警惕右,但主要要防止‘左’。”
這場爭論平息后,以之為先導的新一輪思想解放也隨著深化改革而展開。兩年后,我被調(diào)任《人民日報》副總編輯,仍主管評論。調(diào)到北京后,江澤民曾經(jīng)特地找我談話,說:“你那個事沒什么問題,都已經(jīng)過去了……”
我不禁又一次想起1980年2月,時任中共中央秘書長兼中宣部部長的胡耀邦在全國劇本創(chuàng)作座談會作長篇講話的最后場面,他又一次強調(diào)要愛護文藝隊伍,忽然激動地站起來,舉起攥緊的拳頭,高聲說:“我們的黨要發(fā)誓:堅決不許對文藝作品妄加罪名,無限上綱,因而把作家打成反革命!”
會場上頓時響起長時間的春雷,人們忘情地不停鼓掌,一任從內(nèi)心涌出來的熱淚淌滿雙頰。10多年過去,斯人斯語,此景此情,恍如昨日,不禁百感交集,愴然于懷。
――說是采訪,其實是一種交談,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3個小時。接待方的催促聲又傳入耳中,這位已近古稀之年的儒雅老人起身說道:
17年過去了,今天回過頭看那場交鋒,已有恍如隔世之感。我真不愿意再提“皇甫平”了,它已經(jīng)成為歷史,還是讓后人去評說吧!總之,做人做事須有“三性”:一曰人性,二曰理性,三曰靈性。人格尊嚴,崇尚科學,超越生命;世界變化無窮,而人生如此短暫,宇宙探索是無窮盡的。我很看重,也很追求的,就是一個人的人格品位。(未經(jīng)作者許可,謝絕轉(zhuǎn)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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