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緒貽先生和他的口述自傳] 仿五柳先生女生自傳
發(fā)布時間:2020-03-15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由著名歷史學家、社會學家、武漢大學老教授劉緒貽先生口述和審定、《長江日報》記者余坦坦記錄、整理的《簫聲劍影――劉緒貽口述自傳》(上卷),已于今年3月由香港時代國際出版有限公司出版。蒙劉緒貽先生雅意,日前傳來全書電子文本,故得以先睹為快。
余坦坦在《后記》中說:2005年下半年,萌生與劉先生合作,撰寫其口述自傳的想法和計劃,后又以書信、電郵、電話和上門拜訪的方式與先生進行了多次溝通,最終達成以口述歷史的訪談和寫作方式合作撰寫其口述自傳的意向:
之所以選擇為劉緒貽先生作傳,除了因為劉緒貽先生是我國史學界和理論界里程碑式的人物,更因為劉緒貽先生以其跨越近一個世紀,豐富、曲折、獨特的人生經(jīng)歷,而成為現(xiàn)、當代中國知識分子“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身心演進的一個典型,一個“活化石”,其思想脈動亦反映并折射了中國現(xiàn)、當代知識分子不斷發(fā)展和變化著的心靈軌跡。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了解劉緒貽先生,就是了解中國現(xiàn)、當代知識分子的命運;研究劉緒貽先生,也就是研究中國現(xiàn)、當代知識分子的心靈史。且放眼中國學術(shù)界,于今,能有像劉緒貽先生這樣學術(shù)成就和身心歷程的人,可以說已十分鮮見,作為一名矢志口述歷史搜集、整理與挖掘的晚輩,我有“珍藏”劉緒貽先生人生傳奇之責。
可以說,身為記者的余坦坦不但有新聞人特有的敏感意識,而且有一般記者少有的學術(shù)眼光。確實,從做口述自傳的角度說,劉先生帶有范本意義。
劉先生的知己、中國科學院原副院長葉篤正先生,不僅在本書的“序言”中動情地回憶了當年他和劉先生在芝加哥大學學習、生活的情景,而且還給予了其老友高度而中肯的評價:劉先生“除早期研究社會學,近六年來著重研究中國的民主和法治問題,批判和反對儒學糟粕外,主要從事美國史研究,著述頗豐……他的著作使國人對美國的情況有了更多的理解,對美國社會有了更多的認識。同時他和他許多的美國朋友相互交往,使美國人對中國有更多的了解。在交流兩國文化方面也做了大量工作。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發(fā)達國家,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發(fā)展中國家。中美關(guān)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國家關(guān)系之一。中美關(guān)系對中國很重要,對美國很重要,對全世界也很重要。緒貽的工作,對于促進兩國人民之間的溝通,促進兩國人民之間的交流,促進兩國之間和平共處,促進中美關(guān)系的發(fā)展,有重要的意義”。
說來不無巧合的是,德高望重的劉緒貽先生正好大我50歲:到今年5月13日,老人家就將迎來97周歲的生日了。作為學界“90后”――90高齡以上一代人的杰出代表,劉先生一直退而不休。最近20年多來,他一直“不用揚鞭自奮蹄”,除與楊生茂先生、鄧蜀生先生合作主編六卷本《美國通史》外,還一直在美國史、世界現(xiàn)代史、儒學、現(xiàn)實觀察與評論等領(lǐng)域,夜以繼日,筆耕不輟。即便是我這樣的中年人,也常常感嘆老爺子何以有如此之充沛的精力。這個謎底,94歲的葉篤正先生給出了答案:“緒貽做了這樣多這樣重要工作,他的動力是從哪里來的?這不能不想到他是清華大學的畢業(yè)生。清華的校訓是‘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緒貽一生全心全意為祖國服務(wù)的人格和業(yè)績,說明他深得校訓的真諦,說明他是校訓的忠實的實踐者。同時他又畢業(yè)于昆明的西南聯(lián)合大學。西南聯(lián)大是抗日戰(zhàn)爭時期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和南開大學聯(lián)合組成的大學。這所大學有北大的自由民主、清華的剛健篤實以及南開的知行合一,合一而成的一種卓越的文化品質(zhì)。緒貽自然深受這種文化品質(zhì)的感染,這也是他一生工作的動力!
這本口述回憶錄,如實記敘了劉緒貽先生從童年到留學歸國的前半生的人生足跡:家世、半耕半讀的童年、雛燕學飛的初中時代、煉獄的高中時代、進出南京軍需學校、華年近于虛度的清華歲月、摸著石頭過河的武大借讀生活、心系國運守寒窗的西南聯(lián)大時光、硝煙彌漫闖花旗的留學歷程。通過老人的自述,一個鮮活的生命的奇跡,栩栩如生,躍然紙上。對先輩的深情回憶,特別是母子情深、兄弟姐妹之情,讓人感動不已。我還注意到,從少時的初戀到結(jié)婚的感情之河,劉先生也打開了閘門,如行云流水,美麗而難忘:刻骨銘心的戀愛,前途與愛情的矛盾,“發(fā)乎情,止乎禮義”,追隨著老人的憶舊,我們似乎也一同體味到了劉先生那風雨如磐的青春之歌、愛情之韻。劉先生對他在芝加哥大學留學期間的好友和女同學弗洛倫絲•愛德華茲、吉娜維芙•哈格曼、卡羅琳、簡等的回憶,溫馨,乃至凄美,給人以無言的感動乃至心靈的震撼。比如,劉先生曾談到皮膚白皙、面目端秀、舉止文雅、30歲的女同學簡,在一個雨后初晴的周末黃昏,請劉先生到家中共進晚餐的美麗故事:
酒上心頭,她盡管極力保持著少婦的矜持和尊嚴,我仍能在她的眉宇間、腮幫上讀到一個懷春少婦期待和渴望的信息。晚餐后,她又開了留聲機,放著舞曲。但另兩位客人不久就起身告辭,并似無意似有意地對我說:“我們走了,你留下吧!边@時,我望了望她,她微笑不語,既不請我留下,也不向我道別。我忽然想著,如果我留下,這個彌漫著溫馨和春意的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們兩人(她的孩子早已睡了)。她膚如白雪,面泛桃花,紅紅的咀唇,柔軟而豐滿的胸脯。這情景呵,縱使劉郎真鐵漢,奈神失,亂穿心。但又一轉(zhuǎn)念,忽然想到留在國內(nèi)一人帶著一雙小兒女的年輕妻子……我只好硬著心腸離開了那個撩人的黃昏后。離開她家后,忽然一陣春風吹來,熏人欲醉……更引起我的惆悵之情。我站在街頭,深深地吮吸了一番這迷人的春之氣息,才踽踽地同到自己的宿舍――我也孤獨,簡也孤獨;妻子雖有一雙兒女作伴,我想也不免感到孤獨。
劉先生還特別提到了美國同學中最讓他懷念的馬爾科姆•柏森。因為這位本科學俄文、20出頭的小伙子,“胖胖的,戴副黑框眼鏡,顯得憨厚,”表面上交往淡如水,但骨子里卻富有熱情,沒有雜念。他主動要求閱讀劉先生的碩士論文稿,并聲明在必要時做些文字潤色,絕口不談報酬,1947年回國時無緣和他道別,從此再無消息:
解放以后,因中、美斷交,我未能和他聯(lián)系!拔幕蟾锩敝,紅衛(wèi)兵抄走了他的通信地址,此后我一再拜托美國進步人士打聽他的消息,卻杳無音信。而今,他應(yīng)是80出頭的老人了。人世淪桑,他還健在嗎?或者,他生活得怎樣?是否仍在追求理想呢?老來情懷,懷念故人愈切,特別是憶起我當時沒有答應(yīng)和他共同從事研究工作,尤感歉疚,往往在月明人靜之時,不禁遙望大洋彼岸,輕輕呼喚:“柏森,我多么希望再見到你呵!”
在本書中,劉先生還回憶了他在清華、武大、西南聯(lián)大、芝加哥大學時個性炯異的業(yè)師,如陳達、潘光旦、吳文藻、費孝通、吳宓、馮友蘭、袁昌英、賀麟、柳無忌、李景漢、陳序經(jīng)、陳夢家、羅伯特•雷德菲爾德、羅伯特•帕克、威廉•奧格本、路易斯•沃思等,為學術(shù)史珍藏了寶貴的個人記憶,同樣是活的歷史的一部分。
劉先生主張,“寫口述史必須絕對說真話,還要勇于揭露自己的缺點和問題。我覺得我是基本上做到這一點的。說‘基本上’,是因為我擔心傷害他人、忤逆他人,在極個別問題上還是有所省略、有所禁忌的!蓖ㄗx《簫聲劍影――劉緒貽口述自傳》,劉先生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
最后,有兩個殷切的期待:一是期待本書的姊妹篇即下卷,盡早完成,以期合璧;二是期待本書能有機會在內(nèi)地出版,為廣大讀者提供購藏及閱讀的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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