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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奇故事殺妻文裕章下 “殺妻”者文裕章

        發(fā)布時間:2020-03-25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在妻子陷入昏迷、靠呼吸機維持生命的第七天,文裕章做出了一個外人覺得不可理喻的舉動,強行拔去妻子的氧氣管,致其身亡。拔管使文裕章背負上“殺妻”的罪名。這是一個怎樣的男人,為什么做出“殺妻”之舉?“殺妻”事件又給他的人生與家族帶來什么改變?
          
          人家說本命年要么很旺,要么很衰。
          向來信神的文母,打算按規(guī)矩過了正月就去給本命年的小兒子文裕章求庇佑。2009年2月9日晚,正是牛年的元宵節(jié),她跟親家肖桂蓮在大兒子家里打麻將,還體貼地包了封2000元的利市給親家當麻將本,而兒媳胡菁這晚卻突然在家里暈倒。
          從來只跪過祖先和過世親人的文裕章,和母親一起跪倒在醫(yī)生面前,哭著求醫(yī)生救回胡菁這條命。
          連著7天,文裕章每天都在ICU里跟毫無反應(yīng)的妻子說上20多分鐘,說“你想吃什么海鮮我做給你啊,孩子們很想媽媽快點醒啊,我們一起去日本啊”,他不甘心地一次次去問醫(yī)生情況如何,然后又一次次聽到醫(yī)生抱歉地說“連植物人的情況都不如”。
          醫(yī)生決定給胡菁做切喉手術(shù),手術(shù)的副作用是可能引起肺部感染并導(dǎo)致多器官衰竭。2009年2月16日下午3點多,文裕章在手術(shù)前去看望胡菁,見她全身插滿管子,他說,他當時想,“為什么還讓她受這個苦呢?為什么不能讓她的身體保持完整呢?”一剎那間,文裕章像發(fā)了狂般拔掉了胡菁的呼吸機管,他緊緊抱住她的頭,任憑身邊的醫(yī)護人員拉扯自己也不放開。
          4時左右,胡菁被宣告死亡,文裕章呆滯地送胡菁到太平間。
          學法律的文裕章被以涉嫌故意殺人罪逮捕,從此,他的名字前多了個“拔管殺妻丈夫”的前綴。
          在度過一年又10個月的看守所生涯后,2010年12月9日,因涉及“安樂死”爭議話題廣受矚目的文裕章等來了“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的一審判決,家人幫他辦理了取保候?qū)徍螅@天下午,37歲的文裕章“自由”了。
          
          小兩口
          
          2010年12月9日下午3時45分,深圳市第二看守所內(nèi)的路上,佝僂著背走出來的文裕章看到記者的鏡頭,馬上用手中的雜志遮住臉。
          門口,寒風吹起哥哥文裕斌和母親的衣角。
          文裕章人生的日歷永遠跳不過2009年2月16日這天,不然,他也許仍然像大多數(shù)廣東已婚男人一樣,返工、放工、飲茶、食飯。
          在那天之前,哥哥文裕斌覺得,這個“大事聽父母、小事聽老婆”的弟弟有什么煩惱呢?可能都是些“明天到哪飲茶、放假跟孩子去哪玩”之類的瑣碎事。弟弟命好,人生太順利。老大文裕斌高中畢業(yè)就去香港做了三年“泥水工”,而老幺文裕章高中畢業(yè)后被家人安排自費讀了中南政法學院,回來進了深圳崗廈股份有限公司工作,父親2000年去世前就是這家公司的副董事長。
          在對錢的態(tài)度上,“沒挨過”的文裕章和“挨過”的文裕斌相差挺大,當年文裕斌在香港打工一年掙400塊錢時,還要交一半給母親幫著存起來。一次文裕章買了一個GUCCI包被問多少錢時,他輕松地答:“才3000多,隨便拿來買菜用啦!蔽脑1蠓磻(yīng)很大:“3000多耶,他說才!”
          住著大型小區(qū)里的聯(lián)排別墅,哥哥是鄰居,姐姐在附近,出門有寶馬轎車,妻子賦閑在家,有兒有女,一筆寫不出第二個“好”字,日子富足平淡,他不需要自己去“搏”(奮斗),每月能從母親那里領(lǐng)到1萬5千元左右的生活費,如果有什么大筆支出,還會向母親另外申請。
          原本一條平淡的生活路,卻全部因他持續(xù)數(shù)分鐘的沖動改變了。如果能扒開大腦看,那一刻他腦子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文裕章在法庭上,以及面對反復(fù)追問的記者解釋自己拔管的原因,說他因為經(jīng)歷過昏迷的父親在開喉手術(shù)第二天就器官衰竭而去的痛苦,“想讓她有尊嚴地離開。”
          愛一個人怎么會是讓她死,而不是陪她生呢?更何況這份愛還是他堅持爭取來的呢。話不多的文裕章只說,“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說什么你都不會相信。一件事發(fā)生在不同人身上,每個人想法不同,做的肯定不同!
          在文母看來,拔管時的文裕章“看上去怪怪的”,不像自己熟悉的兒子。“他是很寵老婆的人哦,家里裝修全都聽老婆的話,老婆當著我面數(shù)落他,他也無所謂!”
          文裕章和胡菁十幾年的感情從大學開始,中南政法學院的同學們都見證了他倆的戀情。那時大學校規(guī)嚴,男女生不準隨便進入宿舍,這個同學們口中的“大廣”,每晚到女生宿舍樓下大聲喊著胡菁的名字,然后胡菁就滿臉甜蜜地跑著下來,小情侶親密的背影就逐漸走遠。
          幫文裕章搭線來學校讀書的一位學校負責人打電話給文父,明白地提醒:“你們廣東人跟武漢姑娘能過到一起嗎?”
          文裕章形容自己性格“比較隨和”,不喜歡和人起爭執(zhí)。知道父母不贊成,他悶悶不樂,開摩托車還受了傷。見他這樣,父親把他叫來,一字一句宣布:既然你們決定在一起,以后無論貧窮富貴,都自己承擔,我再也不理!
          文裕章結(jié)婚兩年,文父撒手而去,但他這句擲地有聲的話,反復(fù)響在文母的腦子里。文裕章在看守所的時候,文母做夢夢見老公,她哭著喊,你幫幫我管下兒子啊。夢里文父沒有說話,扭頭而去。
          
          紅顏知己
          
          文裕章跟著胡菁,管岳母肖桂蓮叫“老娘”(武漢話)。
          肖桂蓮不原諒文裕章,她甚至懷疑,胡菁是因為發(fā)現(xiàn)文裕章有“小三”而氣得發(fā)病,而文裕章與第三者關(guān)系曖昧,拔管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不是一時沖動。
          肖桂蓮知道文的存在時,二女兒胡菁和文已經(jīng)談了兩年戀愛,“感情好得不得了”。肖對文裕章的第一印象就是,“連話都不怎么會說”。對于一個媽媽來說,心里很不希望女兒遠嫁,“我年紀大了,遠了連照顧都不方便是吧?”可是女兒喜歡,媽媽沒辦法,只好由她。
          胡菁有了孩子后就做了全職太太,家里沒有請保姆。她每天的生活除了管家里的事,就是逛街、購物、美容,她很少讀書看報,更少碰電腦上網(wǎng),她的圈子很小。2007年10月,胡菁的同班同學回武漢10年聚會,負責華南片區(qū)聯(lián)系的同學打電話找到了胡菁,她高興地說“好啊好啊”,但是臨成行前又以孩子小為由拒絕了。
          文裕章回憶起胡菁曾問過自己,老公你怎么也沒什么應(yīng)酬。
          不過,在公訴機關(guān)向法庭提交的證據(jù)里,文裕章在胡菁昏倒前的三個月,有一位短信和通話頻繁的“紅顏知己”。這名24歲的張姓女孩,是一家地產(chǎn)公司的職員,因和文裕章公司合作拆遷工作而被派駐來,工作組里只有張一個女性,同事們記得一拿她開玩笑就臉紅。文裕章說,兩人只是關(guān)系較好的朋友,“一間辦公室里兩個人最年輕,又坐對面,也比較聊得來!
          因這段關(guān)系,公訴人在庭上指責文張二人之間短信內(nèi)容“極其曖昧”。拆遷辦的其他工作人員則認為文張二人不可能,因為兩個人都很老實,而且張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也是深圳本地人,家里有兩棟樓!
          胡菁住院那幾天,兩人的通話時間有兩天都一次聊了2、3個小時,在法庭上回應(yīng)公訴人時,文裕章未否認:“我當時很痛苦壓力很大,那是她一直在安慰我,說實話我很感激她!
          文裕斌以自己對弟弟的了解,覺得這個“第三者”的懷疑是無稽之談:“大家都是成年人,一個是只認識了三個多月的人,一個是在一起十幾年的老婆,他怎么會為了一個沒什么感情基礎(chǔ)的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去殺自己的老婆呢?他有那么蠢嗎?”
          文裕章出事后,張也辭職了,F(xiàn)在別人一提起張,文就變得有點敏感:“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
          
          親家變冤家
          
          文裕章拔管后,胡菁的姐姐胡蓓打通了報警電話。肖桂蓮在派出所錄下的第一份口供里也提到,“他們夫妻感情很好”。那個時候她還想不明白,女婿為什么要這么做。
          文裕章關(guān)押在看守所期間,肖桂蓮仍然住在女婿名下的屋里,照顧女兒的兩個孩子,她本來只是來深圳過春節(jié)的,卻一呆就是兩年,她向“殺了女兒”的女婿提出民事訴訟賠償,并開打一場遺產(chǎn)繼承官司。
          在胡菁去世近3個月后,文裕斌錄下了一段“談判”錄音,這段后來被胡蓓承認的錄音里,文家提出先處理胡菁的身后事,而肖桂蓮和大女兒胡蓓堅持,文裕章名下物業(yè),屬于胡菁夫妻共同財產(chǎn),肖桂蓮可以繼承部分,她們算出可繼承的數(shù)據(jù),覺得應(yīng)得1000萬元,包括文家一棟拆遷樓的補償。
          “人家說破財消災(zāi),只要我們承擔得起,大家都能談。但那棟樓是我們的祖業(yè)!”文裕斌不忿地說。
          兩個孩子和外婆住在一起,但也時常到奶奶和大伯家。文家那邊聽到兩個孩子說,外婆跟他們說“爸爸殺了媽媽”。而肖桂蓮則聽兩個孩子問自己,是不是想要文家的錢。
          住在隔壁的文母負擔兩個孩子的學費和生活費,每個月固定交給肖桂蓮2000元,文母心疼孫兒,時不時買些菜啊魚呀、油呀米啊之類的,但肖桂蓮不準她進屋,每次只能按下門鈴放在門口。不過有次肖桂蓮見文母肩背著米送來,跟親家說:“你也這么大年紀了,這么重,怎么不用個小車子拉著呀?”文母說:“我不習慣!”
          看守所里,文裕章在寫給家人的第一封信里,特意向岳母道歉。
          因為成了知名人物,不時有新進來的犯人跟文裕章通報他的新聞動向,“你前幾天又上了好幾個報紙頭版!”“電視又報道你了!”而當律師轉(zhuǎn)達岳母對他的民事訴訟要求后,文裕章的內(nèi)疚之情開始越來越復(fù)雜。
          肖桂蓮覺得文家并沒有賠償?shù)恼\意,她也不覺得文裕章是真心悔罪,因為她聽說在文裕章后來的信里,寫自己這個岳母“想錢想瘋了”。
          肖桂蓮提起的1000萬遺產(chǎn)官司還沒有結(jié)果,不過文家已同意支付128.5萬民事訴訟賠償(包括胡菁喪葬費、兩個孩子生活撫養(yǎng)費和精神損失費在內(nèi)的賠償),在法院的調(diào)解下,文裕章取保候?qū)從翘,文家將錢轉(zhuǎn)給了肖桂蓮。
          
          補過的父親
          
          文裕章成了全職爸爸。未來他可能是繼續(xù)緩刑,也可能有新的刑期。“我做錯了,也受到了懲罰!币驗樽约旱腻e給家人帶來的影響,他說他深深地內(nèi)疚。
          文母又養(yǎng)起了這個兒子的全家。
          文裕章每天接送孩子,周末帶他們出去玩,還參加了幼兒園的親子活動。兒子的班主任施老師明顯感覺到,那個以前沒有安全感、常躲在角落里的沉默小男孩,現(xiàn)在開心多了。
          很自然地,文裕章把更多注意力放在膽小軟弱的兒子身上,“他比較小嘛。”一天,他看見兒子坐在沙發(fā)上默默流眼淚,立刻問:“怎么了?姐姐欺負你了?”然后劈頭蓋臉批評了女兒:“弟弟還小,你要照顧他,怎么能欺負他!”10歲的女兒太硬頸(犟),文裕章覺得兩年沒見,她變得沒什么規(guī)矩,“別人送東西也不說謝謝!”但是他又想想,女孩10歲了,馬上要進入生理發(fā)育期,“我也不太懂她那些少女心事!
          1月4日,文裕章在全家人的陪同下,走進了自己名下的房子,這次還出動了年近90的爺爺。
          文家跟肖桂蓮說,畢竟文裕章作為爸爸,應(yīng)該承擔起更多照顧兩個孩子的責任,如果她愿意,就和文裕章一起生活。肖桂蓮收拾行李離開,跟文裕章住一個屋檐下?“不可能!我沒有這個欲望,我搞不懂他這個人。”
          文家人開始清點物品,發(fā)現(xiàn)胡菁的名牌包包、手表包括比較好的衣服,都已不在房內(nèi),于是,文裕斌打電話報警,報稱損失30萬元。
          女兒放學回到家,發(fā)現(xiàn)住進來了爸爸和奶奶,而那個從出生就照顧她的外婆已不知去了哪,她什么都沒說,只在找水壺煲水時發(fā)現(xiàn)只有個底座時,生氣地喊了句:“不是吧?連水壺都偷!”
          文裕章第一晚和兒子睡一張床。胡菁昏倒的主人房還沒收拾,會不會住進去,文裕章“聽老人家的”,“經(jīng)過了這次,我以后什么事都會跟家里人傾(商量)下先!
          每天下午五時,文裕章習慣地佝僂著背,走路去接孩子們放學。
          一家三口回家的路上,女兒一直快步走在前面。爸爸親密地抱起兒子,過一會兒又喘息著放下,拍拍兒子肚皮說:“你太胖啦,要減肥!”兒子無聲笑著。旁邊人說:“你算瘦的,你兒子是塊頭大!蔽脑U伦匀坏亟釉挘骸八駤寢尠。”
          除此之外,沒有人提起孩子們的媽媽。女孩生日的時候曾看見一只黑色的蝴蝶,她跟外婆肖桂蓮說:“看,媽媽飛回來看我了!”
          而事實上,他們的媽媽仍然躺在殯儀館的冰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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