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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熊貓繼續(xù)生存的機會

        發(fā)布時間:2020-05-20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主持人:潘教授,您什么時候由于什么樣的契機開始研究大熊貓的?我指的是野外研究。

          潘教授:我從小就很喜歡戶外活動。在北大的時候還參加了攀登珠穆朗瑪峰的運動。大概從1958年開始準備,一直到1965年左右。

          主持人:我知道這個階段正是國家登山隊沖刺珠穆郎瑪峰的時候,那您也參加了攀登活動了嗎?

          潘教授:對,我還是正經八百的中國攀登隊隊員。那時叫中國珠穆朗瑪峰探險隊隊員。

          主持人:據我所知,您是在北大搞生物的,那和登山有什么關系呢?

          潘教授:登山不是一項純粹的體育運動,更重要的是還可以獲得一些科學考察方面的資料。

          主持人:但是做野外研究的并不多。

          潘教授:我是從1980年開始從事野外研究的。因為1980年之后社會上有了一種可以讓個人自由選擇的氛圍。當時國際上有一個組織希望能組織一個科學隊伍進行野外研究,而我當時四十多歲,自己的研究還頗有成就,并且有攀登珠穆朗瑪的經驗,因而也就入選了。

          主持人:從1980年到現(xiàn)在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在這么長的時間里,您有沒有過動搖呢?有沒有想過回到實驗室里去呢?

          潘教授:有過。有一次我到野外去工作,條件十分艱苦,我又是晝夜都沒有睡覺。后來有人來接我,我們就一起下山去。結果到了半路我就從懸崖上摔下去了。幸虧中間有一棵樹擋了我一下,我才沒有直接摔下去。當我落地以后,我就拚命的哈氣,因為如果不這樣,我可能就會休克了。當時還有兩個朋友,我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我的情況不太好。他們要來扶我,我當時的頭腦還很清楚,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摔傷哪里了,我怕他們扶我會更讓我受傷。于是我自己躺在地上恢復了大概半個小時,我看他們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我就知道可能我好一些了。我就自己站起來,一摸肛門,發(fā)現(xiàn)粘糊糊的,都是血。我自己走下山去以后,到了一家招待所里,我覺得非常疲憊。第二天我開始吃飯,但一吃飯就要大便,一大便肛門就裂開。于是我不能吃飯,就買了一斤蜂蜜和一斤雞蛋,以此來維持自己的生命。可是這樣過了幾天之后,當我開始吃飯,然后有大便時,肛門又裂開了。那個時候,我真的是動搖了。我就寫信給家里,我說我的很多同學都在國外,在實驗室里過著非常舒適的生活,研究也很好。我為什么一定要過這么艱苦的生活呢?我爸爸后來給我回信,讓我非常感動。他說這不是你從小就一直夢想的一種生活嗎?你要到國外是不是也要象別人一樣是為了鍍金呢?我們需要的是一種真金。所以無論你有什么困難我們都會支持你。看了爸爸的信之后,我就下定決心,我當時就宣布,世界上對熊貓的了解我可能是更多一些,但對于熊貓的感情我卻是最真摯的。于是我就堅持下來了。

          主持人:聽說您父親是泰國華僑,您初中畢業(yè)是在泰國?

          潘教授:是的。我父親是第四代,到了我這里就是第五代了。

          主持人:您能簡單的告訴我們,父母對您的影響嗎?

          潘教授:我想父母對我最大的幫助也許在于讓孩子發(fā)揮自己的天性。小時侯他們從來不強迫我做什么。但他們會告訴我不要欺負別人,要懂得幫助別人。就這樣他們教會了我要善良。而且他們的感情特別的好,從來沒有為什么事爭論過,這樣的環(huán)境對我的性格養(yǎng)成也是很有用的。高中畢業(yè)的時候,父親希望我能學數學,因為我的所有工科的課里,數學是最好的。我的生物學卻是最差的,因為生物有很多東西都是要記憶的,可我就是記不住。但我特別頭疼工科,我看見機器就厭煩。我從小就喜歡小動物。

          主持人:那您父母喜歡小動物嗎?

          潘教授:父母不是特別喜歡。但奶奶很支持我。我抓那些小動物曬的頭發(fā)都黃了,臉也黑黑的。奶奶心疼,說你要喜歡不要自己去抓,咱們花點錢讓人替你抓不就行了嗎?就為這件事,媽媽和奶奶還有爭議,媽媽說奶奶這樣就會把小孩教壞,于是一定要把我要回去自己帶。后來我還學了游泳,初二的時候成績就已經很好了。進了北大之后,很快就進入游泳隊。

          我一直認為科學就應該是給人類帶來幸福的,應該是對人類有用的。理論研究當然也很重要,但我還是更愿意接觸那些看得到的,實實在在的東西。我的科學取向一直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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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生存的機會不光是對于大熊貓,人類也同樣面臨這樣的問題,很多動物都面臨生存的問題。生存是可能的,但機會有多少呢?我今天就想對這個問題做一個簡單的闡述。

          我最早在四川研究大熊貓時,并不認為這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我曾經寫過一篇科普文章,說大熊貓已經走到了歷史的盡頭,這是在我不了解大熊貓的情況下得出的結論。但現(xiàn)在我的觀點已經完全改變了。那么大熊貓是已經走到了歷史盡頭等待死亡還是象其他哺乳動物一樣仍然有著非常光明的前程?我這本書有88萬字,用了很大的篇幅來討論這個問題。

          大家可以來看這張照片。這是一片梯田。從低處到高處都開墾成為適合人類種植的土地。我1984年十月到了秦嶺,1985年三月我開始組織我的研究生進入秦嶺。我在這本書的序言中提到:“當我們走在秦嶺的森林和竹林,埋頭去尋找熊貓的活動痕跡時,我們發(fā)現(xiàn)所找到的是古代人類的遺體,廢棄的耕地,而且是斷墻殘壁……”。我覺得特別的高興,我對我的研究生說當我們苦苦尋找保護大熊貓的方法時,這樣的一種發(fā)現(xiàn)給我們的研究透射了一線光明。如果人類能夠從一片土地上撤出來,而讓大熊貓回到它們曾經丟失的棲息地上時,那么我們說這種物種的保護就有了一線希望。如果動物沒有了自己的避難所,那這種物種就沒有希望了。一萬兩千多年前,人類文明開始,也是人類對地球環(huán)境破壞的開始。到了200多年前,地球已經到了千瘡百孔的地步。動物不能在低處生存,就是因為低處全被人類良田和住居所占領了。我們在秦嶺南坡走到海拔1350米的地方,這是人類在秦嶺南坡最高的居所地,再往上就沒有了。人類歷史上曾多次進入高海拔,又多次離開,這樣1350米就成了秦嶺南坡大熊貓和其它野生動物與人類的一個分界點。于是秦嶺的大熊貓就有一個天然的避難所。既然秦嶺的大熊貓有,那么四川的大熊貓為什么沒有呢?一樣也有,但四川的海拔更高。因此,自然能夠把人類限制在低海拔的地方,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發(fā)現(xiàn)。

          第二,有人說大熊貓生的幼崽太小了,公的母的都沒有交配的興趣,所以這個物種沒有希望了,應該靠人來幫助它們,比如人工輸精,以至克隆等。我們說這個觀點是不正確的。對于大熊貓的野外生殖研究我們也是在秦嶺做的。1989年我們捕捉了一只大熊貓叫嬌嬌,長的特別漂亮。嬌嬌是我們這項研究的基礎。嬌嬌生了她的幼崽虎子。后來又生了她的大女兒。新生的熊貓?zhí)貏e小,只有媽媽1/900那么大。諸如此類的現(xiàn)象告訴我們熊貓并不是象有的人說的那樣生殖退化了。嬌嬌四歲半發(fā)情交配,半年后生了一個幼崽,三年后又生了一個。我們給它取名叫希望。兩年后又生了小三,后來又生了兩個孩子。嬌嬌的第一個孩子六歲時當爸爸,它的妻子叫女俠。我們用籠子捕捉她,結果由于她身材苗條,一個星期跑了六次,直到我們用鐵絲密密麻麻的把籠子封起來。有一個美國朋友問我她叫什么名字,我說她叫女俠,但不知道該怎么用英文說,于是我就說叫女的羅賓遜。希望在五歲時就當媽媽了,我們沒有把下一代算進去,光嬌嬌和她的孩子,大熊貓野外的年增長率是4%,而北京人口的年增長率是千分之二左右,世界上人口增長最快的是盧旺達,也只有3%,所以熊貓比世界上人口增長最快的地方還要快。那么為什么有人會得出前述的結論呢?因為他們沒有進行野外研究,這種研究是非常艱苦的。他們只是根據動物園的大熊貓得出了結論。而我們進行了野外研究后發(fā)現(xiàn),野外的大熊貓是非常強壯的,它們是多配制的,在母熊貓發(fā)情期,有多個公熊貓都來競爭交配權,母熊貓的發(fā)情期一般是一個星期,在這期間,她要和多個公熊貓交配。嬌嬌的第三個孩子生下來之后,我們從它的鼻子上判斷它的爸爸一定是一只叫老豁的公熊貓。但當我們拔了它和嬌嬌以及老豁的毛做親子鑒定,發(fā)現(xiàn)它不是老豁的孩子,盡管我們看見他們交配,還看見他們住在一起很長時間。這樣我們發(fā)現(xiàn)所有帶無線電項圈的公熊貓都不是小三的爸爸,這說明嬌嬌和一個沒有帶項圈的公熊貓交配了,這樣我們就發(fā)現(xiàn)野外的大熊貓都是多配制的。那些說熊貓對生殖沒有興趣的人他們的依據是錯誤的。而且從成活率來說,我們觀察的十一只幼崽只有一只夭折了,其它的都活下來了,因而熊貓的成活率是很高的。

          大熊貓沒有生大孩子,而是選擇了生幼崽,這是一種非常好的適應。我們把熊的祖先追溯到6500萬年前的北美。到3000萬年前時就成了熊狗,成群捕獵。當時還有狼和熊狗競爭,熊狗競爭不過狼,于是就在冬天的時候睡覺。但這樣十分浪費,因此就利用這段時間懷孕生產,這種生存方式在那時就定型了。今天所有的熊有八種,最大的是北極熊,公熊可以達到980公斤,母熊也可以達到五六百公斤。第二個就是北美的棕熊,可以達到800多公斤。然后是北美的黑熊,亞洲的黑熊。接下來是三種比較小的熊,保持原始行為的,就是南美的眼鏡熊,印度的白熊,亞洲的馬來熊。大熊貓的行為也繼承了祖先的某些特征,它與熊的分化可以追溯到1500萬年到2500萬年,DNA的分析可以得到這樣的結論,DNA的某一段序列可以表現(xiàn)熊進化的一種節(jié)奏,就是說每一個基因的突變要經過多少年。

          為什么說生幼崽是一項成功的適應呢?因為熊在冬眠的時候消耗的是自己的脂肪,同時還供應給自己的孩子。可是脂肪水解為脂肪酸之后就無法通過胎盤供給自己的孩子了。因為母體與子體的胎盤是靠在一起的,之間沒有血管,營養(yǎng)是透析過去的。但脂肪酸的分子量太大,沒法透過細胞壁,這樣孩子就不能獲得媽媽的營養(yǎng)。于是熊就水解自己的蛋白質,化為葡萄糖,葡萄糖的分子量小可以透過細胞壁。但如果蛋白質消耗太多會對媽媽的生命夠成威脅。在這種情況下,熊就很早將孩子生下來,靠媽媽的乳汁生活,而乳汁可以通過脂肪分解為脂肪酸來獲得。

          第三個問題,有人說大熊貓的遺傳差異性太小了,已經到了沒有辦法的地步了。他們只是以動物園的大熊貓來得出結論。于是我們就盡量去收集,下面我們用遺傳差異度來比較。熊貓是46%,全世界的人為47%,獵豹為42%。熊貓的遺傳差異度與其他哺乳動物水平是相當的,而不是象有的人說的那樣已經走到了盡頭。熊貓的遺傳差異度并沒有下降,因此,從遺傳的角度來說,熊貓還是很有希望的。

          最后一個問題,今天熊貓在地球上有沒有希望生存下去。我們在秦嶺的研究整整16年,根據在秦嶺的材料,包括母熊貓一生生多少個孩子,間隔是多少,我們將這些生命參數輸入計算機,在非密度制約因素的機制下,熊貓還能生存多少年?我們發(fā)現(xiàn)是200年。如果說在200年之內它的滅絕概率為5%,那么只需要28——30只公母熊貓就可以了。而且只需660平方公里就夠了,而現(xiàn)在全國能讓大熊貓生存的棲息地大約有1萬3000多平方公里,因此是有足夠的空間讓大熊貓生存下去的。熊貓能否生存下去仍掌握在人的手里。秦嶺砍伐森林很嚴重,這樣把大熊貓正常的生活都破壞掉了。人如果發(fā)揮自己的愛心,進行科學的管理,熊貓還是可能生存下去的。最根本的是停止森林砍伐,成立自然保護區(qū)。我所在的研究區(qū)域砍伐森林的現(xiàn)象就很嚴重,我的研究生都很著急,讓我給中央寫信反映情況。但我想在秦嶺不光有大熊貓,還有2400個工人,如果不讓采伐了,這2400個家庭怎么辦。于是我開始到處求助,希望能夠在妥善安置這些工人的情況下停止采伐。一開始都沒有什么效果,但我不斷的尋找機會,不斷的努力,終于中央同意了我的想法,并出錢安置了秦嶺的工人。所以我就想,只要我們努力就總能找到一種使熊貓生存下去的機會。

          

          主持人:如果只能讓您說一句話,您認為讓熊貓生存下去的機會是什么?

          潘教授:是愛,只有愛才是使熊貓生存下去的最重要的機會。

          

          主講人簡介:

          潘文石, 1937年出生于泰國曼谷,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前隨父母回到廣東省汕頭市。1961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生物學系,隨后在該系任教至今,F(xiàn)任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動物學博士生導師。兼任北京大學大熊貓和野生動物保護與研究中心主任,美國史密森學會(Smithsonian Institution)兼職研究員,美國圣地亞哥動物學會(the Zoological Society of San Diego)兼職研究員,中國動物學會理事和中國生態(tài)學會理事。

          

          潘文石先后與人合作發(fā)表過5部科學專著和編著,發(fā)表論文60余篇。1987年,他主持的"大熊貓生物學研究"獲國家教委科學進步一等獎;
        1990年,(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他主持的"秦嶺大熊貓的生態(tài)學研究"獲國家教委科學進步二等獎。1992年,他榮獲全國"五一勞動獎章";
        1996年5月獲美國大熊基金會的科學特別成就獎;
        1996年10月獲美國圣地亞哥動物學會(Zoological Society of San Diego)野生動物保護獎章(Conservation Medal);
        1996年11月獲荷蘭王子頒發(fā)的保護野生生物金獎(Golden Ark);
        1999年因在野生大熊貓保護工作中的卓越成就而獲Paul Getty 獎勵基金;
        2000年,他因為在廣西崇左白頭葉猴的保護和當地社區(qū)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項目中的突出成績而榮獲Ford汽車環(huán)保獎。

          

          潘文石教授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保護生物學領域,特別關注瀕危哺乳動物的保護和研究。

          

          1980年,他參加了一個國際合作小組,對四川臥龍自然保護區(qū)的野生大熊貓開展了四年的研究。1984年底,他開始率領一支由他指導的北京大學多學科的年輕教師和研究生組成的隊伍,對秦嶺野生大熊貓生存適應的問題開展了廣泛的研究。在研究的初期,要弄清秦嶺大熊貓的數量及其分布格局是非常不易、但又是極其重要的。他們認為最直接的辦法是為一些大熊貓佩帶無線電發(fā)射裝置,對它們的活動、移動及對棲息地的利用狀況進行長期的跟蹤、觀察和研究。從1986年6月至1999年3月,他們從這些佩戴無線電跟蹤頸圈的大熊貓身上取得了關于它們的活動地點,活動概率,季節(jié)性遷移,擴散路線,巢域與領域,發(fā)情,交配,產仔,覓食等的數以萬計的最直接而可靠的數據;
        從1994年2月,他們使用一套特別設計的具紅外線裝置的微型閉路電視錄象、錄音系統(tǒng),記錄了產仔母熊貓與初生幼仔的行為關系;
        他們收集熊貓掛在樹干上或竹枝上的毛發(fā),以及在為其佩帶無線跟蹤電頸圈時取得的少量血樣,分析這個種群的遺傳多樣性;
        他們收集熊貓的糞便并與同種竹子的正常組分進行比較,除了化學分析外,還在光學和電子顯微鏡下觀察到大熊貓對竹子細胞內容物及細胞壁的利用情況;
        大量的地面調查結合衛(wèi)星遙感技術分析大熊貓的棲息地的空間結構;
        定期對92 km2研究地區(qū)里的大熊貓種群密度及數量進行統(tǒng)計;
        基于15年的秦嶺大熊貓的種群結構參數創(chuàng)建了種群動態(tài)的模型,分析秦嶺大熊貓種群的生存力。他們還注意到秦嶺大熊貓所處的生境中,生物多樣性十分豐富,其中許多動物和植物不僅生活于現(xiàn)時,它們還曾經生活在更廣泛的時間和空間范圍之內。

          

          通過上述的研究,潘教授所領導的科研小組取得了多項重要的科學發(fā)現(xiàn),澄清了許多大熊貓研究上的疑團。他們首先發(fā)現(xiàn)了海拔1350m的等高線是維持秦嶺大熊貓繼續(xù)生存的中高山大熊貓-森林生態(tài)系統(tǒng)和該地區(qū)低山的山地農業(yè)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分界面,闡明了秦嶺中段南坡的中高山地區(qū)不容易遭受人類毀滅性地破壞,從而成為一個生物多樣性自然避難所的原因。他們發(fā)現(xiàn)了野生大熊貓的社會結構和行為方式、婚配制度以及某些避免近親交配的機制。他們首次分析了現(xiàn)存大熊貓種群在總體上的遺傳組成,發(fā)現(xiàn)作為一個地理群體的秦嶺大熊貓的DNA多樣性也還沒有下降到近親繁殖的程度。

          

          這些年來,他所領導的小組始終密切結合中國國情,探討了以大熊貓為代表的生物多樣性保護的國家責任、科學研究的作用以及社會倫理道德的問題。潘教授認為他的研究小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探討自然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基本結構和秩序,并把這種研究看作了解生物多樣性現(xiàn)況和處理生態(tài)學危機的關鍵。潘教授和他所領導的科研小組的另一項突出成績是:1993年9月,致信給江澤民總書記和李鵬總理,建議在秦嶺大熊貓的密集分布區(qū)內停止砍伐森林,并成立新的保護區(qū)。這一建議被立即采納;
        并爭取到世界銀行的援助,經過1994年的籌備,于1995年在秦嶺大熊貓的最重要的分布區(qū)之內建成了一個新的保護區(qū)。這項工作在世界上起到良好的作用,各國的許多科學家和公眾請潘文石教授轉達他們對中國政府的謝意,并高度評價"中國政府在發(fā)展經濟需要大量資金的大背景下面,沒有忘記為世界人民保護大熊貓和保護環(huán)境的任務"。

          

          1996年,潘文石教授開始把他的工作重點轉移到廣西崇左的白頭葉猴的保護生物學研究上。和大熊貓一樣,白頭葉猴(Presbytis leucocephalus Tan)是中國特有的珍稀瀕危哺乳動物,僅分布于廣西壯族自治區(qū)西南部的四個縣,正面臨著絕滅的危險。據調查,白頭葉猴的棲息地總面積已從60年代的500 km2縮小到了80年代末期的200 km2,而且被隔離為16個孤立的地方小群體(或稱集合種群(metapopulation)),種群總數也僅剩700余只。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的棲息地及種群數量已經下降到十分危險的地步。同時,在白頭葉猴的保護中,對其周圍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研究和保護也是十分重要的。潘教授的主要研究地區(qū)盡管面積僅24km2,但它卻是北熱帶季雨林原始景觀的殘留地,并且有著豐富的生物多樣性(初步統(tǒng)計約有哺乳動物40多種,鳥類150種,兩棲及爬行動物50種,以及100種以上的藥用植物)和多種珍稀動植物(如金花茶(Camelliachrysantha (Hu) Tuyama),陸龜(Testudo elongata),盲蛇(Typhlops braminus)和樹鼩(Tupaia glis)等)。作為這一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一分子,白頭葉猴和其它成員之間相互聯(lián)系,相互影響,明確它們之間的關系對白頭葉猴的保護工作有著積極的意義。此外,在白頭葉猴的保護工作中,人類生存生產活動的影響是不可忽略的。正是由于人類活動的加劇,不斷和白頭葉猴爭奪資源,而使其棲息地不斷減少。潘教授的研究地區(qū)是一個十分貧困的邊疆地區(qū),人們不得不利用自然資源來獲取基本生活所需。因此,在潘教授的研究中,探索一種在貧困地區(qū)兼顧珍稀物種、生物多樣性的保護和當地人民的生存發(fā)展的途徑,對于解決迫在眉睫的生態(tài)學危機,確立可持續(xù)發(fā)展之路,是至關重要的。

          

          從1996年11月開始,潘教授及其領導的研究小組在廣西崇左建立了野外研究基地,在艱苦的條件下對白頭葉猴進行了不間斷的研究。初步了解到板利白頭葉猴的地理分布、種群數量、繁殖組群及各"過渡性"組群的巢域、領域、核域,以及有關它們的食物、食性、年周期、季節(jié)、晝夜活動節(jié)律和生殖行為的資料。此外,他們還熱心參加當地的社區(qū)建設,縣政府和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已經接受他們的建議,開始無償投入7萬元人民幣,為白頭葉猴分布區(qū)四周的農民改善飲水條件和發(fā)展沼氣,以減輕農民對野生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壓力,改善人及野生動物的生活質量。根據他們的建議,崇左縣縣政府正在籌備建立白頭葉猴自然保護區(qū),并把保護白頭葉猴作為本屆政府的一項重要的可持續(xù)發(fā)展項目來抓。潘教授還不斷發(fā)揮自己的國際影響,促成一位美國華僑為當地建立了一座希望小學,使當地的孩子有受教育的機會,并使研究和保護工作在當地有了很好的群眾基礎。

          

          經過多年艱苦的努力,潘文石教授在學術上得到了國內外同行的廣泛贊譽,他所從事的野生動物保護生物學研究已經達到了同領域研究的國際先進水平。紐約"保護野生動物會"科學主任喬治·夏勒說:"潘文石教授領導的大熊貓研究是中國大陸同類研究中最好的。潘文石的研究成果擴大了世人對熊貓及其生態(tài)的認識,推翻了一些關于熊貓行為的舊有觀念,激起全世界關注大熊貓的危險處境。"

          

          潘文石教授今天的眾多成就要歸結于他的家庭和他的個人品質。

          

          潘教授出生在一個華僑家庭,他的父母親像許多華僑一樣,有著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品質,他們熱愛生活,對貧苦百姓極富同情心,同時,對祖國懷著深深的赤子之情。他們的家庭十分民主,父親主張讓每個孩子的個性都得到充分發(fā)展,他只是教育孩子們不能傷害他人、不能侵占他人的利益。母親非常善良,對同學們和藹可親,大家都很喜歡到他家來玩。一位同學家中常常揭不開鍋,母親過幾天就會用竹籃盛些米和木炭,讓兒子給同學送去。一件件小事耳濡目染,在孩子們的心靈中種下了仁愛同情的種子。1980年,當潘文石教授最初在野外考察時,他曾一個人留在海拔3000m的高山上,沒有帳篷,缺吃少喝,風雪把大樹都刮斷了,他在凍餓難忍時的確產生過困惑:"我為什么要在這里受苦,我不是可以回北京,可以出國嗎?"他提起筆向父親訴說。他的父親回信說:"你不是從小喜歡野外工作嗎,好不容易真正實現(xiàn)了理想,為什么又動搖了?你出國是為了理想,還是為了鍍金?既然是鍍金,那就不是純金。"父親的話給了他溫暖,使他擺脫了最初的短暫的遲疑,從此義無返顧地沿著選定的方向向前走去。

          

          潘文石教授非常喜歡北京大學"勤奮、嚴謹、求實、創(chuàng)新"的八字校風,他對科學研究始終抱著嚴肅、嚴格的精神,有時近于苛刻。他手中有大量豐富的第一手資料,但是在沒有確切的把握之前,不肯輕易發(fā)表論著,也絕不急于宣布什么最新發(fā)現(xiàn)。他對科學奮斗目標的理解是深刻的,他和他的學生們之所以常年堅持在野外,在貧困邊遠的山區(qū),甚至在無人居住的高寒地帶工作,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我的奮斗目標不僅僅是發(fā)表一篇論文或寫一本書。論文雖然有用,也能換來個人的名利,但是很可能無法解決關鍵的問題。我們要研究熊貓和其他野生動物就必須了解真實的情況,我對科學的認識和理解是:只有迎接挑戰(zhàn),不斷努力,探索求新,把科學作為爭取人類幸福的手段,我們才能接觸到科學研究的本質。"

          

          正是基于這一原則,潘教授的工作不僅僅局限于純理論的研究,他經常把自己的研究緊密地與生產實踐聯(lián)系起來。七十年代初,北京的鴨場發(fā)生了嚴重的未知流行病,眼看95%以上的鴨子就要死掉。當時,北京鴨是北京市外銷支柱產業(yè),每年創(chuàng)匯幾百萬美元,鴨病的流行不但影響外匯收入,還直接影響二十幾個鴨場數千名工人的生計。潘教授當時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專心在實驗室進行組織培養(yǎng)、病理分析,準備論文;
        另一種則是急鴨場工人所急,盡快控制鴨病蔓延,查清傳染病源并根除之,在實踐中總結科研成果。潘教授義無返顧地選擇了后者。潘教授和他的同事們查清了病因,這不是鴨瘟而是病毒性肝炎。因為具有免疫力的母鴨下的蛋也是免疫的,所以只要給每只小鴨注射0.02ml免疫鴨蛋的蛋青或蛋黃,它們就可以獲得免疫力。這個方法簡單易行,成本低廉,一只鴨蛋可以注射600只小鴨,普通工人十分鐘就能學會。潘教授無法眼看著百姓受苦而心安理得地關在實驗室里搞研究,他騎著一輛自行車,幾乎跑遍了北京所有的鴨場。他告訴工人用火堿液消毒鴨舍,這種方法立即奏效,遏止了鴨病的蔓延。他又手把手教給工人如何給小鴨注射,鴨病很快被控制住了。工人們高興極了。這種方法比國外早4年,為鴨場解脫了困境,并無償地向全國推廣,起到了良好效果。這是潘教授第一次嘗試科研同實踐結合,為社會服務。

          

          在野外,潘文石教授和他的學生們每到一地,都密切了解和關心當地百姓的生活狀況,思考著怎樣才能既得到群眾對保護野生動物的支持和理解,又不影響百姓的生活水平。他們認為保護野生動物不能以犧牲當地群眾的利益為代價,他們力圖在二者之間找到一個和諧點。在廣西崇左白頭葉猴出沒的地段,有一個叫雷寨的小村子,潘教授和學生發(fā)現(xiàn)當地老百姓幾百年來飲用的都是泥池塘中不干凈的水。他們無法漠視不管,村民的疾苦使他們內心不安,潘教授認為即使放慢研究速度,也要幫助村民們喝上自來水,必須首先從村民們的生存權益考慮,而不是自己的研究。他們暫時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四處為雷寨做說服工作,終于爭取了一筆幾萬元的資金,從幾里地之外的地方引來了衛(wèi)生合格的飲用水。

          

          科學研究的最基本原則是實事求是,尊重客觀事實;
        科學家最重要的品德是堅持真理。但不是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能做到的這一點,特別是當所有的人幾乎一邊倒時。1983年底至1984年初,潘文石教授遇到了非常嚴重的挑戰(zhàn)。有人提出竹子大面積開花使熊貓面臨絕境,于是在全中國和全世界掀起了一個拯救大熊貓的熱潮──募集捐款和申請撥款,目的是把野生大熊貓送進飼養(yǎng)場進行人工圈養(yǎng)。其實,真實的情況是:竹子總是要按一定的周期開花,進行有性繁殖,這是一個自然的規(guī)律。而大熊貓已經和竹子共同生活了成千上萬年了,竹子開花不可能造成熊貓因食物短缺而滅絕。在很多有大熊貓生存的地區(qū)都不止有一種竹子,而幾種竹子同時開花的幾率很小。同時,竹子的儲量很大,熊貓食用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從戴無線電頸圈的大熊貓身上所獲得的資料也顯示,它們會主動到鄰近的地區(qū)尋找其它竹子食用。(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潘文石教授深知,如果真的把熊貓圈養(yǎng)起來,無疑會破壞熊貓的種群結構,使它幾乎不能再繁殖,而建場、修路,還可能進一步引起砍伐森林、破壞植被、使熊貓無處棲身的惡果。在大多數人不明真相,少數人為了獲得大筆的經費,而鼓動這件事的情況下,科學家的良知使潘教授不能緘口不語、袖手旁觀。他一再向各有關部門陳述熊貓不會因竹子開花而滅絕,指出建飼養(yǎng)場對熊貓有害而無利。盡管屢遭冷遇,但他不肯退縮,憑著一股韌勁和不懈的努力,不斷做工作,直到迫不得已直接向國家最高領導反映情況。最終,中央發(fā)指示停建已列入計劃的飼養(yǎng)場,制止了錯誤的保護行動。但是,自那以后,因為得罪了一些人,潘文石教授得不到原先已被許諾的研究經費了,他經常陷入困境。那時他只有十分有限的野外補助,他和研究生常常一天只能吃一頓飯,他們的野外工作常常因經費花光而被迫中斷。這時,他就下山來向朋友、向家人、向過去的學生"化緣",每當籌集一些款項后,他們就會滿懷信心地再次返回野外。

          

          在待人接物上,潘教授是謙和而熱情的。他的學生們發(fā)現(xiàn),他們的老師似乎可以同任何人教朋友,他的朋友中有學者,學生,外國友人,工人,華僑,民主人士……,他既能同縣委書記教朋友,也能同農民交朋友。崇左有一位農民,不但穿的破衣爛衫,而且總是無所事事,到了研究小組駐地就四處張望,要這要那。年輕人背后叫他"二癩子",可潘教授對這樣的人照樣很尊敬。一次潘教授嗓子痛,被"二癩子"無意之中聽到了,他一聲沒吭就走了。第二天,他竟跑了二十多里路,專程為潘教授帶來一只又長又大的兩面針草藥,潘教授服了兩面針的水,嗓子果然好了。清朝一位學者云"待富貴人不難有禮,而難有體;
        待貧賤人不難有恩,而難有禮。"潘教授認為人人都是平等的,他對老百姓尤其是貧困的農民,往往采取同情和愛護的心理,凡是幫助他作過事的人,他總是盡量多付一些報酬。多少次,他把自己最好的野外服裝送給森林工人,多少次,他為給一位農民朋友找工作而四處求人。潘教授說,"我從不認為自己比他們高明,他們對動植物的知識比我們多的多,沒有他們的幫助,我們對許多事只是一知半解,沒有他們,我們在森林里可能迷路走不出去,我從心底里尊重他們。是的,他們衣冠不整,腳上帶著泥土,但這是生活環(huán)境造成的,不是他們的責任。如果他們有機會受教育,也一樣會成為高尚的人。"

          

          潘文石教授重視教書育人。他在給歷屆大學生和研究生上第一堂課時,總要講到:"我認為學生最重要的是學習如何做人、做事和做學問"。這是基于這樣的育人原則,他才可能在20多年的科學研究中,培養(yǎng)了一支具備端正的科學態(tài)度,堅強的意志品質,嚴謹的工作作風,優(yōu)良的科學素養(yǎng)及較高專業(yè)水平的年輕的研究隊伍,這也是他取得如此眾多的成就的原因之一。

          

          野外的生活初看起來新奇刺激,但是時間一長,就會體會到艱苦和枯燥的一面,只有懷著一定信念的人才能堅持下來。也有研究生不能忍受野外的生活,在這種情況下,潘教授并不勉強他們,他認為只是這種環(huán)境不適合他們而已,任何工作都可以為人類做貢獻,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有的學生去了野外兩、三個月,就想女朋友、男朋友,潘教授就給他們重新選擇專業(yè)的機會。所以,在潘教授的研究小組中拿到碩士或者博士學位是很難的,但多數學生都堅持了下來,并在跟隨潘教授學習的過程中提高了學術水平,鍛煉了意志品質。在學術方面,潘教授注重學生掌握知識的深度和廣度,注重多學科知識相互滲透,注重開闊學生的研究思路,重視培養(yǎng)學生密切聯(lián)系實際,實事求是的科學態(tài)度,要求研究生們將自身的學習和具體的研究項目密切結合。在品德上,通過長期艱苦的野外工作,研究生們養(yǎng)成了勤儉節(jié)約,吃苦耐勞的品質,培養(yǎng)了堅韌不拔的思想意志,增強了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一批研究生在就讀期間和畢業(yè)之后在學術上取得了眾多有影響的成果,并在各自的領域中成為學術帶頭人或治學做人的典范。

          

          1985年3月,一個飄雪的季節(jié),潘文石教授帶著兩位研究生和一位本科生背著沉重的登山包進入秦嶺南坡。就在他們進山后的第39天,年僅21歲的研究生曾周在尋找大熊貓蹤跡時不幸墮崖犧牲。他們懷著深深的悲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掩埋好同伴的骨灰,繼續(xù)著剛剛開展的事業(yè)。三個月后,大學生畢業(yè)分配了工作,這個在逆境中誕生的研究小組只剩下潘教授和一位剛滿20歲的女研究生。

          

          這位來自大城市,畢業(yè)于北京大學生化及分子生物學專業(yè)的女學生在七年的野外研究中吃盡了苦頭。高寒山區(qū)嚴酷環(huán)境的侵襲使這位年輕的研究生患關節(jié)炎數年,最嚴重時幾乎不能走路,但是她從未退縮過,堅定的信念和堅強的意志始終激勵著她專心致志地工作。救治棕白色大熊貓"丹丹"那天深夜,她在小山村中被煤氣熏倒,第二年又在一個山區(qū)招待所中中煤氣休克,有一次單獨外出時不慎掉進冰窟窿,這些險情都因為及時得救才幸免于難。1992年,她暫時離開秦嶺赴美國國立衛(wèi)生研究院(NIH)的現(xiàn)代分子遺傳學實驗室做博士后工作,先出色地分析了世界上多種珍貴瀕危哺乳動物(老虎和亞洲紅毛猩猩等)的遺傳結構;
        接著便發(fā)現(xiàn)當代大熊貓的DNA多樣性不低于其他哺乳動物,指出這個物種沒有象人們所說的那樣,已經發(fā)展到其進化的死胡同。1996年,她沒有接受NIH的建議繼續(xù)留在那里的分子遺傳學實驗室工作,一種獻身自然研究和保護生物多樣性的使命感促使她立即重返母校,又同她的同事們一起投身到新的自然保護工作之中。她就是后來的呂植副教授,現(xiàn)在她依然在北大任教,雖然陸續(xù)獲得了多項獎勵和榮譽稱號,但依然繼續(xù)默默地在野生動物保護的工作中奮斗著。

          

          由于研究經費的緊缺,潘教授和他的學生們必須時時計算過日子。從北京至漢中35小時的火車,研究生們都不坐臥鋪,在過往的城鎮(zhèn)不留宿,接下來是8小時的長途汽車,然后再等待林區(qū)過往運輸原木的汽車,才能輾轉抵達野外工作站。所有男生都需要干最重的活兒。在每天的野外工作之后,即使身體再累也會在返回營地的路上每人扛上一根廢木頭作為薪柴儲備。為了節(jié)約開支,盡可能不雇請民工幫助,他們自己劈柴燒飯。

          

          大熊貓生活在海拔2 000~3 000m的山區(qū)。秦嶺的冬季嚴寒逼人,林業(yè)工人都下山過冬去了。而潘教授和他的學生們?yōu)榱俗粉櫞笮茇,卻總是在山上過冬。有一年,潘教授和一位研究生在山里過春節(jié),為了節(jié)約時間和木炭,他們把很多土豆和大米熬成一大鍋,一連吃幾整天,直到轉移到新的工作點,再煮一大鍋,這就是他們的野外美食。野外工作條件是十分艱苦的,回想起來最困難的還是長期缺乏油水,有時連主食都不夠吃,因此總感到饑餓。這種狀況持續(xù)了8年之久。在這8年中,寒冷的冬夜,他們住在廢舊而四面透風的木制工棚里,不敢生火,只好把身子鉆在鴨絨睡袋里,用一只手拿著蠟燭照明,另一只手寫研究日志。清早起來,屋里的洗臉水也凍成了大冰坨。

          

          從1989年8月開始,第一只佩帶無線電跟蹤頸圈的雌性大熊貓"嬌嬌"產下她的第一個幼仔之后,他們便每日從早到晚跟蹤在它們身后,研究它們的行為。1992年8月,"嬌嬌"生下了她的大女兒,他們每隔4天就必須進行一次三天三夜的連續(xù)監(jiān)測,研究這個大熊貓母幼家庭的活動和移動方式。研究生們隨時把帳篷、儀器和小型發(fā)電機等各種設備背在肩上跟隨"嬌嬌"母女跋涉在深山峽谷之中,直到熊貓幼仔生長至5月齡。1994年秋天,他們開始把一套小型閉路監(jiān)測系統(tǒng)安置在"嬌嬌"產仔的洞穴中,從她生下第三個幼仔的第一天開始,他們就每隔4天對它們的活動進行3個晝夜的連續(xù)記錄。他們住在距"嬌嬌"產仔洞穴50m處的另一個石洞里錄下它們的全部聲音及行為,直到幼仔5月齡之后離開洞穴營樹上生活的時候,他們才結束了他們自己的穴居生活。1996年秋,又是在同一個洞穴,又是在短暫的高海拔地區(qū)的秋天之后迎來了漫長的冬季,他們再次跟隨著"嬌嬌"和她的第4個孩子,在冰雪的森林中度過了5個月的洞穴生活。

          

          1992年,北京大學細胞生物學專業(yè)的一位女同學,免試取得研究生入學資格,直接加入到他們的研究隊伍。這位自幼生長在大城市的女孩子,從沒有一個人獨自住過一間房間,他竟把她單獨派往野外工作。她毫無怨言地一個人在秦嶺大山中連續(xù)工作了8個月之久。在此期間,她為整個研究小組建立了統(tǒng)一嚴謹的野外科學記錄的制度。有一次,為了保存難得看到的實驗材料,同時也為了節(jié)省研究經費,她沒有雇請民工,竟獨自背著20kg重的液氮罐徒步13km的山路及時趕回野外營地。1995年,她作為訪問學者到美國史密斯研究所(Smithsonian Institution)分析他們在秦嶺收集到的大熊貓母幼間的行為關系時,由于工作的出色表現(xiàn),一位美國教授提出讓她免試到馬里蘭大學去攻讀博士學位,并為她準備好研究課題、研究經費、全額獎學金,還安排了一位計算機博士協(xié)助她工作。然而,當完成了在美國的研究之后,她說,"關于秦嶺大熊貓還有許多工作要做",就于1996年回到了北京大學,并在幾天之后她又進入了秦嶺,直到1999年完成了她的博士學位論文--首次揭示了野生大熊貓社會中"多夫多妻"的交配制度和其它一些鮮為人知的繁殖行為,讓人們第一次了解到大熊貓也有同其它熊一樣的生育能力。

          

          他們對大熊貓面臨的困境--自然的和社會的,經濟的和政治的,科學的和文化的,--了解的越多,他們就越離不開它們,就越覺得他們需要肩負起保護它們的責任。正是因為這種近乎神圣的皈依感,才激勵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悔地跋涉在秦嶺的高山峽谷之中,為的是不斷探索野生大熊貓生存的可能性,并真誠地祈求它們平安。

          在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崇左縣,野外基地設立在氣候炎熱的熱帶地區(qū),高溫和蚊蟲給研究工作帶來了很大麻煩。但是,潘教授和研究生們依舊在烈日下堅持著不間斷的對白頭葉猴的野外觀察,并結合當地情況,從事環(huán)境教育,向國外酬資為當地建立小學,關心當地人民的疾苦,為解決其水源及能源問題出謀劃策,做出極大的努力。潘教授還要求他的學生們無論在研究工作多么緊張的情況下,都要每個月抽出一天的時間去附近的小學協(xié)助教學,以此培養(yǎng)他們的責任感。在長期艱苦的野外工作中,研究生們在掌握基礎理論知識的同時,提高了分析、解決實際問題的工作能力,養(yǎng)成了勤儉節(jié)約,吃苦耐勞的品質,培養(yǎng)了實事求是的治學態(tài)度和堅韌不拔的思想意志,增強了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

          

          每位博士研究生每月的助學金只有331元,勉強夠付飯費,還要長年累月從事艱苦的野外研究。有兩位博士研究生成家之后,潘教授說,"你們現(xiàn)在是北京最窮的人了"。

          

          "我們的錢確實不多,"出乎他的意料,他們竟愉快地回答,"但還過得去。"

          

          "在外企工作,每月的工資就可以達到數千元。你們是不是考慮一下,可以有一個人去國外工作?……"潘教授補充說,"比如做博士后。"

          

          "我們喜歡目前的研究工作,"他們說,"錢雖少,但這要看對人生的價值作何理解。"

          

          潘教授時常想,他的女兒沒有機會跟他跋涉在大山之中,卻可以在北京找到一份工資豐厚的工作;
        他的研究生們,都因為學業(yè)優(yōu)秀才有機會隨他在大山中研究大熊貓,卻失去了賺錢的機會。他常為他們的清苦生活而苦惱,現(xiàn)在聽了他們的回答之后,他真的放心了。

          

          記者們常常問:"你們?yōu)槭裁捶艞壴诒本┗蛟趪獾氖孢m生活,偏要去山里過窮苦的日子?你們是不是太傻了?"這種時候,潘教授總是無法用一句簡單的話使他們明白。他只好對他們說,"如果你用人們對宗教虔誠的態(tài)度來理解我們的行為,你可能會明白。"

          

          1999年秋天,有位海外來的記者問道:"這么多年研究大熊貓,你最大的成績是什么?"說實在的,潘教授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當時只是說,"除了加深對大熊貓生命本質的認識和促使在秦嶺最關鍵的地帶建立了新的自然保護區(qū)之外,最重要的是在艱難的歲月中,鍛煉并成長了一支真正做學問的年輕隊伍,從此心甘情愿地在保護生物多樣性的征途上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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