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森：讀蕭公權先生《憲政與民主》的筆記
發(fā)布時間:2020-06-02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蕭公權：《憲政與民主》，清華大學出版社2006年4月出版
【韋森注——下簡稱“韋注”】：從美國回來這一個多月，忙得一塌糊涂，既無精力、也無心境閱讀和思考一些思辨哲學和靈空經濟學的東西，只能零零碎碎地偶讀些隨筆文集之類的散論。昨晚，滬雨。雨中，從在復旦附近的書店里買到了被稱作為民國時期中國學術思想界“四大名旦”之一的蕭公權（其他三人為：陳寅恪，吳雨僧，李方桂）先生的《中國政治思想史》（新星出版社2005年11月出版）和《憲政與民主》兩本書，高興了好大一陣子。蕭先生的《中國政治思想史》，是部學術巨著，看來短期內還沒時間仔細將之啃讀下來，只有先讀他的這本薄薄的隨筆短論文集。
【蕭公權傳略】：蕭公權（1897～1981年）生於南安（今江西大庾），原名篤平、字恭甫，號跡園，筆名君衡。在中國現代政治思想史上，蕭先生學貫中西、融和新舊、兼容并包，卓然自成一代大家。蕭公權先生早年就讀清華學堂，1920年夏季赴美留學，先后就讀于密蘇里大學和康乃爾大學，至一九二六年夏季在康乃爾取得博士學位。蕭先生在康乃爾的博士論文的的題目是《政治多元論》（Political Pluralism：A Study in Contemporary Political Theory），并于1927年在倫敦出版，列入“當代心理學、哲學以及科學方法論叢書”，后來又被牛津大學指定為“近代名著”（Modern Greats）。1926年回國后，蕭先生歷任南開大學、燕京大學、清華大學教授，講授政治學、比較政府以及法理學。一九三七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蕭先生南下成都，在光華大學、燕京大學、四川大學任教，并兼職于國立編譯館。一九四八年，被選作中央研究院第一屆院士。四十年代末，蕭公權先生再度赴美，在華盛頓州立大學任中國歷史和思想史教授，名譽教授。一九八一年在美國去世。蕭公權先生的主要著述有《中國政治思想史》、《憲政與民主》、《翁同龢與戊戌維新》、《中國鄉(xiāng)村》、《近代中國與新世界：康有為變法與大同思想研究》，去世后則有《蕭公權全集》（汪榮祖教授編）九冊出版。
以下是自己讀書的筆記（本）摘錄：
頁31：“中國民主政治之實行雖晚，而輿論則早已為先民所重視。例如，厲王監(jiān)謗，邵公非之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知之，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頁32：“‘為民者宣之使言’，此真中國政術中至精至當之要旨也”。（《說言論自由》）【韋注：我最近幾篇短文，無非是想自個弄清這個道理，看來先祖?zhèn)冊缇兔靼走@個理了，蕭先生更明白這一點，為什么吾人今天卻不明白？】
頁32：“蓋非言論自由無以憲政，無行憲政無以得言論自由。此理至顯，毫無疑問。吾人惟當謹記自由之根據不在個人而在社會，則可恍然于言論為國家盡之義務而非所享之權利，庶幾能得自由之真諦而不自陷于歐洲十八世紀個人主義之誤解矣”。（《說言論自由》）
頁41：“言論自由是憲政國家人民的權利，也是憲政國家人民的義務。言論必須自由，不是因為言論可以表現個人意見，而是匡助政府，啟迪人民意見。健全的輿論是政治進步的一種原動力。它必須具智仁勇三方面的美德：有見地，合理性，根據愛國愛群之心，養(yǎng)為不屈不撓之氣。少數導于先，多數贊于后，在這個條件下，自由的言論就可以成為公眾的輿論。這樣的輿論不是政府的敵對，而是政府的后援”。（《憲政實施后之中央政制》）【韋注：該說的，蕭先生早就說過了，且說得這樣好，這樣平和，這樣透徹！】
頁7：“憲政就是法治。憲政的成立，有賴于守法習慣的培養(yǎng)。在我們缺乏守法習慣的中國，嚴守憲法的習慣遠比條文完美的憲典為重要。如果憲法可以輕易修改，任何人都可以借口條文有缺點，企圖以修改憲法為名，遂其便利私意之實”。（《原序》）【韋注：此言甚是！】
頁35：“憲，法也；
政，治也；
憲政者，法治也”。（《憲政卑論》）【韋注：蕭先生這里可不是在玩咬文嚼字游戲！言簡意賅，十分確當！】
頁37：“蓋在專制政府之下，政事之得失，法制之廢興，咸可責之政府。而在民主立憲之下，則全國大眾之事當為人民所抉擇推行而責無旁貸。古人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此語在民主立憲國中最富親切實際之意義”。（《憲政卑論》）
頁51：“經驗告訴我們，非民主無以立國，非法治無以立政，非民主與法治無以措國家于治平，致人民以福利。所謂憲政，不過就是民主的法治。憲政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玄妙深奧的烏托邦、華胥國，而是二十世紀立國的康莊坦途”。（《憲政的心理建設》）【韋注：精彩！】
頁56－7：“中國今日當早行憲政，這是人所共持的主張。然而，把憲政看成是普治一切疑難政治病癥的萬靈丹卻未免有點誤會。我們務須認清憲政的本質。它是一種政治制度，也是一種政治習慣。前者成于法律的創(chuàng)造，后者成于心理的修養(yǎng)�！覀儜斉τ诿裰髁晳T的培養(yǎng)，而不可僅僅注意憲法的公布。有了民主的習慣，一切政治問題的解決和憲政實行的完成，便可同時實現。我們不必問憲政時期到來的早遲，我們要問我們人民努力的大小”。（《憲政二疑及其答復》）【韋注：這是蕭公權先生1922年說的話么？】
頁166－167：
“什么是民主？我們簡單的答覆是：人民有說話的機會，有聽到一切言論和消息的機會，有用和平方式自由選舉生活途徑的機會，有用和平方式選舉政府和政策的機會，——而且這些機會，不待將來，此時此地，便可得著，便可利用——這就是腳踏實地的起碼民主。假使這種起碼的民主尚且辦不到，卻明唱玄虛的高調，暗用武斷的方法，那決不是民主，而是民主的蟊賊�！保ā墩f民主》）
2006-11-18謹記于復旦
熱點文章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