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馬斯高級指揮官馬巴胡赫被暗殺后,以色列秘密情報機構摩薩德被推上風口浪尖。不可否認的是,暗殺事件已經(jīng)演變成國際爭端,甚至可能導致巴以雙方報復行動不斷升級。由此,摩薩德這個甚至敢跟美國中情局叫板的間諜機構,在全世界的批評指責中舉步維艱。
　　
　　內塔尼亞胡和達甘密謀
　　
　　今年1月初,以色列港口城市特拉維夫北部郊區(qū)一座小山丘上,兩輛嶄新的黑色奧迪A6轎車停在一所建筑的大門前。這是以色列秘密情報機構摩薩德的總部,人們通常稱之為“Midrasha”。
　　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走出汽車,與64歲的梅爾•達甘握手寒暄。掌管著摩薩德的梅爾•達甘拄著一根拐杖――在年輕時候某次執(zhí)行任務中受傷后,他就離不開那根拐杖了。簡單寒暄后,達甘便匆匆把內塔尼亞胡和另外一名軍官帶進簡報室。
　　根據(jù)警方和消息人士的透露,簡報室內坐著一群暗殺組成員。在會議的最后,內塔尼亞胡最終拍板了一項舉世震驚的暗殺計劃:在迪拜暗殺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高級指揮官馬哈茂德•馬巴胡赫。
　　暗殺計劃并不復雜,風險也不大,不過得由內塔尼亞胡親自簽署死亡追緝令。每每此時,這位強硬的以色列總理在這種場合都會不緊不慢地吟誦:“以色列人民信任你們,祝你們好運。”
　　正是這項謀殺計劃,讓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驚。迪拜警方說,現(xiàn)實情況表明,以色列情報機構摩薩德是謀殺馬巴胡赫的元兇,警方將尋求逮捕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和摩薩德局長梅爾•達甘。盡管以色列譴責這種論調毫無根據(jù),但不可否認的是,暗殺事件已經(jīng)演變成國際外交爭端。為報復摩薩德暗殺馬巴胡赫,哈馬斯近期已經(jīng)多次發(fā)出警告,要與以色列在巴勒斯坦以外的地區(qū)開戰(zhàn)。媒體更是報道稱,馬巴胡赫之死很可能徹底摧毀巴以雙方原本脆弱的互信,雙方的報復行動將不斷升級。
　　而這些,都源自那次看似普通卻又不平凡的秘密謀殺。
　　早在暗殺行動開始時,摩薩德就得到情報,馬巴胡赫正準備前往迪拜,而他們恰好可以利用當?shù)睾廊A酒店寬松的戒備實施暗殺活動。暗殺小組在特拉維夫市一家賓館的房間內密集訓練、沙盤推演,不過飯店的負責人卻完全不知情。
　　幾天后,2010年1月19日,阿聯(lián)酋航空公司EK912次航班由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起飛。正如摩薩德所預料,馬巴胡赫正在航班上。以色列人懷疑,馬巴胡赫此行的目的是由迪拜轉至伊朗阿巴斯港,商談進口武器事宜。
　　當空客A330飛過淡藍的天空向南飛去,49歲的馬巴胡赫看到的是一座座古城和尖塔。那是他的家鄉(xiāng),20年前,他被以色列士兵從加沙驅趕出來,至今未歸。此前,馬巴胡赫曾多次到訪迪拜從事哈馬斯商業(yè)買賣。但他萬萬想不到的是,這一次自己會命喪于此。
　　摩薩德特工在大馬士革目睹了EK912次航班離境,并馬上向遠在迪拜的暗殺小組成員發(fā)去信息:我們的目標已經(jīng)在路上。幾個小時后,馬巴胡赫死在迪拜酒店房間內。
　　表面上看,馬巴胡赫是一次意外的自然死亡,而不是死于謀殺,但迪拜緊密的閉路電視系統(tǒng)揭開了謎題。
　　閉路電視監(jiān)控系統(tǒng)記錄了摩薩德暗殺特工在迪拜的一舉一動,警方將他們的監(jiān)控錄像和暗殺嫌犯照片公之于眾,摩薩德一時處于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迪拜方面根據(jù)曝光的監(jiān)視器畫面捕捉到11名疑犯的鏡頭。經(jīng)交叉比對,涉嫌參與暗殺的這11名成員全是“外國出生的以色列人”,其中6人持英國護照、3人持愛爾蘭護照、1人持法國護照、1人持德國護照。
　　目前,所有相關的歐洲國家均已要求以色列說明護照造假問題。英國與愛爾蘭在事發(fā)后相繼召見以色列大使,嚴辭要求以色列必須配合國際調查刺殺事件真相,說明偽造護照的來源。懾于公眾壓力,摩薩德宣布暫時中止在中東地區(qū)的一切間諜活動,主要是因為其特工的安全再也無法保證。但盡管如此,很少有人相信,這個甚至敢跟美國中情局叫板的間諜機構會因此而銷聲匿跡?
　　
　　揭開摩薩德神秘面紗
　　
　　“摩薩德”是以色列專門負責收集境外情報、在境外執(zhí)行“特殊任務”的秘密情報組織。自以色列建國以來,它執(zhí)行過多次重大使命,其中轟動一時的就是1960年前往阿根廷緝拿了納粹黨衛(wèi)軍大頭目阿道夫•艾希曼。此外,在還擊阿拉伯國家針對以色列的敵對行動中,它也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在冷戰(zhàn)時代,摩薩德是一個令人感到十分神秘但又足以令所有國家感到膽戰(zhàn)心驚的諜報部門,其活動能力和影響力足以和美國的中央情報局媲美。
　　一個小國的情報機構竟能與聲名顯赫的中情局、克格勃、軍情五處等相提并論,其實力確實不凡。各國情報機關搞暗殺不是新鮮事,但摩薩德最為惡名昭著,而且因為很少失手而成傳奇。不過,此次暗殺哈馬斯高官被閉路電視監(jiān)控系統(tǒng)全程拍攝記錄,成為摩薩德間諜史上的一大敗筆。
　　1972年慕尼黑奧運會,“黑九月”成員暗殺以色列11名運動員。此后,以殘忍和冷酷聞名的摩薩德特工開始以牙還牙,一次又一次地報復整個阿拉伯世界,甚至延伸到歐洲。摩薩德特工都經(jīng)過嚴格培訓,曾擔任摩薩德特工的以色列作家本•戴維寫道:“特工雖不完美,卻近乎完美……素質出色、經(jīng)驗豐富、策劃謹慎。我們在全球任何一處地方獲取情報的能力超群。” 按照他的說法,摩薩德行動成功率高,“1000次行動中或許只有一次失敗”。一名不愿公開姓名的前特工稱,現(xiàn)實中的摩薩德遠超公眾想象�！跋嘈盼业脑�,除非你成為其中一員,你根本無法想象摩薩德的工作�，F(xiàn)實情況常比好萊塢電影(情節(jié))還要驚心動魄�！�
　　現(xiàn)任局長梅爾•達甘接手以來,摩薩德的間諜和暗殺活動有增無減。很明顯,達甘不同于前任、出生于倫敦的埃弗拉伊姆•哈萊維。作為已故作家、哲學家以賽亞•伯林的侄子,哈萊維慣于和外國使節(jié)促膝長談,而不是搞間諜和謀殺,被稱為“雞尾酒男人”。然而,沙龍就任以色列總理后,撤銷哈萊維并由達甘頂替。由此,摩薩德的面貌“煥然一新”。
　　這位新領導人出生于1945年,18歲那年加入以色列傘兵部隊,在1967年的“六日戰(zhàn)爭”中曾指揮一個連在西奈半島作戰(zhàn)。上世紀70年代初,他領導一個便衣特戰(zhàn)隊負責鎮(zhèn)壓巴勒斯坦人的反抗活動。1995年,達甘從軍中退役,此后加入以色列政府,并于2002年8月被沙龍任命為摩薩德局長。
　　在達甘的領導下,摩薩德的暗殺行動得到加強。達甘鷹派十足,為了保護以色列的利益,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他就任摩薩德領導人后,在辦公室掛了一張納粹德國黨衛(wèi)軍用槍瞄準一名猶太老人的照片。
　　“這名猶太老人是我的祖父�！边_甘告訴每個來訪者,這幅照片直接反映了猶太人要用自衛(wèi)和斗爭換來生存的權利。“我們應該更堅強,利用我們的大腦保衛(wèi)自己,使悲慘的大屠殺不再重演�！�
　　達甘主持的一個重要行動是2008年2月12日晚在大馬士革暗殺黎巴嫩真主黨二號頭目伊邁德•穆尼耶,在該行動中穆尼耶被汽車炸彈炸飛了頭顱。6個月后,摩薩德在以色列特種部隊的配合下,暗殺了敘利亞的朝鮮核計劃聯(lián)絡人穆哈默德•蘇萊曼將軍。當時蘇萊曼在自己的別墅花園里休息,他的保鏢在外面守衛(wèi),但蘇萊曼的頭被一顆子彈射穿,一聲不響地倒下。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然而,達甘最為關注的話題還是伊朗對以色列的潛在威脅,無論是單獨的,還是與宿敵哈馬斯的合作,達甘都將伊朗視為眼中釘。此次安排暗殺哈馬斯高級指揮官馬巴胡赫便是出于此考慮。
　　暗殺準備工作秘密進行了幾個月。當馬巴胡赫在迪拜降落,摩薩德特工早已在當?shù)夭枷绿炝_地網(wǎng)。他們使用巴黎、法蘭克福、羅馬、蘇黎世居民的假護照,甚至盜用了當?shù)鼐用竦男庞每�。當馬巴胡赫乘坐出租車向酒店開去,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間諜迅速向酒店的特工發(fā)去信息。
　　迪拜是國際商務中心,同時也是國際謀殺中心。伊朗特工在當?shù)貥O為活躍,他們經(jīng)常在酒店開展間諜和秘密交易。摩薩德為了避免被伊朗特工發(fā)覺,決定在某個偏僻的角落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掉馬巴胡赫。
　　摩薩德特工分為幾個小組負責觀望,由最后一人完成致命一擊。當馬巴胡赫抵達酒店,至少有一名摩薩德特工在前臺偷聽他的房間號并迅速把消息發(fā)給其他的同事。出于安全考慮,馬巴胡赫選擇了一個沒有陽臺的房間,而摩薩德特工為了方便觀察就住在他房間的對面。
　　迪拜警方并沒有公布摩薩德特工是如何謀殺馬巴胡赫的,外界有兩種推論:其一是趁著馬巴胡赫外出,摩薩德特工潛入房間,等他回來實施謀殺。但這樣的話,他們就必須順利通過房間的電子鎖,這是最大的困難;第二種可能是摩薩德特工假扮酒店工作人員誘使馬巴胡赫開門。無論是哪一種推論,摩薩德特工表面上都做得天衣無縫,乍一看起來,根本看不出謀殺的痕跡。所以外界在之前一直認為馬巴胡赫是自然死亡,而非謀殺。
　　特工得手后,還在酒店房間門口留下“請勿打擾”的牌子。哈馬斯懷疑摩薩德對馬巴胡赫下毒,致使后者心臟病發(fā)作死亡。對摩薩德來說,下毒手段并不稀奇。1997年,一名摩薩德特工便將毒品神不知鬼不覺地吹進在約旦訪問的哈馬斯高官耳朵里。一些巴勒斯坦人懷疑,其前民族權力機構主席阿拉法特在2004年就是被摩薩德特工毒殺致死的,只是一直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jù)。
　　此次馬巴胡赫被殺后,哈馬斯便將矛頭對準了摩薩德特工。迪拜閉路電視監(jiān)控系統(tǒng)錄像被公之于世后,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迪拜警方1月21日表示,根據(jù)暗殺活動嫌疑人的信用卡及電話記錄等證據(jù),可以“99%的肯定”,馬巴胡赫就是死于摩薩德之手。
　　對以色列來說,他們面臨的指責聲越來越大。幾名生活在以色列的英國人抱怨,摩薩德特工在秘密謀殺過程中偽造使用自己的護照,致使自己平白無故卷入謀殺爭端中,甚至面臨被暗殺的危險。
　　國際上對以色列摩薩德以及其掌舵人達甘的批評聲更是不絕于耳。此時,迪拜不可避免地被卷入阿拉伯世界與以色列的武裝沖突中,他們對11名摩薩德發(fā)出逮捕令,并聲明要將達甘捉拿歸案。而以色列對這次謀殺事件則反響不一。很少人會為一名哈馬斯領導人的死亡而流淚,但更多的以色列人擔心摩薩德的這種行為很可能會影響以色列在國際上的聲譽。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次暗殺事件會逐漸被人們淡忘,但以色列人卻一直也在呼吁達甘下臺,嚴懲摩薩德。
　　到最后,作為摩薩德秘密暗殺戰(zhàn)的幕后策劃者,達甘或許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卻成了這場秘密戰(zhàn)爭的最終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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