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剛:只言片語話德國
發(fā)布時間:2020-05-24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初來乍到異國他鄉(xiāng),為萬種域外風情所感,你不免要雄心勃勃地籌劃一部游記;
小住了一些時日,卻發(fā)現外界之大而腹中之空,大部頭的游記傾刻變成篇幅有限的散文。然而,倘若在那里生活上幾年,當新奇的諸多刺激逐漸消退的時候,定會覺得初次印象并不盡然。于是你開始困惑,而寫作計劃亦就往往束之高閣了。我屬于后者。可是,留在記憶中的情景,常常時隱時現,使我欲罷不能。于是,就有了這隨手拍攝的若干照片和只言片語。
我在德國的久居之地——昆尼西斯溫特,中文的意思叫“國王的冬天”,興許是古代王公貴族避寒的地方。它位于萊茵河中游的龍巖山下。從波恩出發(fā),沿河驅車,不消一刻鐘便來到這群山環(huán)抱、綠樹成蔭的風景勝地。大約60年前,以其表現社會題材的攝影作品而轟動于世的“照片社會學”家奧•桑德爾,晚年就隱居于此。面對著宜人的“萊茵風光”,我拍下了在德國的第一個鏡頭。
“國王的冬天”之于世界各地游客的魅力,不僅在于河畔的水光山色以及城中童話般的精巧建筑,更因為彼得斯山上的古堡飯店。希特勒與張伯倫的“歷史性”會晤,使它一度成為“綏靖主義”的象征。戰(zhàn)后又曾作為盟國高級委員會的住地,如今已是富麗堂皇的國賓館了。
昆市之小,風景之美,是一座名符其實的“迷你”城。這里居民極少,大多從事服務和手工業(yè)。天剛蒙蒙亮,從遠處高速公路上便傳來隱隱約約的轟鳴。向窗外望去,南來北往的人們低頭趕路。到了上午8點,一切就緒,街市上寧靜安謐,偶有硬底鞋和路面接觸,發(fā)出不緊不慢的聲響。下午有時會聽到教堂的鐘聲,由遠而近,由近而遠,余音裊裊,久久不絕于耳。到了晚上,小小的酒館、飯莊常常“爆滿”,這是城中最有生氣的一面。勞作了一天的德國人,此刻正心安理得地盡情享用“牛排土豆”或者“酸菜蹄膀”。顯得有點兒喧鬧,但在中國人眼里,依然是十分含蓄的。入夜,星羅棋布的燈火與點綴在天幕上的群星交相輝映。曠野中的狺狺聲又為田園景致增添了幾許音響效果。這大概就是德國理想式的“小康社會”吧?
從城中可乘纜車直達龍巖山頂。若有興致,亦可徒步登高,沿曲徑盤旋而上,映入眼簾的是蔥綠起伏的七峰山脈。七峰山,格林童話中的“永恒題材”,牽動著多少幼小的心靈。原來不過如此!為了營造神秘的氣氛,管理者在山上修建了一座“尼伯龍根”館。俯視山下,是一大片古戰(zhàn)場遺址。驃悍的日耳曼人入主中歐,曾在這里與羅馬人決戰(zhàn)。金鼓齊鳴,殺聲震天的情景,猶尢在耳,歷歷在目。再往遠處眺望,盡收眼底的便是波光粼粼的萊茵河了。
在昆市的碼頭可乘坐逆流而上的萊茵游船。飽覽兩岸秀色,特別是那矗立峰顛的古堡和錯落有致的民居。早去晚歸,可以盡興。票價30歐元,約合人民幣300元左右,按德國的生活水準不能算貴。每年5月到10月是旅游旺季,這里的生意當然也不壞。由于汽車工業(yè)和高速公路的發(fā)達,火車早已不再是德國乃至西歐境內的主要運載工具。巨額財政補貼即使它成為國家日益嚴重的負擔,已不得不逐步實行私有化。而萊茵客運作為交通手段,就更加無人問津了。出于環(huán)保的考慮,機動船只極少,一度被污染的河水,又在漸漸地變藍。是法律的威力,也是理性的結果。萊茵河,德意志的象征,縱貫德國全境,源頭卻在瑞士。比起發(fā)源于南德黑森林的多瑙河,德國人無疑更偏愛萊茵河,自豪地稱之為“父親萊茵”。不過,它給我的聯(lián)想卻不僅是眉慈目善的白發(fā)老者,還有婀娜多姿的金發(fā)女妖和浪漫詩人海涅的那首千古絕唱:“……遲暮送風涼,萊茵獨安詳;
峰巒爍閃閃,江山映夕陽……”。
沿萊茵順流而下,第一站便是波恩。這個戰(zhàn)后德國的政治中心將于本世紀末,結束它的歷史使命。經過唇槍舌戰(zhàn)地激烈角逐和議會表決,波恩以16票之差敗給柏林。波恩失去了政治,卻得到了文化。還了本來面目。久負盛名的大學城中唯一僅有的大學——波恩大學,學術傳統(tǒng)悠久,在自然、社會和人文科學的領域內,都擁有領先于全國的專業(yè)。物理學和數理經濟學近年分別有諾貝爾獎獲得者和候選人。人文學科中更不乏一代思想家。嚴謹的學風和高就業(yè)率,吸引著全國和世界各地的學子。馬克思也曾在波恩大學學習,就住在學校旁邊的一座三層樓上。今鑲有一塊黑色石刻頭像,以示對這位思想家的紀念。波恩大學學術觀點保守而正統(tǒng),但政治學系每學期開設的各類有關馬克思主義學說的課程竟達三分之一。足以說明這位偉人作為學者所受的“禮遇”。那個認為謊言重復一千次就可以變成真理的納粹第二號人物、宣傳部長約•戈培爾也畢業(yè)于波恩大學,并獲得歷史學博士學位。常常被人們作為反面教員提起,并仍稱之“戈倍爾博士”。
波恩的文化名人無疑應首推路•凡•貝多芬——維也納古典樂派的杰出代表。從姓氏上判斷這位世界音樂大師實際上是荷蘭人的后裔。他降生在城中市政廳附近的一座小閣樓里,F在是紀念館,每天前來瞻仰的人絡繹不絕。廣場上矗立著他的銅像。身后一家具有巴洛克建筑風格的郵電局。相傳,與在其斜對面的另一座洛可可式樓房,同為二戰(zhàn)中市內幸免于炮火的少數古老建筑。筆者在大學進修并執(zhí)教,遠離故鄉(xiāng),自然常去那里投遞“萬金家書”,每每經過銅像都會不由自主地停下來。望著那橫眉冷對的目光,不屈服于命運的嘴角以及那叩響了地獄之門的手臂,有誰會懷疑這位樂圣之“前無古人而后無來者”呢?
沿萊茵河再往下行,便來到德國的工商業(yè)重鎮(zhèn)——科隆。也就是馬恩著作中的“科倫”,國際共運史上頗為顯赫的地名。科市所在的北威州擁有著名的魯爾礦區(qū),是產業(yè)工人云集的地方。德國數一數二的大黨——社會民主黨的地方競選,因此也屢屢得手。由于煤碳、鋼鐵等傳統(tǒng)工業(yè)日益蕭條,而不得不實行產業(yè)結構調整。“關停并轉”的措施也自然波及魯爾。失業(yè)和罷工不僅僅是這一地區(qū)勞資雙方的長久問題,同時也給全社會增加了一分動蕩與不安。
科隆位于德國中部,是德國超過百萬人口的四大城市之一,與東部的柏林、北部的漢堡和南部的慕尼黑并列。商業(yè)繁榮。如果說漢堡港是通向世界的大門的話,那科隆至少也是國際貿易的一個窗口。統(tǒng)一后的德國領土為35萬平方公里,人口約8千萬。資源貧乏,市場有限,使得對外經貿成為該國安身立命之本。據統(tǒng)計,三個德國人中就有一個從事進出口營生。科隆既是工業(yè)展覽中心,又是全德總商會的駐地。各國商業(yè)機構多有辦事處、分公司在此。而海外客商們也都不會忘記光顧這里。作為大城市,科隆多了一些凌亂,卻少了幾分拘謹,顯得豁達。
文化名人,也屬于這個具有2千多年歷史名城的驕傲。400年前出生在科隆的湯若望牧師,于而立之年,只身東渡,將歷法帶到中國,也把東方文化介紹給西方。這位幾乎與馬可•波羅和利馬竇齊名的基督傳教士,曾任欽天監(jiān)正(天文臺臺長),在中國一住就是30年,并度過了后半生。本世紀70年代初榮膺諾貝爾文學獎的科隆小說家海•伯爾,以反映戰(zhàn)爭和戰(zhàn)后生活的“廢墟文學”馳名。他筆下的小人物,常常使讀者顧影自憐,他本人也因此而深受大眾的喜愛。盡管有的批評家指責他的作品描寫生活瑣事,不能登“大雅之堂”,由于作家對人性的剖析,對戰(zhàn)爭的詛咒和對和平的向往,使他在世界文學愛好者中找到了共鳴,其作品也成為了解德國社會的一面鏡子。
中國有句俗話:“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我想,恐怕也包括“地杰人靈”的意思。德國這個戰(zhàn)后的政治矮子變成了如今的經濟巨人,是因為地杰人才靈,還是因為人靈地更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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