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義,小王:刀尖上舔血(一)
發(fā)布時間:2020-06-12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小王:周老師用NBA打比方,提醒了我,周老師有一種特殊的愛好。
老周:小王你想說的是“癖好”。
小王:周老師喜歡在刀尖上舔血。
老周:喜歡在刀尖上舔血的就不是高僧,而是江湖混混。
小王:我也認識《十月》《收獲》的編輯,職業(yè)生涯也很成功,可從來沒見他們像周老師這樣冒險。我?guī)椭芾蠋燀樢豁槪屇约嚎匆豢。《中國知青夢》、《落日》、《國畫》、《梅次故事》、《滄浪之水》、《藍衣社碎片》、《警察與流氓》、《中國農民調查》,被禁的一串,沒禁的也是僥幸。小混混舔血是賭命,周老師沒必要賭啥,舔血好像是游戲。周老師看稿子,遇上敏感而有風險的,是不是就兩眼發(fā)光?
老周:我該去看畢淑敏大夫了。
小王:我說得可能過分,對了,換一個比方,周老師就喜歡走鋼絲,打擦邊球。
老周:還是刀尖上舔血好。
小王:周老師很自豪。
老周:很無奈。我告訴你,周老師為啥喜歡刀尖上舔血。
1.這些年真正逆市上漲的,也就《小說月報》一家
老周:我得先往遠處說,這場談話開始的時候,你問起過《當代》的銷量,我沒告訴你。
小王:現在周老師想通了?
老周:想通了,銷量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走勢。
小王:還是猶抱琵琶。好吧,這二十多年來,《當代》是個什么走勢?
老周:這幾十年來,文學是個什么走勢?所有文學期刊又是什么走勢?
小王:當然是整體下滑,《當代》也不例外?
老周:覆巢之下,能有完卵?
小王:不一定吧?那鳥窩要摔在棉花堆里了,鳥蛋也可能完好無損吧?
老周:你說說,誰家的鳥窩摔在棉花堆里了?
小王:《收獲》創(chuàng)刊五十周年期間,他們就說連年上漲。
老周:這幾年,《當代》也是連年上漲。
小王:趨勢改變了,熊市變牛市了?
老周:從幾千點跌到一千點了,還不允許反彈個三二百點?
小王:還是大熊市?
老周:也許真見底了也說不定。但想要再度走牛,可能性不大。這些年,《當代》辦拉力賽,辦長篇小說年度獎,瞎折騰一氣,并非想要改變熊市,只是想在熊市中茍延殘喘,活到見底的這一天,以圖東山再起。
小王:我聽別的刊物編輯說話,都沒周老師悲觀。
老周:很多刊物銷量十年前就不下跌了,人家當然不用悲觀。
小王:有這樣的刊物?
老周:一大批。
小王:明白了,早就跌沒了。市場上早沒影了,用不著操心,當然也用不著唉聲嘆氣。
老周:這些年,幾家大碼頭能夠連年上漲,這是一大原因。很多刊物?,或者改刊了,或者也不?膊桓目顺隽耸袌,市面上看不見了。他們的讀者就可能向我們靠攏。我們改變不了文學大趨勢,但可以收編他們的讀者,營造局部牛市。
小王:原來是趁火打劫呀。
老周:打劫成果最豐碩的是《小說月報》,他們先打劫人家的作品,讀者一看,反正好短篇都要被選,還看它干嗎,直接看《小說月報》吧,于是,把人家的讀者也打劫了。我告訴你,這些年真正逆市上漲的就是《小說月報》,文學期刊死一家,他們就漲一節(jié)。
小王:昨天恰好認識了他們主編馬津海老師,說起文學大勢,別人都唉聲嘆氣,就他躊躇滿志的樣子。
老周:《當代》《十月》《收獲》我們幾家也打劫,為什么成果不如老馬?我們不是選刊,我們只能收編兄弟刊物走散的讀者,不能選發(fā)人家的作品。讀者不可能用《當代》《十月》《收獲》去替代《花城》《鐘山》《大家》《芙蓉》。
小王:周老師還有自知之明。
老周:《當代》這類老刊物,忠實讀者主要是八十年代初高峰期積攢下來的。這以后,基本上是流失的過程:忙工作忙生意忙賺錢忙還貸,沒時間讀了;
年齡大了,眼睛花了,看不清小字了,沒法讀了;
企業(yè)改制,閱覽室撤銷,報刊經費壓縮,沒公費報銷了。等等等等?傊亲咭粋少一個。所以只能是連年遞減。
小王:底子薄的,就遞減沒了。底子厚的,就堅持下來了。
老周:堅持到底,就有了反彈機會。這些年能夠連年上漲,一是有年輕讀者加入,二是收編兄弟刊物讀者,三是很多當年的老讀者或者退休了,或者賺錢賺累了,總之心態(tài)平和下來,有時間也有心情買一本《當代》重溫舊夢。
小王:沒錯,我老爸十幾年不讀《當代》了,但1979年的創(chuàng)刊號現在還留著,不舍得扔。
老周:叫他老人家留著,千萬別扔。
小王:什么老人家,跟周老師您一般大。
老周:沒錯,我也算老人家。我的意思,創(chuàng)刊號值錢,我們這里都找不出來了。
小王:你們高價回購嗎?
老周:生意以后再談吧。
小王:我老爸不是十幾年不讀《當代》了嗎?最近讀保健藥品廣告讀膩了,突然撿起我拿回家的一本《當代》翻,然后說,比以前好看了嘛。要我走后門,問《當代》要贈閱。
老周:先贈閱兩期,讓他上癮,然后斷奶,逼他掏錢訂閱。
小王:好辦法,《當代》發(fā)行量又會上漲了。
2.靠歌舞升平,《當代》能活到今天?
小王:你們這幾大碼頭,能堅持下來,三足鼎立,除了底子厚,還有一點:獨樹一幟,不可替代。
老周:繞了半天,終于說到旗幟鮮明了!懂敶菲鞄媚膬乎r明?
小王:周老師考我?文學克隆真實,作家關注民生。
老周:謝謝你能把《當代》的宗旨,倒背如流。
小王:我還看透了周老師居心叵測,想把舔血的嗜好歸功于《當代》的宗旨?
老周:群眾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小王:可惜,克隆真實,關注民生,也得不出必然舔血的結論。周老師你不能說歌舞升平就不是真實的民生吧?歌功頌德,也不一定就違背了克隆真實、關注民生的宗旨。
老周:可是,靠歌舞升平,《當代》能活到今天?要看歌舞升平,聽宋祖英唱歌,看新聞聯播,讀報紙頭版,干脆看政府工作報告就是了,不用讀小說。魯迅的小說和文章從來沒有歌舞升平,咱們的語文課本為什么一選再選?人類世世代代都需要文學,有一條很重要的理由,用文學來延續(xù)和培養(yǎng)人道精神。小王你說,人道精神用什么來表現好:歌舞升平還是憂國憂民好?
小王:那不用說,楚辭和漢賦文學史早有評價,歌舞升平的那些漢賦名篇,我都記不住了。倒是憂國憂民的屈原《離騷》,永遠光芒萬丈。
老周:那就是文學的根本:憂命途多舛,哀民生多艱。
小王:可要是風調雨順鶯歌燕舞,命途不舛,民生不艱,文學咋辦?非要較勁,愣在雞蛋里面挑骨頭?
老周:雞蛋里挑骨頭,就是文學的任務。文學家都是書呆子,怎么呆法?心里邊都有很完美的人道主義理想,用這把尺子衡量任何歌舞升平,也能挑出骨頭來。所以,在文學家的眼里,永遠是命途多舛,民生多艱。
小王:可是,明明歌舞升平,你偏說民生多艱,這不就有嫌疑了嗎?
老周:你讀文學史,命途多舛,民生多艱是不是一條永不間斷的主線?
小王:那是封建社會嘛。
老周:文學家的這種偏執(zhí),跟什么社會沒關系,也沒有什么嫌疑。屈原哀民生之多艱,就不反楚懷王,杜甫哭路有凍死骨,也不是要推翻封建社會。那就是習慣,就是天性,就是責任,就是他們活著的理由。
小王:也是《當代》活著的理由?
老周:我給你數數《當代》部分篇目:《芙蓉鎮(zhèn)》、《古船》、《活動變人形》、《白鹿原》、《塵埃落定》、《國畫》、《滄浪之水》、《新星》、《中國農民調查》、《中國知青夢》、《大國之魂》,要沒有這些憂國憂民之作,《當代》怎么旗幟鮮明地活到今天?
小王:這些書名,周老師就這么一念,我就感到震撼。
老周:有沒有感到遺憾?
小王:什么遺憾?
老周:離現實太近了。
小王:對了,還真有不少人這么說《當代》,我導師就說《當代》的文學性不強,就因為現實感太強。
老周:你認為呢?
小王:沒啥道理。文學性跟現實遠近有什么關系?決定文學性的只能是作品體現的人文精神嘛。要說,同樣憂國憂民,歷史題材比現實題材好寫多了,離現實近還需要更多的勇氣。
老周:也就是賊大膽。再說,離現實近了,光顧了鼓足勇氣,可能會忽略文字。
小王:這倒是,《當代》的文字可能差點?晌淖志褪俏淖郑皇俏膶W。
老周:文學除了精神,也還有文采的意思,沒有文采,就不是文學,所謂人道,可能就成說教了。
小王:周老師突然謙虛起來了。
老周:我們也得給《收獲》活著的理由嘛。
小王:我們好像跑題了。周老師是要解釋自己刀尖上舔血的理由。
老周:沒跑題,已經解釋清楚了。
小王:不一定!懂敶穼n命途多舛,哀民生多艱的文學精神的追求,就算是周老師舔血的理由,你也不一定在刀尖上舔血嘛。
老周:還有哪兒可舔?
小王:刀背上。
老周:你也讓我目瞪口呆。
3.最嚴厲的處罰,也就是下令將那期《當代》收回
小王:周老師能不能換一個角度,總是這么雞蛋里面挑骨頭,那雞蛋可不冤死了?
老周:不冤,恰恰相反,雞蛋沒法沾沾自喜,永遠有更理想的奮斗目標。
小王:雞蛋還能往哪兒奮斗,天鵝蛋?所以有時候這作家是很討人嫌的,把人惹惱了,伸手輕輕一按,自己成雞蛋,頭破血流了。
老周:這就是作家的悲哀,也是文學和文學家的悖論。文學的確是最強大的,它給社會豎立的人道標桿,誰都無法擺脫,天底下人讀書識字,沒有人不讀屈原。不讀屈原,也不能不過端午不吃粽子。即便那些暴君,教太子讀書,也還是要哀民生之多艱?勺骷矣质亲蠲煨〉模酪粋詩人作家比掐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小王:可不,聞一多在現代文學史上,何等光芒,他的散文至今還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中國人,可當年蔣介石一聲令下,一個小特務食指輕輕一摳,就永垂不朽了。
老周:那個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小王:可還是會有一個電話,一聲招呼。
老周:比較起來,多么客氣。所以,做《當代》編輯,不憂國憂民,都對不起這份客氣。
小王:舔血的勁頭又來了。周老師這么舔血,不怕給《當代》的生存帶來麻煩?
老周:憂國憂民,憂慮過頭了,是會引來招呼,有時候還會很嚴厲。但你要知道,對過分憂國憂民的處罰比對格調低下的謹慎很多。這么多年來,文學期刊因為憂國憂民而?氖录䦶奈窗l(fā)生過。我在《當代》22年,經歷最嚴重的事件也就是鄧賢《落日》那一期,也就是下令收回銷毀。
小王:已經夠嚴厲的了,周老師還用這口氣:也就下令收回銷毀。
老周:所有那一期刊物早就在訂戶手中,有什么辦法收回銷毀?
小王:在報紙上登廣告,高價回購,一千塊一萬塊一本。
老周:幾億幾十億的資金,誰出?
小王:周老師把金錢看得比政治生命還重?
老周:就算《當代》從人文社那里要來重金回購,會出現什么景象?
小王:搶著往《當代》送。
老周:送回《當代》之前,先復印一百本一千本,滿世界擴散。走到《當代》門口,突然往后退,抱著刊物回家,藏起來,幾年以后賣給收藏家,十倍百倍的價錢。
小王:還有辦法,一分錢都不用花,讓警察拿著郵局的訂戶名單,挨家挨戶上門回收。
老周:這辦法好,一定深受小偷流氓歡迎,它們會奔走相告:警察放假了。
小王:看起來,收回銷毀還真是一紙空文。我就不明白了,明知道是一紙空文,還裝模作樣干嗎?
老周:不能說是裝模作樣,那是在表明態(tài)度,嚴厲的態(tài)度。
小王:也是,很多時候,態(tài)度就是最重要的。
老周:所以你那個比方,刀口上舔血,的確不恰當,沒這么血腥。
小王:也是啊,周老師坐這兒侃侃而談,的確沒見著如履薄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
老周:我說過,憂國憂民是《當代》活著的理由,也就是社會給《當代》活著的理由。讀者需要一本憂國憂民的文學刊物。這個讀者,不僅僅包括百姓讀者。
小王:難道還包括下禁令打招呼的同志?
老周:你以為就老百姓才憂國憂民?
小王:我沒這么以為?捎幸患伦屛腋杏X奇怪,你們這么舔血,連連撞線,總惹上面嚴厲表態(tài),可每次評國家期刊獎,還總少不了你們《當代》。
老周:犯規(guī)跟冠軍不沖突。你看齊達內,一頭把人撞倒在地,照樣當足球先生。
小王:刀口上舔血,舔出成就感來了。
4.張煒的《九月寓言》高過了《當代》水平
小王:周老師把刀口上舔血作為《當代》生存的理由,我突然想到,這會不會恰好是《當代》——對不起,我還得用這個詞:死亡——會不會恰好是《當代》死亡的理由?
老周:振聾發(fā)聵呀!
小王:剛才周老師說到憂國憂民,說到憂命途多舛、哀民生多艱是文學的精神,是文學家的責任。說得振振有辭,把我給裹挾了,F在才想起,那也不是文學的全部啊。文學還有娛樂功能嘛,讓讀者娛樂,心情舒暢,身心健康,那也是人道精神嘛。
老周:反應很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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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社會越來越娛樂化,《當代》死守著憂國憂民,會不會自掘墳墓?
老周:這又得從遠方說起了。
小王:周老師說話,總是得道高僧口氣。
老周:是無可奈何的口氣。自古以來,文以載道。所以,我們的純文學期刊,都不屑于娛樂,都比著憂國憂民。問題在于,憂國憂民也有不同的憂法,憂法的不同,能決定各家期刊的地位不同。比方《大家》和《當代》銷量的差別,就是不同的憂國憂民法帶來的。
小王:周老師說具體點。
老周:憂國憂民,有兩種憂法:啟蒙和傾訴。
小王:我好像以前聽周老師說過,文學有三種:啟蒙文學,傾訴文學,娛樂文學。
老周:信口開河吧。
小王:都說上世紀80年代文學火爆,隨便辦份文學期刊就能火爆。我們家鄉(xiāng)文化館老館長當年以內部刊號辦一份小說月刊,就能上三十萬份,更不用說《當代》這類大刊。我投胎晚了,沒趕上文學的好年景,但我知道,文學為什么火。
老周:地球人都知道。
小王:不對,很多人就不知道,火的不是文學,用周老師的話說,火的只是傾訴的文學。
老周:那就是一個傾訴的年代,經歷了十年浩劫,人人都是一腔苦水,滿腹悲傷,都鋪天蓋地往外倒。你看大家為當時最火爆的文學取的大名:傷痕文學。
小王:那時候的文學期刊風格區(qū)別大嗎?
老周:不大。都傾訴苦水,所以都火。
小王:但很快,有一批文學精英不滿足于傾訴,看不慣哭哭啼啼,開始思考,開始反省,開始追究中國人民苦難的根源。
老周:越過文革,追究到反右、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叁面紅旗、四清四不清、清匪反霸,就成了反思文學;
追究到現代、近代、古代、上古乃至蠻荒,乃至小鮑莊和馬橋,那就是叫尋根。從國外拿來手術刀,剖開國人的胸腔,追究到人心最深處,那就是現代主義。
小王:這就是啟蒙文學了吧?
老周:通俗說,就是先鋒文學。
小王:這時候,文學期刊就分出類別來了吧?
老周:除了《十月》《當代》,全都爭當啟蒙先鋒。
小王:韓少功的《爸爸爸》,王安憶的《小鮑莊》,劉索拉的《你別無選擇》,徐星的《無主題變奏》,還有洪峰、馬原等著名先鋒作家的小說,還真沒有一部是《當代》發(fā)表的。
老周:比方張煒,一貫深刻,畢生啟蒙,他的憂憤都融入了《古船》和《九月寓言》。但《古船》寫苦難,不脫離故事,注重傾訴,還可劃入傾訴文學,正好發(fā)在《當代》上!毒旁略⒀浴愤@名字就能聽出來,不是要講故事命運,而是要講真理。為了讓讀者思索真理,特地把苦難掰碎揉爛,先把你弄糊涂,好給你醍醐灌頂。這就成純粹的啟蒙文學了,結果就發(fā)表在《收獲》上了。
小王:我看過《當代》前主編何啟治的文章,《九月寓言》是《當代》的退稿,好像是老主編秦兆陽退的。何啟治老師認為是失誤,似乎在責怪秦老有些保守,政治上有忌諱。
老周:那時候我還是小和尚,住持方丈他們怎么決策不甚了了,F在想來,《九月寓言》還真不能在《當代》發(fā)。
小王:不夠《當代》水平?
老周:超過了《當代》水平。
小王:怎么講?
老周:我當時也看了稿子,坦白地說,沒看懂。
小王:周老師太夸張了吧?我都看懂了。
老周:你看懂了?說說,張煒寫的啥?
小王:這不能說,只能意會,不能言傳,說明白了就沒勁了。
老周:你這話說到根子上了,為啥讓人看不懂?看懂了就沒勁了。
小王:周老師對張煒有看法?
老周:我是替張煒惋惜。張煒是天才,他的人道精神,他的文學才華,出類拔萃。他早期創(chuàng)作,比方《秋天的憤怒》等,全是傾訴文學杰作。一部《古船》,堪稱現實主義巔峰之作,完全能夠挺身在中國這幾十年來最優(yōu)秀的幾部長篇小說的前列,就民族苦難之痛徹,當代作家,無人能比,就是陳忠實的《白鹿原》和賈平凹的《廢都》,恐怕都有不如。
小王:只見周老師盛贊,沒見周老師惋惜。
老周:但是他的《九月寓言》對啟蒙的先鋒文學,就無足輕重。以一部長篇的分量和地位,比不上剛才我列舉的那些先鋒中短篇中的任何一篇。
小王:不對吧,比方徐星和劉索拉,和張煒比分量,不成比例啊。
老周:那是,可《九月寓言》能和《你別無選擇》《無主題變奏》比?
小王:怎么不能比?不用上秤,就知道《九月寓言》分量重。只不過發(fā)表時間晚了而已。
老周:所謂先鋒文學,第一重要的就是時間,搶先出場,是先鋒,晚點出場,就成后衛(wèi)了。第一個說人是要死的,那是啟蒙大師,是上帝;
第二個再說人是要死的,只會被人當成傻子。
小王:話說回來,張煒老師寫《九月寓言》的時候,先鋒文學的確有點過氣了。
老周:先鋒了多年,憂憤了多年,終于醒悟,回過頭來寫《外省書》、《能不憶蜀葵》、《刺猬歌》,可惜已經心力交瘁了。
小王:周老師這么一說,讓我心里堵,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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