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鐘書的散文
發(fā)布時間:2017-02-06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錢鐘書的散文篇一:錢鐘書先生文章讀后感
錢鐘書先生文章讀后感
這是一部風格獨特的現(xiàn)實主義諷刺長篇小說,也是一幅市井百態(tài)圖。作者通過回國、戀愛、找工作等一系列事件,用辛辣的筆風,一針見血地把人物的靈魂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小說里說方鴻漸的婚姻就像圍城,他邁進了就想出來,沒進去前卻有拼命的想進去,在克爾愷郭爾《非此即彼》中的一段話,恰如其分的反映《圍城》中方鴻漸的婚姻,乃至當今社會人類的婚姻,這話是這樣的:如果你結婚,你就會后悔;如果你不結婚,你也會后悔;無論你結婚還是不結婚,你都會后悔。嘲笑世人愚蠢,你會后悔;為之哭泣,你也會后悔;無論嘲笑還是痛哭,你都會后悔。信任一個女人,你會后悔;不信任她,你也會后悔。吊死自己,你會后悔;不吊死自己,你也會后悔。先生們,這就是一切哲學的總和和實質(zhì)。 《圍城》的確是本好書,每一次讀它我都會有新的感受,好書也的確能讓我在忙碌的學習生活中有一片閑暇的時光,讓自己緩解一下疲勞,使人在心靈上得到解放。偉大的人為什么偉大?因為,你是跪著看他們的,你跪著,別人自然比你高大了,因為你只想當一個汲取者而不是一個創(chuàng)造者,所以作者站在一定的高度俯視著人生,毫不掩飾地揭露出人性的弱點、生活的真實性,并入木三分地撕開來并加以展示,給人以思想深層次的震撼與啟迪。
《圍城》無疑是在告訴我們什么才是真實的生活。每個人從懂事的那天起就開始追逐自己認為理想的愛情,當追到的時候又在為愛情尋找一個理想的婚姻,而真正都做到的人寥寥無幾。其實生活已經(jīng)教給我們一個規(guī)律:婚姻是隨機的!結婚就像圍城,有的人想進去,進去的人想出來!當愛情被歲月侵蝕,成為生活的一部分,這時的愛情已經(jīng)升華為親情了。 作者以《圍城》做書名,也許想告訴我們:不僅婚姻像圍城,人生、生活、職業(yè)等等更像圍城。其實我們一直都在兜圈子,重復的做同一件事情:找個籠子把自己關起來,過了不久卻發(fā)現(xiàn)那邊的風景比這邊更好,于是出了這個籠子進了那個籠子。就這樣不斷的重復并樂此不疲。
圍城,是婚姻,也是人生生活中的圍城太多了??“婚姻就像一座圍城,城外的人想進來,城里的人想出去!笨梢话銇砜,住城里的人比城外人總顯得更有安全感,那里至少也有個白天能煮出熱騰騰香噴噴的飯的廚房,躺著看看電腦聽聽音樂的沙發(fā),睡好倒下就能睡著的窩。如果夠幸運,里面的笑聲一定比外面清澈,空氣更加溫暖。
錢鐘書的散文篇二:錢鐘書散文《談教訓》
錢鐘書散文《談教訓》
嫌臟所以表示愛潔,因此清潔成癖的人寧可不洗澡,而不愿借用旁人的浴具。穢潔之分結果變成了他人和自己的分別。自以為干凈的人,總嫌別人齷齪,甚至覺得自己就是骯臟,還比清潔的旁人好受,往往一身臭汗、滿口腥味,還不肯借用旁人使過的牙刷和手巾。當然,除非肯把情人出讓的人,也決不甘以手巾牙刷公諸朋友。這樣看來,我們并非愛潔,不過是自愛!皾嵣碜院谩蹦蔷涑烧Z,頗含有深刻的心理觀察。
老實說,世界上是非善惡邪正等等分別,有時候也不過是人我的差異,正和身體上的穢潔一樣。所以,假使自己要充好人,總先把世界上人說得都是壞蛋;自己要充道學,先正顏厲色,說旁人如何不道學或假道學。說到此地,我們不由自主地想到《聊齋》里女鬼答復狐貍精的話:“你說我不是人,你就算得人么?”
我常奇怪,天下何以有這許多人,自告奮勇來做人類的義務導師,天天發(fā)表文章,教訓人類!叭诉@畜生”(Thatanimalcalledman),居然未可一概抹殺,也竟有能夠舍己忘我的。我更奇怪,有這許多人教訓人類,何以人類并未改善。這當然好象說,世界上有這許多掛牌的醫(yī)生,仁心仁術,人類何以還有疾病。不過醫(yī)生雖然治病,同時也希望人害。号淞丝嗨幩,好討辣價錢;救人的命正是救他自己的命,非有病人吃藥,他不能吃飯。
所以,有導師而人性不改善,并不足奇;人性并不能改良而還有人來負訓導的責任,那倒是極耐尋味的。反正人是不可教悔的。教訓式的文章,于世道人心,雖無實用,總合需要,好比我們生病,就得延醫(yī)服藥,盡管病未必因此治好。假使人類真?zhèn)學好,無須再領教訓,豈不閑煞了這許多人?于是從人生責任說到批評家態(tài)度,寫成一篇篇的露天傳道式的文字,反正文章雖不值錢,紙墨也并不費錢。
人生中年跟道學式的教訓似乎有密切的關系。我們單就作家們觀察,也看得到這個有趣的事實。有許多文人,到四十左右,忽然挑上救世的擔子,對于眼前的一切人事,無不加以咒罵糾正。像安諾得、羅斯金、莫里斯(WilliamMorris),以及生存著的愛利惡德(T.S.Eliot)、墨瑞(J.M.Murry)等等就是人人知道的近代英國例子。甚至唯美的王爾德,也臨死發(fā)善心,講社會主義。假使我們還要找例子,在自己的朋友里,就看得見。這種可尊敬的轉(zhuǎn)變,目的當然極純正,為的是拯救世界、教育人類,但是純正的目的不妨有復雜的動機。
義正詞嚴的叫喊,有時是文學創(chuàng)造力衰退的掩飾,有時是對人生絕望的惱怒,有時是改變職業(yè)的試探,有時是中年人看見旁人還是少年的忌妒。譬如中年女人,姿色減退,化裝不好,自然減少交際,甘心做正經(jīng)家庭主婦,并且覺得少年女子的打扮妖形怪狀,看不上眼。若南(JulesJanin)說巴爾扎克是發(fā)現(xiàn)四十歲女人的哥侖布。四十左右的男人似乎尚待發(fā)現(xiàn)。圣如孔子,對于中年人的特征也不甚了解;所以《論語·季氏章》記人生三戒,只說少年好色,壯年好打架,老年好利,忘了說中年好教訓。當然也有人從小就喜歡說教傳道的,這不過表示他們一生下來就是中年,活到六十歲應當慶九十或一百歲。
有一種人的理財學不過是借債不還,所以有一種人的道學,只是教訓旁人,并非自己有什么道德。古書上說“能受盡言”的是“善人”,見解不免庸淺。真正的善人,有施無受,只許他教訓人,從不肯受人教訓,這就是所謂“自我犧牲精神”。
從藝術的人生觀變到道學的人生觀可以說是人生新時期的產(chǎn)生。但是每一時期的開始同時
也是另一時期的沒落。譬如在有職業(yè)的人的眼里,早餐是今天的開始,吃飽了可以工作;而從一夜打牌、通宵跳舞的有閑階級看來,早餐只是昨宵的結束,吃飽了好睡覺。道德教訓的產(chǎn)生也許正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死亡。這里我全沒有褒貶輕重之意,因為教訓和創(chuàng)作的價值高低,全看人來定。有人的文學創(chuàng)作根本就是戴了面具的說教,倒不如干脆去談道學;反過來說,有人的道學,能以無為有,將假充真,大可以和詩歌、小說、謠言、謊話同樣算得創(chuàng)作。
頭腦簡單的人也許要說,自己沒有道德而教訓他人,那是假道學。我們的回答是:假道學有什么不好呢?假道學比真道學更為難能可貴。自己有了道德而來教訓他人,那有什么希奇;沒有道德而也能以道德教人,這才見得本領。有學問能教書,不過見得有學問;沒有學問而偏能教書,好比無本錢的生意,那就是藝術了。真道學家來提倡道德,只像店家來替自己存貨登廣告,不免自我標榜;絕無道德的人來講道學,方見得大公無我,樂道人善,愈證明道德的偉大。更進一層說,真有道德的人來鼓吹道德,反會慢慢地喪失他原有的道德。
拉羅斯福哥(LaRochefoucauld)《刪去的格言》(MaximesSupprimees)第五八九條里說:“道學家像賽納卡(Snque)之流,并未能把教訓來減少人類的罪惡;只是由教訓他人而增加自己的驕傲!蹦阌X得旁人不好,需要你的教訓,你不由自主地擺起架子來,最初你說旁人欠缺理想,慢慢地你覺得自己就是理想的人物,強迫旁人來學你。以才學驕人,你并不以驕傲而喪失才學,以貧踐驕人,你并不以驕傲而變成富貴,但是,道德跟驕傲是不能并立的。世界上的大罪惡,大殘忍--沒有比殘忍更大的罪惡了--大多是真有道德理想的人干的。沒有道德的人犯罪,自己明白是罪;真有道德的人害了人,他還覺得是道德應有的代價。
上帝要懲罰人類,有時來一個荒年,有時來一次瘟疫或戰(zhàn)爭,有時產(chǎn)生一個道德家,抱有高尚得一般人實現(xiàn)不了的理想,伴隨著和他的理想成正比例的自信心和煽動力,融合成不自覺的驕傲;浇陶軐W以驕傲為七死罪之一。王陽明《傳習錄》卷三也說:“人生大病只是一傲字,有我即傲,眾惡之魁!闭沾苏f來,真道學可以算是罪惡的初期。反過來講,假道學來提倡道德,倒往往弄假成真,習慣轉(zhuǎn)化為自然,真正地改進了一點兒品行。調(diào)情可成戀愛,模仿引進創(chuàng)造,附庸風雅會養(yǎng)成內(nèi)行的鑒賞,世界上不少真貨色都是從冒牌起的。所以假道學可以說是真道學的學習時期。
不過,假也好,真也好,行善必有善報。真道學死后也許可以升天堂,假道學生前就上講堂。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
所以不配教訓人的人最宜教訓人;愈是假道學愈該攻擊假道學。假道學的特征可以說是不要臉而偏愛面子。依照莎士比亞戲里王子漢姆雷德(Hamlet)罵他未婚妻的話,女子化妝打扮,也是愛面子而不要臉。假道學也就是美容的藝術。
寫到這里,我忽然心血來潮。這篇文章不恰恰也在教訓麼?難道我自己也人到中年,走到生命的半路了!白紙上黑字是收不回來的,扯個淡收場罷。
錢鐘書的散文篇三:錢鐘書散文《說笑》
錢鐘書散文《說笑》
自從幽默文學提倡以來,賣笑變成了文人的職業(yè)。幽默當然用笑來發(fā)泄,但是笑未必就表示著幽默。劉繼莊《廣陽雜記》云:“驢鳴似哭,馬嘶如笑!倍R并不以幽默名家,大約因為臉太長的緣故。老實說,一大部分人的笑,也只等于馬鳴蕭蕭,充不得什么幽默。
把幽默來分別人獸,好象亞里士多德是第一個。他在《動物學》里說:“人是唯一能笑的動物!苯嫒税讉惷摚╓.S.Blunt)有《笑與死》的一首十四行詩,略謂自然界如飛禽走獸之類,喜怒愛懼,無不發(fā)為適當?shù)穆曇簦蝗狈Ρ硎居哪男β。不過,笑若為表現(xiàn)幽默而設,笑只能算是廢物或奢侈品,因為人類并不都需要笑。禽獸的鳴叫,盡夠來表達一般人的情感,怒則獅吼,悲則猿啼,爭則蛙噪,遇冤家則如犬之吠影,見愛人則如鳩之呼婦。
請問多少人真有幽默,需要笑來表現(xiàn)呢?然而造物者已經(jīng)把笑的能力公平地分給了整個人類,臉上能做出笑容,嗓子里能發(fā)出笑聲;有了這種本領而不使用,未免可惜。所以,一般人并非因有幽默而笑,是會笑而借笑來掩飾他們的沒有幽默。笑的本意,逐漸喪失;本來是幽默豐富的流露,慢慢地變成了幽默貧乏的遮蓋。于是你看見傻子的呆笑,瞎子的趁淘笑——還有風行一時的幽默文學。
笑是最流動、最迅速的表情,從眼睛里泛到口角邊。東方朔《神異經(jīng)·東荒經(jīng)》載東王公投壺不中,“天為之笑”,張華注謂天笑即是閃電,真是絕頂聰明的想象。據(jù)荷蘭夫人(Lady Holland)的《追憶錄》,薛德尼.斯密史(Sidney Smith)也曾說:“電光是天的詼諧!毙Φ拇_可以說是人面上的電光,眼睛忽然增添了明亮,唇吻間閃爍著牙齒的光芒。我們不能扣留住閃電來代替高懸普照的太陽和月亮,所以我們也不能把笑變?yōu)橐粋固定的、集體的表情。經(jīng)提倡而產(chǎn)生的幽默,一定是矯揉造作的幽默。這種機械化的笑容,只像骷髏的露齒,算不得活人靈動的姿態(tài)。
柏格森《笑論》(LeRire)說,一切可笑都起于靈活的事物變成呆板,生動的舉止化作機械式(LemcaniqueplaquesurLevivant)。所以,復出單調(diào)的言動,無不惹笑,像口吃,像口頭習慣語,像小孩子的有意模仿大人。老頭子常比少年人可笑,就因為老頭子不如少年人靈變活動,只是一串僵化的習慣。幽默不能提倡,也是為此。一經(jīng)提倡,自然流露的弄成模仿的,變化不拘的弄成刻板的。
這種幽默本身就是幽默的資料,這種笑本身就可笑。一個真有幽默的人別有會心,欣然獨笑,冷然微笑,替沉悶的人生透一口氣。也許要在幾百年后、幾萬里外,才有另一個人和他隔著時間空間的河岸,莫逆于心,相視而笑。假如一大批人,嘻開了嘴,放寬了嗓子,約齊了時刻,成群結黨大笑,那只能算下等游藝場里的滑稽大會串。國貨提倡尚且增添了冒牌,何況幽默是不能大批出產(chǎn)的東西。
所以,幽默提倡以后,并不產(chǎn)生幽默家,只添了無數(shù)弄筆墨的小花臉。掛了幽默的招牌,小花臉當然身價大增,脫離戲場而混進文場;反過來說,為小花臉冒牌以後,幽默品格降低,一大半文藝只能算是“游藝”。小花臉也使我們笑,不錯!但是他跟真有幽默者絕然不同。真有幽默的人能笑,我們跟著他笑;假充幽默的小花臉可笑,我們對著他笑。小花臉使我們笑,并非因為他有幽默,正因為我們自己有幽默。
所以,幽默至多是一種脾氣,決不能標為主張,更不能當作職業(yè)。我們不要忘掉幽默的拉丁文原意是液體;換句話說,好象賈寶玉心目中的女性,幽默是水做的。把幽默當為一慣的
主義或一生的衣食飯碗,那便是液體凝為固體,生物制成標本。就是真有幽默的人,若要賣笑為生,作品便不甚看得,例如馬克·吐溫(MarkTwain):自十八世紀末葉以來,德國人好講幽默,然而愈講愈不相干,就因為德國人是做香腸的民族,錯認幽默也像肉末似的,可以包扎得停停當當,作為現(xiàn)成的精神食料。幽默減少人生的嚴重性,決不把自己看得嚴重。
真正的幽默是能反躬自笑的,它不但對于人生是幽默的看法,它對于幽默本身也是幽默的看法。提倡幽默作一個口號,一種標準,正是缺乏幽默的舉動;這不是幽默,這是一本正經(jīng)的宣傳幽默,板了面孔的勸笑。我們又聯(lián)想到馬鳴蕭蕭了!聽來聲音倒是笑,只是馬臉全無笑容,還是拉得長長的,像追悼會上后死的朋友,又像講學臺上的先進的大師。
大凡假充一樁事物,總有兩個動機。或出于尊敬,例如俗物尊敬藝術,就收集骨董,附庸風雅;虺鲇诶,例如壞蛋有所企圖,就利用宗教道德,假充正人君子。幽默被假借,想來不出這兩個緣故。然而假貨畢竟充不得真。西洋成語稱笑聲清揚者為“銀笑”,假幽默像摻了鉛的偽幣,發(fā)出重濁呆木的聲音,只能算鉛笑。不過,“銀笑”也許是賣笑得利,笑中有銀之意,好比說“書中有黃金屋”;姑備一說,供給辭典學者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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