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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若天下(五)】 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下一句

        發(fā)布時間:2020-02-17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作者的話:   中國在近半個世紀的時間里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她的發(fā)展足以令許多國家羨慕。由五洲傳播出版社出版的《大若天下》一書,最早以法文出版,后來又分別以中、英、阿、西、俄、日和德文出版。書出版后,時間又過去了幾年,我仍然生活在中國,中國每天都在發(fā)生著變化。對一個用那么短的時間取得了那么大成就的國家,我們充滿了樂觀。如今,這種樂觀是很多發(fā)達國家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
          
          陜北,另外一個星球?
          
          下面是本書出版前我在中國境內(nèi)最近一次旅行的發(fā)現(xiàn)。2002年的2月11日相當于西方人的12月31日。晚上6點鐘左右,鞭炮就開始響了(在北京,只能在規(guī)定地點燃放鞭炮,但也有人不顧危險,在其他地方非法燃放),到晚上9點,煙花就照亮了整個天空。而我呢,只能聽爆竹,卻不能去看煙花,因為我正坐在計算機的鍵盤前,全力以赴地完成5頁的翻譯任務(wù),以便讓自己能有時間度假。反正我丈夫也在上班,忙于完成當年最后一期報紙的漫畫。在日報和期刊工作的人的都別指望,也不可能有完整的假期。因此,我們是不知不覺地進入馬年的。第二天,由于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回家過年,買火車票很容易,所以,我們前往寧夏我丈夫家的旅行生活是在非常理想的條件下度過的。我們坐了20個小時的火車,比前一年快了兩個小時,這種進步是非常明顯的。
          一對年輕夫婦陪同我們一起旅行,兩人都有駕駛證。與家人一起度過第一天之后,我們就借了一輛出租車朝著陜北,即陜西省北部駛?cè)。兩個省的分界線非常明顯:過了最后一個收費處之后,高速公路就到頭了。
          與城市不同,農(nóng)村的春節(jié)確實持續(xù)15天,從正月初一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為止。這段時間里,農(nóng)民都不太忙,婦女們也有空休息和消遣。商店、飯館和旅館都關(guān)門,因為陜北不是旅游區(qū),沒人光顧這個地方。于是,我們―三個中國城里人和一個外國人就成了所有觀眾矚目的“演員”,就連那些看當?shù)靥厣硌莰D秧歌(一種跳舞者身穿彩色服裝、手拿扇子的集體舞)和腰鼓的觀眾也是如此。
          在整整三天里,我們吃的都是川菜,為什么?因為川菜館老板沒能走通“后門”―在這個旅行高峰期間為自己搞到回家的火車票;既然不能回家過年,他就決定繼續(xù)開門營業(yè),接待為數(shù)不多的客人。我們足以引起店主的同情,于是,所到之處,每個旅館,乃至最好的旅館,都為我們打開兩個房間?墒,那些房間都沒有取暖設(shè)備,沒有水,既無熱水,也無冷水。盡管他們給我們送來一個裝滿熱水的暖壺,可是沒有洗臉池,我們也很難洗臉。我們也無法使用廁所,因為沒有水。我們只好冒著嚴寒和黑暗,到外面去方便。房間里的毛巾沒有換過,被子也很潮濕,結(jié)果呢,我們還是頑強地堅持下來,因為我們實在太想實現(xiàn)這次旅行了。
          到達佳縣時,我們看到兩支隊伍,一支是送葬隊伍,另外一支是迎親隊伍,后面幾天也是相繼看到這番景象。我們還從來沒在那么短的時間里碰見過那么多的死人和新人。按照當?shù)亓晳T,死者家人在路邊安置一個正方形的布帳篷,里面放著死者的遺像,親友們紛紛前來吊唁,向死者的家人致哀。
          那里的幾公里路面盡管沒有鋪柏油,還有幾處泥濘的凹陷,但總的來說還算不錯。有三次,我們被羊群擋住去路,它們聽到主人的吆喝,不慌不忙地聚集起來,目光放肆地看著我們這些不速之客。
          我們登門打擾了安塞博物館館長,他按照中國人的好客傳統(tǒng),非常熱情地接待了我們這些“遠方來客”。我們在博物館里欣賞了剪紙、服裝刺繡與服飾、書法、農(nóng)民畫、玩具與面具,還有一些在當?shù)爻鐾恋氖非疤掌。在安塞,還有一百多人在從事剪紙藝術(shù),每年都舉辦一次剪紙培訓。侯雪昭就是剪紙藝人之一,她也非常喜歡繪畫和制作填充的布制小動物。她剛剛48歲,但已經(jīng)當了祖母。那天,她五個兒子中的兩個和他們的父親――安塞的腰鼓之王都到中國東部的淄博扭秧歌或者打腰鼓去了。
          最后一天,當我們抵達延安時,陽光燦爛;1935年,毛澤東在這里建立了他的四個大本營之一,并在這里駐扎了10年之久,指揮了解放軍的重大戰(zhàn)役。
          不幸的是,歸途遙遠,而我們必須在天黑之前趕回銀川。我一生中還從來沒在那么短的時間里見過那么多的山。春天尚未喚醒綠色,到處是一片灰黃。景色非常蒼茫壯闊,我覺得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星球。直到黃昏,在進入銀川之前不久,我們才走出了山地。我回想起《西游記》里豬八戒的那句話:“山連山,路彎彎,什么時候才能走出山?”
          到了家,我的公婆正在等著我們,給我們煮了他們包了一整天的餃子。等待我的,還有他們找一個有眾多社會關(guān)系的朋友費盡艱難搞到的火車票。我于第二天回到北京,上班遲到了半天。
          
          一個盡善盡美的國度?
          
          在我這個外國人的眼里,中國人主要分成兩大類:“文革”后出生的一代和他們的前輩。后者被塑造得服服帖帖,遵紀守法,以至于都喪失了改變現(xiàn)狀的愿望和改變現(xiàn)狀的信心。他們從不反抗,因為這“無濟于事”。即使他們有了個好主意,他們也覺得自己只是個普通人,還是不說為好。
          年輕人則無所畏懼,如果說他們不得不屈服于社會約束的話,那也是為了避免受到懲罰,他們的內(nèi)心深處是反抗的,而且野心勃勃。他們是屬于眼里“沒有警察”的一群人,也就是說,可以為所欲為。讓我們僅舉違反交通規(guī)則一事為例:他們開車不系安全帶,闖紅燈,在不準停車的地方停車,翻越大馬路上的護欄,等等。老一輩人的特點是富有耐心,而年輕人則急不可耐:要么立刻發(fā)財;要么移民國外,以盡快致富;用他們的話說,要“抓住機會”。他們是在“文革”期間或“文革”以后出生的一代,但他們過的卻是改革開放以后的好日子。中國在1980年之后取得的巨大進步就是這個口號的果實。這些年輕人在大學里學習了理論或傳統(tǒng)的知識,但他們從事的卻是實踐或商業(yè)活動,或者,剛一拿到大學文憑,他們就進入另外一所學校繼續(xù)深造。他們的思想和目光都很開放:“抓住機會。”他們知道國家的發(fā)展和前途都寄托在他們身上,并準備好迎接挑戰(zhàn),因為他們自己可以從中受益,而不是出于慷慨、犧牲或人道主義精神等種種目的。這就叫幸運。用自己的愿望做杠桿,他們可以撐起整個世界。
          我認為,在中國生活之所以令人振奮,是因為你晚上入睡時,很難料到第二天早晨會發(fā)生什么變化。這是個處于不斷變化與沸騰中的國家。變化是隨處可見的。
          自從我在中國生活以來,我親眼目睹了食品票證的消失,證券市場的開放,快餐連鎖店(麥當勞)、商業(yè)連鎖店(家樂福)和外國產(chǎn)品生產(chǎn)線(摩托羅拉)在中國的設(shè)立;目睹了中國人越來越容易得到護照和到國外旅游;目睹了中國人公開表達愛情,小商店變成大超市和商業(yè)中心,BP機、手機和互聯(lián)網(wǎng)的出現(xiàn),借記卡、信用卡和電話的普及;目睹了如雨后春筍般涌現(xiàn)的各種酒吧和咖啡館,雙軌貨幣(外匯券和人民幣)體制的結(jié)束,市場經(jīng)營思想的誕生和廣告在街頭、報刊和電視上的出現(xiàn),中國人接受向銀行貸款和記賬購物的方式,私車的猛增,為保護環(huán)境和防止污染所作的真正的、有效的努力,肥胖癥的出現(xiàn);目睹了克隆技術(shù)和人類基因編碼等科學成就,帶動了保險業(yè)等領(lǐng)域發(fā)展的社會改革,三峽工程、西部大開發(fā)和格爾木―拉薩鐵路修建等重大項目的啟動,彩色印刷和廣告在報紙上的出現(xiàn),體育彩票和社會福利彩票的發(fā)放,北京申辦奧運會成功,“假日經(jīng)濟”的出現(xiàn);目睹了教育改革(自費上大學及其所帶來的后果)的實施,中國加入世貿(mào),等等。還有比這更有說服力的嗎?還有哪個國家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呢?這值得中國自豪,也值得其他國家羨慕。
          
          外國人怎么說?
          
          正如我經(jīng)常說的那樣,在中國,沒有中間道路可走:要么喜歡,要么不喜歡。對有些人來說,中國的變化太大,他們無法接受,只好打道回府;不過,持相反態(tài)度的人更多:有些年輕人(或不太年輕的人)到中國來學漢語,“愛”上了這個國家,他們千方百計地想留下來,于是就找個住處(經(jīng)常是不合法的),找個工作(也不合法),留了下來;另外一些人則憑自己的技能,返回自己的國家,然后再拿工作簽證合法入境。
          很多家長都認為,中國可以為他們的孩子提供良好的學習機會,不僅學習語言,而且還可以學習各種藝術(shù)以及他們在自己國家所無法學到的很多其他本領(lǐng),比如書法、京劇、太極拳(一種中國武術(shù))和中國畫等。
          藝術(shù)家和作家覺得中國可以給他們提供一種和平而又祥和的創(chuàng)作氛圍,同時還可以使他們得到全新的、頻繁的啟發(fā)。
          很多外國留學生(主要是非洲和亞洲學生)得到中國的全額獎學金,在這里學習信息、農(nóng)業(yè)、建筑或音樂。有時候會令他們不安的是,回國以后找不到適合他們所學專業(yè)的工作。
          政治難民是中國老百姓不大了解的現(xiàn)象。他們從不聲張自己的身份,不過我可以說,這種人在外國專家里為數(shù)不少,他們永遠不會再返回自己的國家了。他們不但得到中國政治上的幫助,也得到經(jīng)濟上的幫助,尤其是當他們有孩子上學的時候,因為僅憑他們的工資是無法支付學費的。
          有些人選擇加入中國國籍,特別是美國人,這些人主要是在中國解放以前來到這里的。我知道還有很多外國人(首先是我自己)不會拒絕中國國籍,只是現(xiàn)在不可能了――希望留下的人太多了,而中國本來就已經(jīng)人口過剩了。
          (作者是作家、翻譯,曾在《北京周報》擔任法文專家。所選內(nèi)容經(jīng)過本刊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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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編:譚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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