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寒梅微信頭像 [寒梅,為弱勢群體飄香]
發(fā)布時間:2020-02-19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認識著名公益律師郭建梅女士,緣于十多年前她丈夫――著名作家劉震云老師的引薦。那時,她留給我的深刻印象是:美麗、熱情、善良、真誠、極富悲憫情懷。 十多年后,重新審視她,讓我吃驚的是,她的熱情、善良、真誠與悲憫情懷,在十幾年的歲月長河中,在中國經(jīng)濟翻天覆地、人情人心因極度追金發(fā)生顛覆性變化中,竟然絲毫沒有受到誘惑而改變。而她的美麗也依舊,只是這時的美麗,已經(jīng)升華,不再僅僅是當初漂亮容顏的美麗,而是人格魅力與人性閃光的美麗。不能不承認,這種美麗,是所有美麗中,最高境界的不會因歲月的侵蝕而衰敗的永恒的美麗。
當我靜坐下來,準備寫寫這個被我一直以來稱為“梅姐”的郭建梅大姐和老朋友時,我的腦海里,突然響起一首老歌《一剪梅》,隨著熟悉的旋律,我忍不住對著電腦屏幕輕輕哼唱起來。
試想,一剪寒梅,欲傲立雪中,在最冷的枝頭綻放,她要承受多少酷寒與寂寞,經(jīng)受多少風霜與凄涼呢?
公益律師之路,緣起苦難的童年
公益律師之路,是一條對底層弱勢群體充滿同情和正義法律援助的路,更是一條十分艱辛崎嶇的道路,尤其是在中國,這條路走起來更是舉步維艱。當我問她:為什么要選擇這樣一條艱辛的路時,郭建梅陷入了回憶,娓娓講述起她辛酸的童年――
1960年,她出生于河南滑縣的一個貧困村莊。父母都是農(nóng)村的公辦教師,平常工作很忙,無暇照顧她,這使她從小一直跟著祖輩們生活。
那時候,每一個家庭,男尊女卑的思想都很嚴重,她的姥姥,便是重男輕女封建禮教下的受害者。姥姥頭胎生了一個女孩,從此就過上了時常遭受公婆毒打責罵的生活。當?shù)诙ド掠质且粋女孩時,姥爺就干脆找了個小老婆,并將姥姥暴打一頓一紙休書逐出了家門。后來,姥姥只好改嫁到了北京,嫁的是一個最底層的勞動工人,因為收入低,姥姥白天給別人當保姆,晚上借著路燈沿街撿破爛。
當時剛剛兩歲的郭建梅,被從河南農(nóng)村送到北京跟姥姥和繼姥爺一起生活,三個人住在三里河一間十多平米的工廠宿舍里艱苦度日。從此,小小的郭建梅,常常緊跟在姥姥身后,幫著姥姥撿垃圾,一撿就撿了六年。至今在她的記憶中,姥姥最清晰的背影是:顛著小腳走在前面,手里拿著撿來的垃圾,后背卻挺得筆直。她說:“那個背影,我永遠都忘不了!我身子里有姥姥那樣的骨頭,特硬!
提起在北京的童年記憶,郭建梅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她說:“在北京生活了6年,就被人歧視了6年”。在工廠宿舍院子里,她的各方面都跟其他孩子格格不入,她土氣、不會說普通話、里里外外一副河南鄉(xiāng)下人的樣子,由此常常受到其他人的排擠和欺負。
8歲時,因為要上學,她又被從北京送回河南鄉(xiāng)下,開始了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的日子。她的爺爺,給家里營造了一種極其典型的男權文化超級嚴重的家庭氛圍。
吃飯的時候,白面饃專屬于爺爺和爸爸。而奶奶和家里其他的女人和女孩子們,只能吃紅薯、窩窩頭之類的東西,而且還限量。那時候,奶奶除了做家務,還做賣饃的營生,賣的是白面饃。
為了防止奶奶偷吃白面饃,每天出門前,爺爺都會把籃子里的饃很仔細地數(shù)一遍,回家后錢跟饅頭要進行盤點。如果奶奶路上偷吃,回家就會被爺爺毒打一頓。奶奶死的時候,才43歲,她是被活活餓死在賣饃的路上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她隨身挎著的籃子里還有幾個沒賣出去的完整的饃。郭建梅雙眼濕潤著說:“奶奶又冷又餓,饃在籃子里,可她就是不敢吃饃啊……”
這些童年的經(jīng)歷,刻骨銘心地烙在郭建梅的記憶中,使她情感的天平,后來一直都重重的偏向女性和兒童。尤其是奶奶的死,讓她開始思考中國男權文化下婦女所處的位置。她說:“我相信童年的經(jīng)歷對我影響蠻大的。我小時候生活在最底層,被人像螞蟻一樣踩過,對于弱勢群體,對于尊嚴和人格,我體會很深!鳖D了頓,她又說:“出生在大城市的人,是沒有辦法真正理解底層人們的疾苦的……”
也就從那時候開始,關注和體恤弱勢群體的悲憫情懷,便在她心中扎下了深根,為弱勢群體做事,也成了她心目中懵懵懂懂的一種理想。
希拉里點燃了她的理想
苦難,會促使一個人成熟。對于苦難體會很深刻的郭建梅,早早的就開始思考:作為女性,如何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思考的答案是:發(fā)奮學習!
所以,她的學習成績,一直都保持著優(yōu)秀的勁頭。等到上了高中,她的學習目標更清晰了,她立志要考到北京去,而且非北大、清華莫屬。她在房間的墻上、舊掛歷上,凡目光能及的地方,都貼滿了“北大”“清華”的字樣,并在床圍子上寫著:“我一定要考上北大清華!”后面還連跟了10個感嘆號。這是一種被成功學非常推崇的良性暗示和視覺化的激勵,當然那時候,她并不知道這是成功學的內(nèi)容。她只知道,她一定要上北大或清華。她還覺得自己“郭建梅”的名字太女性化,太軟,便擅自改了一個叫“郭永攀”的名字,并刻在鋼筆上以自勉。
1979年,她以河南安陽地區(qū)第一名的成績?nèi)缭敢詢斂既肓吮贝蟆3蔀楦母镩_放32年來那所高中唯一考入北大的學生,大學畢業(yè)后她被分配進入司法部研究室,并曾全程參與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的起草工作。后來,她又在全國婦聯(lián)法律顧問處工作,不久,開始在《中國律師》雜志社擔任主編助理。
1995年,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NGO(非政府組織,即意指在特定法律系統(tǒng)下,不被視為政府部門的協(xié)會、社團、基金會、慈善信托、非營利公司或其他法人,不以營利為目的的非政府組織)論壇在北京懷柔舉行,作為《中國律師》雜志社主編助理的郭建梅前去采訪。本來她只打算在會場呆一天回去寫個豆腐塊文章交差,結果她被“NGO論壇”之“公益律師”的陌生議題迷住了。在會場,有一個有200人參加的女律師討論組,她們都是來自不同國家,有著不同膚色,說著不同語言相互之間大都不曾認識的公益律師。可是在會場,她們彼此熱情地打招呼,微笑著擊掌,仿佛是早已相識的心靈相通的姐妹。她們一個個目光閃亮,渾身上下都充盈著生命的活力和激情,她們深深感染了她,使她的心也洶涌澎湃了起來,她一連聽了十幾天。尤其是來自美國白宮的當時的美國第一夫人希拉里?克林頓發(fā)表的激情演說《婦女權利就是人權》,猶如在她的眼前打開了一扇明亮的窗戶,使她心中懵懵懂懂的理想,一下子從潛意識變成了顯意識。
希拉里說:“不管我們的外表差異有多大,但始終都有一些東西能夠把我們團結起來,而不是割裂開來。我們有著共同的未來,我們在這里為了找到共同點,以便給世界各地的婦女和女孩帶來新的尊嚴和尊重。”
“每個女性都應該有機會去實現(xiàn)自己的天賦。但是,我們必須認識到除非他們的人權受到保護和尊重,否則女性永遠不會贏得充分的尊重!
“婦女占世界人口的一半多,占世界貧困人口的70%,其中三分之二的人不會閱讀和寫作。我們當中有機會在這里的人,有責任為那些沒有機會的人說話!
“我在白宮,收到數(shù)千件禮物,最希望及渴求的,莫過于這樣12種無形的禮物:辨識力、和平、同情、信仰、友情、遠見、寬恕、美德、智慧、愛、快樂和勇氣!
“堅持你們的夢想,迎接超越自己、創(chuàng)造新我的挑戰(zhàn),只有超越自我,你才能發(fā)掘你自己;關心那些你本不必操心的事情;投身于這個世界,使你說的話變得有價值,有影響力”……
希拉里激情飽滿的演講,每一句話,都像一團火焰一樣,在郭建梅心中熊熊燃燒。燒得她感動不已,激動難抑,她心中久藏的理想之火,就這樣被點燃了。尤其是當一位外國朋友問:“中國有沒有從事婦女法律援助的公益律師機構?”這樣的問題,答案為否定之時,她當時就覺得,這樣的空白,應該由她來填補。她說:“那一刻我意識到,我找到了自己的生命家園!
于是,三個月后,她親手砸掉了自己的鐵飯碗,毅然辭去《中國律師》雜志主編助理的職位,帶領北京大學幾位老師,組建成立了以“厲行法律援助,保護婦女權益,維護法律公正,研究婦女權益問題,推動國家法律援助和婦女權益保障事業(yè)的發(fā)展”為宗旨的中國第一個婦女法律援助機構――北京大學婦女法律研究與服務中心,并擔任中心主任。從此,她轉(zhuǎn)行走上了做公益律師的艱辛之路,這一走,就走了整整15年。
她是一個執(zhí)著的“傻子”
當年,對于一位才剛剛34歲的女性來說,郭建梅擁有國家級帶“中國”字頭雜志社主編助理的職務,拿著優(yōu)厚的薪水,并且雜志社內(nèi)部意見已經(jīng)宣布她即將被提拔為副主編?上攵,那是一個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位置。她的辭職和所選擇的“公益律師”之舉,在當時簡直就是驚世駭俗,引起了周圍極大的非議。幾乎所有的人都一邊倒的罵她“傻子”“腦子進水了”,甚至連她的父母、哥哥嫂子都覺得她瘋了。但她還是頂著種種非議和壓力,租下了一個地下旅館的兩間房,與包括她自己在內(nèi)的4名專職律師,開始了免費為沒錢、沒地位、求助無門的弱勢群體代理案件的公益事務。所有開支,全靠美國福特基金會提供的4萬美元啟動資金。
她們真正的難處,在于不被人們理解和歧視的艱難。
在中國,人們普遍認為:有能力、有水平的律師都是承辦經(jīng)濟案件且能賺大錢,只有沒能力的律師才會去當“公益律師”,干收入低的法律援助工作。僅這種世俗的看法,她都要承受人們太多的白眼和譏嘲。甚至面對一些法官時,他們投給她的眼神,除了不屑,就是蔑視,說話的語氣和態(tài)度,更是透著冷漠、傲慢與偏見。每每這個時候,她心中就充滿了難以言表的酸楚與苦澀。她說:“我們常常像阿Q一樣,自己給自己打氣、鼓勁:既然選擇了法律援助,就要奉獻,就要忍耐,我們稱自己為精神勝利者。雖是戲言,卻也真實,當然,我們以此自居自勉,也是無可奈何。”
讓她至今記憶深刻的,是中心成立初期的一個案子――有一位江蘇婦女在兒子意外死亡后到北京上訪,誰知說法沒討到,自己卻因車禍全身多處骨折,一只眼球也被摘除。雖然交管局認定肇事司機負全責,但其所屬的企業(yè)只賠了3萬元。她去起訴,法院根本不支持。心灰意冷的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找到她們援助中心。一見面,郭建梅就呆住了:眼前這個婦女渾身散發(fā)著臭味,發(fā)炎的眼窩因無錢醫(yī)治向外流著膿,樣子十分可怕又可憐。郭建梅帶她去上訴,法官捏著鼻子將她們趕出辦公室后,輕蔑地問郭建梅:“你怎么給這種人代理?是找不來案子吧?就她,能給你多少錢?”此言讓郭建梅很受侮辱,她憤憤地說:“我有案源,但我就是愿意代理這個案子!”開庭前,郭建梅洋洋灑灑寫了8000多字的代理詞,寫得連自己都被感動了,但她卻沒有獲得宣讀的機會,就連她對案情的陳述,也被法官一句:“哦,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噎了回去。那場官司,郭建梅徹底敗訴,去領判決書時,法官沒有把判決書遞到她手上,而是扔到了地上。當時,她心里的悲憤就像汪洋的水庫一樣隨時等待著開閘,一出法院大門,她再也忍不住,無力地蹲在法院門口,失聲痛哭起來……那一刻,她感覺到自己作為一個律師的無力和無助。
盡管,她們遭受的種種白眼和冷遇很多,但她們中心的工作卻很忙碌。除了外賓來訪、匯報工作、接聽熱線電話回答各種各樣的問題外,上門求救求助的弱勢群體也絡繹不絕,有不少冤屈巨大的婦女,一進門就抱住她們的腿,聲淚俱下,長跪不起。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郭建梅的嗓子一刻也不能閑下來,最后因不堪負荷,她的聲帶出了問題,說話的聲音明顯地變得嘶啞。至今,她的嗓子,再也沒能恢復到當初那種婉轉(zhuǎn)清麗的狀態(tài)。
她們援助的對象,都是特別貧困的女性當事人,且不少案例都是具有代表性和普遍性的典型的大案、要案、疑案。這就注定了郭建梅的對手,不僅僅是刁蠻的兇手,還可能是某個地方的行政阻力,甚至黑道的什么人。有一次在外地辦案,法庭上聚集了眾多對方當事人一方的人,并揚言開庭結束后要教訓她們,以此示威;還有一次剛到辦案地住下,就聽說有人會來報復,半夜三更,她們只好東躲西藏,轉(zhuǎn)移地方,堂堂律師,卻反而被搞得像逃犯一樣,那一刻,她心中的苦澀感,真是難以用語言表達……
在種種艱難的阻礙下,她們第一年的工作,一直都是敗訴、敗訴、再敗訴,一年后,她們四名專職律師中,就有兩名難以承受艱難之重而離開了中心。那一刻,郭建梅也懷疑自己能否堅持下去?看不到任何光亮,工作也成了煎熬。可是,她骨子里,那股如姥姥撿著垃圾骨頭卻挺得筆直的硬氣,使她絕不甘心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撒手撤退。于是,她咬緊牙關,堅持,再堅持,堅韌,再堅韌。別人都罵她是十足的傻子,而她也坦言承認:“說我傻,我認了!”
被提名“諾貝爾和平獎”
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平,但同時又有鐵定的公平,那就是:只要你執(zhí)著付出,你終會有所收獲。
三年后,也就是1998年6月,希拉里以第一夫人的身份,陪同克林頓總統(tǒng)對中國進行國事訪問,其間她特別提出要看看郭建梅的中心。當時,郭建梅和10多個工作人員擠在北大南門附近一間狹小的辦公室內(nèi),條件很是艱苦。她們特意借了隔壁一個條件非常簡陋的小會議室,懷著忐忑的心情,招待了遠道而來的希拉里。交談中,希拉里告訴郭建梅,她自己也當過公益律師,也創(chuàng)立了婦女維權組織,并且說她們的辦公條件跟她年輕時在阿肯色大學擔任法學教授時辦的機構出奇地相似。她熱情稱贊她們的工作是“勇敢的、開創(chuàng)性的”,她說:“很感謝你們?yōu)橥七M婦女權益和性別平等所作的貢獻!弊詈螅诮o中心的留言中,寫道:“地方雖小,意義重大。”隨后,還進一步鼓勵郭建梅說:“我年輕的時候跟你開創(chuàng)事業(yè)是一樣的!我們是同路人!當事人是不會忘記你們的,歷史是不會忘記你們的!”
是的,在每一場官司打贏后,郭建梅都會接到當事人感激涕零贈送的如“維法護權好律師,貧困婦女救命人”、“無私奉獻,捍衛(wèi)正義”等諸多橫幅,而沒錢做橫幅的當事人,回報給她的,是幾把花生、或煮幾個雞蛋、或滿含熱淚的道謝,看到當事人那一張張因苦難而麻木的臉上綻開笑容時,郭建梅由衷地感受到助人的幸福,這種幸福樸素而純凈,深深慰藉著她的心,她喜歡這種幸福。由此,她感覺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一件有價值、有意義的事情。
在郭建梅心中,一直銘記著一句15年前希拉里在世界婦女大會上講的話:“投身于這個世界,使你說的話變得有價值,有影響力!”
15年來,郭建梅一直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她只想為弱勢群體說話,只想在這個男權世界中為婦女權利爭得一席地位,以撫慰多苦多難的婦女們的心靈,為她們因痛苦而麻木甚至扭曲的臉上添加一抹生動的笑容。與此同時,她為中國多項法律的改進、建立與健全,都做出了積極推動的卓越貢獻,為中國公益律師鑄造了一個傳奇,更為中國NGO(非政府組織)締造了一個響亮的品牌。除了希拉里多次到她的中心訪問,美國前國務卿奧爾布賴特、英國前首相布萊爾夫人切莉、聯(lián)合國前秘書長安南夫人娜內(nèi)女士等,都來過中心看望過她們。在中心創(chuàng)立10周年時,彭?云為他們中心題字:“再接再厲為保障婦女權益努力奮斗!”
15年來,她領導的中心,已提供免費法律咨詢7萬多人次,代理案件近3000件,惠及婦女5萬多人。承辦相關培訓及研討會80多場次,提交法律法規(guī)專家意見稿70多件,出版專業(yè)書籍13部。同時,她們還關注職場性別歧視、男女退休年齡、男女同工同酬、性騷擾、家庭暴力、離婚財產(chǎn)藏匿或轉(zhuǎn)移、婦女勞動權利、婦女勞動保險等,為婦女的尊嚴和社會地位做著不懈的努力。
就是這樣,她帶動了一個機構和一群人對理想的追求,對事業(yè)的執(zhí)著,對生命價值的探索以及對法律與正義的思考。
2005年,郭建梅與全球千名杰出女性,共獲“諾貝爾和平獎”提名。同年,獲得《南風窗》雜志“2005為了公共利益年度人物”獎;2006年獲得中國第三屆公益事業(yè)發(fā)展論壇頒發(fā)的“公益楷!豹務拢唤又肢@得“中國法律界2007十大社會公益人物獎”,同年,在美國華盛頓肯尼迪中心,郭建梅走上主席臺,從希拉里手中接過了“2007年全球女性領導者”的獎章,那一年,全世界僅有8人獲此榮譽。2010年度獲法國西蒙?德?波伏娃女權獎。2010年3月,又獲得“2010年度國際婦女勇氣獎”提名,隨后,又被最高人民檢察院主辦的正義網(wǎng)評為“中國十大正義人物”……
“越來越多的人認可了我們。”面對諸多榮譽,郭建梅欣慰地發(fā)出感慨。無比艱辛地付出后,終于有了收獲,尤其是,她逐漸實現(xiàn)了希拉里15年前說的那句話,如今在中國,她說的話,已經(jīng)“變得有價值,有影響力”了。同時,她滿懷深深感激,她認為:這些榮譽更屬于她的團隊,屬于跟隨她一起向前跋涉的16位專職律師和工作人員們,屬于她們這個“家”――在她們辦公中心的墻上,懸掛著一個醒目的篆書“家”字。郭建梅解釋說:這里不僅僅是她和同事們一直經(jīng)營的“小家”,也是所有前來尋求法律援助的婦女們的“大家”。
脆弱時,丈夫是她溫馨的港灣
在異常艱辛的公益律師路上,郭建梅攜著骨子里的那股硬勁兒,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來,她最大的感慨就是孤獨,這種孤獨,是因為讀懂她的人太少。
唯讓她慶幸的是,她的作家丈夫劉震云,給予了她最大的理解與支持。
就在她當年砸掉鐵飯碗改行做公益律師時,身邊唯一支持她的人就是劉震云。對于郭建梅的重大決定,劉震云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感到多么震驚,平常話就比較少的他,只對郭建梅說了一句話:“只要你覺得快樂,你就去做!你愿意做的事情我絕對不干涉你!边@句貌似簡單的話,其實道出了愛情的真諦――真正的愛人,是希望自己的愛人是快樂的。
從2001年開始,因為長期的體力透支和外界的誤解、辦案的挫敗、潛在的風險等,使一向樂觀、堅強的郭建梅動不動就哭哭啼啼。那段日子,她還愛生氣,在家里也動不動就沖丈夫劉震云發(fā)脾氣、嚷嚷,但是,無論她怎么嚷嚷,劉震云都不急,笑笑就過去了。
就在她們中心成立5周年的慶典上,她本來是想上臺鼓舞大家士氣,結果,一站到臺上,她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流滿面,哭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之后一位國外專家告訴她,在美國,公益律師需要經(jīng)常接受心理咨詢,過多地接觸社會陰暗面而不懂得排遣的話,就容易出問題。之后她去看心理醫(yī)生,不料,確診結果為:“中度偏重抑郁癥加重度焦慮癥!贬t(yī)生開了4個月藥量,強令她回家休息。
自打得知妻子得了抑郁癥,劉震云立即停止寫作,把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妻子身上。他四處為妻子尋醫(yī)問藥,并向抑郁癥治愈后的崔永元跟前取經(jīng)。同時他還一邊查閱大量資料,給妻子尋找“快樂處方”,比如:對自己大笑、講風趣幽默的故事、回憶生活中美好的片斷等等,一邊陪郭建梅跑步、打乒乓球和羽毛球、教她下軍棋,同時還帶她去風景優(yōu)美的地方旅游散心,傾心交談并督促她服藥,照顧得無微不至。
那段時間,劉震云在郭建梅的眼里,不僅僅是丈夫和作家,而是一位悉心陪護她的心理治療師。在丈夫的不斷鼓勵和自我信心的逐漸調(diào)整下,病情開始有了好轉(zhuǎn),并最終使她重新回到了公益律師的崗位。談及這段特殊的經(jīng)歷,梅姐臉上洋溢著感激與幸福的笑容,她說:“你劉老師照顧人的時候,還是很體貼入微的,如果沒有他的照顧、理解和支持,也就沒有我的今天。”
如今,每當有人向劉震云問起她老婆的事業(yè),他就毫不含糊地說:“她的事業(yè)做的紅紅火火,幫助了很多弱勢群體。”一次聚會上,有人問劉震云:覺得你老婆怎么樣?劉震云很認真地說:我覺得她特別偉大。
在路上:為理想,為信仰
如今,郭建梅的服務中心,與希拉里當初看到的大不一樣了,她們已經(jīng)成為擁有16名專職律師、50多名專家以及眾多志愿者組成的中國最專業(yè)的婦女權益保障非政府組織,并且正朝著像美國一樣的公益機構的方向發(fā)展。
在郭建梅看來,中國NGO的規(guī)模和影響力還很不夠,公益律師的發(fā)展更不夠。中國目前的律師有13萬,對應于14億人口,1萬多人才有一個律師。而需要法律援助的,大部分都是弱勢群體,都在下層。
為了改變中國律師在法制功能擔當上這種嚴重失衡的狀況,2009年3月,郭建梅和同事啟動了“公益律師網(wǎng)絡”,希望能聯(lián)合全國力量,吸納更多年輕的律師從事公益訴訟的事業(yè)。目前,全國已有近百個律師事務所和律師參加到這個網(wǎng)絡中來,下一步她們還打算推出一個類似“1+1”那樣的工程,進一步整合法律援助與公益訴訟資源,以幫助更多需要法律援助的人們。郭建梅說:“作為有知識的律師群體,我們應該努力幫助那些在社會中處于弱勢的人們,讓他們活得更體面、更有尊嚴。一個文明的社會,應該讓不同性別、年齡、民族,有錢或沒錢的人平等地享受法制的陽光!
對于已經(jīng)走過的艱辛15年,郭建梅總結說:“我是中國第一個專職公益律師,已經(jīng)做了15年了。在這15年間,我經(jīng)歷了很多困難,遭遇過各種誤解,也承受了很多壓力。但是,我覺得這15年是我人生當中最精彩、最有意義的15年。我認為中國確實非常需要公益律師。有人說我們是一群朝圣者,是悲壯的,但我更愿意把我們說成是一群追求理想的、有價值的、快樂的法律人,我們從不停留在困難上,因為我們心里還有一個太陽,還有一束光!”同時,她對中國法律的未來也抱著樂觀的態(tài)度,她說:“中國法律雖然還存在司法腐敗、地方保護、行業(yè)保護、黑惡勢力、官官相護、行政干預等等,但總的來說中國的法律體系是在逐步完善的。最可喜的變化是,公民的法律意識、權利意識、自主意識和維權意識在提高,越來越多人敢于站出來打官司,即便敗訴了,也是對社會的推動!
在跟梅姐談及生命的意義時,她說:“很多人活著的時候拼啊掙啊的挺厲害,但到八寶山看幾個葬禮就全明白了。在這個世上,什么是值得你追求的?我自己也沒想明白。我覺得自己像一列火車呼地就沖出去了,還沒顧得上想為什么。有的人趨名,有的人趨利,像我這樣的,是趨理想、趨信仰的。要怎么對待自己的生命?怎么樣才不枉費一生?我不想做商業(yè)律師,不想做家庭婦女,我就想做公益律師,這樣才快樂。人要為精神活著,否則,人生就沒有意義。”說完她笑起來,笑容純凈而堅定。
跟梅姐相識十多年了,每次見到她,都感覺她比上次瘦了、黑了、臉上長斑了,說心里話,她的樣子,很讓人心疼,總忍不住要說幾句保重身體、健康之類的話,可她,總是把手伸進頭發(fā)中,連續(xù)捋兩下頭發(fā)后,揚揚頭說:“小妹,沒事兒,我沒事兒的!”繼而笑起來,笑容累累地,倦倦地,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
我的手機中,一直保存著她的一條短信:“為弱勢群體服務是我的信念和理想,說不上多么高尚,只是一種職業(yè)選擇,也是一種興趣。愿我們都生活在公正平等的環(huán)境里!”短短幾言,透著大氣,透著她的精神訴求。
2010年6月,美國國務卿希拉里來北京訪問,她第7次接見了郭建梅。當她問到郭建梅對未來的規(guī)劃時,郭建梅泰然自若,胸有成竹,表示就算風浪再起,她也會傾力而赴,決不放棄。她的剛毅打動了希拉里,也打動了身邊所有的人。
15年如一日,她就是懷著這種骨子里的剛毅和精神訴求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她也將繼續(xù)這樣走下去,就在前幾天跟她交流,也可說是對她的最近一次采訪中,她說:“做好公益律師是我唯一的目標和使命,F(xiàn)在我非常堅定,不會被其他因素所左右。我會堅持到70歲,直到我干不動的那一天為止!闭f著,她自信滿滿地笑起來,笑容十分純凈、脫俗,如霽月般清朗。這讓我想起芬必得廣告中,她緊緊抱著那個弱勢女孩子同樣笑容純凈地說:“我們永遠在一起!”的畫面。真誠、溫暖,令人感動。
隨著郭建梅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很多國外法律機構,以非常優(yōu)厚的待遇邀請她移民海外,可她卻堅定地說:“我對移民不感興趣,我覺得我的事業(yè)還是在中國!”這跟那些明星們比賽似的加入海外國籍形成了截然的反差。她是在用實際行動,把公益律師的社會責任扛在肩上,把委托人的信任和感激裝在心里,更用推動中國法治進步與發(fā)展的美好愿望,眷戀著她自己的國家。
這就是郭建梅,15年,只做了一件事。她的公益律師腳印,踏在中國的大地上,堅定有力,清晰可見。她的人,如她的名字一樣,是寒雪中綻放的臘梅,美麗、堅韌,傲骨錚錚,15年癡情不改,為理想,為信仰。
文章寫到這里,我的心中如設定好的程序一樣,自動打開了播放器,《一剪梅》的老歌再次響起,只是歌詞,已被我篡改成了一首小詩: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為弱勢群體飄香。
愛我所愛無怨無悔,
此情長留溫暖人間!
相關熱詞搜索:寒梅 弱勢群體 飄香 寒梅 為弱勢群體飄香 為弱勢群體飄香 公益律師郭建梅電話
熱點文章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