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位出自大山深處的無臂殘疾人，卻贏得了人們的普遍尊敬。工作之外，他的業(yè)余時間被各種社會工作所擠占，筆者本想7月采訪他，因他應邀赴美演出26天而作罷；8月回國后即至上海世博會進行才藝展示，中間回京后又馬不停蹄赴約去外省作畫；9月初又因公去海南，中旬又出訪海外十國……正如他自己所說:“雖然我沒有雙臂，但健全人所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正是這種自強不息的精神和陽光般的樂觀態(tài)度，他被人們譽為“中國殘疾人形象大使”，并受到國際友人的熱捧及胡錦濤主席的親切擁抱。他就是以演出為主，業(yè)余作畫，繪畫為生的中國殘疾人藝術團演員黃陽光。
　　
　　北京殘奧會上的無臂足舞
　　柔美的舞臺燈光下，是一片生意盎然的綠色田野，一位無臂的青年農民隨著輕盈歡快的樂曲，挑著扁擔翩翩起舞。只見他一邊輕巧地用肩膀旋轉著扁擔，一邊熟練地用腳夾起水瓢給秧苗澆水；一群女演員扮演的“秧苗”在他的精心照料和陽光哺育下“茁壯成長”。
　　這就是黃陽光和20位聾啞女共同表演的舞蹈《秧苗青青》。每當人們看到他把扁擔與木桶舞動得婉若一條輕柔的綢帶自如翻飛，不由產生“生活中真有這樣的事嗎”的疑慮時，黃陽光會抑制不住自豪地告訴你，這是他自小就習以為常的生活寫照。他給菜園里蔬菜澆水時，為保持平衡，每舀一瓢桶里的水，就用肩膀把扁擔轉一次，再舀另一桶的水，直至水全部用完，水桶始終保持平衡不掉。他說：“每當表演這個節(jié)目時，我的心情就特別好，思緒仿佛回到家鄉(xiāng)的田園風光……”
　　黃陽光，1977年出生在廣西平樂縣大山深處的瑤族青年，在他5歲童年的記憶里，那年秋天，他爬上離地不到一米高的變壓器，被強大的電流擊倒在已經收割后的稻田里，當他蘇醒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只手臂已經失去知覺，被完全燒黑。
　　由于傷勢過重，縣醫(yī)院不敢給他做截肢手術，父母無奈將他帶回家，找鄉(xiāng)村醫(yī)生用土法治療。壞死的傷口從手指處逐漸潰爛，他父親只能用普通的鉗子把露出來的骨頭一點點夾斷。當他肩膀以下的手臂全部爛掉后，小陽光才逃出鬼門關，頑強地活了下來。
　　在母親淚水中“泡”大的小陽光，慢慢意識到自己和同齡孩子的不同。他和弟弟一起背著書包去上學，老師對他說：“你只要聽課就可以了，不用交作業(yè)�！鄙�性倔強的小陽光不服輸，悄悄用腳練習寫字。3個月之后，他在老師和同學們驚詫的目光中，鄭重地交上了自己的第一份作業(yè)，并暗暗立下決心：別人用手能干好的事，我用腳也一定能做到！
　　他開始用腳、嘴、肩膀去學習各種生活技能，穿衣、做飯、游泳、騎車、開荒、種地、編織、縫補……雖然由于家境貧寒，僅讀了3年小學的黃陽光就輟學回家。但家里卻多了一個干活的能手，挑水澆園、嫁接果樹，他無一不能，村里也沒有任何人將他視為吃閑飯的人。
　　一次偶然的機遇，鎮(zhèn)中學組織“榜樣示范”活動，學校請黃陽光為同學們演示書法、編織、嫁接……他自強不息的奮斗精神感動了學校師生。當校領導得知黃陽光小學未畢業(yè)便輟學回家務農時，決定免除一切費用，讓他重返向往已久的校園生活。
　　2001年，桂林市文化局根據媒體的報道找到了黃陽光，專門為他編排一支獨舞《茶歌》。帶著這個舞蹈，黃陽光參加了第五屆全國殘疾人文藝匯演，并獲得了全國特別榮譽獎。他的潛質和天賦獲得專家的首肯與青睞，由此調進北京，進入中國殘疾人藝術團，成為一名專業(yè)的舞蹈演員。
　　進入專業(yè)藝術團，對于一個23歲的農村青年來說，既是一次人生的機遇與轉折，也意味著更大的付出和努力。藝術團將《茶歌》進行了改編，加上伴舞，更名為《秧苗青青》。
　　為使挑水轉桶的舞蹈動作符合音樂節(jié)拍，黃陽光連躺在床上睡覺時還在聽著舞曲、默念動作節(jié)拍；伴舞的女演員全是聾啞人，無法進行語言交流，只能靠老師的手勢和排練時反復走位與眼神交流。憑著拼搏的精神，入團1個月，黃陽光便將這支舞蹈帶到美國進行了公演。
　　黃陽光引以為豪和永遠不會忘記的是：2004年9月28日，在世界矚目的希臘雅典殘奧會閉幕式上，“中國8分鐘”的表演，他著一身白衣，在飾演觀音的邰麗華引導下，登上旋轉的蓮花臺，虔誠地用嘴銜下神圣的2008年北京殘奧會會徽，為“我的夢――從奧林匹亞到紫禁城”畫下了最完美的句號。因此，這一幕被世人稱為閉幕式“高潮中最感人的亮點”。
　　拼搏的精神，完美的藝術，不僅贏得了觀眾的掌聲，更獲得人們的尊敬。10年來，黃陽光先后出訪7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數(shù)以千場的登臺獻藝，令所到國家的人們無不為之感動。一次在日本的演出后，一位老奶奶顫抖著在家人的陪伴下，艱難地從人群中擠到他的身旁，滿含熱淚，一定要親手摸一摸他的雙腳。黃陽光還記得，有一位父親抱著幼小的孩子，讓孩子伸出稚嫩的雙手去觸摸他的肩膀、雙腳……
　　2008年9月11日，“北京殘奧會”期間，中國殘疾人藝術團在北京保利劇院演出，國家主席胡錦濤看完演出后親切地擁抱住黃陽光，鼓勵他繼續(xù)挑戰(zhàn)新的人生。筆者不禁問道：“你當時是什么心情��？”“太興奮了！”黃陽光眼睛立刻亮起來，“當時覺得不僅為自己、為家人爭了氣，還覺得為很多像我一樣的殘疾人爭了一口氣。只要堅持自己的理想去努力，我們都可以成為有用的人！”
　　
　　書畫人生
　　如今，黃陽光的生活越來越豐富多彩。工作中，他是一位舞蹈演員；閑暇時，他是一位小有名氣的無臂書畫家。
　　“我最大的愿望是做一名畫家。”這是黃陽光少年時代就曾萌生過的理想，但畢竟受條件的制約，寫寫畫畫只是他勞作之余隨意抒發(fā)內心世界的一種生活方式。當他走出瑤山來到北京之后，藝術團不僅給他一個光彩的人生舞臺，還給他一個特殊的與世人交流的平臺。在演藝生涯中，他結識了一些書畫藝術家，在他們的幫助指點下，他逐漸掌握了山水寫意及工筆畫的技藝。加之他孜孜不倦研修進取的精神，碰到繪畫書籍就專心攻讀，幾乎將閑暇時間全部投入到書畫練習中，技藝亦得到長足的進展。
　　有一次，黃陽光到墨西哥演出，在賓館巧遇國家一級畫師史國良。晚飯后，他拿了幾幅作品請史老師指點。史國良看到他的習作后甚是驚詫道：“健全人用手想畫好都很難，你用腳卻畫出這么好的作品，非常難得�！比缓笾鲃影央娫捥柎a留給他，并表示：“等回到北京后，你可以隨時去我家，我再給你具體指導創(chuàng)作和一些更深奧的理論。”史國良老師說到做到，甚至在他到中央美術學院授課時也會帶上黃陽光，同時將黃陽光的事例講給年輕的學子，告誡他們，繪畫是一個艱難的歷程，它不僅需要理論、技法，更需要不怕困難的刻苦精神以及頑強的毅力。
　　在眾多書畫專家名師的指點下，黃陽光融匯中西，博取眾家之長，無論繪畫、書法的技藝都取得質的提高。在他的腳下，蝦畫得透明光亮，鲇魚鮮活無比，山水畫云蒸霞蔚、氣勢渾厚，葡萄更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書法字體勁秀，力透紙背。值得一提的是，2008年10月，黃陽光在美國奧克蘭市 “美國中國藝術博物館”舉行個人畫展引起了轟動，同時一并應邀于“南海藝術中心”舉辦為期兩天的連展。在“美國中國藝術博物館”畫展開幕式上，黃陽光現(xiàn)場作畫，一揮而就，10分鐘左右一幅題為 “富貴有余”的畫作即告成功，并被“美國中國藝術博物館”永久收藏。他也因此被當?shù)孛襟w譽為“神州第一足”。
　　為實現(xiàn)以繪畫為生的夙愿，黃陽光在京開辦了個人的“陽光畫屋”。畫屋雖然面積不大，甚至有些簡陋，卻是他正式進入書畫藝術經營領域的起點。由于黃陽光演出任務、社會交往比較繁忙，為不影響工作，他只能利用閑暇時光或者晚間進行經營，所以，他的畫屋經常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開店迎客時，他不是接受客戶咨詢就是洽談訂貨，或是坐在臺案上現(xiàn)場作畫。
　　近期，在上海舉行的世博會上，黃陽光被邀請到生命陽光館進行現(xiàn)場書畫才藝展示，他用腳瀟灑自如地行書作畫，令觀者無不感慨萬分。如今，黃陽光的書畫作品已被世界20多個國家的首腦政要所收藏，其畫作亦多次在國內外畫展獲獎；他也被聘為中國書畫藝術研究院常務理事、研究員。
　　在采訪黃陽光的時候，令筆者始終感動的是，他的樂觀和永不言敗的精神。在黃陽光的家中，看他一會兒接聽電話，一會兒擺弄電腦，筆者不禁打趣道：“聽說你連洗衣、做飯都會啊？”“當然了！哈哈。”黃陽光得意地笑著，說著他遞過幾個橘子“吃吧！我的腳剛洗過，沒味的……”他狡黠地笑起來，并熟練地邊剝皮邊吃起來。
　　黃陽光毫不掩飾自己的傷殘，如今，黃陽光與一位健美賢惠的姑娘在京建起溫馨的愛巢。繁忙的演出之余，他每年都會利用假期回到家鄉(xiāng)，幫父母種地開荒。在同伴的眼里，他樂觀開朗、勇于助人。過去，他是為了家人而努力；現(xiàn)在，他則希望用自己的舞蹈、書畫讓更多的人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編輯/馮 嵐 icarusfe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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