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 在電影里痛并快樂著】評述張元電影風格
發(fā)布時間:2020-03-20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張元執(zhí)導的第一部電影叫《媽媽》,這是中國第一部黑白與彩色畫面相交叉的電影,真實呈現(xiàn)了一個單身母親和弱智孩子之間感人肺腑的故事,故事和紀實的結合在當時也開創(chuàng)了張元電影的一種特別風格。
如果你在上世紀80年代末看過這部電影,片中的母子一定還會串起你對電影中某個片斷的回憶。1989年,初試鋒芒的張元憑借這部完全風格化的處女作贏得了法國南特三大洲電影節(jié)評委會獎和公眾大獎、德國柏林電影節(jié)青年論壇最佳影評獎、英國愛丁堡電影節(jié)國際影評聯(lián)合會獎等多項國際級大獎。這一年的張元無疑是“幸福的”,這部電影讓國際電影界認識了他,也為他以后的電影奠定了很好的基礎。此后在很多國際電影節(jié)上都放映《媽媽》這部片子,有幾個拷貝在國外都放映得爛掉了,它也是迄今為止參加國際電影節(jié)放映最多的中國電影。
之后的很多年,張元是“孤獨”的,雖然他是中國第六代導演中最多產的一個,而且?guī)缀跛拿恳徊孔髌泛竺娑寄芰_列出一長串的國際獎項清單,然而他卻始終沒能像真正意義上的國際知名導演那樣在自己的國度里登上大雅之堂。直到1999年,《過年回家》在國內全面公映,并榮獲第五十六屆意大利威尼斯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導演大獎,才讓更多人知道原來還有一個叫做“張元”的導演,而該片與他執(zhí)導的第一部電影《媽媽》相隔了整整10年。
回首張元的作品,發(fā)現(xiàn)他從影伊始就對“邊緣化”題材情有獨鐘。盡管張元本人并不太認同公眾對他“邊緣”、“地下”等概念化的劃分,但從《媽媽》里的弱智兒童、《兒子》里的精神病患者、到《東宮西宮》里的同性戀者,再到《金星小姐》里的變性人……對于異類題材的偏愛,注定了他過去大多數(shù)作品無法浮出水面的現(xiàn)實。也正因為如此,公眾和媒介毫不留情地給他扣上了所謂“地下電影工作者”、“獨立導演”的身份頭銜。
原定與張元下午見面,由于他臨時有事,一直拖至夜幕降臨。我趴在張元工作室里純黑的大桌子上,四周墻壁上懸掛的作品海報帶我進入了“張元式”的電影氛圍。地上的墻角放著即將公映的《看上去很美》海報――調皮的小男孩拉開了褲衩,對面可愛的胖女孩好奇地望著里面……
直到肚子里的饑餓感已經徹底消失時,工作室的門突然開了,走進來的正是張元。他消瘦多了,還是那頭火焰般燃燒著的標志性“自來卷”,然而火焰是飄動的,張元的頭發(fā)卻是堅硬的定格,桀驁不馴。我握起相機,當取景器里紅色的焦點剛鎖定他時,他猛抬起頭:“我們能不能先談完再拍!边@一句讓我感覺有些突然。采訪結束時,我問起他是否不習慣在采訪進行時拍照片,他說:“一件事干完再干另一件事好一些。”
從畫畫到電影
張元的電影啟蒙,是從畫畫開始的,他從小學一二年級就開始學習畫畫,十六七歲時又對文學產生了興趣,考北京電影學院以前畫油畫和版畫。張元真正喜歡電影則是源于小時候看電影,上個世紀80年代,他看了很多日本電影,但相比較而言,他更喜歡阿爾巴尼亞和羅馬尼亞的黑白影片,并且收藏有這些片子,至今他還能回想起很多精彩的細節(jié)畫面。
上北京電影學院時,起初張元認為攝影師特別重要,于是他直接上了攝影系,后來才發(fā)現(xiàn)決定一部電影靈魂的,其實是導演。求學期間,張元便展露出做一個另類導演的天賦,因為他的攝影作業(yè)通常都是按導演的理解來完成的,老師對此疑惑不解,用張元的話解釋:“即使再短的一個東西,我相信應該是完整的。我一直認為沒有獨立的攝影作業(yè),在無形當中都是應該將攝影與導演相結合在一起的,我的每一次錄像作業(yè)都有這種傾向。”所以,作為攝影系畢業(yè)的張元,后來除了自己的電影以外,他從來沒有為其他任何導演做過攝影師。
1989年,張元在北京電影學院畢業(yè)后,被分配到八一電影制片廠。懷著做自己電影的愿望,他居然沒有去制片廠報到,而是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他的處女作《媽媽》。最早,張元想做這個電影的攝影師,但電影劇本在八一電影制片廠和兒童電影制片廠幾經周折輾轉都沒拍成。在參與的過程中,張元開始對這個有關母親與孩子關系的題材產生了感情,最后他決定自己來把它拍成。他找了很多公司和朋友籌錢,湊到兩萬元就開拍了。影片完成后,被香港導演蘇起看到,他把錄像帶推薦給了法國南特電影節(jié)組委會。于是1989年,在法國北方美麗的小城南特,《媽媽》第一次在國際影展露面,成就了初出茅廬的張元。
與三個著名男人的碰撞――張元的電影與崔健、王小波、王朔
張元通過細致地觀察思考生活,這包括他眼中的事物和身邊的人,然后用作品表達自己的感受。他的拍攝范圍還兼顧MTV、紀錄片、電視電影、電視劇等眾多題材,多變的創(chuàng)作欲望儼然就像他那頭烈焰般燃燒著的“自來卷”一樣激情似火。在紀錄片《兒子》里,他告訴人們:“世界上的男人都是兒子,但不一定是爸爸!”真實地還原了自己家樓下鄰居精神病人的故事,而劇中人物也均由他的鄰居原型扮演。
如果掃描張元不同階段的電影作品,會發(fā)現(xiàn)有三個人進入視野,他們均在不同時期帶給了張元豐富的創(chuàng)作靈感,碰撞出了思想的火花,并成為至今為止張元電影生涯中的三個重量級人物――崔建、王小波和王朔。
在拍《北京雜種》前,張元與崔健就是好朋友。這部作品關注了當年以崔健為首的一群熱愛搖滾的音樂人的生存狀態(tài),后來被稱為“中國第一部搖滾影片”。在這部作品里,張元的激情以一種激烈的形式爆發(fā),然而透過鏡頭卻又是那么地平實。1991年,張元為崔建拍攝的第一首MV(音樂錄影帶)《快讓我在雪地上撒點兒野》獲得美國有線電視網MTV大獎,1993年拍的崔健歌曲《一塊紅布》又獲美國舊金山電影節(jié)金門特別獎。
能夠真正代表張元電影的應該是他與已故著名作家王小波合作編劇的一部電影《東宮西宮》,張元把同性戀這個在當時頗為敏感的話題搬上了銀幕,它是中國第一部真實反映同性戀題材的電影!稏|宮西宮》在全世界共發(fā)行了50多個國家,這對國內影片來說是很少見的,此片被公認為是張元極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作品。
《東宮西宮》里有段臺詞:“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這不重要,當你想愛的時候,你就是男的。當你想要承受愛的時候,你就是女的。沒有比這更不重要的事情了。我為什么要是男人或是女人?我可以是你喜歡的任何人,也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你可以踐踏我的一切,只要你允許我愛你……”影片中文學戲劇化的特寫畫面和耐人深思的臺詞,準確地刻畫出了同性戀這類特殊群體的內心世界。用張元的話講:“《東宮西宮》希望是用那種純粹文學化的角度去描述這樣一群人!
王朔作品的語言風格對中國電影的影響是巨大的,曾有一年被稱做“王朔年”,那一年有七八部王朔的作品被搬上銀幕。張元認為:“在某種程度上,他的幽默本身就帶有很強烈的諷刺意味,這個會讓很多人興奮不已。”
張元與王朔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他們第一次合作起始于王朔小說《過把癮就死》改編的電影《我愛你》,這部電影同時也是張元電影向商業(yè)片轉變的起點。張元與此片還有一次充滿機緣的邂逅,當時《過把癮就死》已經被改編成了電視劇而家喻戶曉。有一次,王朔對張元說,你再看看我那本小說吧!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王朔隨意的一句話讓細致的張元念念不忘,張元后來真的抽空又讀了一遍小說,期間產生了很多讓他興奮不已的新感觸,于是一個個畫面便在他的腦海里產生了。
《我愛你》之后,張元與王朔的再次“牽手”是即將公映的電影《看上去很美》。1996年底,張元就看中了王朔的這本小說,那是在他做《過年回家》后期的時候,他在歐洲看完了這部小說。在這部改編自王朔同名小說的電影中,張元找到了一個長相酷似王朔的小演員扮演劇中人物方槍槍,影片描述了這個小男孩與一群幼兒園小朋友之間發(fā)生的有趣故事。張元說:“這部片子準備了很長時間,一直都想拍,由于一直沒有找到一個讓我興奮的點,最后能夠拍的原因實際上是找到了影片的一種新的樣式,那就是讓真的小朋友扮演動畫片。”
電影的力量像桑拿
張元說電影是有力量的,他堅定地相信電影不可能沒有力量。他說:“沒有力量,估計也沒有人去做電影。之所以做電影,實際上藝術在某種程度上是夸大這種力量的。不管哪一種藝術,都是把特別微小、特別脆弱的人在某種程度上變得力量無比。這是一個想像的空間,藝術化的空間改變不了人的生老病死,也改變不了人的最終走向。”張元把電影的力量比做是桑拿,當你走出桑拿房時就沒有了,但是它對身體是有好處的,當然,有時也是沒好處的。張元說他不是那種以電影為生命的人,如果有一天他不拍電影了,他想去包包子,開一家包子店,他說那一定會很香的……
采訪過程中,張元不住地撫摸著他那頭“燃燒的自來卷”;吸著香煙,有一些慵懶,偶然溫和地微笑;常常一個問題要等待許久,才能從嘴里吝嗇地蹦出幾個簡單的字,甚至婉轉不答;說話慢條斯理活像個很哲學的大男孩,讓人摸不清他的思維究竟在哪里天馬行空。但我卻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他跳動著的電影“脈搏”,不論你現(xiàn)在怎樣體會這位導演,我眼里的張元就是這樣一個很本色的人,這有他孩子般的眼睛作證。
采訪接近尾聲時,我看了看事先準備好的兩頁采訪提綱,事實上我們的話題早已離開了預先的安排。拍照前,他拉著我看他手機里的自拍像,他說他特別滿意這張,一定要展示給大家看。偏偏那時手機恰巧沒電了,他就興致勃勃地找到了墻角的插座,一邊充電一邊展示著他的這張“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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