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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秘密令她明朗

        發(fā)布時間:2018-06-23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有人說,向田邦子是大和民族的張愛玲。我卻覺得她比張愛玲幸運。張愛玲最后沒入人生的荒原。而向田邦子一直有擔(dān)當,有愛,有付出,有收獲。雖然,細想之下,全是不菲的代價。
          她是上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的編劇界女王,曾獲日本文學(xué)獎項直木獎。她作品頗豐,達萬部。她多描寫昭和時期的日本風(fēng)俗、家庭形態(tài),被稱為昭和時代的代言人。
          但盛名之下,她的個人生活,讓人感慨唏噓。
          向田邦子是家中長女。父親暴躁專橫,母親膽小懦弱,從小,向田邦子就擔(dān)當著家庭守護者的角色。她安慰媽媽,安撫父親,照顧弟妹。這一切,都需要經(jīng)濟實力,她便靠稿費支撐。從21歲畢業(yè)開始工作,一直筆耕不輟。
          她的寫作天地,是家人都入睡之后那一兩平方米的玄關(guān)。在那里待著最不影響家人。她常說的話是“想睡的時候能睡,是最幸福的了”。深夜,妹妹總是聽到鋼筆摩擦稿紙,發(fā)出有規(guī)律的聲響,持續(xù)到天亮。
          當陽光從窗簾透進來時,玄關(guān)已收拾干凈,不留痕跡。而向田邦子一定會早起,與父母一起吃飯,與母親一起伺候父親出門上班。她一生未婚,與父母同住到35歲,基本日日如此。
          她二十四五歲那年,父親外遇,開始對家人百般挑剔,母親幾近崩潰。家里經(jīng)濟情況也堪危。向田邦子總對母親說,“一切交給我來處理吧。你只要安心等待就好!
          妹妹對父親的所作所為,對家里窒息的氛圍厭惡、憤怒,會問姐姐:為什么出生在這種家庭?向田邦子卻說:“在喜悅的情況下出生,在父母的關(guān)愛下成長。我很感謝。父親從貧困走到我們認為稀松平常的現(xiàn)在,不知經(jīng)過多少辛苦。他也許有些怪毛病,但我覺得他很了不起。把父親當作一個個人來看,才會客觀冷靜面對。”
          這番話令妹妹醍醐灌頂,振奮不少。如此理解他人的話,放在今天的家庭關(guān)系里,也極具意義。
          這么努力,這么有才華,這么受歡迎。大家眼里,拼命三郎一般的作家,在52歲時遭遇飛機失事而身亡。
          她去世后,妹妹整理遺物,才發(fā)現(xiàn)姐姐的秘密。
          向田邦子曾告訴母親,自己暫時沒有成家打算,讓弟弟妹妹先成婚。直到35歲搬出自住,到忽然離世,她都沒有戀情公開。妹妹在遺物中發(fā)現(xiàn)一個紙袋,里面是若干來往書信,才揭開了一段被隱藏的愛情。
          向田邦子在二十幾歲時,認識了一位比她大13歲的攝影師。對方有家室。兩人的感情持續(xù)了一段時間,便分開了。后來,攝影師搬離家庭,生了重病。他母親來求向田邦子再續(xù)前緣。向田邦子答應(yīng)了,但事實上,她是在照顧病重?zé)o法工作的對方。
          當然,男方在情感、精神上也給出不少支持。向田邦子從來都堅定堅強,是天生的照顧者。但在這些信件中,她化身小兒女,有時抱怨有時撒嬌。她常去他的寓所,幫他燒飯,悄悄塞錢。但無論多晚,她都會回家,陪伴父母。
          妹妹想了很久,終于明白這就是姐姐的道德感:一方面,她無法舍下困難重重的家庭,一方面父親外遇給家庭造成極大創(chuàng)傷,若她的不倫之戀暴露,勢必令家庭崩潰……所以,即便后來對方已離開妻子,她仍舊選擇隱瞞。
          最感傷的是,男方因為無法忍受病痛,在向田邦子34歲時自殺身亡。而后十幾年,她隱忍地生活:曾患乳腺癌,誘發(fā)右手不能寫字,作品都是左手寫的;資助妹妹開小酒館,為父母加蓋二樓的房子……她對自身一切守口如瓶,只有這個紙袋,在家里某個角落,悄悄陪伴著她。
          這就是著名女作家的私人生活。隱忍的生活,令她迸發(fā)靈感,寫出一片天地。她愛過,也被人珍愛。她不讓外人看出煩惱與痛苦,借此轉(zhuǎn)換出生存的力量。這是她選擇的方式。
          我在日本買過向田邦子的圖文書,講她喜歡的陶器、書籍……她愛美食,愛旅行,大衣帽子都自己做。照片上的她英武俊美——明媚的眼睛,方方的額角臉骨,是堅定的輪廓。
          不少人懷抱情感上的秘密生活。而只有很少人的秘密,讓生活變得明朗,成為生命的激勵,成為生存的動力。向田邦子是其中之一。
          編輯 趙瑩 zhaoyingno.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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