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塔穆勒_赫塔?穆勒與忘卻抗爭
發(fā)布時間:2020-03-31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10月8日,德國圖書交易協(xié)會柏林辦事處,卡爾•翰澤爾出版社匆忙組織了一個新聞發(fā)布會,德國、羅馬尼亞、瑞典的各大媒體蜂擁入場,一些記者已經(jīng)在前往法蘭克福書展的路上,得到消息,最后一刻又殺了回來――
是的,德國女作家赫塔•穆勒(Herta Müller)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自從1999年君特•格拉斯折桂后,該獎已多年和德國無緣。
柏林墻倒塌、鐵幕時代結束20年后,曾經(jīng)在羅馬尼亞齊奧塞斯庫極權統(tǒng)治時期生活的穆勒“以詩歌的凝練和散文的平實,描繪出流放人士無所依靠的辛酸境遇”,最終獲得評委青睞,成為諾貝爾文學獎臺上第12位女性。
由此看來,穆勒的獲獎雖出人意料,卻不乏紀念意味。
進入會場,女作家被人潮嚇了一跳,笑著嘟噥道:“真是有點瘋了,這一切……”
提問接踵而至:您如何看待這個獎項?諾貝爾獎會改變您的生活嗎?諾貝爾獎會影響您的作品嗎?這一切會給您帶來一絲恐懼嗎?
“其實獲獎的是那些書,而不是我。當然,能和托馬斯•曼、君特•格拉斯這些文壇巨匠相提并論是種無上的榮耀,但現(xiàn)在,我不能老想著那一長串獲獎者名單,我的腦袋可沒這么大。”穆勒的回答很巧妙,同時夾帶諷刺,“為什么會有影響?現(xiàn)在獲獎了,但我的人生角色不會變成整天只是一位諾貝爾獎得主,也絕不會寫任何與此相關的書;我還是從前的我,惟一要做的就是通過寫作關注社會邊緣的東西,這已經(jīng)夠難了!
我們是這個國家的敵人
“發(fā)生過的事情并未被遺忘,它們永駐在我的腦海中,而我,只有這一顆腦袋!
穆勒的個人創(chuàng)傷源自羅馬尼亞,而這里也正是她文學的歸宿。
1953年8月17日,穆勒出生于羅馬尼亞巴納特一個德裔少數(shù)民族家庭,她的父親二戰(zhàn)時曾服役于納粹黨衛(wèi)隊,后成為貨車司機!瓣P于我的家庭,我記得祖父被認作‘地主’,讀大學時,我得把這項填入申請檔案。我的祖父母一直都是農(nóng)民,為了養(yǎng)家糊口,他們從早到晚在地里干活,從不休息,為了掙更多的錢、買更多的地,他們還做些谷物生意,漸漸成了富農(nóng)。但是,1945年以后,一切都變了,我們的土地被充公,我的母親17歲時被驅逐出境,在蘇聯(lián)勞改營被強制勞動5年。在那里,她目睹了死亡與饑荒。此類事情在德裔村莊屢見不鮮,還是個孩子時,你不思考政治,但你能感受到那種壓力和敵意!
1973年,穆勒進入羅馬尼亞的西提米索拉大學學習德國和羅馬尼亞語言文學。讀書期間,與追求言論自由、反對獨裁專政的德裔作家團體“巴納特行動隊”往來密切!斑@個團體發(fā)表宣言:文學不能向政治屈服,應從個人經(jīng)驗出發(fā),勇于批判現(xiàn)實。之后,政府的秘密警察很快介入,發(fā)表了他們的觀點――我們是這個國家的敵人!
大學畢業(yè)后,穆勒進入一家機械工廠擔任翻譯,因為拒絕充當秘密警察的線人,遭廠方革職。此后她以德語家教工作維生,但常年遭受秘密警察的威脅和迫害:“他們經(jīng)常來我家搜查,誣蔑我是妓女,為了錢和阿拉伯學生睡覺,又誣蔑我在羅馬尼亞從事非法買賣。每天早上起來,我就擔心自己當晚會被流放。”
生活在獨裁統(tǒng)治中的恐懼與經(jīng)歷被她寫進了自己的作品中。1982年,穆勒首次發(fā)表短篇小說集《低地》,立即遭到羅馬尼亞當局審查和刪減。兩年后,《暴虐的探戈》出版,書中揭露了羅馬尼亞一個德裔小村中官吏貪污腐敗、欺壓弱勢的惡行,再次遭到政府查禁。但在當時的西德,穆勒的作品大受歡迎。
由于多次對羅馬尼亞當局提出批評,并且擔心秘密警察的侵擾,1987年,穆勒和夫婿理查德•瓦格納(也是作家)移民德國。隨后幾年她以“旅居作家”身份收到一系列國內外大學的教學邀請。2005年,她成為柏林自由大學“客座教授”,至今居住柏林。
盡管穆勒20多年前就離開了羅馬尼亞,但她的作品經(jīng)常寫到獨裁政府統(tǒng)治下的壓迫和流放經(jīng)歷。小說《約會》中,一個齊奧塞斯庫政權下的服裝廠女工把寫著“娶我吧”的小紙條縫進運往意大利的男人西服里;另一本作品《護照》,講述了羅馬尼亞德裔小村一個磨坊主申請移民西德的故事。
“作者并不是自己搜腸刮肚尋找寫作主題的,是這些主題自動進入他們的腦海中,讓他們有話可說,不得不說!蹦吕赵诖碜鳌讹L中綠李》中,描繪了齊奧塞斯庫獨裁政府統(tǒng)治下5名羅馬尼亞年輕人的生活。她認為寫這本小說是自己的責任,“為了紀念我那些慘遭殺害的羅馬尼亞朋友”。小說獲《紐約時報》好評――“作者入木三分的細節(jié)刻畫,超越了羅共專制形神皆丑的生活,創(chuàng)造出一幅獨特的詩意畫卷。”
獨裁仍然是當前的話題
“這真是太棒了,早晨和出版商通電話,我只是不斷地重復,‘是赫塔獲獎!’他說,‘是赫塔獲獎?’然后我們兩人一起大叫,‘是赫塔獲獎!’”
面對當頭鴻運,卡爾•翰澤爾出版部主任克里斯蒂娜•克內希特喜不自禁。自2005年起,這家出版社一直是穆勒文學創(chuàng)作的港灣,今夏他們剛出版她的新作《呼吸鐘擺》,上市后頗為暢銷,賣出近4萬本,穆勒甫一得獎,小說又有了10萬冊訂單。
對于外界追捧,穆勒沒有歡呼雀躍,只報以莞爾一笑,她的情感藏于內心,甚至有些懷疑,仿佛在問:“這一切真是為我量身定做的么?”
“對我來說,最難忘的經(jīng)歷是我在羅馬尼亞獨裁政權統(tǒng)治下的那段生活。在數(shù)百公里以外的德國,簡單的生活并沒有抹去我以往的經(jīng)歷。我在離開時收拾了我的過去,并牢記獨裁仍然是當前的話題。”
《呼吸鐘擺》英譯本名為《我所擁有的我都帶著》,故事描寫一個被流放到蘇聯(lián)古拉格勞改營的少年,原型是已故詩人、畢希納文學獎獲得者奧斯卡•帕斯提奧(Oskar Pastior)。1945年1月,17歲的帕斯提奧被流放蘇聯(lián),這與穆勒母親年輕時的經(jīng)歷相似。基于共同回憶以及對文字力量的信任,詩人和作家決定合作。2001年起穆勒開始記錄帕斯提奧的口述回憶,創(chuàng)作一部關于羅馬尼亞德裔少數(shù)民族被放逐歷史的作品。2006年帕斯提奧意外去世后,穆勒的文學創(chuàng)作停了一年才得以繼續(xù)。
在這部“杰出、感人、謙卑”的作品中,穆勒試圖討論公義、權利、尊嚴、自由等宏大主題。最震撼人心之處,在于她顛覆了讀者對苦難的預設:難挨的饑餓最終成為了主人公體認生存的惟一方式!拔乙恢睊行淖詥,為什么少數(shù)人可以將整個國家竊為己有,直至山河破碎,政權徒留?人類對自己的同胞究竟可以做出怎樣令人發(fā)指的行徑?”
德國總理默克爾表示,自己深深為穆勒在作品中表現(xiàn)出的“文字力量”所折服,并高度評價諾貝爾獎評審委員會,認為他們將榮譽頒給了“一位與忘卻做抗爭的人,她拒絕忘卻獨裁和強權給人類帶來的創(chuàng)傷”。
穆勒說,“看我的書,有些人對羅馬尼亞感興趣,有些人關注獨裁政府的運作機制,有些人關心極權主義下的個人命運。在西德大多數(shù)人將我的作品視作純粹的紀錄文本;但在東德,他們通過我的小說,面對的是他們自己的過去,這令某些人不舒服,因為他們不愿面對。很多時候,東德讀者給我的第一反饋是――羅馬尼亞過去發(fā)生的那些比這更可怕!
(感謝德國駐上?傤I事館文化教育處曾紅萍小姐對此文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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