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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毅:中國社會各階級階層的分析

        發(fā)布時間:2020-06-04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第一節(jié) 中國社會分層:

          

          一幅條理分明、一以貫之的全景圖畫

          簡而言之,觀察1949年以后的中國社會分層有兩種辦法。第一種,是定性地直接觀察中國社會分層結構。圖示2-1描述了晚清的中國社會分層結構。圖示3-1描述了1959-1979年中國社會分層的結構。圖示8-1描述了2005年中國社會分層的結構。

          

          

          

          與圖示3-1相比,圖示8-1顯示了過去二十年中國社會分層發(fā)生了三個巨大變化。第一,三分之一的農民變成了農民工,而且農民工的人數(shù)幾乎等同于城市工人的數(shù)目。第二,由于1997年以后國企工人的迅速減少,城市非國有工人在人數(shù)上大大超過了國企工人。第三,中國資產階級人數(shù)迅速增加。

          第二種辦法,是按時間順序觀察1949年以后中國社會分層結構的定量變化。如果把圖3-3、圖4-3、圖5-3、圖6-3 合而為一,就得到圖8-1 。正如在前面各章所述,圖8-1有幾處明顯的缺陷。例如,從1958到1978年沒有農民工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
        資產階級的人數(shù)明顯低估了;
        1300多萬(現(xiàn)應有2500多萬)在人才市場的準干部沒有被歸入干部,卻被地歸入城市非國有工人或私營企業(yè)主。對圖8-1的修正有待于今后的研究,有待于社會統(tǒng)計學家把這張圖做得更為精確。但是,這些小的修正決不會改變圖8-1的基本形狀。

          圖示3-1、圖示8-1和圖8-1展示了一幅一以貫之的1949年以后中國社會分層的全景圖景。以下七節(jié)解釋這幅全景圖畫。

          

          第二節(jié) 中國農民階級的消亡

          

          2003年,中國有農民三億一千二百萬,還不包括一億七千六百萬農民工。[1]盡管農民的絕對人口正在逐步減少,農民仍然占有中國勞動力的一半左右。農業(yè)勞動人口的比例是衡量一個社會發(fā)達程度的最重要的指標。以中國農民現(xiàn)有的農業(yè)技術水平,耕種中國的土地只需要當前農民數(shù)量的1/4左右,因而超過一半的農民實際上是剩余勞動力。

          有關中國農民階級的研究數(shù)量龐大。如前所述,城市居民和農民的收入差距至少達到6:1;
        在經濟上,農民階級處于中國社會的最底層。在官方統(tǒng)計中,農民也包括農民工(見圖示8-1和圖8-1);
        而農民工的收入數(shù)倍于在家種地的農民;
        考慮到這個因素,不是農民工的在家種地的農民的實際收入同城市居民相比還要低得多。情況嚴峻。

          一方面,1949年以后中國農民的預期壽命和整體生活質量有很大提高,是第三世界的脫貧模范。[2]另一方面,今天三分之一的中國農民仍然生活在聯(lián)合國的最低貧困線之下,即每天一美元以下[3]。根據(jù)聯(lián)合國《2003年人類發(fā)展報告》[4],中國生活在每天一美元以下的人口從1990年的33%減少到2000年的16%,這意味著一億五千萬人,即17%中國人口在90年代脫離了貧困。這與全球的趨勢正相反,除了中國,全世界絕對貧困人口同期增加了28%[5]。

          如前所述,農村家庭平均每戶擁有土地0.7公頃,人多地少的地區(qū)人均只有幾分地。千百萬農戶靠這一小塊地很難過上富裕的生活。當中國的GDP以每年9%的速度增長的時候,農民收入增長很慢,中國的貧富差距迅速拉大。國家已經不能再提高糧食收購價格了,否則,中國的農產品將比進口的美國農產品還要貴。由于每戶擁有土地太少,大規(guī)模農業(yè)機械化幾乎不可能,這使中國的小農戶經濟無法實現(xiàn)規(guī)模經濟。

          90年代初以后,農村亂收費日趨嚴重。小的鄉(xiāng)鎮(zhèn)政府的工作人員平均人數(shù)為60至100人,大的甚至達到幾百人。有些村政府居然有30到40人,幾乎是鄉(xiāng)鎮(zhèn)政府的規(guī)模。農民辛辛苦苦賺一點錢,不少被收去養(yǎng)活這些冗員。國家財政不給或很少給農村中小學撥款,由農民自己掏學費送孩子上學,這大約占農民年收入的30%。[6]這進一步引起農民的不解和不滿。

          在后毛澤東時代,城市基礎設施諸如電力、道路、學校、醫(yī)院等都是國家投資,可是在農村地區(qū)這些建設被認為理所當然主要由農民自己負擔。毛澤東時代建立的農村合作醫(yī)療制度也蕩然無存。為了解決農民看不起病的問題,2003年國務院會同衛(wèi)生部等各部門決定,國家補貼農民每人每年10元,地方政府出10元,農民自己出10元,建立以大病統(tǒng)籌為主的農民醫(yī)療互助制度。[7]

          2004年,中國決定廢除農業(yè)稅,建立同時覆蓋農村和城市的公共財政制度。這意味著,征收了幾千年的農業(yè)稅在2006年結束。中央政府制定了一系列計劃進一步扶助農民:精簡鄉(xiāng)鎮(zhèn)政府,增加對鄉(xiāng)村兩級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加大對農村教育的投入,重新建立農村醫(yī)療保障體系。[8]

          在中國農民現(xiàn)有生產力水平的基礎上大幅度提高農民收入或許是不可能的。提高農民收入的最終途徑只能是取消城鄉(xiāng)隔離,加快工業(yè)化帶來的城市化,逐步減少農民數(shù)量,逐步增加農戶家庭土地面積,逐步實現(xiàn)大規(guī)模農業(yè)機械化。唯有最終實現(xiàn)大規(guī)模農業(yè)機械化的規(guī)模經營,農民收入才能大幅度增加。

          2002年,中文網絡里流行著一首打油詩叫《農民的困惑》,以一個中國農民的口吻對城里人說:

          俺們剛吃上肉你們又吃菜了;

          俺們剛娶上媳婦你們又包二奶了;

          俺們剛吃上糖你們又尿糖了;

          俺們剛知道拿白紙擦腚你們又用它抹嘴了。

          俺們剛有點錢你們又買保險了。

          俺們的娃子春節(jié)剛回家你們又去香港了。

          俺們剛鋤完地你們又去健身房了;

          俺們剛能吃頓飽飯你們又要花錢把肉減了;

          俺們剛知道冼澡打香皂你們洗頭又去洗頭房了;

          俺們剛穿了件像樣的衣服你們又把新褲子剪碎了!

          俺們剛羨慕城里的繁華你們又開始建鄉(xiāng)村別野了。

          俺們剛住上瓦房你們又要露營了。

          俺們的娃兒剛有書念你們又要出國留洋了。

          俺們剛知道存款你們又倒騰股票了。

          俺們的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正掙扎呢你們又玩企業(yè)上市了。

          俺們的民工進城了你們就開始下崗了。

          俺們的好娃子到了城里當官都成貪污犯了。

          俺們的俊閨女到了城里都改名叫”小姐”了。

          俺們剛看上電視你們又玩電腦了;

          俺們還沒見過電腦你們又寬帶上網了!

          俺們剛知道NBA打球MBA又吃香了!

          俺們剛看懂文藝節(jié)目你們又改成衛(wèi)星收黃了

          俺們剛聽說WC是茅房W又TO了;  

          俺們剛攢了點糧食糧食又不值錢了;

          俺們剛把白條換成鈔票你們又把人民幣換美圓了

          俺們剛把害蟲滅掉你們又愛吃害蟲啃過的青菜了

          俺們剛喝上自來水你們又改喝山泉了

          俺們剛剛敢坐公汽你們又NB哄哄打的了

          俺們剛學會打麻將你們又開始賭球了

          俺們剛能抽帶嘴的香煙你們又開始吃搖頭丸了

          俺們剛養(yǎng)了很多雞你們又喜歡吃鱉了;

          俺們剛學會養(yǎng)鱉你們又喜歡上吃蝎了。

          俺們剛結了扎你們又試管嬰兒了。

          俺們剛通上電你們又興燭光晚宴了;

          俺們剛學會開著燈做愛你們又用偉哥了!

          俺們剛吃上白面你們又改吸白粉了。

          農民在中國社會的低下地位決定于他們生產力的原始和低下,決定于他們還在主要用手工生產糧食。國家大力提高農民收入的余地非常有限。[9]

          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中精辟地論述了19世紀中期法國農民的本質:

          小農人數(shù)眾多,他們的生活條件相同,但是彼此間并沒有發(fā)生多種多樣的關系。他們的生產方式不是使他們互相交往,而是使他們互相隔離。這種隔離狀態(tài)由于法國的交通不便和農民的貧困而更為加強了。他們進行生產的地盤,即小塊土地,不容許在耕作時進行分工,應用科學,因而也就沒有多種多樣的發(fā)展,沒有各種不同的才能,沒有豐富的社會關系。每一個農戶差不多都是自給自足的,都是直接生產自己的大部分消費品,因而他們取得生活數(shù)據(jù)多半是靠與自然交換,而不是靠與社會交往。一小塊土地,一個農民和一個家庭;
        旁邊是另一小塊土地,另一個農民和另一個家庭。一批這樣的單位就形成一個村子;
        一批這樣的村子就形成一個省。這樣,法國國民的廣大群眾,便是由一些同名數(shù)簡單相加形成的,好像一袋馬鈴薯是由袋中的一個個馬鈴薯所集成的那樣。數(shù)百萬家庭的經濟生活條件使他們的生活方式、利益和教育程度與其它階級的生活方式、利益和教育程度各不相同并互相敵對,就這一點而言,他們是一個階級。而各個小農彼此間只存在地域的聯(lián)系,他們利益的同一性并不使他們彼此間形成共同關系,形成全國性的聯(lián)系,形成政治組織,就這一點而言,他們又不是一個階級。因此,他們不能以自己的名義來保護自己的階級利益,無論是通過議會或通過國民公會。他們不能代表自己,一定要別人來代表他們。他們的代表一定要同時是他們的主宰,是高高站在他們上面的權威,是不受限制的政府權力,這種權力保護他們不受其它階級侵犯,并從上面賜給他們雨水和陽光。所以,歸根到底,小農的政治影響表現(xiàn)為行政權支配社會。歷史傳統(tǒng)在法國農民中間造成了一種迷信,以為一個名叫拿破侖的人將會把一切失去的福利還給他們。(Marx, 1978/1852, 608)

          中國農民階級與馬克思所描述的法國農民階級很相似;
        但有一個很大的區(qū)別,那就是中國農民愿意竭盡全力實現(xiàn)他們的“中國夢”:當一個城里人。

          1949年以來,農民階級為中國工業(yè)化的原始積累做出了巨大犧牲,現(xiàn)在他們還在為城市的經濟發(fā)展繼續(xù)做出貢獻。雖然農民工的人數(shù)持續(xù)增加,但是隔離城鄉(xiāng)的戶口制度阻礙他們成為城市居民。九十年代中期以后,中國農民的絕對數(shù)量并沒有減少多少(圖8-1),我認為,這是中國社會經濟發(fā)展一個重要方面的明顯停滯。中國GDP的快速發(fā)展不可能永遠建立在不讓農民工變成城里人的基礎上。從長遠來看,農業(yè)人口的城市化比GDP增長更加重要。只有伴隨著農民工的同步城市化, GDP的快速增長才有意義。從根本上講,中國的前途取決于中國農民階級工業(yè)化和農村城市化的速度。

          

          第三節(jié) 中國工人階級的形成

          

          2003年,中國約有工人三億七千五百萬[10]。中國工人階級的形成,(而非中國中產階級的形成,)是當今中國社會分層發(fā)展變化的主旋律。對中國工人階級(Smith, 2002; Honig, 1986; Hershatter, 1986; Solinger, 1999; Zhang, 2001; Murphy, 2002; Chan, 2001; Sargeson, 1999; O’Leary, 1999; Sheehan, 1998)有豐富的研究。現(xiàn)代中國工人階級1840年之后開始形成,首先源于國防工業(yè),后來延及其他國營工業(yè)。后來延及私營工業(yè)。后來外國工廠也進來,利用中國的便宜勞動力并打進中國市場。從1840到1949年,伴隨著現(xiàn)代工業(yè)的發(fā)展,現(xiàn)代工人階級發(fā)展到200多萬人(見第二章)。

          從1949到1979年,工人階級的生活水平遠遠高于農民階級。他們比農民有錢得多,社會聲望高得多。工人子弟和干部子弟上同一所學校。最要緊的是,他們有城市戶口。如前所述,他們不是下層階級,也不是中產階級,而是上層階級的一部分,是某種意義上的工人貴族(見圖8-1)。城市大集體工人主要在輕工業(yè),他們的工資和社會福利稍低于國企工人(見第三、四章)。

          

          1979年以后,情況發(fā)生了巨變。工人階級占全部勞動人口的比例從1979年的20%左右上升到2001年的50%左右(圖8-1)。工人貴族的上層階級地位因而被徹底消滅了。為了看得更清楚,我從圖8-1中把工人階級抽出來,這就形成了圖8-2。1958到1978年,農民工人數(shù)維持在2000萬左右,由于沒有官方統(tǒng)計,圖中暫缺。1978年以后農民工數(shù)目迅速增長(見第五章)。城市非國有工人,由于大規(guī)模的國企改革,1997年以后大量增加。國企工人1997年以后迅速減少(見第六、七章)。

          有關研究(Fishman, 2004)認為:毛澤東把中國工人階級變成了一個守紀律、有組織、便于管理、便于動員的整體。服從管理的勞動人口降低了管理成本。盡管中國工廠里的工人數(shù)量巨大,以西方的標準來看,直接管理工人的監(jiān)工的數(shù)量很小。2004年,蓬勃的東部沿海地區(qū)工廠里的工人工資為每月120美元到160美元,內地工人工資只有這個數(shù)目的一半。推動中國經濟的不只是廉價勞動力。有了這樣一個守紀律和便于管理的工人階級,(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企業(yè)管理者就可以把成本降得很低。在中國的一些精英制造商同世界上第一流的制造商一樣高效和反應迅速。

          我認為,今天中國工人階級可以分為三個階層:國企工人和城市大集體工人,城市非國有工人,農民工。根據(jù)2004年的《中國統(tǒng)計年鑒》,在2003年,共有大約(四舍五入):

          1)2900萬國企工人+ 1000萬城市大集體工人

          2)16000萬城市非國有工人

         。ú话1300多萬[現(xiàn)應為2500多萬]在人才市場的準干部和500多萬城市私營企事業(yè)主):

          2400萬個體戶

          2500萬城市私營企業(yè)工人

          1200萬有限責任公司工人

          600萬股份制企業(yè)工人

          500萬外企工人

          400萬港、澳、臺企業(yè)工人

          170萬股份合作單位工人

          40萬聯(lián)營單位工人

          (其他9600萬人,國家統(tǒng)計局沒有注明他們在干什么,其中包括城市失業(yè)人員)

          3)17600萬農民工:

          13600萬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工人

          2300萬個體戶

          1800萬私營企業(yè)工人[11]

          2003年3月,溫家寶總理在他的首次記者招待會上估計全國約有一億四千萬流動的農民工。2005年,中國主要官方媒體經常提到,中國共有二億二千萬流動的農民工,但都沒有注明出處。

          我認為,現(xiàn)在中國工人階級既不是一個自在的階級,也不是一個自為的階級。國企工人、城市非國有工人、農民工三者各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2900萬國企工人集中在重工業(yè)、高技術企業(yè)、公共服務行業(yè)、國防工業(yè)。他們大部分都有高中或技校學歷,其中一些人還是“五大”畢業(yè)生。盡管相對于二十年前,他們的工資和干部相比差距越來越大,但是總體而言,他們的總收入比城市非國有工人多,當然比農民工更要多。[12]

          但是,國企工人的不滿和示威遠比城市非國有工人和農民工來的多。下崗工人不滿最多,原因如下。第一,政府許諾的津貼沒有按時發(fā)放。第二,他們認為津貼不夠。第三,在一些破產的國有企業(yè),政府給工人一筆補償金,一次性買斷工齡。用這筆錢,有些工人成功地轉成了城市非國有工人。[13]但是,幾年以后,一些人用完了買斷金仍然無法再就業(yè)。根據(jù)新規(guī)定,他們成為城市貧困人口,地方政府按月發(fā)放貧困救濟。如果生病或者家里出現(xiàn)突發(fā)事件,他們的情況就會異常困難。[14]這些人對現(xiàn)狀極為不滿,特別是那些50歲以上但還未達到退休年齡(男的60歲,女的55歲)的國企工人。中國有國有工會,所有的國企工人都是工會成員。在大部分示威活動中,工會通常站在中間,溝通工人和政府。[15]我預計,這類示威活動將會越來越少,因為再過幾年,下崗工人中的所有人都將達到領取退休金的年齡,而一再提高的國企工人退休金可以使他們溫飽無虞。[16]

          約16000萬城市非國有工人幾乎構成了中國工人階級的一半,他們幾乎從不上街示威游行。隨著中國經濟的蓬勃發(fā)展,中國城市迅速繁榮,創(chuàng)造了許多就業(yè)機會。城市戶口的優(yōu)勢讓他們找到比農民工們好得多的工作,而把辛苦的體力勞動留給農民工。市場經濟在中國城市地區(qū)迅速形成。如前所述,國企工人和城市非國有工人都有權享受養(yǎng)老保險、失業(yè)保險、醫(yī)療保險、城市最低貧困保障。[17]

          一方面,中國每個城市都有大批城市失業(yè)人員,而且所有的市政府都要求本地企業(yè)優(yōu)先錄用有本地戶口的居民。另一方面,在每個中國城市都有大量的農民工,其數(shù)目遠遠超過當?shù)氐某鞘惺I(yè)人口。例如,幾年前,上海有二百萬本地失業(yè)工人,同時還有六百萬農民工。我問一個復旦大學社會學系的副教授(后定居美國),“為什么二百萬失業(yè)的上海人不能干農民工的工作呢?這樣上海不是就可以減少二百萬農民工么?”他的回答直截了當:“你開什么玩笑?!我們上海人怎么能去干那種活?!”

          兩億左右農民工占中國工人階級的一半還多。他們集中在低技術含量和勞動密集型產業(yè),大部分人只受過小學或者初中教育。他們工資較低,勞動環(huán)境較差,社會聲望較低,不能享受失業(yè)保險、養(yǎng)老保險、醫(yī)療保險、貧困救濟。一個農民家庭如果有一個或多個家庭成員出外打工,就比一個沒有農民工的農民家庭富裕得多。這些農民工不可能在工廠所在地獲得城市戶口,只能在全國流動尋找工作。只要能找到工作,不管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他們都會去做。在廣東省,農民工工資在過去十年間只增加了不到一百元,這在2004到2005年造成了“民工荒”。

          根據(jù)勞動部門的統(tǒng)計,2002年拖欠農民工工資達400億元。根據(jù)全國總工會,這個數(shù)字在2004年為1000億元。在一些極端的情況下,有農民工因為領不到工資絕望而自殺。建筑業(yè)拖欠的工資占拖欠工資總額的70%,而拖欠的主要原因在于政府。一些地方政府要求建筑公司先開始施工,承諾以后再付款。根據(jù)國家建設部統(tǒng)計,政府未付工程款在2002年達到3335億元。[18]

          今日中國,國企工人、城市非國有工人、農民工三者之間,工作行業(yè)不同,工作環(huán)境不同,收入不同,社會經濟權利和政治權利不同,社會聲望不同。在同一個地方,他們住在完全不同的城區(qū)或社區(qū)。所以,他們有完全不同的社會意識。由現(xiàn)行戶口制度制造的城鄉(xiāng)社會隔離直接造成了三者之間的巨大差異。

          能否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中國工人階級,直接取決于能否改革造成城鄉(xiāng)隔離的現(xiàn)行戶口制度。市場本身不可能直接改革現(xiàn)行戶口制度,只有中央才有權力改革現(xiàn)行戶口制度。

          

          第四節(jié) 中國資產階級的重生

          

          根據(jù)官方統(tǒng)計,2003年中國共有773萬私有企事業(yè)主[19]。“商”從兩千多年前起就是士農工商四民之一。1840年以后,由于中國滑向世界體系的邊緣,中國民族資產階級總是很弱小,不得不仰仗國家(見第二章)。五十年代末期,國家贖買了民族資產階級,將其中愿意工作的并入干部階級(見第三章)。1979年后短短二十年,一個充滿活力的中國資產階級重生了(見第五、六章)。關于中國資產階級的幾項研究(Kwan, 2001; Bergere 1989; Coble, 1986; Person, 1997; Malik, 1997; Dickson, 2003)很有力度。不同的研究認為,現(xiàn)在3/4至4/5的中國GDP來自非公經濟。在圖8-1里,資產階級只是干部和國企工人中間的一個小點。為了看得更清楚,我把資產階級從圖8-1中拿出來,形成圖8-3。這樣資產階級的發(fā)展狀況就清楚得多了。

          

          根據(jù)官方統(tǒng)計,2003年,在這773萬私有企事業(yè)主中,520萬是城鎮(zhèn)戶口,253萬是農村戶口。[20]所有這些統(tǒng)計數(shù)字都估計偏低。我認為,官方統(tǒng)計起碼漏計了四類精英。第一,1998年以后,幾乎所有的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都在兩、三年內私有化了。一大批經理人員和地方干部成為實際上的企業(yè)所有者。第二,1997年以后,一大批中小型國有企業(yè)、甚至一定數(shù)目的大型國企私有化了。這些企業(yè)內部的許多干部成了這些企業(yè)的新所有者。第三,近年來,大部分大型國企實行股份化。在這個過程中,許多這些企業(yè)內部的管理人員和某些參與規(guī)范管理這些企業(yè)股份化的政府公務員獲得了大量股份。第四,一些官員,數(shù)目不詳,合法或不合法地積累了相當數(shù)量的財富。他們把這些錢投到股市或者存到中外銀行。所有上述這些人,他們的存款利息、股票盈利、非工資收入加起來顯著高于他們的工資。我估記,把所有這些人都加上,中國資產階級的人數(shù)應該在1000到1500萬,而不是773萬。

          國家鼓勵了非公經濟的重生。今天,中國非公經濟對發(fā)展經濟、增加就業(yè)貢獻良多。1979年以后非公經濟的迅速發(fā)展有如下幾個重要原因。首先,1979年以前,中國經濟是短缺經濟,供不應求,亟待增加供給。第二,1985年以后出現(xiàn)了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第三,1979年城市地區(qū)生活服務行業(yè)嚴重短缺。第四,1979年以后鄧小平結束了毛澤東的“上山下鄉(xiāng)”政策。所有下鄉(xiāng)知青在幾年里回城,導致大量城市失業(yè)人口。從1980到1985年,城市失業(yè)人口增加到3700萬,讓老人們想起1949年以前嚴重失業(yè)的舊中國,這種比較嚴重威脅到政府的合法性。公有經濟、特別是國有企業(yè)面對這場危機無計可施,因為公有經濟內部已經積累了大量剩余勞動力。政府鼓勵人們盡一切力量增加就業(yè)、增加供給。非公經濟正好滿足了這個需要。所以,政府鼓勵非公經濟的重生,因為非公經濟首先有助于解決長期延續(xù)的城鄉(xiāng)失業(yè)問題。

          1992年以后短短十年,干部、黨員、專業(yè)技術人員成為私有企事業(yè)主的主體。1992年以前,大部分非公經濟在服務行業(yè)、輕工業(yè)、制造業(yè)、礦業(yè)、交通運輸業(yè)、建筑業(yè)等行業(yè)。1992年以后,非公經濟延伸到金融、銀行業(yè)、保險業(yè)、證券交易和房地產。90年代后期,政府要求所有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私有化。同樣在90年代后期,一大批小型國有企業(yè)私有化了,有些以半價成交。1999到2004年,中國兩次修改憲法,明確私有企業(yè)和國有企業(yè)在法律上平等,私有財產不可侵犯。

          2003年中國再次調查了私有企事業(yè)主的狀況。[21]調查結果顯示,2002年在冊私有企事業(yè)主620萬人,但實際數(shù)字可能超過1000萬。從1993到2003年,私有企事業(yè)主中前干部的比例從40.1%上升到63.1%;
        有大學學歷的從16.6%上升到33.5%;
        在2003年有碩士學位的占到4.9%。登記在冊的私有企業(yè)數(shù)量從1993年的23.8萬增加到2002年的243.5萬。私有企業(yè)的平均注冊資本為122530美元,平均有11名雇員。有527家私有企業(yè)超過1000人。私有企業(yè)的平均稅后盈利為106265美元。[22]

          表8-1顯示了以下幾點。第一,其中九人是第一代暴發(fā)戶。第二,中國富豪的財富只是外國和海外富豪的零頭。第三,他們大多在輕工業(yè)或低技術產業(yè),很少在高技術產業(yè)(丁磊、陳天橋除外)、重工業(yè)、國防工業(yè)。沒有一個公司有能力和全球500強同類企業(yè)競爭。第四,他們中的許多人從事房地產業(yè),這變成了一個全國性的嚴重問題。

          

          今日中國是國內外投資者的天堂。每個省會城市和許多沿海富裕地區(qū)都效仿美國建起有圍墻有保安的豪華富人區(qū)。許多豪宅售價超過百萬美元。許多暴發(fā)戶不愿意讓人知道他們有多少錢,不愿意被采訪。他們中有些人用不合法的手段挖到了第一桶金。有些通過走私。有些通過1989年以前的投機倒把(如第五章所述)。有些通過炒賣政府合同。有些通過證券市場。十年前中國初建證券市場的時候,作弊猖獗。有些違規(guī)操作的人賺了大錢。有些通過炒房產,下面將要討論。這些都部分降低了私有企事業(yè)主的社會聲望。[23]一些學者從統(tǒng)計數(shù)字出發(fā)(最富有5%、10%的人口和最貧窮5%、10%人口之間的財富和收入差距,以及基尼系數(shù)),認為中國的貧富差距現(xiàn)在比美國還要大,成了世界上收入最不平等的社會之一。

          根據(jù)官方統(tǒng)計,2003年2月,29.9%的私有企事業(yè)主是共產黨員,其中只有5.9%的人是在他們成為私有企事業(yè)主以后才入黨的。[24]如前所述,這個數(shù)字低估了。我估計,加上那四類精英,60-70%的私有企事業(yè)主是黨員。簡而言之,大部分私有企事業(yè)主是黨員,大部分從前或者現(xiàn)在是干部。[25]

          中國資產階級在政治上擁護黨和政府,因為他們獲得了物質利益,也因為他們擔心社會動蕩會損害他們的財產。另一方面,國家也需要資產階級投資、生產更多的GDP、雇傭更多的勞動力。更不用說大部分私有企事業(yè)主本人從前或現(xiàn)在就是黨員、干部,因而在大多數(shù)地方私有企事業(yè)主和國家保持著密切良好的關系。[26]

          稅收、房地產、銀行貸款、黑社會是國家和資產階級有時會發(fā)生沖突的四個領域。第一,資產階級生產了中國大陸3/4到4/5的GDP,但只交納了全國稅收的1/3或者不到1/3。另外2/3的稅是國有企業(yè)交納的。相當一部分私有企事業(yè)主在地方政府的庇護下成功逃稅。中國資產階級在過去十年里少繳的稅構成了他們現(xiàn)在的資本和財富的一半。這也部分揭示了為什么他們中的大部分從來沒有從銀行貸過款[27]。國家對逃稅當然不高興。

          第二是房地產。大部分私有企事業(yè)主經營制造業(yè)、零售業(yè)、運輸、建筑、服務行業(yè)。但是,一些人覺得這些行業(yè)不能讓他們快速致富。他們發(fā)現(xiàn)經營房地產是個更好和更容易賺錢的路子。這是因為中國的土地法律十分不健全。1949年以后,在理論上,在法律上,(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所有的土地歸國家所有。近年來,在中國的大城市和中等城市掀起了房地產熱,特別是在上海和北京。通過房地產賺大錢的關鍵是,能否從市政府批到地,和能否從國有銀行貸到款。有了貸款就可以從市政府買地,然后蓋樓,再賣掉樓房獲得暴利。近年來,許多私有企事業(yè)主從他們原來的產業(yè)轉移到房地產。房地產業(yè)弊案重重。[28]但是,沒有跡象表明中國將在近期建立清楚的法律體系規(guī)范土地使用。

          第三是國有銀行貸款難(Tsai, 2002)。每年在北京召開的全國人大和全國政協(xié)會議期間,私有企事業(yè)的代表和委員都會抱怨從國有銀行貸款難,說在他們的發(fā)展過程中無法得到一分錢的貸款,并抱怨說在地方上貸款的標準回扣占貸款總額的20-30%。國務院每年都保證國家會想辦法讓私營企事業(yè)主更容易得到貸款。但是,這個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好。

          第四是出現(xiàn)了以私有企事業(yè)主為核心的黑社會。黑社會在中國社會有漫長豐富的歷史。每當國家衰弱或分裂的時候,黑社會就會壯大,成為導致國家崩潰的主要力量之一。1949年以后,新政權徹底掃蕩了中國的黑社會,這種徹底性在從前的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過。文革以后,在一些村子里大姓氏族開始填補權力真空,但那還不是黑社會。真正出現(xiàn)黑社會是在80年代初期,農村地區(qū)人民公社解散以后,新建立的鄉(xiāng)鎮(zhèn)政府無法有效監(jiān)督廣大的人口。在一些村,如果村黨支部書記或者村長不得力,有時大姓氏族的勢力就會取而代之,大姓氏族的頭頭通常富裕而且強有力。之后,一些私營企事業(yè)主試圖在村、鄉(xiāng)鎮(zhèn)、甚至區(qū)縣一級[29]參與掌權。他們達到目的的辦法基本一致。首先,他們試圖操縱地方選舉,賄賂地方官員、警察、檢察官和法官。逐漸地,這些人形成以本地私營企事業(yè)主為核心的幫派。在官方媒體里有不少關于國家如何消滅這些幫派,把地方人民從他們的壓迫下“解放”出來的報道。

          我認為,在可以預見的將來,中國資產階級只會繼續(xù)成為上層階級的一部分,而不會成為國家領導集團的一部分,特別是在中央和省部一級。中國資產階級還將不得不依附于國家。這不僅是由中國的政治經濟所決定的,更是由中國在世界體系中的地位所決定的。簡單說來,未來幾十年美國的對華政策對中國資產階級在中國社會中的地位和作用的影響遠大于其他任何因素。在可預見的未來,中國的非公經濟將繼續(xù)主要集中在低技術和勞動密集型產業(yè)。這是由今日世界體系的本質和美國的技術霸權所決定的,F(xiàn)在中國的非公有經濟主要生產那些美國企業(yè)幾十年以前就停止生產的低技術含量和勞動密集型產品。中國國有經濟則從事著高科技和資本密集型產品的生產,這些產品是中國作為一個現(xiàn)代民族國家所不可或缺的、而美國決不會賣給中國的東西,特別是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如戰(zhàn)斗機、航空母艦、核潛艇、先進的雷達、先進的通訊設備,以及更為重要的用來生產這些產品的機器制造業(yè)和高級材料制造業(yè)。只有公有部門有能力研究、開發(fā)、制造這些產品。這就是為什么公有部門現(xiàn)在還雇用著大部分教育精英,盡管非公經濟產出中國GDP的3/4到4/5。只要美國不向中國出售、并禁止其他國家向中國出售這些高技術產品,中國就必須維持一個強有力的公有經濟。中國資產階級在這些領域里基本上無能為力。[30]

          不是因為中國資產階級無能,而是因為今日世界體系的本質不允許他們領導中國趕超世界先進國家。非公經濟可以在中國趕超世界先進國家的過程中輔助公有經濟,但僅僅是輔助,而不是領導。只有美國放棄對中國的技術封鎖,中國的非公經濟才有可能升級到高科技含量和更加資本密集的領域,但目前看不到一絲一毫美國放棄技術封鎖中國的可能性。中國資產階級因此不得不依附于國家,而不能領導國家。中國的領導集團是各級領導干部。

          

          第五節(jié) 中國干部階級的分化

          

          正如第二章所述,今日中國的領導集團已經領導中國2000多年了。士作為統(tǒng)治階級出現(xiàn)在中國封建社會末期(表2-1)的春秋(公元前770-476年)戰(zhàn)國(公元前475-221年)時期。士,起源于武士。后來,士變成主要是文士。在中華文明中,士有三條人生道路可以在世界歷史上永垂不朽,即三不朽:第一是立功,文治武功。第二是立德,德高望重。第三是立言,傳世之作。唐(618-907年)以后,只有有功名的人被認為是正式的士。宋代(960-1279年)名儒范仲淹有一句名言,今天還收在初中課本里,要求士“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士的最高境界是“出將入相”。成為專業(yè)技術人員也是一種榮譽:“不為良相,便為良醫(yī)”。一言以蔽之:“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尊崇源于周朝早期(前1046年)的天命論,從漢朝(前206-公元220年)到清朝(1644-1911年)兩千多年,中國統(tǒng)治階級的官方意識形態(tài)是陽儒陰法,加上老子和孫子兵法;谶@種意識形態(tài),如果一個王朝順天愛民,那么士就應該輔佐朝廷管理國家。如果這個王朝罔顧民意、失去天命,那么士就應該揭竿而起,領導人民;
        改朝換代,逐鹿中原;
        尸積成山,血流成河;
        由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1840年以后,“天下大治”特指追趕先進國家,實現(xiàn)工業(yè)化、城市化、民主化,振興中華。

          1840年以前,士、地主、大商人構成統(tǒng)治階級。從1840年到1949年,在華列強、軍事領導人、民族資產階級、地主階級、士構成統(tǒng)治階級,以在華列強和軍事領導人為核心。從1949到1958年,地主階級被消滅了,民族資產階級在公私合營中被贖買、有的合并進了干部階級。從1958到1979年,二十年間,中國歷史上第一次,純粹由士和軍人構成領導集團。1979年以后,重生的資產階級盡管已經成為上層階級的一部分,他們的政治地位甚至還低于1840年以前的地主階級。由于中國是當今世界體系中落后的后發(fā)國家,士和技術官員所掌握的權力比1840年以前還要大。

          歷朝歷代開國以后,都要經歷一個統(tǒng)治階級從開國軍事將領向有功名的士的轉變、軍事科層制向文人科層制轉變的過程。對于新中國來說也是一樣,但區(qū)別在于這不僅僅是改朝換代;
        更重要的,是領導集團從農業(yè)社會精英向工業(yè)社會精英的轉變。在新中國,這是個從1949年到1997年的漫長過程。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開國元勛領導中國直到1997年鄧小平逝世。在1997年,國家最高權力從開國元勛之一的鄧小平傳到了一個有學位的士子江澤民的手中。

          我以為,中國目前的科層制不如1840年以前規(guī)范。1840年前,經過兩千多年的發(fā)展,中國的科層制對于一個農業(yè)社會來說已經是高度完善、高度理性、高度專業(yè)、高度有效。其中很多元素今天還很有價值。中國正在尋求建立一種適合工業(yè)社會的科層制體系,但這需要時間。

          

          1997年底,共有570萬公務員。表8-2按級別顯示了他們的分布。對于企事業(yè)單位的干部找不到同樣的數(shù)據(jù)。據(jù)此推算,4000萬干部中,縣團級以上干部或許有200萬到300萬人,地市級以上干部或許有10萬人,副省部級以上待遇的干部或許有20000多人。這20000多萬人是中國的高級領導干部。1998年2800萬專業(yè)技術人員中,158萬人有高級職稱,835萬人有中級職稱;
        [31]其中,或許大約有3000人享受副部級以上待遇。實際上,現(xiàn)在基本上所有國有企事業(yè)單位的領導都有高級職稱。同時,越來越多的黨政領導干部也有高級職稱。例如,2005年,政治局九大常委全部都是高級工程師。[32]

          簡而言之,4000萬干部,1000多萬私營企事業(yè)主,加上人才市場中1300多萬(現(xiàn)應為2500多萬)準干部,構成了中國的上層社會。四千萬干部中的三百萬到四百萬副縣團級以上干部和副教授以上的高級專業(yè)技術人員構成了中國的領導集團。其中,約三萬五千名副省部級以上待遇的干部(在職或退休)是真正的高級領導干部。現(xiàn)在,正是這個領導集團和這些高級領導干部正在領導中國實現(xiàn)從農業(yè)社會向工業(yè)社會的偉大轉折。很少一些私有企事業(yè)主也在這個領導集團之內,擔任各級人大、政協(xié)的副職或常委,但是直到今天還沒有私營企事業(yè)主成為進入權力核心的掌實權的高級領導干部。在這個上層社會之下,依次是國企工人、城市非國有工人、農民工、農民。

          

          

          

          二十多年來,中國經濟以平均每年9%的速度增長,所以干部的工資也相應增長,最新數(shù)據(jù)見表8-3。2003年,工資又漲了一次,但我沒有得到相關數(shù)據(jù)。表8-3所列的工資并不是實際收入。表8-3所列的工資只對農村邊遠地區(qū)的公務員和中小學教師有實際意義。[33]對于大部分公務員(和國有事業(yè)單位的干部)來說,他們的實際收入數(shù)倍高于表8-3所示。對于中、高級官員來說,表8-3中的數(shù)字是個笑話,F(xiàn)在,請客吃一頓很正式的飯要花1000元;
        就是3000到5000元也不少見。如同在上一章討論的,一些國有企事業(yè)單位的專業(yè)技術人員的收入比表8-3高出十倍。

          關于表8-3還有兩點值得注意。首先,表面看來,公務員共有十五級。但是,另外還有三級,專為中小學教師、護士、技術員而設,工資更低。第二,如前所述,好幾個中央部委文件明確要求國有事業(yè)單位要逐漸取消國有工人的編制并逐漸代之以城市非國有工人和農民工。所以,城市非國有工人和農民工的實際工資可能低于表8-3所列工人工資。最后,在表8-3里,最高工資(2251元)只比最低工資(268元)高八倍,但在實際生活中,差距遠遠大于八倍。

          1949年以后,盡管大部分干部逐漸變成了專業(yè)技術人員,但他們仍然首先認為自己是個士,然后才是個專業(yè)人員。當干部在1989年上街的時候,他們認為自己就像古代的士一直做的一樣,以天下為己任,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指出政府的缺點,把自己看作天命、真理、道德的載體。

          1992年以后,這種情況一去不復返了。很快地,干部對自己的定位越來越從上層階級的一分子轉變成中產階級的一分子;
        盡管他們的收入和聲望絕對屬于上層社會。1992年以后,干部階級分化了。這不是說1992年以前,中國的干部只問他們能為國家做什么,不問國家能為他們做什么。人終究是人。兩千年來,無數(shù)的士也追求一己之利,很多人也貪污腐化,也有許多缺點,像毛和鄧無情批判的那樣。但是,1992年以前,這不是士的意識形態(tài)。理論上、理想上、表面上,士要把國家利益置于個人利益之上。

          1992年以后,現(xiàn)實生活中的意識形態(tài)變成了“一切向錢看”。甚至縣團級和副教授級以上的領導干部,也敢于公開追求個人利益或者金錢,不擇手段,毫不羞恥。1992年以后,社會風氣完全變了,公開考慮國家利益和公共利益變得十分可笑。[34]甚至一些領導干部也不再視自己為統(tǒng)治階級的一部分,而將自己視為掙工資的人,認為自己工作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掙飯吃。很多人把自己當作中產階級、而非上層階級的一分子。[35]

          一千三百多萬(現(xiàn)應為2500多萬)人才市場中的準干部全部在非公經濟部門。他們?yōu)閭人發(fā)財而奮斗,與國家?guī)谉o關系。他們不想當迂腐可笑的士,他們要爭當暴發(fā)戶。未來中國的中產階級將脫胎于他們,F(xiàn)在公有部門還在接收多數(shù)大學畢業(yè)生(見第六章),但是,情況正在飛快地改變。非公經濟部門現(xiàn)在提供了越來越多的位置。再過一、二十年里,非公經濟部門可能比國有經濟部門提供更多的職位;
        并且可以預見,在一、二十年里,人才市場的準干部會在人數(shù)上超過國家干部(現(xiàn)在是四千萬)。那將是中國中產階級真正出現(xiàn)的時候。

          四千萬國家干部正在分化。對于許多國有企事業(yè)單位的管理人員和專業(yè)技術人員,特別是中低級的管理人員和專業(yè)技術人員,公有部門和非公部門沒有區(qū)別。如果非公部門給他們更高的工資,他們會很愿意轉過去。但是問題是大部分非公單位都是低技術含量的單位,主要需要農民工,而不是管理人員和專業(yè)技術人員。所以,大多數(shù)高中級專業(yè)技術人員目前仍然留在國有企事業(yè)單位。綜上所述,中國的干部階級正在分化,未來的中產階級的萌芽就在其中。

          

          第六節(jié) 中國中產階級在哪里?

          

          關于中國中產階級的形成與重要性已經有了好幾十個研究(Bian, 2002, 97)。我基本上不同意有關研究。(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我認為,在當今中國社會中,沒有證據(jù)顯示存在一個白領服務業(yè)專業(yè)人士中產階級。

          從社會學角度,中產階級有兩種定義。第一種定義,廣義地講,中產階級就是在社會分層中位于中間位置的階級。根據(jù)這個定義,圖8-1非常清晰地顯示了今天誰是處在中國社會分層中間的階級:農民是下層階級,城市居民是上層階級,農民工是中產階級。

          第二種定義,狹義地講,中產階級特指白領服務業(yè)專業(yè)人士階級。在發(fā)達國家,這個階級,在工業(yè)社會階段,是上層階級的一部分。在工業(yè)社會末期和后工業(yè)社會(Gilbert, 2003, 17),這個階級的人數(shù)逐漸等于、并最終超過了工人階級。所以他們成為上層階級(資產階級和上層管理人員)和下層階級(藍領工人階級)中間的中產階級。中國現(xiàn)在還是一個工業(yè)化過程中的農業(yè)社會,要成為一個工業(yè)社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中國現(xiàn)在不可能有一個白領服務專業(yè)人士構成的中產階級。當今中國,大部分白領服務業(yè)專業(yè)人士是干部和準干部。無論權力、財富、聲望,干部和資產階級都絕對屬于上層階級。[36]

          大部分有關中國中產階級的研究創(chuàng)造了一些指標來定義中國存在一個中產階級,最常見的一個變量是是否擁有私家車。2003年6月9日,中國自豪地宣布,中國擁有私人汽車的總量達到1000萬輛,平均每120個中國人中有一輛私人汽車。中國的汽車工業(yè)成為中國的第五大支柱產業(yè)。中國汽車的產量(大部分來自外資企業(yè))超過了法國,排在美國、日本、德國之后名列第四。[37]這的確是不可否認的成就。但是,這決不表示中國已經有了一個中產階級。每120人有一輛汽車,1/120或8/1000,恰恰說明擁有汽車是上層階級的標志,而不是中產階級的標志。在統(tǒng)計學意義上,因為中國有若干私人汽車,就斷言中國已經有一個中產階級,實在不合適。

          在中國,有大專以上學歷的人口只占總人口的5%左右。從財富、聲望、社會特權來衡量,處級、副教授級別以上的干部或相應級別的準干部絕對屬于社會分層頂層的2%。奇怪的是,他們怎么會覺得自己屬于普通的工薪階層,屬于中產階級呢?

          這里有好幾個原因。首先,媒體一直報道一些新貴大款的故事。是有許多新貴大款,但是他們遠不到總人口的1%。可是媒體的集中宣傳誤導很多人以為有很多新貴大款,以至于忘記了大部分干部仍然居于社會分層頂端的5%。第二,由于現(xiàn)行戶口制度,農民階級、甚至工人階級都和大部分干部不住在同一個社區(qū)。干部和干部住在一起,看不到比自己更窮的人,覺得自己也不富。第三,“中產階級”一詞來自發(fā)達國家。當干部們買了一套房子、買了一輛車、出門旅游,他們就覺得自己終于達到了發(fā)達國家中產階級的生活水平,盡管他們在中國完全屬于上層階級。第四,一些研究斷言現(xiàn)在中國有一個中產階級。大多數(shù)研究關于中產階級的參照系是發(fā)達國家的中產階級。二十年前,甚至中國的上層階級和發(fā)達國家的工人階級相比都是很窮的,F(xiàn)在,經過二十年的飛速的經濟發(fā)展,中國上層階級的生活水平逐漸接近發(fā)達國家的中產階級生活水平。

          根據(jù)溫格茹德(Weingrod)和陳(Cheng)的研究(Fishman, 2004):一個中國家庭只需要一個美國中產階級家庭花銷的零頭就可以過一個美國中產階級家庭的舒適生活。盡管中國宣稱人均收入僅為1100美元,但這個數(shù)字根本就不是消費者收入的全部,特別是在東部沿海城市。那里的人有二到三份兼職,很多人正式的工作以外都有短期的收入。例如,上海的實際收入將近每人2500美元,每戶5000美元。同美國相比,用一美元,可以在中國買到近五倍的商品和服務。如果按照中國人收入的實際購買力而不是根據(jù)和美元的換算,那么中國城市居民的購買力就達到了年收入12500美元的美國家庭的購買力。所以,“現(xiàn)在中國已經有了一億舒適的中產階級”。

          我完全同意這些統(tǒng)計數(shù)字,但是完全不能同意這些概念。從社會學角度,基于這些完全相同的統(tǒng)計數(shù)字,我可以得出完全不同的概念:中國的人口為十三億,上層階級(而非中產階級)有一億人,占人口的7.7%。這個上層階級包括致富的干部、私有企事業(yè)主、檔案還掛在人才市場的準干部。這個上層階級能夠消費美國中產階級下層買得起的東西,可是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還是沒有富裕到買得起一幢房子(不是一個單元)和一輛車。

          中國或遲或早會有一個白領服務業(yè)專業(yè)人士中產階級,因為中國或遲或早會變成一個工業(yè)社會,之后還會變成一個后工業(yè)社會,之后中國白領服務業(yè)專業(yè)人士中產階級的人數(shù)必將趕上和超過藍領工人階級。這是不可抗拒的歷史潮流,這是未來中國。

          

          第七節(jié) 黨員身份在中國社會分層中

          

          黨員身份在中國社會分層中的地位令許多研究中國的學者困惑不已。有多少干部是黨員?多少黨員是干部?哪些干部從來不是黨員?哪些干部從來都是黨員?黨員和干部之間的關系有沒有變化?干部中黨員比例有沒有變化?某些崗位需要黨員與否有沒有變化?黨員身份對于提拔有何作用?是不是干部級別越高,黨員比例也越高?“領導干部”都是黨員么?

          1958年以來,干部中黨員的比例一直維持在大約40%(圖3-11、4-11、5-11、6-11)。今天約有4000萬干部和7000萬黨員。在4000萬干部中,約1600萬是黨員,約2400萬不是黨員。在7000萬黨員中,約1600萬是干部,約5400萬不是干部。在中國社會分層中,大體說來,一個非黨干部高于一個黨員工人;
        一個非黨工人高于一個黨員農民。黨員身份基本上不影響一個人在社會分層中的地位。黨員身份不能把一個農民變成工人,不能把一個工人變成干部。在中國社會分層中,高考和戶口比黨員身份重要的多。

          近年來,中國的黨員身份成為美國社會學刊物的一個熱門課題。魏昂德( Walder, 1995)發(fā)現(xiàn),中國的專業(yè)技術精英和管理精英之間有明確的區(qū)別。大學學位顯著地增加了一個人成為專業(yè)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的可能性,而黨員身份對成為高級專業(yè)技術人員還是低級專業(yè)技術人員沒有顯著作用。周雪光等人(Zhou, 1996)發(fā)現(xiàn),大學畢業(yè)生入黨的比例高于中學畢業(yè)生,中學畢業(yè)生的入黨比例高于小學畢業(yè)生。家庭背景對入黨與否沒有顯著影響。干部身份對入黨與否一直有正面作用。魏昂德等人(Walder, 2000)發(fā)現(xiàn),入黨與否與是否成為專業(yè)技術人員無關。但是,入黨是成為領導干部的先決條件。邊燕杰(Bian, 2001)發(fā)現(xiàn),在中國作個精英并不一定非要入黨,但黨員身份有優(yōu)勢,因為由于歷史原因黨對提拔誰有很大的發(fā)言權。1979年以后,有大學學歷的黨員比沒有大學學歷的黨員更容易提拔成為黨政機關和國有企事業(yè)單位的領導。李伯白和魏昂德(Li and Walder, 2001)發(fā)現(xiàn),入黨與提拔并無直接關系,但入黨越早,越有利于提拔成為領導干部。事業(yè)有成以后再入黨,并無助于提拔;
        在這種情況下,入黨是對事業(yè)有成的象征性的回報。吳曉剛(Wu, 2002)發(fā)現(xiàn),無論在公有部門還是非公部門,黨員身份與工資高低毫無關系。

          所有這些研究結果都是正確的,但有關研究還有待于進一步完善。第一,有關樣本僅僅來自城市地區(qū),而全面的分析需要涵蓋城鄉(xiāng)的全國性的樣本。一定要包括農村地區(qū),才能了解全體黨員和全體干部。第二,一定要了解黨員在各個社會階級的分布、黨員在干部隊伍內部的分布,才能了解全體黨員和全體干部。第三,分析黨員和干部在社會分層中的地位,必須同時考慮高考和戶口,因為這兩者都嚴重影響一個人入黨的機會。只有把高考、戶口、黨員身份結合起來,才能真正理解黨員身份在中國社會分層中的意義。

          

          

          

          

          

          

          

          

          

          

          現(xiàn)在約有7000萬黨員,其中約有1600萬是干部。另有大約500萬黨員準干部在人才市場(見第五章)。至少有400萬到600萬黨員是私營企事業(yè)主。7000 -1600-500-400=4500,得出大約有4500萬黨員是城市工人和農民。我不知道確切的城市工人黨員(國企工人和城市非國有工人)和農民(農民和農民工)黨員的數(shù)目,在不去撒問卷的情況下,我在這里估算一下。2003年,中國有678600個行政村。[38]根據(jù)我的印象,小行政村有15到25名黨員,大行政村有30到40名黨員。我取個中值,每個村25名黨員,678600乘以25,得出大約有1700萬農民黨員。4500-1700=2800,得出大約有2800萬城市工人黨員。

          理論上,工農兵和干部中的先進分子都可以入黨。但我估計,黨員的比例是按照社會分層決定的,在不同社會階級中吸收黨員的比例是不同的。

        如前所述,四十多年來,干部中黨員的比例一直維持在40%,或者1:2.5。盡管沒有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但由此我估計其他社會階級的黨員比例也相對穩(wěn)定。我不知道城市工人和農民中的黨員比例,在不撒問卷的情況下,我在這里估算一下。2003年,有25600萬城市勞動力。[39]除去4000萬干部和1300萬人才市場的準干部,還有20300萬城市工人。上面估算出有2800萬工人黨員,28/203 =14%=1:7,得出城市工人中的黨員比例約為1:7。2003年,有48800萬農民和農民工[40],其中約有1700萬黨員,17/488=3.48%=1/28,得出農民中黨員比例約為1/28。簡而言之,黨員名額按照中國的社會分層,從下到上逐步增加。

          我估計,不同學校和不同專業(yè)的學生之間,黨員比例也應不同。博士生的黨員比例比碩士生高;
        碩士生黨員比例比本科生高;
        本科生的黨員比例比大專生高。重點大學學生的黨員比例比普通大學高,軍事院校學生的黨員比例比地方院校高。一些專業(yè)的黨員名額比其他專業(yè)高,例如法學院學生的黨員比例會比音樂美術專業(yè)的高。

          黨政干部中的黨員比例比國有企事業(yè)單位高。自然,黨政機關的干部大部分是黨員。但是,某些機關的干部通常不是黨員,例如八個民主黨派和宗教團體的大部分干部都不是黨員。幾乎所有黨政機關的領導干部都是黨員,因為黨員身份是提拔他們的先決條件。

          時間長了,比例也會小有變化。例如,干部內部不同階層的黨員比例就有一些小的變化。1980到1998年,干部總數(shù)從1900萬增加到4000萬;
        其中,專業(yè)技術人員從770萬增加到2900萬(見第五、六章的干部統(tǒng)計)。在這期間,專業(yè)技術人員中的黨員比例增加了。圖8-4顯示,專業(yè)技術人員中的黨員比例從1980年的20%增加到1988年的30%,此后就維持在30%左右。

        。

          在專業(yè)技術人員內部,也有一些小的變化。從1980到1998,中級專業(yè)技術人員從不到100萬增加到800多萬(圖8-5)。其中,黨員比例從1980年的30%增加到1988年的近50%,然后一直保持在45%或1/2.22左右(圖8-6)。從1980年到1989年,高級專業(yè)技術人員從42000人增加到160萬人(圖8-7)。其中,黨員比例從1980年不到40%增加到1990年的60%多,然后一直保持在65%或2/3左右(圖8-8)。

          歐洲《金融時報》最近有一篇文章(6/22/2004,第7版)報道了中國制定了在私有企業(yè)吸收黨員的目標:在有50人以上的企業(yè),至少要有一名黨員。在有100人以上的企業(yè),要有一個黨支部(至少三名黨員)。吸收入黨時優(yōu)先考慮管理人員,然后才是普通工人。這個目標要在五年內完成,但上海決定三年完成,比計劃提前兩年。在上海,28萬私有企業(yè)中只有3000個或者1.1%設立了黨支部。這項工作在上海比較容易完成,因為私有經濟在這里相對較弱,但在南方就困難得多,特別是在深圳這種城市,私有企業(yè)一度排斥建立黨支部。

          在以上數(shù)據(jù)的基礎上,我可以估計出一個中國人入黨的概率。首先看戶口。如果你生來是農村戶口,入黨的概率大約是1/28。通常農民中年輕、受過教育、能干的先進分子優(yōu)先考慮。

          如果你生來有城市戶口,概率一下子就從大約1/28提高到大約1/7。要是你通過了高考,(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概率一下子就從1/28或1/7上升到1/2.5。高考分數(shù)越高,上的學校越好,成為黨員的概率就越大。如果你還通過了全國碩士生入學考試,或者全國博士入學考試,那概率就更是大大提高了。有些專業(yè)的概率又高過其他專業(yè)。

          畢業(yè)以后,如果你當了公務員,入黨的概率就比在國有企事業(yè)單位更高,因為黨政機關大多要求你盡快入黨,而且黨員身份在通常情況下是提拔的先決條件(個別業(yè)務部門的業(yè)務處室除外)。如果是一個專業(yè)技術人員,黨員身份和提拔就基本沒有關系。但是,如果你晉升到了中級職稱,你入黨的概率就增加到1/2.2,如果有了高級職稱,入黨概率將提高到1/1.5。

          更不用提,1993年以后黨員下海去當私營企事業(yè)主也是一件光榮的事。從2001年開始,黨向私營企事業(yè)主敞開了大門。大部分跨國公司和臺港澳公司樂于雇傭黨員是很正常的,因為一般說來黨員要比非黨員更擅長于人際關系。

          高考、戶口、干部制度這三大社會體制使得黨員身份在很多情況下與一個人的社會地位關系不大。在中國社會分層中,一個非黨工人比一個黨員農民高得多,一個非黨副教授比一個黨員講師高得多;
        更不用說,一個非黨城市居民比一個黨員農民高得多。隨著國企工人下崗,失業(yè)黨員的數(shù)目隨著總失業(yè)率一起升高。黨沒有保護工人黨員免于下崗,相反還鼓勵他們加入非公經濟,并敦促他們不要上街游行示威。黨員身份在此毫不相干。

          隨著干部隊伍的專業(yè)化,專業(yè)技術人員逐漸成為干部的主體。在不同行業(yè),有四到六種專業(yè)技術職稱。在多數(shù)情況下,黨員身份與評定職稱無關。黨員身份無助于一個講師評上副教授,無助于一個副教授評上正教授。對于教授來說,學生是不是黨員沒有區(qū)別。對于學生來說,教授的權威和聲望一般與教授是不是黨員無關。黨員身份與工資高低毫無關系。

          

          第八節(jié) 未來中國社會分層前瞻

          

          正如所有相關研究所指出,目前中國社會存在很大的貧富差距。這是毋容置疑的。城市居民比農村居民富裕得多,農村居民中農民工又比農民富裕得多。在城市居民中,干部和準干部比國企工人和非國企工人富裕得多。資產階級比誰都要富裕。我認為,這些貧富差距之中,有些是正常的,有些是非常有害的。

          造成這些貧富差距的主要原因如下。首先,農民貧困是因為落后的生產力,這是正常的。不少農民還在用手刨食,和兩千年前的農民沒有根本區(qū)別。只要中國農業(yè)不實現(xiàn)大規(guī)模機械化的規(guī)模經濟,農民相對于其他階級只會越來越窮。只要現(xiàn)行戶口制度不改革,農民工就不能成為城市居民,農民家庭手里的小塊土地就無法變大,大規(guī)模農業(yè)機械化也就無從談起。在最近幾年,雖然中國經濟保持9%的增長率,少數(shù)農民的收入不但沒有增加,反而有所減少。現(xiàn)行戶口制度把中國的城鄉(xiāng)差距拉得越來越大。中央和省級政府正在盡力幫助農民,國家投資實現(xiàn)村村通公路、通電,取消農業(yè)稅,恢復農村的合作醫(yī)療,等等。然而,我認為,只要現(xiàn)行戶口制度不改革,中國農民的整體貧困狀況就很難根本改變。

          第二,農民工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直接源于現(xiàn)行戶口制度,F(xiàn)行戶口制度使得農民工不能在他們的工作場所變?yōu)槌抢锶恕K麄儾荒芟硎艹鞘猩鐣氖I(yè)保險、養(yǎng)老保險、醫(yī)療保險、貧困救濟。一、兩億農民工全國流動,引發(fā)諸多社會問題。中國工人階級的形成是今后幾十年中國社會分層變化發(fā)展的主旋律,但城鄉(xiāng)隔離直接阻礙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中國工人階級。這是非常有害的。

          第三,現(xiàn)行戶口制度正在加劇中國沿海地區(qū)、中部地區(qū)、西部地區(qū)之間的巨大收入差距。美國地區(qū)之間收入差異不大,因為各地生活消費水平不同,一個人從甲地調動到乙地,工資收入也會相應略有提高或者降低(基本同工同酬)。但在中國,由于現(xiàn)行戶口制度所造成的巨大的地區(qū)收入差異,作相同的工作,地區(qū)之間的工資差距可以達到五倍甚至十倍(同工不同酬)。如果改革現(xiàn)行戶口制度,地區(qū)之間的巨大收入差距將會很快得到緩和(同工同酬)。

          第四,市場經濟天生貧富差距。哪里有市場經濟,哪里就有資產階級。富者愈富,窮者愈窮。政府要防止富人逃稅,要向窮人提供社會保障,但不能均貧富。貧富差距本身恰恰就是市場經濟運行的火車頭。沒有這個火車頭來牽引,市場經濟就無法運轉。政府有很多方法縮小貧富差距,例如義務教育、社會保障、高考。但是,不可能在市場經濟社會消滅貧富差距。中國資產階級是中國市場經濟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

          

          第五,經濟全球化正在加劇中國的貧富差距,這是不可避免的?鐕靖督o其中國分支的管理人員和工程技術人員很高的工資。2004年,跨國公司中國總部總經理的年薪有的高達五十萬美元,銷售經理的年薪可以達到五萬到六萬美元,普通工程師的年薪達到一萬五到兩萬美元。[41]對跨國公司來說,這比在美國還低了至少四分之一,但在中國已經是天文數(shù)字了。這是普通中國工人收入的十到五十倍。如果跨國公司可以付給中國的管理人員和專業(yè)技術人員這么高的工資,如果中國想要趕超世界五百強企業(yè)和世界一百強大學,中國就不得不提高管理人員和專業(yè)技術人員的工資。如前所述,一些大型國有企事業(yè)單位包括重點大學大幅度提高了工資,主要原因就在這里。這些精英人才和農民之間的貧富差距拉得更大了,但今日中國沒有多少人對此有所抱怨。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只要中國還處在世界體系的邊緣,只要中國投身經濟全球化,就無法避免這種貧富差距。

          展望未來,中國必將逐漸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藍領工人階級;
        這個工人階級的人數(shù)最終必將超過農民階級。中國必將出現(xiàn)一個白領服務專業(yè)人士中產階級,其人數(shù)最終必將超過藍領工人階級。沒有人能準確預測這些情況將在何時發(fā)生和如何發(fā)生,但我們可以假設這個基本過程。

          圖8-9展示了這個假設。假設到2025年,中國人口將停止增長,達到略少于二十億,勞動人口約為十二億。干部和資產階級的規(guī)模很難預測,所以假設他們人數(shù)不變。假設現(xiàn)行戶口制度不再存在,中國工人階級的人數(shù)將在2025年以前超過中國農民階級。2050年以后,進入后工業(yè)社會,中國中產階級的人數(shù)將超過中國工人階級。

          以上是一幅中國社會分層的條理分明、一以貫之的全景圖畫。中國社會各階級階層的分析,茲體事大。才疏學淺,難以勝任。勉為其難,拋磚引玉。翹首企盼,能者多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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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04》,第23頁。

          [2] 2006年1月26日,國務院正式發(fā)布《農村五保供養(yǎng)工作條例》,定于2006年3月1日施行。農村五保供養(yǎng)從農村集體供養(yǎng)轉為財政供養(yǎng)。農村五保供養(yǎng),是指在吃、穿、住、醫(yī)、葬方面給與村民的生活照顧和物資幫助。老年、殘疾或者未滿16周歲的村民,無勞動能力、無生活來源又無法定贍養(yǎng)、撫養(yǎng)、扶養(yǎng)義務人,或者其法定贍養(yǎng)、撫養(yǎng)、扶養(yǎng)義務人無贍養(yǎng)、撫養(yǎng)、扶養(yǎng)能力的,享受農村五保供養(yǎng)待遇。農村五保供養(yǎng)資金,在地方人民政府財政預算中安排。對地方困難地區(qū)的農村五保供養(yǎng),由中央財政在資金上給遇適當補助。(《人民日報》海外版2006年1月27日第4版)

          至2005年底,全國五保對象570多萬,已納入到五保供養(yǎng)的有320多萬,平均年生活標準是900多元。(《人民日報》海外版2006年1月25日第4版)

          [3]《今日晚報》2007.03.06報道:中國經濟近年來發(fā)展快速,但是貧富差距嚴重,據(jù)表示,需要扶助的貧困人口還有約一億人,其中絕對貧困人口兩千一百四十八萬、低收入人口三千三百五十萬。中國目前總人口約十三億餘人。中國十屆全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五次會議今天舉行中外記者會,政協(xié)委員王志寶回答媒體問題時做了以上表示。他表示,二零零六年,中國人均年收入人民幣六百八十三元以下的絕對貧困人口減少了兩百一十七萬人,人均年收入不到九百五十八元的低收入人口,減少了五百一十七萬人。但是由於地理、社會、歷史的原因,中國下一步的扶貧任務還是很沈重,尤其是一些貧困地區(qū)的基礎設施和社會服務功能很差,有的村還不通路、甚至不通電,至於教育、醫(yī)療、衛(wèi)生和文化設施等建設與發(fā)達地區(qū)相比差距也是很大。王志寶說,在經濟和社會發(fā)展上,貧困縣與比較發(fā)達地區(qū)的差距很懸殊。重點貧困縣的農民人均收入和全國平均數(shù)字比,只有全國平均數(shù)字的二分之一;
        人均生產總值只有全國平均的三分之一;
        人均財政收入只有全國平均數(shù)的六分之一。一些特殊類型的地區(qū),例如四川的商州、雲(yún)南的潞江、青海的果洛和玉樹等地區(qū),扶貧難度更是巨大。他表示,中國政府將進一步加大扶貧工作力度,一是要分區(qū)加以研究,明確下一步扶貧的思路;
        二是採取綜合性的措施。官方統(tǒng)計,去年中國中央財政在扶貧方面的投入達一百三十七億元,地方財政扶貧投入為五十億元,合計近兩百億元。

          [4] 聯(lián)合國,2003年,《人類發(fā)展報告》

          [5] 英文《中國日報》7/11/2003: 1

          [6] 英文《中國日報》4/26/2004: 6

          [7] 英文《中國日報》3/17/2004: 6

          [8] 英文《中國日報》7/7/2004: 1

          [9] 溫家寶總理在2006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必須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要下決心調整投資方向,把國家對基礎設施建設投入的重點轉向農村,這是一個重大轉變。主要是加強以小型水利設施為重點的農田基本建設,加強防汛抗旱和減災體系建設,加強農村道路、飲水、沼氣、電網、通訊的基礎設施和人居環(huán)境建設,加強教育、衛(wèi)生、文化的農村公共設施建設。主要措施是:逐年加大國家財政投資和信貸資金對農業(yè)、農村的投入;
        整合各種渠道的支農資金,提高資金使用效益;
        積極引導農民對直接受益的公益設施建設投資投勞;
        鼓勵和引導社會各類資金投向農村建設,逐步建立合理、穩(wěn)定和有效的資金投入機制。通過堅持不懈地努力,使農村基礎設施有一個大的改善! … 突出抓好醫(yī)療衛(wèi)生工作。著眼于逐步解決群眾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主要抓好三個方面:一是加快農村醫(yī)療衛(wèi)生服務體系建設。啟動《農村衛(wèi)生服務體系建設與發(fā)展規(guī)劃》,健全縣、鄉(xiāng)、村三級醫(yī)療衛(wèi)生服務體系和網絡;
        五年內國家財政將投入200多億元,對鄉(xiāng)鎮(zhèn)衛(wèi)生院和部分縣醫(yī)院房屋和設備經進行改造。加快推進新型農村合作醫(yī)療制度建設,今年把試點范圍擴大到全國40%的縣,中央和地方財政對參加合作醫(yī)療農民的補助標準由20元提高到40元,中央財政為此將增加支出42億元。到2008年,要在全國農村基本建立新型合作醫(yī)療制度和醫(yī)療救助制度。實行城市醫(yī)療衛(wèi)生人員定期到農村服務的制度!保ā度嗣袢請蟆泛M獍2006年3月16日第2版)

          [10] 《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04》,第122-123頁。

          25600萬城市勞動力 – 4000萬干部 – 1500萬準干部 – 500萬城市資產階級 + 17600萬農民工 = 37200萬中國工人階級

          [11] 《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04》,第122-123頁。

          [12] 銀行投資保,兩電加一草,石油加石化,掃地都不少。

          [13] 作者注:極少數(shù)下崗工人中的中專生、技校生,去外企做銷售,有做到年薪10萬、20萬、30萬人民幣的。

          [14] 據(jù)民政部報告,至2005年底,城市農村低保分別達到2200多萬人和700多萬人,經常性社會救助超過5000萬人。城市最低生活保障制度面向城市困難群體,主要為下崗職工、失業(yè)人員和他們的家屬。全國城市最低生活保障對象現(xiàn)在已經有2200多萬人,平均每月補助標準是167元,實際補差額是72元。由于地區(qū)經濟發(fā)展水平和生活消費的差異,各地的補助標準和補差標準有所不同。中央財政安排專項資金,對各地實施這項制度給與補助,起到了主要的支撐作用。(《人民日報》海外版2006年1月25日第4版)

          在個別地區(qū),未到退休年齡的、找不到工作的下崗工人,也有領不到任何救濟的情況。有的變?yōu)椤俺岳献濉薄S械娜巳プ鲆恍﹦趧訌姸群艿、但工資低到農民工都不會干的工作,如掃地、看大門、晚上睡店鋪,等等。

          [15] 詳見Chen Michelle “The Jobless: Victim of China’s Economic Success.” Asian Times, 4/5/2004

          (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16] 截至2005年12月底,中國參加養(yǎng)老保險的人數(shù)達到1.74億人,已連續(xù)兩年實現(xiàn)當期無基本養(yǎng)老金拖欠。2006年底以前中國實行新的基本養(yǎng)老金計發(fā)辦法:1997年前退休的“老人”,仍然按照原來的標準領取基本養(yǎng)老金,并隨著養(yǎng)老金的調整同步提高待遇;
        1997年后參加工作的“新人”,將來領取的基礎養(yǎng)老金部分與繳費年限掛鉤,總體上待遇會略有提高;
        1997年前參加工作但尚未退休的“中人”,除了按規(guī)定領取基礎養(yǎng)老金和賬戶養(yǎng)老金之外,還要根據(jù)他們繳費年限的長短,發(fā)給一定的過渡性養(yǎng)老金。(《人民日報》海外版2006年1月23日第4版)

          根據(jù)這個總的精神,2005年12月國務院發(fā)布了《關于完善企業(yè)職工基本養(yǎng)老保險制度的決定》(人民日報》海外版2005年12月16日第四版)

          [17] 2006年1月18日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并原則通過《國務院關于農民工問題的若干意見》。會議強調,農民工是中國改革開放和工業(yè)化、城鎮(zhèn)化過程中涌現(xiàn)出來的一支新型勞動大軍。他們?yōu)槌鞘蟹睒s、農村發(fā)展和國家現(xiàn)代化建設做出了重大貢獻。解決農民工問題要堅持公平對待,一視同仁;
        強化服務,完善管理;
        統(tǒng)籌規(guī)劃,合理引導;
        因地制宜,分類指導;
        立足當前,著眼長遠。當前要著力做好以下幾方面的工作:(一)抓緊解決農民工工資偏低和拖欠問題。嚴格規(guī)范用人單位工資支付行為,建立工資支付監(jiān)督制度和工資保證金制度,確保農民工工資按時足額發(fā)放。嚴格執(zhí)行最低工資制度,制定和推行小時最低工資制度。(二)依法規(guī)范農民工勞動管理。嚴格執(zhí)行勞動合同制度,加強對用人單位訂立和履行勞動合同的指導和監(jiān)督。依法保障農民工職業(yè)安全衛(wèi)生權益。切實保護女工和未成年工權益,嚴格禁止使用童工。(三)搞好農民工就業(yè)服務和職業(yè)技術培訓。進一步清理和取消各種針對農民工進城就業(yè)的歧視性規(guī)定和不合理限制。(四)積極穩(wěn)妥地解決農民工社會保障問題。依法將農民工納入工傷保險范圍,抓緊解決農民工大病醫(yī)療保障,探索適合農民工特點的養(yǎng)老保險辦法。(五)切實為農民工提供相關公共服務。按照屬地化管理的原則,逐步健全覆蓋農民工的城市公共服務體系。保障農民工子女平等接受義務教育,搞好計劃生育管理和服務,多渠道改善農民工居住條件。(六)健全維護農民工權益的保障機制。保障農民工依法享有的民主權利,保護農民工土地承包權益。加大維護農民工權益的執(zhí)法力度。(七)促進農村勞動力就地就近轉移。大力發(fā)展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和縣城經濟,提高小城鎮(zhèn)產業(yè)集聚和人口吸納能力,擴大當?shù)剞D移就業(yè)容量。(《人民日報》海外版2006年1月20日第1版)

          [18] 英文《中國日報》2/9/2004: 6

          [19] 《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04》,第150頁

          [20] 《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04》,第150頁

          [21] 英文《中國日報》11/29-30/2003: 4

          [22] 作者注:美、日、歐、臺、港、澳資產階級在大陸享有的待遇,首先應該給大陸資產階級。中國統(tǒng)一的過程,也是大陸、臺、港、澳資產階級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中國資產階級的過程。文革期間對劉鄧路線剝削有功論、階級斗爭熄滅論、階級調和論的批判顯然是偏頗的。歷史證明毛主席關于中國資產階級重生的預言是完全正確的。

          [23] 近來,中國媒體的一個熱門話題是中國社會的“仇富”情緒。

          [24] 中央社 (臺灣) 2/18/2003.

          [25] 《中國時報》2006年10月20日報道:“據(jù)一份新出爐的報告指出,大陸億萬富豪九成以上是高幹子女,其中兩千九百多名高幹子女擁有資產達兩兆多元人民幣(下同),在金融、外貿、證券等五大領域擔任主要職務的,基本都是高幹子弟,實際已形成官僚資產階級。近日,中共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研究室及社科院等部門,出爐一份關於社會經濟狀況的調查報告,詳細紀錄社會不同階層的經濟收入。其中列出城市高、中級公務員收入,已超過西方歐美等已開發(fā)國家公務員收入及中產階層。該報告指出,在金融、外貿、國土開發(fā)、大型工程、證券五大領域中擔任主要職務的,有百分之八十五至九十是高幹子女,實際已形成了官僚資產階級!甘澜缃浝砣恕挂鰣蟾嬲f,至今年三月底,私人擁有財產(不包括境外財產)超過五千萬元以上的有二七三一0人,超過一億元以上的有三二二0人,其中,二九三二人是高幹子弟,他們擁有的資產為兩兆零四百五十億元。億萬富豪的資產來源,主要是依靠家庭背景的權力,有合法的,也有非法的,包括引進外資獲取回扣;
        引進成套設備,比國際市場價高出六成到三倍。後者如一套年產五十萬噸化肥的成套設備,國際市場價二.二億美元,但山東、遼寧皆以四億美元報價引進。此外,如操控資源、商品出口獲利;
        國土開發(fā)靠銀行借貸,無本暴利;
        走私逃稅,每年走私進入市場的日本、歐洲轎車三至四萬輛;
        獨家包大型工程,一公里高速公路能獲利七百萬至一千一百萬;
        操控證券市場,製造假資訊勾結金融、傳媒造市,從中牟利。新華社日前表示,中國社會利益結構發(fā)生分化、重組,出現(xiàn)特殊利益集團,集團透過權錢交易等非法活動,催生集體腐敗和組織性腐敗。據(jù)表示,上海十家大地產商,有九家是高幹子弟當老闆;
        十五家工程建築包商中,除兩家為國企外,其餘十三家都是高幹子弟;
        而江蘇的前十數(shù)家地產商及工程包商中,清一色由高幹子弟掌控,父親不是現(xiàn)職副省長、省人大副主任,就是前省委副書記、前省法院院長。中共十六屆六中全會決意對「特殊利益集團」開刀,新華社的「瞭望」雜誌近日發(fā)表文章,對特殊利益集團及劣行做了詳細披露,矛頭所指及政治風向值得關注!

          [26] 譯稿在傳閱過程中,有學者對此提出如下見解:關于階級的消亡、產生、重生,社會學界歷來有兩種看法,一種是看人口的構成,包括數(shù)量、空間、密度等,有一系列指標。另一種是看其社會行為與階級意識。我主張二者結合。因此,依我看,中國無論正消亡還是正產生、重生的階級,均無標志性社會行動(政治的)亦無自我認同的階級意識?傊,它們沒有階級的經歷、事件和由經歷、事件而發(fā)生的自我認同和階級意志。孫立平在近作《博弈》中說,中國的政治穩(wěn)定,社會失衡,各階級集團進行多元的經濟利益博弈,不觸動政治基礎。所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用馬克思的話說,即農民無自覺階級意識,要他人代表,工人是工團主義、經濟主義。大家都按經濟利益的規(guī)矩玩,沒有誰反規(guī)矩。如果中國當代相當于西歐1848-1872,則與西歐不同的是,提出和諧社會口號時,西歐出現(xiàn)合法性危機,中國提出和諧社會口號卻沒有合法性危機了,這是很有趣卻值得深思的事。

          [27] 《社會學研究》,2001,16(5):68

          [28] 新華社北京2006年9月25日電:
        9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審議了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關于陳良宇同志有關問題初核情況的報告》。根據(jù)目前調查的情況,陳良宇同志涉及上海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違規(guī)使用社保資金、為一些不法企業(yè)主謀取利益、袒護有嚴重違紀違法問題的身邊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親屬謀取不正當利益等嚴重違紀問題,造成了惡劣的政治影響。中央決定,依據(jù)《中國共產黨章程》和《中國共產黨紀律檢查機關案件檢查工作條例》的有關規(guī)定,由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對陳良宇同志的問題立案檢查,免去陳良宇同志上海市委書記、常委、委員職務,停止其擔任的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委員職務。中央認為,對陳良宇同志嚴重違紀問題的查處,充分表明我們黨加強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的堅強決心和鮮明態(tài)度,不論是誰,不論其職務多高,只要觸犯黨紀國法,都要受到嚴肅追究和嚴厲懲處。

          “Chinese Fight A New Kind of Land War: Many Citizens Battling Tide of Development”. Washington Post, 9/14/2003, page A01

          [29] 作者注:沈陽大案顯示,這種組織甚至可以發(fā)展到大都市,并與省級官員有牽連。

          [30] 作者注:(一)世界500強企業(yè),中國只有10個;
        (二)世界100強大學,中國一個沒有;
        (三)中國尖端武器研制能力與世界先進水平的距離正在拉大。作為一個世界體系中的后發(fā)者,中國要進世界500強企業(yè)、要進100強大學、要研制尖端武器,不得不主要依靠公有部門,而不是非公部門。公有部門是由干部(公務員)而不是資產階級領導的。這就是李毅模式把干部階級置于資產階級之上的根本原因。

          [31] 《中國干部統(tǒng)計五十年1949-1998》:第29-30頁

          [32] 《中國日報》3/14-18/2003

          [33] 作者注:一些基層和邊遠地區(qū)的干部(公務員)和中小學教師的收入和社會聲望一直并不很高,F(xiàn)在一些內陸地區(qū)的退休干部的月工資也只有500到700元。1979年以前就有一種說法: “27級干部是個逑!” 但綜合考慮財富、權力、社會聲望,總體說來,干部階級(現(xiàn)在分為公務員、干部、準干部)高于工人階級,應是可以成立的。不久前,出現(xiàn)50多名大學畢業(yè)生報考一名公務員的情況,是又一個佐證。

          [34] 作者注:士的風貌的喪失,從歐美中國學生(人士)的狀況亦可見一斑。解放前從大陸和解放后從臺灣來的中國留學生,終其一生,大多能保持一個士的風貌。九二年以前大陸畢業(yè)的大學生,不管骨子里面品質如何,來美后在外表上多多少少也還能保有一些士的風貌。九二年以后大陸畢業(yè)的大學生,士風迅失,而市儈習氣日增;
        有些人在有些場合(如所謂的BBS),有時竟是一幅地痞、流氓、無賴的嘴臉。

          [35] 作者注:“保先”和“八榮八恥”同時也是對士的精神的召喚。

          [36] 譯稿在傳閱過程中,有學者對此提出如下見解:中產階級的產生是有問題的。中產階級不等于中層等級。中產階級的產生要有兩個階級的主體意識的產生為前提。(至少西方中產階級是這樣)。一、工人階級或底層階級有了自覺的階級意識;
        二、上層階級有自覺的自我意識、主體意識。而這兩個主體意識是在雙方的階級沖突、斗爭中產生的。于是,有了既區(qū)別于下層階級,又區(qū)別于上層階級的中產階級及其意識。而中國的“工人階級”、“資產階級”都從計劃體制內產生,一母同胞,都未與官府斷奶,哪有獨立的階級意識和行為?因此,中產階級產生也就成了屁話。所以,我也同意你那一句:中國中產階級在哪里?

          [37] 《人民日報(海外版)》6/10/2003: 1

          [38] 《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04》,第21頁

          [39] 《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04》,第122頁

          [40] 《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04》,第123頁

          [41] 歐洲《金融時報》6/21/2004: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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