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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岳川:文化書法與走近經(jīng)典走進魏晉

        發(fā)布時間:2020-06-17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一 提出“文化書法”的時代話語語境

          

          李彬(記者):王教授,您能否談談“文化書法”是在什么樣的文化背景下提出來的?

          

          王岳川:我提出的“文化書法”的文化背景,最主要的當然是現(xiàn)代性話語語境。無疑,西方的現(xiàn)代性改寫了中國的文化身份,重塑了中國的文化景觀。可以說,現(xiàn)代性成為中國一個很重要的文化癥候,并使得中國引以自豪的傳統(tǒng)性成為了問題。西方現(xiàn)代性進入中國后,強烈地影響了中國書法的自我價值判斷,天下書法分成了零星的風格或流派。有傳統(tǒng)書法、現(xiàn)代書法(主要從日本學到了很多諸如空間結構、視覺沖擊力等等方面)、后現(xiàn)代書法(其特點是裝置、行為藝術以及它的非漢字體系,甚至是反內容、反闡釋的拼接游戲)、后殖民書法、學院派書法、民間書法、藝術書法、新古典主義書法等。其實,大多數(shù)書法流派都是跟著西方走,比如美術書法就很重視形式,按照西方藝術理論劃分屬于“形式主義”陣營?梢哉f,在現(xiàn)代性這一點上,中國比韓國、日本走得更加偏激,在質疑傳統(tǒng)、擁抱形式中,中國傳統(tǒng)資源大量流失。

          在這種西化背景下,書法就出現(xiàn)這樣一種情況——書法無文化,或書法反文化,書法不再審美,書法反審美。當書法走到這一步的時候,作為大眾的老百姓、公眾開始拒絕書法家,厭惡書法家,甚至從此拒絕書法。書法從影響中國歷史進程,從過去的考舉人考進士考狀元的重要的考試退回到文人雅玩,退回到幾個人的小圈子。書法廣闊的社會基礎正在消失,中國書法的文化共識正在破裂。理論界將中國書法最近十年稱為“書法戰(zhàn)國時代”,就是指一種很難統(tǒng)一、莫衷一是、分散離析、各自為戰(zhàn)的局面。

          中國書法在短短十年中,經(jīng)過了傳統(tǒng)書法、現(xiàn)代書法、后現(xiàn)代書法、后殖民書法、學院派書法、民間書法、藝術書法、新古典主義書法這樣一個不斷刷新的過程,之后的書法應該是什么呢?在中斷了傳統(tǒng)、消失了文化之后,書法應該是什么呢?這樣的問題我一直在思考。因此,我嘗試著提出一種側重傳統(tǒng)、側重文化和側重精神的“文化書法”,這與文人書法、學者書法有相似之處。提出了“文化書法”的理念之后,同范迪安先生、潘公愷先生、陳振濂先生進行了對話,他們也認為“文化書法”理念提出的方向是對的,但還需進一步的闡釋和文化書法的實踐?梢哉f,文化書法是對當前書法的一種文化思考,并在這種思考中不斷完善自己,但它并不認為自己就是最終的真理,而只是表明一種可能性和方向性。

          

          李彬:那么,又是什么促使您提出“文化書法”這一觀點的?之前有沒有人提出類似的看法?

          

          王岳川:提出“文化書法”也不是憑空的。剛才也說了,這是我對中國當代書法流派的某些觀察和思考的結果。我認為,多元書法有其失范、失根的弊端,但也為新的書法流派的產(chǎn)生提供了較為自由寬松的環(huán)境,比如藝術書法、學院派書法等等。那么,能否有一種“文化書法”呢?我想,從流派上說是可以的。當然,“文化書法”并不一定是流派,僅僅說明文化書法產(chǎn)生于多元的書法時代這一客觀環(huán)境中。

          提出文化書法,基于兩點考慮:一是基于我對書法和文化的關系的長期思考。1993年我在《中國書法文化大觀》里提出“書法文化”的概念,強調書法和文化的血肉聯(lián)系。十幾年后,我把這個詞倒過來了——“文化書法”,強調文化對書法的根本性意義。二是受到“文化中國”的影響。哈佛大學杜維明先生提出了“文化中國”,“文化中國”一提出就變成一個國際性闡釋中國的重要命題。原來中國文化是中國大陸十三億人的文化,而文化中國就擴大了它的內涵。它包括,說漢語的中國人的文化,說漢語的外國人的文化,說英語的、思考漢文化問題的人的文化,既不懂中文也不懂中國文化的而喜歡中國的旅行者的文化。這樣就把中國文化由十三億的中國人擴展到全球范圍的十八億人,擴大了中國的文化圈層。在這個意義上,杜維明消解了意識形態(tài)上的中國與西方的對立,而擴大了中國文化的內涵。所以,基于這些考慮,我認為,把書法文化轉成文化書法是可行的。

          

          二 “走向文化”與書法本體立場

          

          李彬:既然是“文化書法”,那么文化和書法具有怎樣的關系?

          

          王岳川:這個問題可以從幾個方面來談,首先從語言上來說,“文化書法”中的“文化”是定語,“書法”是主語,它不叫“書法文化”意思就是說,它還是以文化來提升書法的品味。第二,從自身定位上說,文化書法也不想和任何像學院派書法、民間書法、藝術書法去有什么派別上的爭論,更不是去取代什么。文化書法只是想提供一種書法大文化的熏陶、一種書法藝術的人格風范。文化書法使人們認識到書法所承擔的東方形象,書法所體現(xiàn)的中華文化魅力,由此激發(fā)人們喜歡自己的文化和拓展本民族的文化精神。

          從根本上來說,書法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而非單純的藝術現(xiàn)象。在古代,從來沒有單純的書法家。也就是說,所有的書法家都是大學問家和大學者,如王羲之、顏真卿、蘇軾、趙孟頫等等。而且在20世紀,許多大書法家也都是文化大家,比如沈尹默、林散之、文懷沙、季羨林、啟功等。可以說,書法和文化具有天然的非此不可的關系。因此,文化書法認為書法是藝術更是文化,文化是書法的根本和地基,這構成了文化書法的價值出發(fā)點。如果一寫字就想獲獎,一出手就想拍個好價錢,一創(chuàng)作就利欲熏心地要拿到什么黃金白銀,那出發(fā)點就徹底錯了。寫書法,就是要在淡淡的心境下,朗朗的氛圍中,幽幽的書香中,感受心性的郁勃之氣,感受一種生命的詩意氣氛。誰也不敢寫一些國罵書法或烏七八糟的書法送人,這意味著書法除了形式之外,肯定還有一個不可動搖的東西,這個東西就是文化。書法和文化是彼此相關的,二者具有互動性和互通性。

          文化書法通過文化溝通了與傳統(tǒng)的聯(lián)系,也通過書法本身連接了現(xiàn)實和未來。因此,文化書法既有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支撐,又具有豐富的當代魅力。文化書法力圖較好地處理自身與傳統(tǒng)的關系,去充分地繼承書法的文化傳統(tǒng),并在此傳統(tǒng)上有所創(chuàng)新,不是一味標新立異,而是勇于做文化的擔當者和傳承者。

          

          李彬:提出“文化書法”這一重要觀點后,王教授一直在闡釋和豐富其內涵,您能否在這里對文化書法的內在本質做一概括?文化書法又是如何堅持自己的本體立場的?

          

          王岳川:文化書法是一個開放性的概念,標志著東方文化的身份。書法是文化的,不僅指文化是書法的指紋,也是書法的深度的保證。東方和西方藝術門類中都有文學、美術、音樂、舞蹈、電影、建筑,但是書法是東方藝術所獨有的,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書法是向西方證明和體現(xiàn)中國形象的東方代表性的藝術形式。因此,書法具有無盡的前景,我們一定要把中國書法輸出而世界化,使之成為世界的第七藝術,讓西方藝術和東方書法一樣具有世界性欣賞特性。文化書法不想成為西方二流藝術的模仿,也不認可西方中心主義的審美趣味和藝術風尚成為人類唯一的欣賞方式的看法和做法,而是要重視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重新組合之后而生成的一種新書法。

          第二,文化書法不是為了技巧,或者以技巧為目的,而是在獲得技巧的同時獲得“克服技巧的技巧”。文化書法把精神修為看作書法的出發(fā)點,強調回到原本的“書者,心畫也”,不是“書者,錢畫也”。古人說“書者,散也”,就是說,書寫時,要放開心胸,精神和心態(tài)處于一種自由爛漫的心境中。如果襟抱拘謹而患得患失,想到太多的蠅頭小利,就不可能寫出大氣的好作品。為什么書家飲酒微醺時,下筆有如神助而出現(xiàn)意想不到的好作品?王羲之的《蘭亭序》、張旭《古詩四帖》、懷素《自敘帖》等皆是如此。因為,酒是一種把人的意識和現(xiàn)實功利松脫開來的絕好觸媒——話是開心鎖,酒是開心藥,它就可以打開自己的心鎖。所以,“書者,散也”,必須散開襟抱,一個追逐于名利的人是寫不出好作品的。

          第三,文化是一種道的載體。文以載道,書亦載道。書法是文字的審美化,它傳達出精神的光輝——大家都喜歡在家中掛“厚德載物”、“淡泊明志”等文化經(jīng)典語句,很少掛“賺錢”、“賺大錢”之類的東西。書品與人品緊密相關,哪怕有人的字寫得很好,好得一字萬金,只要發(fā)現(xiàn)這個人品行有虧,人們馬上就會取字下墻。當然,歷史上“因人廢字”,“因人廢文”這種情況不多,因為藝術除了德(道),還有相對獨立的藝術形式。我只是想說明這樣一個問題,書法在人們心目中的分量是很清楚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文化書法強調德(道)與藝的統(tǒng)一,這是藝術的至善境界。那些反道、違道、失道的書法可以一時,絕不可能一世。

          文化書法有鮮明的價值立場,保持對這個時代的參與意識,這使得“文化書法”必得要糾正時尚書法的“十個主義”:一是書法唯技術主義,二是書法唯美術主義,三是書法唯精英主義,四是書法唯視覺主義,五是書法唯本能主義,六是書法媚外主義,七是書法消費主義,八是書法拜金主義,九是書法部落主義,十是書法市場主義。把這些都懸擱和糾偏以后,剩下的就是“文化書法家”需要做的事情:堅持文化書法對人的塑靈性,在文化的氣息中讓書法回到書法,讓書法成為書法,讓書法就是書法,書法不要疊加那么多世俗的東西,更不能疊加反書法的東西。

          

          三 “走向經(jīng)典”與“感悟魏晉風骨”的創(chuàng)新意義

          

          李彬:您特別強調文化書法對傳統(tǒng)的繼承和創(chuàng)新,并且最近又提出了“走向經(jīng)典”和“感悟魏晉風骨”,其意義是什么?有何具體的思考或者進一步研究的步驟?

          

          王岳川:文化書法特別強調對傳統(tǒng)的精神傳承和文化創(chuàng)新的同一性,尤其強調“走向經(jīng)典”。走向什么就同時意味著走出什么,走向經(jīng)典就是要從一個世紀的文化虛無主義中走出來,從主體性的誤區(qū)——小我一己的狂妄中走出來,走向中國“書法經(jīng)典”,對“書法經(jīng)典”保持尊敬并加以傳承,對“歷史輝煌”的時代加以接氣并重新闡釋。我最近欣慰地看到書法界有朋友提出“激活唐楷”,有一定道理,我也提出:“文化書法”的第一步就是倡導發(fā)現(xiàn)“魏晉書法風骨”,使之成為今日書法的精神資源和文化地基。

          在中國書法史上,魏晉書法前所未有地充滿強烈的個人生命氣息和飽含生命體驗的個體精神。近些年來,書法界將眼睛盯著明清乃至民國時期的書法,在商業(yè)層面,更注重其拍賣價值,從而將書法與金錢的關系更為刺目地凸顯出來,在藝術層面,片面抬高“怒筆木強”、“武夫桀頡作氣勢”的獷悍怪誕書法,而遺忘了更為經(jīng)典的魏晉書法韻味及其文化精神傳統(tǒng)。我認為,當代書法過分的商業(yè)化和怪異化是值得反思的。文化書法的精神價值取向注定了要將傳統(tǒng)具體化凝煉化為流動的生生不已的新傳統(tǒng),因此注重“走進經(jīng)典”就在于呈現(xiàn)中國書法文化自覺時期的魏晉情懷、魏晉精神、魏晉風度、魏晉風骨。魏晉是中國書法真正覺醒的時代,由漢末天下大亂開啟的魏晉時代比任何一個時代都更能讓人體會到“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的生命體驗,而魏晉書法也正是個體歷盡艱辛坎坷之后的生命精神和藝術氣象的整體提升。狹義上的魏晉書法指曹魏兩晉,廣義上的魏晉書法則包括魏晉南北朝。所以,文化書法所追求的書法氣象風骨既包括了魏碑的方正雄強,也包括了晉帖的蕭散通脫的風度?梢哉f,優(yōu)雅的“晉韻”與含金量很高的“二王筆法”,已然成為中國書法的格高韻深、直觀玄遠、生命體悟的代表,“魏晉風骨”使得書法成為人寄情抒懷的精神慰藉和追求高邁人生理想的文化載體。

          正惟此,文化書法強調在書寫中融入自身生命對文化的理解,在書寫中展現(xiàn)強烈的自我人格精神投注。書法因此成為涵養(yǎng)情性的一種重要方式。簡淡流美的書風帶來的是新的生命境界,不滯于物的人生才是破除消費主義迷障的絕好方式,這也是文化書法特別強調魏晉風骨的原因。文化書法從書法自覺和生命自審的魏晉時代尋找文化基因,將魏晉風骨作為一種審美風范整合進今天對文化傳統(tǒng)的延伸中。文化書法重視個體生命時間意識中無所依傍的行云流水之美,重視蘊含深厚傳統(tǒng)的文化修養(yǎng)對人與藝的雙重提升,重視個性人格精神與藝術形式的統(tǒng)一,從而使文化書法在當代具有創(chuàng)新的文化潛力和生命魅力。

          

          李彬:“走進經(jīng)典”與“感悟魏晉風度”可以說是文化書法精神追求的鮮明體現(xiàn)。那么,除了這種精神追求之外,文化書法有沒有自己的創(chuàng)新性的風格,以區(qū)別于民間書法、藝術書法等其他書法流派呢?

          

          王岳川:這個問題其實關系到文化書法如何定位的問題。文化書法自身有兩個定位,一個定位是,文化書法是一種理論的思考和精神的探索,強調“生生之謂易”,強調“走進經(jīng)典”、“感悟魏晉風度”,張揚傳承不息固本創(chuàng)新的精神,它反對書法山頭主義,強調書法文化視野中的大書法觀。在這個意義上,文化書法不是書體,(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也不僅僅是書風,它更多的是對書法提出一種文化鑄靈性的要求。同時,文化書法反對一切人為的做作,反對一切拼湊的書風和泥古不化的書風,強調書法的精神生態(tài)平衡和文化生態(tài)平衡的東方特質。

          那么,另一個定位是,文化書法有其相應的內容和形式,有它的審美的風尚和基本的風格要求。這種風尚和風格又是在文化、經(jīng)典中提升、提煉出來的。文化書法寫的所有內容,嚴格上說都要求是真正代表中國文化的經(jīng)、史、子、集的內容。但是今天一些書法家所寫的內容大多是那些太過爛熟的詩句。而在形式方面,已出現(xiàn)了非文化現(xiàn)象的唯形式主義的書法。

          文化書法旗幟鮮明地要求內容與形式的統(tǒng)一,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文字的正誤,強調對古文字的嚴格要求和書體的嚴謹把握。二是要求多寫經(jīng)、史、子部的內容,不能僅僅寫集部中那些耳熟能詳?shù)脑娫~。盡可能寫包括《詩經(jīng)》、《尚書》、《禮記》、《易經(jīng)》、《春秋》五經(jīng)在內的中國文化經(jīng)典中的好的警句嘉言,用篆書、隸書、行書、草書去展現(xiàn)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三是貫穿中庸之道精神,書法的陰陽節(jié)奏、計白當黑、虛實相生,都蘊含了顯明的中庸之道。很多人還抱殘守缺認為中庸不重要,這是對國學完全誤讀的結果。四是詩詞的平仄、格律、音韻問題。我每次看書法家寫字,尤其是寫自作詩的時候,大多平仄都有問題,很多人沒有過這一關,缺乏基本的文化訓練。當然,能寫自作的詩詞已經(jīng)相當不錯,因為創(chuàng)作自作詩文在全國的書法創(chuàng)作展中所占比例不到百分之五,但不能滿足于此,而要精益求精,要更上一層樓。書法的形式技法有難度但好解決,而內容精神方面很難,需要不斷地修為才能得到提升。

          

          四 “文化書法”的大學平臺與世界性價值

          

          李彬:您是北京大學的教授,能否以北京大學的“文化書法”為例,談談綜合性大學對書法的發(fā)展有什么樣的促進作用?大學書法教育的當代意義是什么?

          

          王岳川:“文化書法”是北京大學的特色。北大書法強調的不是技法,不是在技法上和其他的院校進行博弈,而只是想在書法的藝術高端上疊加文化氣象和具有國際影響的大國氣度。換句話說,北大強調的“文化書法”,注重在獲得技巧、解決技巧的同時,更多地重視技巧背后的文化根基。書法不是以獲得技巧為目的,而是應該努力獲得超越技巧之上的價值本體。

          文化書法強調北大文化資源和北大擔當?shù)奈幕蝿。文化書法是大學書法教育的綱領,意在恢復傳統(tǒng)中有生命力的經(jīng)典儀式、生活方式和書法感受方式。文化書法代表綜合性大學特別是北京大學的教學綱領,讓北大書法的創(chuàng)作與教學更適合自身的特點。

          書法在中國文化的重新崛起中,已經(jīng)超越了一般美術層面的有限意義,而具有了中國文化形象的象征意義。北京大學書法研究所提出“文化書法”,講究書法與道家、書法與儒家、書法與佛家、書法與經(jīng)史子集、書法與琴棋書畫等的深厚關系,并由此顯示北京大學的文化底蘊與精神風采。北大書法將以北大的哲學、歷史、考古和中文為主,以沉淀學生的文化基因為主,同時舉辦一些講座和輔導,提高校園文化,提高大學文化。

          北京大學重視“書法文化”的研究生高端教育,并將這一“書法新理念”推進到國際書法領域。計劃籌備中國、韓國、日本、新加坡和美國等地的大學書法展提名展。同時,北大很重視青少年的書法素質教育,注重書法文化資源對書法藝術品格的提升,激發(fā)青少年愛好書法、珍惜書法,以此來弘揚書法文化精神,無疑對新世紀中國書法的世界化發(fā)展具有深遠的意義。

          

          李彬:文化書法強調文化內涵和東方元素,那么以文化為根本的文化書法在當代具有什么樣的世界性價值?

          

          王岳川:書法與世界的關系越來越緊密。中國書法具有悠久的歷史,東方書法在全球化時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首先是硬筆取代了毛筆,然后是電腦取代了手寫書法,包括各類硬筆書法和毛筆書法,使得今天的公文、寫作、論文、通信都被電子郵件、手機短信、博客、網(wǎng)絡的規(guī)范的電子文字所取代。而且,國際上對書法的理解有限。國際上的中國書法數(shù)量不足,層次低,質量差,嚴重影響了中國書法的國際形象。同時國際書法的審美共識還未建立,東方的筆墨韻味在逐漸消失,取代它的是西方的藝術和西方的趣味,因此就出現(xiàn)一個問題,人類的思想正在被西方的思想完全占領,東方思想正在退出。但西方的趣味不能完全成為人類的趣味,東方的趣味也并非都已徹底消亡。今日中國隨著軍事、科技和經(jīng)濟的高速發(fā)展已經(jīng)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崛起時期,這個時期也是中華五千年文明發(fā)展中相當輝煌的一個時期,而隨之文化創(chuàng)造也到了一個急需整頓、急需反思、重新崛起的階段。

          現(xiàn)在,韓國對書法非常重視,韓國到處都是書法的研習班。韓國人認為,晚上只有在臨摹中國古碑文的時候,才覺得和古人心心相通,如同做了氣功一樣,一身的疲勞馬上消失。這說明東方的書法的精神魅力。日本更是這樣,小學、中學必須學習和考試書法,幾乎人人都會寫書法。日本、韓國的教育體制對書法很重視,民間有極大的熱情。但日本書法一味走向現(xiàn)代書法,也有其偏離傳統(tǒng)的弊端。走向現(xiàn)代的日本現(xiàn)代書法在面對西方的時候擋在了中國經(jīng)典書法的前面,對此,“文化書法”如何正視日韓書法的挑戰(zhàn),傳播中華傳統(tǒng)文化,任務迫切而重要。

          文化書法有遠大的書法形象塑造的抱負,就是用中國剛健清新的生命線條去修改整個人類的視覺欣賞方式。西方的藝術欣賞方式曾深深影響了東方,那么在新世紀,以中國、韓國、日本為主的東方書法也應該去修改人類的欣賞方式。今天,北京奧運會徽使用了中國印章,奧運會徽下面的年代是用書法書寫的,這就是在告訴世界:毛筆有它不可缺代的魅力。中國文化的世界性正可以通過書法這一橋梁向海外傳播中華文化,讓西方人更多地體認中華文化。換言之,文化書法的意義并不僅僅在中國范圍內,它將重新思考文化與書法、書法與世界、世界與精神生態(tài)的內在聯(lián)系,從范疇、概念、命題、形式、方法等等方面提出自己的書法觀念、書法形態(tài)、書法審美風尚,以此豐富世界藝術和文化,促進東西方的充滿善意的對話。

          文化書法特別重視書法的國際戰(zhàn)略和國際文化大視野,不是將書法看作一個小圈子、小區(qū)域的把玩之物,而是看作世界的共同精神財富,看作是有益于世界的精神清新劑和靈魂凈化劑。因此,作為世界書法的重要區(qū)域,東亞的書法家、書法教育家、書法理論家更需團結合作。我想,不久的將來,東方文化的世界化與書法文化的世界化終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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