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該將句號送出門?
發(fā)布時間:2018-06-27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敲擊鍵盤的手指,跟隨著字符向右行進著。后引號已經懸掛在那里,如同“行人止步”的標示,提醒著我:對話有固有路權,不要逾越。
結束了。還需要加上一個句號。忽然猶豫起來:如果后引號是一道門,該把像足球一樣的小句號一腳踢出門,還是留在門里的字腳邊?
如果不考慮使用規(guī)范,很想將小句號留下來。因為,句號是我的小確幸,是我的BIGO——20世紀最偉大的繪本作家之一謝爾·希爾弗斯坦繪本中,句號是我最喜歡的標點符號。
曾經讀過一篇從“標點符號看性格”的文章,比照所熟悉的作家,感覺說得有幾分道理:
愛用感嘆號的人,性格張揚,敢愛敢恨。美國作家湯姆·沃爾夫便愛用感嘆號,為此飽受嘲笑,但這也成為他的一種寫作風格;
愛用逗號的人,往往會被很多人喜歡。狄更斯在《雙城記》的開篇里,用的都是逗號,一“逗”到底!斑@是一個最好的時代”,挾帶著一個最好的逗號滾滾而來,誰能不喜歡?!
愛用破折號的人,喜歡獨處。想到沖淡平和的汪曾祺。被尊稱為“破折號禪師”的他,小說中的形式美感,與他大量使用破折號在文字中制造“方向感和線條感”,有很大關系……
而愛用句號的人,心里藏著一個不可能的人。不知道那個人藏在心的何處,只知道從小到大,每當在一句話的末尾處“畫了一個圈”時,我的心里都會充滿春天般的喜悅。
可是,無論多喜歡句號,都要將它安放在正確的位置上,否則喜歡無意義。思忖著“該不該將句號送出門?”這個問題,我意識到自己在標點符號規(guī)范使用上存在著不足。
“標點很要緊。一個人標點不大會用,說明他語言不夠清楚”。想起葉圣陶先生的話,我這個漢語言文學專業(yè)的畢業(yè)生覺得很羞愧,仿佛考試掛了科一樣。于是特意去圖書館借了一本《怎樣使用標點符號》(增訂本),準備重新修習這門課程。
作為北京出版社“大家小書”叢書中的一冊,《怎樣使用標點符號》從裝幀設計到字體、行距,都中規(guī)中矩,低調內斂,頗有“大家”風范。作者蘇培成教授,是研究語文現代化和標點符號使用的專家。認真地閱讀這本書,讓我仿佛重返灑滿陽光的課堂。聆聽著蘇教授的講授,領略到“大家”風采,更感受到生命的浸染。
蘇教授的教學特點是:通過大量實例,詳盡介紹了每個標點符號的主要功能和正確用法:書中不僅有常見的17種標點符號,還有隱諱號、虛缺號、象聲號、示亡號、標示號五種不常使用的標號。蘇教授針對使用中容易致錯或混淆的地方進行重點分析,幫助讀者全面掌握標點符號的使用技巧。
例如,他強調:標點符號是書面語里的東西,形式十分重要。不同的標點要用不同的形式,不宜采用相同的形式。像時、分、秒之間應該用冒號而不是比號。冒號兩點靠下,比號兩點居中。
蘇教授引用的實例,很多出自魯迅先生的作品。這喚起了我的回憶。作為我國第一批積極使用和推廣標點符號的知識分子,魯迅先生作品中那些靈活的破折號、精心的引號和含蘊深長的省略號……曾像河里的小魚,在我語文課本的字行間游來游去。咬著魚桿一樣的筆頭,我得很努力才能垂釣出它們所蘊含的深意……
等到終于垂釣成功之后,開始懂得:標點符號,雖然是輔助文字記錄語言的符號,但經過創(chuàng)作者匠心獨具的使用后,會超越其本身的規(guī)范作用,具有修辭作用,起到文字達不到的效果。
據說國內有位治愈系偶像作家,寫作時從不加標點,只用空格代替,這應該算是一種創(chuàng)作上的偷工減料行為:克扣了讀者的閱讀樂趣。因為,如果文章是一首歌,標點符號就是這首歌的節(jié)拍。恰當地使用標點,有助于把握語意、模擬語音、表現情緒,從而給讀者帶去不同的審美感受。
一本《怎樣使用標點符號》讀下來,最喜歡蘇教授對“句號”的講解。蘇先生說:“句號用在語氣舒緩的祈使句和反問句的末尾”!罢Z氣舒緩”讓我開了小差:這是一個歷盡滄桑、心如止水的詞組,近似“讓它淡淡地來,讓它好好地去”。原來,無論祈使還是反問人生種種,答案都是一個句號。句號,一句話的鎖,一段話的驛站,一篇文章的封印,一方立在人生盡頭的無字碑。它是圓融的存在,也是圓滿的結局……
而我“該不該將句號送出門?”的困惑,最終被蘇教授解開了:凡是把引文作為獨立的句子來用,若引文本身是完整的句子,引文末尾原有的句末點號不變,而且要放在后引號的前邊;若引文本身不是完整的句子,那么引文末尾原有的點號要去掉,在后引號的后邊加上句末點號。
曾參加了全國產業(yè)報第三次編校質量評比的蘇培成教授發(fā)現,對句號的誤用,在當今報紙中是個突出的問題?磥,大家都需要重新讀一讀《怎樣使用標點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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